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待渥魃希两句带过宽恕证明对他的拉拢在意,那么主动权还是在他的手上。

谁说外表粗俗的人心思就一定大条?能在战场的厮杀中走出的人,更懂得如何把握战机,无论在什么地方。

“快请起。”渥魃希的笑容也多了几分诚恳,弯腰再度扶上舍楞的手臂,“莫要如此大礼,这不过是小事。”

舍楞的眼神之后,深藏着等待太久之后瞬间掠过的得意。

若不是始终留意着他的表情,又如何捕捉到如此飞闪而过的一刹。

渥魃希的表情愈发的亲近,“舍楞大人是我们土尔扈特部尊贵的客人,本就不需要朝拜汗王,倒是我的错,未曾下邀请函请舍楞大人观礼呢。”

不过三两个呼吸间,叶灵绯看到了舍楞的身体从舒缓到僵硬的飞速转换,真诚的笑容绷在脸上,相比起对面渥魃希的和煦如风,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渥魃希清雅坐下,“舍楞大人来的时候,我正在沙俄皇宫觐见女皇,未曾来得及为贵客洗尘,今日晚宴我一定要与舍楞大人不醉无归。”

期待的语调,亲密的神情,说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话语,唯有当事人明白他话中之意。

舍楞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勉勉强强的笑了下,本来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也变的有些拘谨,微欠了欠,只坐了半张椅子,“舍楞不过是大清叛将,何谈贵客。”

“怎么不是贵客?”渥魃希执起被子啜了口清茶,“策伯尔曾与我说,您不仅是贵客,他日说不定还是我土尔扈特部的恩人,他日回归大清之境,若没有您的引路怎么行?”

“若能带着整个土尔扈特部归顺大清,您漫说不是叛将罪人,只怕是往昔罪名一笔勾,另有销封赏无数。”话音落,氤氲茶汽背后的双瞳射出两道冷光,“舍楞大人,您说是吗?”

这一次,连叶灵绯都看出舍楞脸上的苍白之色,春日清寒,他的额头上却沁出了汗意,一粒粒的爆着。

“汗王!”他声音涩涩的,“舍楞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那唇边的微笑,邪恶。伴随着冰冷的目光,停留在舍楞的脸上,直到对方悄然的挪开目光,方才放下手中的茶盏。

“叮!”瓷杯敲在光滑的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沉寂已久的气氛中不啻巨雷一声。

“没有就最好。”渥魃希抽回手,“归顺大清就意味着背叛沙俄,您已不能再回大清,沙俄是您唯一的落脚点,为了您的子民,渥魃希愿意与接纳您入我土尔扈特部,却不能允许任何危及我部落的事情发生。如若您与部落中人做出任何有损部落安危的事,我第一个就会将您的首级送到女皇面前。”

舍楞额头的青筋跳动着,冷汗顺着脸颊滑下,凝在下巴处。

渥魃希微微一笑,房间里逼人的气势顿时变的缓和,“您的人马现在是在土尔扈特部的西北方吧?”

“回禀汗王,是的。”舍楞的声音不像开始般豪迈,多了几分谨慎,“策伯尔首领认为我这数万人的部落需要一个辽阔的平原,西北部是比较适合安置这么多人。”

“但是北方太冷,你们只怕不适应吧?还不如南方水草丰美。”渥魃的手指轻叩着桌面,“我撤回鹰部在南方的百户居民,你们去那边吧,既然您来投靠我,就不该隔着那么远,从此也该是共生共存。”

舍楞惊诧中,再度变幻了脸色,面对渥魃希深深一跪,“多谢汗王。”

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渥魃希再度执起白瓷茶盏,就着已凉的茶水深深一啜,抿在口中,细细的品味着。

“他说的是真的吗?”叶灵绯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传来,“你与策伯尔的争斗不仅仅是族权,而是因为他想要归顺大清,而你想要留在俄罗斯帝国。”

“是。”他背着双手,声音犹如叹息,“这才是策伯尔不信任我的真正理由,因为我不肯夺回祖上失去的地位,无视于铁木真大汗流传下来的荣耀,依附于俄罗斯的强大,甘为俄罗斯驱策。”

所以,他也不能送她一程了吧?

昨日,才应承过她,替她寻找回家的路……

“大汗,巴木巴尔首领和达什敦首领同时请求拜见您。”巴特尔忠心的脸上有些许的为难,“您先见哪一位?”

“一起。”渥魃希平静的开口,“同时请进来吧。”

显然,这个决定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当两人看到对方时,脸上是微微的诧异,随后又若无其事的颔首招呼,各自落座。

“对不起。”叶灵绯当着达什敦的面将舍楞用过的茶盏放进托盘,默默陈述着别人觐见过的事实,这才将新茶放下。

“啊……”少女轻灵的嗓音扬起,手指点向渥魃希的方向,“你,真的是大汗呢,昨天我还有些不信,原来是真的呢。”

渥魃希的笑声清朗,“难道在土尔扈特部的草原上,汗王还有假吗?塔娜姑娘。”

“可是!”塔娜歪着脑袋,没有半分矫揉造作的矜持,“他们都说你病的快死了,和昨天那威武的汉子没有半点相同,自然会怀疑啊。”

达什敦顿时拉长了脸,巴木巴尔则是捂着唇,重重的咳嗽着,瞥了眼达什敦,“达什敦首领果然是什么都敢说啊。”

达什敦平静的坐着,背脊挺直如松,“我只是说着大家都知道的传言而已,不像某人,请求过策伯尔要求分管鹰部的事物。”

巴木巴尔年轻的脸上涨红,重重的哼了声,“我与堂兄同为阿玉奇汗之孙,在部落中是血缘最为亲近之人,我替堂兄代掌鹰部不过是分担他的事物,让汗王可以安心养病。”

达什敦稳坐如泰山,“汗王登基事急匆忙,我虽尽力赶来依然还是慢了一步,不知您这血缘最为亲近,领地也最为靠近的首领,为什么也没到呢?”

巴木巴尔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捏了捏,冷冷一笑,“汗王登基之日前后,是我父亲的祭日,我在书洛主持那祈福,也为汗王祷告。不像某人,宁可在家中大肆宴请宾客,庆祝自己女儿十七岁的生辰,倒像是存心和汗王打擂台哟。”

两人几乎是才坐定便已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

渥魃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面色轻松,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听的津津有味,放任他们尖酸的对峙。

袖子被手指拉住,轻轻的拽了拽,他侧脸,明丽的女子面庞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汗王大人,是我拖住阿瓦不准他走的,您若是责罚还是责罚塔娜吧。”

“好啊。”渥魃希微微一笑,“那就罚你今晚的篝火晚会上为大家跳舞。”

“好!”塔娜用力的点头。达什敦深沉的目光背后仿佛隐藏了什么,而巴木巴尔的脸则是更加的阴沉。

“咻……”

一枚烟火升上天空,将天色中最后一抹残辉掩盖,炸开出绚丽的色彩。人群的欢呼顿起,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汗王。”巴特尔的脚步停在厅前,“那达慕篝火晚会召集讯号已发,请汗王及各位首领入帐篷与民同欢。”

“走吧。”渥魃希站起身,率先向前行去,在擦过巴特尔身边时忽然停下,“各队的首领都到了吗?”

巴特尔重重一点头,“军中各队的首领全部到齐,只有虎部策伯尔和书洛主持未到。”

渥魃希缓步走出大门,天空中又是一枚烟火炸开,七彩的光线下,他金色的长袍翻飞,人影长身倜傥,玉树海棠之姿,目光深远遥望前方,坚定深邃。

“渥魃希汗……渥魃希汗……渥魃希汗……”

层层声浪推来,释放着激情,在呐喊声中传达着他们的崇敬,巨大的火堆燃烧起,仿佛燃烧着他们热情,升腾的火焰窜上了半空,照亮了他前方的路。

在这样的呐喊中,他走出了宫殿,走向搭建好的帐篷,身边是各部各队的士兵首领,在他走过的刹那,单膝跪地叩拜。

叶灵绯跟在他的身后,思绪遥想起他正式登基之日,除了几名护卫和她之外,没有任何外人的冷清场面,就连策伯尔也不是恭敬的将印章双手奉上转交,而是随手扔在桌上,没有任何交代的转身离去。

再看今日之欢腾,天翻地覆的改变,不过是几日之间的事。

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吧?

那步入大帐的金色身影,全身上下笼罩在华贵傲然的气势中,王者的气势显露,再无人能抗其锋芒。

永生的眷恋 40汗王登基仪式

空地上堆起十余层高的篝火塔,火焰升腾绚烂了半边天空,铁架上串着的牛羊发出滋滋的响声,烟气中升腾着香味飘散。人群绕着篝火塔笑闹着,舞蹈着,肆意的笑声伴随着悠长的歌声响彻天际。

大帐中,融融暖意被酒气熏染,火把照的整个大帐明亮晃眼,每个人脸上的神情清晰可见。

当渥魃希的脚步踏入大帐时,所有人下意识的垂首行礼,恭敬出声,“参见渥魃希汗。”

他的目光缓缓从大家脸上扫过,内敛深沉,淡然的微笑噙在唇角,俊朗的面容在火光的跳跃中更形丰神如玉,临风琼姿。

卓然而立间,身后的火光微颤,在他举手投足的气势下黯淡了焰苗。

眼神,停留在身侧左右双方同时空余的位置,从左边空位一带而过,只停在右手边的空位上。

“汉王,策伯尔大人说身体不适,不来参加篝火晚会了。”帐外,手下匆匆的跪地禀报。

唇边,笑容更深。渥魃希目光远望帐外,直入笑闹舞蹈的人群中,淡淡的开口,“稍等片刻,策伯尔大人的病说不定好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惊诧和不解浅显的写在脸上,唯有他身后的叶灵绯,同样诡笑不语。

他是这个草原的主人,是这次篝火晚会的主角,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中心,身后的她完全沉没在阴影中,从来没被任何人注意过。

不过她不介意,只有隐藏在暗处,才有看戏的乐趣;若非要说不满……

“咕噜……”一声空鸣从胃中升腾而起,前方渥魃希微侧的面容上,唇角勾起的弧度忽然拉伸。

桌面遮挡的地方,一只手悄然伸出,抚上她扁平的小腹,手指戳了戳她柔软的肚皮,似是在调侃。

她翻了个白眼,狠狠拧上他的手指。

饿死她的是他,居然还好意思笑她?

藏在他身后,她压低嗓子,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咬牙迸着,“再笑,小心我戳爆你的菊花。”

手指搔了骚她的掌心,某人笑容渐大,手指整了整长袍,她的耳边轻轻的飘来一句,“那我一会去洗洗干净。”

无耻!

她愤愤的瞪着他的背影,恨不能烧出两个洞来。

就在这个时候,大帐外传来骚动的喧哗,高大的人影龙行虎步踏入帐内,三两步行到渥魃希的面前,“策伯尔来迟。”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有的只是那目光冷冷的扫过在座的几人,从巴木巴尔到舍楞,最后停留在达什敦的脸上,眼神窒了窒。

而达什敦沉稳如山,拈了拈自己的胡须,颔首微笑示意,对于策伯尔的深沉,仿若未见。

“刚才他们告诉我策伯尔汗身体不适,让我深感内疚。”渥魃希噙着浅浅的笑意,表情在火把的映衬下显得温暖无比,“若是这样,渥魃希可不敢以后再劳累策伯尔汗了,既然抱恙在身,大人可暂时不参加部落族长的议会,直至修养妥当。”

策伯尔脸色变了数变,阴沉的表情下肌肤连连跳动,狠厉的眼神停驻在渥魃希的脸上,两人目光交击,空气中仿佛闪起了兵刃相撞的声音。

渥魃希含笑点头,“策伯尔汗要不要修养阵子,虎部事务暂时可由巴木巴尔汗和达什敦汗襄助,他们二位一人年轻体盛,一人沉稳有经验,必然会将虎部统领的犹如大人在时一样。”

“多谢汉王关心,策伯尔尚能坚持。”策伯尔一字一句,从齿缝中迸出几个字,挺直着背脊走向右手边的位置,脚步稍显僵硬,大掌抓起桌上的酒壶,满满斟上一碗,双手平平托举,“策伯尔敬渥魃希汗。”

声音也是平平,听不到半分敬意。

渥魃希笑了笑,却不伸手,而是半调侃式的开口,“策伯尔大人可还没唱祝酒歌呢。”

一阵哄笑中,策伯尔的表情颇有些尴尬,而渥魃希已伸手将酒碗接过,“既然策伯尔大人敬酒,就当做是今日的开场酒吧,大家同饮。”

无名指蘸如酒碗,酒珠撒向空中,渥魃希的声音扬起在大帐中,“感谢上苍赐予我们土尔扈特部光明。”

齐唰唰的端起面前的酒,众人同声,“感谢上苍赐予我们土尔扈特部光明。”

修长指尖再入酒碗,酒珠溅落地面,“感谢大地赐予我们福禄……”

又是同样的动作,声音整齐传出,扬在空中,“感谢大地赐予我们福禄。”

第三次入酒,渥魃希的手指点上自己的额头,“敬我们的祖先,祝人间吉祥永存。”

这一次,连同帐外所有的人,声音响彻天际,人人同语,一时间整个草原的情绪都随着他的动作而飞扬,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仰首,一碗飘荡着浓郁香气的酒被他一饮而尽,潇洒的姿态引来无数的叫好声和赞叹,唯有他身后的叶灵绯狠狠的咽了下唾沫,只觉得喉咙烧烫无比。

一碗酒才入腹,渥魃希并不急着入座,而是望着帐外的跳舞的人群,笑着,“既然是那达慕的晚会,又何必设帐篷饮酒,不如大家搬出去,随意饮酒吃肉,想跳舞便跳舞。”

话语才落,顿时得到了一片人的赞同声,一群地位尊崇的汗王统领,就这么端着酒碗走出了大帐,随意的坐在了草地上。

月光下,金色的人影犹如踏月而下的神祗,即便随意坐在人群中,他依然是最耀眼的存在。

篝火旁,少女的目光毫不遮掩她们的倾慕,频频飘飞送着她们大胆的秋波粼粼。

“啧啧。”叶灵绯赞叹着,“你不用喝酒了,光受这些眼神就醉倒了。”

白玉长指握上她的掌心,将她扯落在自己的身边,渥魃希含笑看着前方舞蹈的少女,酒盏举到唇边,银刀插着羊肉递到她的面前,“若不是这样,你的肚子岂不是要在我身后抗议一个晚上?”

手指夹上肉块,她美滋滋的咬下一口,手指间把玩着那柄漂亮的银刀,目光落在他的无名指上,“你刚才的仪式,是在试酒中有没有毒?”

不等他回答,她笑眯眯的开口,“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并没有把酒液弹出去,而是顺着手指滑到了戒指上。”

渥魃希的右手无名指上,一枚银光灿灿的戒指正闪动着漂亮的光芒,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她吃的双颊肉鼓鼓的,含糊的语调也只有他能听懂,“你担心策伯尔那碗酒?”

他浅浅的抿了口奶酒,顺势将碗送到了她的唇边,唇边的笑意水光犹痕。

就着他的手狠狠的喝了一口,她这才将堵在嘴里的羊肉咽了下去,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戒指是银的,对吧?”

“我是试毒,却不是担心策伯尔。”渥魃希拿过她手中的银刀,在面前的盘子里切下一块又递给她,“那是策伯尔敬的酒,傻子才会在自己敬的酒中下毒。”

她不客气的抓上肉,又是一口重重的咬下,“但是如果下毒杀了你再栽赃给策伯尔,一举清除两个人,整个土尔扈特部唾手可得,你担心的是这个吧?不过……”

目光溜过篝火旁喝的痛快的几个人,“巴木巴尔年轻气盛,达什敦风吹两边倒,舍楞不过是寄居屋檐下;要么有野心没体力,要么有体力不够沉稳,有野心有体力的没号召力,他们似乎不敢这么做。”

“你忘了俄罗斯皇宫。”他淡淡的点了句,“索菲亚肯让土尔扈特部暂时独立,多少是给了我三分颜面,若是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了。”

她怔了怔,神情呆滞,“这里也有沙俄的眼线?”

他将碗中的残酒饮尽,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间,映衬在她眼中的,仿佛是他眸子中也跃动着火焰簇簇,“这里是沙俄的土地,数十万部落人马,如果是你你会放心吗?”

叶灵绯默然无语,垂下头默默的啃着手中的羊肉。

回来了,不代表一切就安定了,不代表从此脱离了沙俄的控制,更不代表渥魃希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相比俄罗斯的皇宫,他才更应该警惕,因为这里的杀招,不会有忌惮。

分心的下场就是某人再度被噎到了,她拎着手中流油的羊肉,想也不想的抢过他手中的酒碗,一口气灌了下去。

“有这么饿吗?”他弹了下她的额头,“这酒很烈,不是你在沙俄皇宫喝到的葡萄酒和香槟,小心醉倒。”

她呼出一口浓浓的酒气,笑的随性,“你知道吗,我向往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生活很久了,也无数次幻想着篝火旁有热情的人群在舞蹈歌唱,风中充满了大自然的野性气息。”

“那都实现了?”他的侧脸在火光的阴影中更加的俊挺。

“都……”顿了下,没心没肺的笑容开了花,“都实现了。”

就连幻想中,身边应该坐着身穿蒙古服装的美男陪着她喝酒吃肉,都实现了。

41亲昵

再接下来,他们就没有了说话的机会,因为渥魃希的出现引起了太多人的关注,更引来了无数人的敬酒。

祝酒歌一次次的响起,香醇的美酒一次次的斟满,让叶灵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草原汉子的豪爽,满满的海碗被倒满,轻触间就一饮而尽。

眼前来来往往的尽是人影,渥魃希几乎没有坐下的机会,酒到碗干,迎来一波又一波祝贺的人。

她第一次看直了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镇定自若豪气干云的男人,是前阵子气若游丝随时挺尸的病秧子。

“不是想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么?”旁边笑声插了进来,“我们喝就是了,何必盯着他?”

一只手从旁边勾上她的脖子,直接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爽朗的声音让她笑着滚在他的膝头,“大哥,你来啦?”

碗塞入她的手中,“蒙古族的规矩,若不喝醉是让主人家很没有面子的事,所以你尽管喝,倒了咱们就睡在这,天当被子地当床。”

心底的豪情在他的笑容中被激起,她想也不想的端起酒碗,“好!”

所有对马背民族的向往与憧憬,都在这短短的三两个月间体味透彻,没有矫揉造作的推辞,没有繁文缛节,有的就是尽情的释放,有的就是如火的豪迈,和这碗中的酒一样,炙热烧烈。

一碗酒入喉,从喉咙间烧入腹中,她几乎能在酒过之处感觉到自己喉管和胃的形状,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