第8章 【尸古子】
顺利回到了安全中心，展翼将花瓶里的花交给穆萨，花瓶则是递给了方旭。
穆萨通过分析花的特性，确定了玫瑰出产的花圃。第七区的花圃大多集中在南边的农场区，每一个花圃的花都有自己的生物编码，十分好查。
方旭将花瓶照了透视后，发现在瓶底有一个夹层，夹层里边空心，藏着一枚极小的磁片。取出来后，读取里边的数据。
众人原本以为，可能是一份文件或者视频之类的，可拉出来的全息影像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这小心收藏的磁片里，收藏的竟是一个头骨模型，三维的，十分立体完整。看大小和基本结构，应该属于人类，唯一不同的地方是这颗头骨的牙齿十分奇怪。
通常来说，人类和血族的头骨区别就在牙齿的部位。血族的牙齿略尖，虎牙尖且长，但平日都是缩在牙床里边，吸血的时候才会伸出来。人类和血族都只有一副牙齿，然眼前这个头骨却有两副牙齿。一副是原本属于人类的牙，长在里边，外边一副则是尖利的獠牙，数目和正常牙齿应该一样，无法伸缩，感觉就像是鲨鱼的口腔。
展翼皱眉看着那颗头骨，“这是什么东西？”
“会不会是游戏的角色设定？”方旭托着下巴仔细观察，“做得挺逼真啊。”
“游戏设定藏那么秘密做什么？”凯觉得不合理。
“花上还有没有线索？”展翼问穆萨。
穆萨摇头，“只查到了花圃的位置，是个专门种植玫瑰花的小花圃，在农场区的编号是115位。他们种的玫瑰不接受预定也不买卖。”
凯觉得奇怪，“那他们种花往哪里销？”
“貌似是园主自己送人的。”说着，穆萨耸了耸肩，“因为没有经营买卖，这只是一片私人拥有的花园，我们也没法进去搜查。”
展翼看了看时间，“那就偷偷溜进去吧。”
“太冒险了。”凯阻止他，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白羽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要去就趁晚上，那东西只有晚上才敢出来。”
众人都回头，只见白羽打着哈欠坐在一张转椅上，双手扒着椅背，托着腮帮子看着那悬浮在半空中的头骨。
展翼皱眉，“你知道这是什么？“
白羽听到他的问题反倒是有些意外，“你们没见过？”
众人都点头。
“这种东西叫尸古子。”白羽伸手戳了一下那头骨，发现全息影像可以穿透，于是又抽出手指瞧了瞧，显得很新鲜。
“尸古子是什么东西？”凯忍不住问白羽。
“嗯”白羽托着下巴“怎么解释给你们听呢比如说人类，如果孕妇出了意外，那么胎儿基本会胎死腹中，是吧？”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但是血族不会的。”白羽说得心不在焉的，边四周张望，最终锁定了展翼桌上的一个杯子，伸手拿过来，对一旁还躲在凯身边尽量不要被白羽看到的穆萨说，“有喝的没？”
穆萨小心翼翼接了杯子，开冰箱给他倒了杯人造血，恭恭敬敬地送上去，白羽接了，他又“嗖”一声躲回凯的身后。
白羽喝了一口，觉得勉强还能接受，于是接着慢条斯理说，“如果血族妈妈在怀孕后的第十三个月还没有生产，那么就是难产儿，难产儿的话，什么时候出来就不一定了。”
“什么意思？”展翼不太明白。
“就是说，孕妇很有可能因为难产而死，可胎儿在体内却还是活的。家人不清楚，将尸体和胎儿都埋进地里。就这样子再过个小半年，胎儿就会破腹而出，这种小孩子不能见阳光，据说是血族的最初状态，凶猛无比十分嗜血。这两套并存的牙就是他们没长好的表现，可以称之为血族的野兽。”
“可为什么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没看到过？”凯不解，“这种概率很低？”
“因为有破腹产啊。”穆萨开口，“如今若是发现难产儿只要先拿出来，就不会导致孕妇死亡，更不会让胎儿变异了。”
众人都觉有理。
“血族的胎儿是世界上生命力最强最恐怖的东西，这件事是血族都知道的。”展翼却是凉丝丝地发了话，“没人会白痴到把血族的胎儿和母体一起埋了。”
“这么说是有人刻意做的？”方旭皱眉，“这么残忍？”
“这种尸古子的杀伤力很强么？”展翼问白羽，“只得牺牲两个血族来实现？”
“就是因为不值钱所以才奇怪。”白羽也笑，“你真当牙齿多就厉害么？如果说血族咱们就说喝了血的红血族是狼，那么尸古子不过是发了疯的鸽子。对付个普通人类还过得去，更何况他们没有思维，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把他们都灭了。”
众人面面相觑。
“说起来，就是个发育不完全的变异血族啊。”方旭皱眉，“莫非是意外？为何又要藏着头骨的讯息？”
“不过这颗头骨真的有些怪啊。”穆萨自言自语，“好像太接近人类了些，跟血族有些不同。”
众人都看他，“怎么不同？”
“血族的骨骼更加坚硬的，而且比例应该也没有那么不均衡，最重要的是这两副牙齿不像是与生俱来的，外面那一副貌似是刚刚站出来没多久的！”
穆萨一句话，闹得众人都有些懵，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天生两排牙齿，那里面那一排未必会发育得完全，而且位置也可能会朝里。可这一排人牙却长得很好，看起来像是个二十多岁的男性，突然长出了外面一排牙齿来。”
“不可能吧。”白羽摇头，“而且我没见过尸古子能活着长到二十多岁的。”
“为什么？”众人都不解，“先天不足会早夭？”
白羽有些无语地看众人，“都说了它们没有理智只有本能见人就咬么，从肚子里出来的才多大？早就被人乱棍打死了。”
“还是去看看。”展翼听后，还是决定连夜去看个究竟。
凯似乎还想阻止，但没什么机会，他也知道展翼从来不听人劝。
白羽喝完了饮料，凑到展翼跟前，“我也去，让我开开你那辆车呗？”
展翼皱眉看他，“你有驾照么？”
白羽眨了眨眼，歪过头，给了展翼一个笑容，“驾照是什么？”
“开飞行摩托需要经过很严格的训练的！”方旭帮着回答，“这种摩托的速度达到声速，又是空中行驶，万一撞到大楼或者行人会出事。”
白羽点了点头，似乎是明白了，随后又扒着展翼说，“我也想要一辆，翼翼给我买一辆白色的！”
展翼无语，甩手扔下了资料，白羽已经溜达出去骑摩托了。
凯也跟去，边问展翼，“翼，他是不是”
展翼看了他一眼，“黑血族的历史上有记载过么？”
凯沉默了片刻，点点头，“他真的是”
“你觉得是就是吧。”展翼看了看他，“觉得不是，也就不是了。”
说完，往停车场走去，前方，白羽已经坐在摩托上新鲜地这摸摸那摸摸。
凯走上了几步，沉声问展翼，“你为什么要留他在身边？不像你的性格。”
展翼没回答，双手插兜往前走。
“因为他比黑血族更强大么？”凯低声问，“强大到可以灭掉所有血族？”
展翼脚下停住，站在哪里沉默了片刻，回头看他，“那又怎么样？”
“用他来报仇？”凯试探着问。
展翼突然笑了一声，“他再厉害，还是血族。”
凯呆呆看着他，“是啊”
“你应该知道的。”展翼回头继续往前走，“所有血族，我都讨厌。”
凯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一起走。
“展翼。”
这时，身后的走廊上，蓝洛突然出现了，追上了几步，“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展翼没理他，看着摩托车上的白羽，竟然已经将车子发动起来了，在半空中飘飘忽忽的，控制得还不错。
白羽拍了拍后座，示意展翼上来。
“喂。”蓝洛见展翼不理会自己，皱眉追上，“我说”
但是展翼已经戴上了安全帽，一拍白羽，“走了。”
白羽立刻兴奋地发动了车子，嗖一声，没了踪影。
蓝洛气急，一屁股坐在了凯的摩托上，“给我追！”
凯皱眉看他，“你去干吗？”
“现在人死在我们家酒店里！”蓝洛敲着凯的头盔提醒他，“你也是雷蒙德家族的，今天我就快被那些亲戚笑死了！展翼那家伙竟然还无视我。”
凯嘀咕了一句，“他无视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蓝洛捧着他头盔用力敲，“没大没小啊你，走不走？！”
凯无奈，只好发动车子，跟着展翼他们走了。
不出展翼所料，白羽把车子开到了最高速度，横冲直撞，好在他天分很高，没一会儿就控制住了，飞得自如。
展翼也不去管他，随便他幢楼还是撞路人，似乎完全不在乎。
白羽起先也有些纳闷，但很快明白过来，发现住在超高层和使用飞行器的都是血族，展翼这人还真有些意思。
花圃很快就到了。
展翼下车，身后凯和蓝洛也到了。
蓝洛刚才还憋着口气，这回摘下安全帽就到展翼跟前，“你来花圃干嘛？案子呢案子！你别看死的是血族就敷衍了事啊”
话没说完，展翼伸手直接将他的脸推开，无视他继续往花圃里走。
而就在他要进花圃的瞬间，白羽突然一把将他拉到了一旁。
同时，就听到，“噗”一声，一团红色的东西扔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砸了蓝洛一身。蓝洛低头一看，眉头都拧到一起了——只见高档定制西服上挂着血淋淋的内脏和肠子
随即，就听到一声吼叫，一个人影冲了出来。
虽然动作很快，但蓝洛更快，他此时心情很糟糕，伸手一把抓住了冲出来的那个人影，掐住脖子举到半空一看才发现是个人，满嘴的血，狰狞的牙齿长出口外。
蓝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皱眉，“什么东西，赤魉？”
展翼突然推了他一把。
“喂”蓝洛一个趔趄摔向一边，手也一松。那人以极快的速度一下子蹿了出去，似乎是要逃跑。
正这时，就听展翼突然开口，用低沉的声音说，“芬妮娅”
那人忽然停住了脚步，似乎有些迟疑，回头看展翼。
众人此时都看清楚了他的样子，从眼睛和外形来看，分明是个人类，只是为什么多了一排牙齿？
凯低声提醒展翼，“和那头骨一样的构造。”
白羽靠在花圃门口的玻璃柱子上边，抱着胳膊看，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不是尸古子。”
“那他是什么？”凯问，一旁的蓝拿了手帕擦身上的血，“臭死了，是死人的血”
就在众人打量那怪物的同时，他也盯着众人，发出低低的吼声，双眼盯着展翼，似乎是在询问。
展翼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磁片，打开全息影像，给他看那颗头骨，“芬妮娅就是为了找这个吧？你会变成这样的秘密，还有治好你的法子，是不是？”
凯和蓝洛听到这里都愣了愣，对视一眼，有些不明白展翼为什么会这样说。
白羽的嘴角却是微微挑起了几分，摸着下巴，看着展翼的眼。淡蓝色的眼眸，看着人类的时候，明显比看着血族要有温度一些，哪怕那个人已经失去了人的形态还是那句话，展翼真是个有趣的存在。
第9章 【日记】
展翼看了关于这个案件的报道后，签了个名字，将资料夹递给了一旁皱着眉头等得不耐烦的蓝洛。
蓝洛接了文件，“那我就抓人去了。”
半个小时后，大雪又下了起来，展翼黑风衣的领子拉得很高，缓步走在无人的大街上，人造星空在这雪夜显得有些多余，落下的雪花被灯光照亮，和星光掺杂在一起，造成一种漫天繁星正在坠落的错觉，效果难以形容。
白羽迈着两条长腿，跟在展翼身后，故意没有追上去，选择在后面欣赏白色乱雪之中的完美背影，以及随风轻摆的黑色衣角，配合着展翼走路时候特有的沉默在白羽看来，这是他到了这个繁杂都市后，看到的最美夜色。
时间再倒回一些，回到花圃玫瑰园。
展翼将那个听到“芬妮娅”就迈不开脚步的怪物带回了警局，经过一定的检查，这人的病因被确诊，进入隔离病房接受进一步治疗。
穆萨和几个医学专家分析了他的病症，很简单，他被人为注射了尸古子和赤魉的血液，改变了血质，从而产生变异以至于长出了古怪的牙齿，袭击人类，情况十分危急，有可能会随时丧命。
众人还在花圃里找到了一些实验用的设备，以及一个笼子。可怕的实验场所和美丽的玫瑰园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对比。
实验室里，有详细的实验数据报告和一些研究公式。原来是有人在这里做改变人类血液的研究，目的是为了研究出让人拥有强大力量，却不会像赤魉一样暴走的方法。
只是调查到这里，展翼收到命令，将案子转给蓝洛，让他通过自己的人脉去追查真凶，理由是“涉及血族高层，比较敏感”，不能给人类办理。
于是，展翼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家。
白羽跟了一段路，快步追上去，没话找话，“那个怪物之后会被怎么处理？”
“救得好就放走，密切监视，救不好就人道毁灭。”展翼不轻不缓地回答。
“那个人的身份不是查出来了么？”白羽好奇，“是花圃的园丁吧？他貌似每天都给芬妮娅送花去，你猜他俩会不会是有感情？然后园丁被人还得不像人样，所以芬妮娅想方设法救他？”
展翼没回答，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听到了还是没听着。
“不过那个芬妮娅为什么要吃那种药？”白羽仰着脸，“还有啊，为什么要抽走她的血？”
展翼微微皱眉，“你真啰嗦。”
“人偶尔要说一说话，可以锻炼脸部肌肉？”白羽凑过去一些，白色的风衣有意地挨着展翼的黑色风衣，回头看那被风吹起后纠缠在一起的衣摆，嘴角扬起几分，“偶尔也要有点幽默感和好奇心。”
展翼无所谓地回了一句，“反正已经死了。”
白羽眯起眼睛，“啧啧，好无情喏。”
展翼冷笑了一声，“血族还说有情？。”
白羽肩膀蹭了蹭他，“芬妮娅为什么吃药？”
“你问他为什么吃药。”展翼转脸看着白羽淡紫色的眼眸，“这个问题本身很可笑。”
白羽更不解了，“这有什么可笑的？”
“她是长期服药，舞女服药的情况非常普遍，理由更是五花八门，从男人到家境到债务到空虚无聊寂寞甚至宠物丢了或者了无生趣，问来有什么意义？”展翼上下嘴唇一碰，吐出好长一句话来，“你问瘾君子为什么服药难道不可笑？你管他为什么吃药。”
“那你觉得重点在哪里？”白羽一脸高深，“原来你嘴皮子还挺利索。”
展翼显得有些不耐烦，看向一旁灯火璀璨的高楼，“可疑的不是她为什么服药，而是为什么一个瘾君子要把她的药物锁起来，一把对血族来说完全没有意义的人类的锁，可以做什么呢？”
白羽愣了愣，搔头，“是哦，为什么呢？”
“玫瑰花不得不活在瓶子里，凋谢后，希望可以连瓶子一起烧成灰，洒在玫瑰园里，起码能让他每天看我一眼”展翼自言自语，“芬妮娅的遗言。”
“对呀。”白羽点头，“这句话摆明了芬妮娅喜欢那园丁，我没猜错啊。”
展翼嘴角微微挑起几分，像是稍微提起了一点点兴趣，问白羽，“要是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人类，会有什么感觉？是觉得那是人类的荣幸呢，还是人类的不幸？是自己纡尊降贵呢，还是高攀不上？”
白羽一摊手，下巴上扬几分傲慢而优雅，“能得到我的爱，等于得到上天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