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番安慰的话,让徐徽心里好受了不少。若说之前只是因着都是府里姐妹,她乃长姐要好好的和下头的妹妹相处,如今听了徐昭这番话,对这位四妹妹倒真生出了一些姐妹情谊。

“好妹妹,难为你受了一番惊吓,还能想着安慰我。”

“本就不是大姐姐的错,大姐姐就别一味的自责了,免得伤了身子。”

“嗯,我明白。”徐徽点点头,看着徐昭愈发的多了几分亲近。

马车从郊外一路朝城里赶去,等到天快要黑了,才到了徐府。

马车刚停下来,管家就匆匆从里头走了出来。

见着徐昭受了伤,徐茵还昏迷不醒,鹏管家头上也出了一层冷汗。

“大姑娘,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四妹妹和五妹妹玩闹,不小心摔着了,管家快去请个大夫来。”徐徽开口道。

鹏管家在府里当了多年的差,听了这话自然知道有些不对,是出了大事了,可这种事情自是不能声张,于是也只应了一声,就去请大夫了。

三位姑娘一大早就去了寺庙,到这会儿还不回来,便是老太太心里也不踏实了。

大太太王氏,二太太周氏,也在荣欣堂陪着老太太等。

正心急着,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婆子慌慌张张进来,见了老太太,面上带着犹豫,竟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可是姑娘们出事了?还不快说?”老太太面色一白,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晕倒过去。

“老太太。”众人心急。

“别管我,徽姐儿可回来了?”

周氏此时也满心不安,如今听了老太太这话,心里愈发的不舒坦了。

徽姐儿,老太太也太偏心了些。

府里三个姑娘出去,偏偏老太太只担心大姑娘一个,她的昭姐儿难道不是她的孙女儿?

“回老太太的话,四姑娘和五姑娘玩闹,受了伤。”

那婆子的话音刚落,大太太王氏松了一口气,周氏则是轰的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幸好大丫鬟瑞珠眼疾手快,将她给扶住了。

“人呢?可过来了?”周氏心急,顾不得那么多的规矩,厉声道。

不等那婆子回话,外头就听到一阵慌乱声。

帘子被打开,大姑娘徐徽扶着徐昭,另外一个婆子背着徐茵走了进来。

周氏见着自家闺女受伤,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几步上去拉着徐昭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见着她只是脚受伤了,衣裳有些脏乱,眼圈便红了起来。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不等徐昭开口,徐徽当着老太太、王氏和周氏的面跪了下来。

“祖母,都是孙女儿不好,求祖母责罚孙女儿。”

这句话突兀的很,怎么一进来就请罪。

老太太和王氏听了,心里不免诧异,四姑娘和五姑娘玩闹,伤着了那是她们自己不懂事,和她这个当姐姐的有什么关系?

周氏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便见老太太面色凝重,使了个眼色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虽然固执些,却也不是个愚笨的,这会儿也回味过来。

四姑娘和五姑娘向来不大亲近,怎么会在寺庙那种地方玩闹,还受了伤。

听着老太太问话,徐徽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今个儿在寺庙里,四妹妹和五妹妹遇到了歹人......”

徐徽的话还未说完,众人的脸色就变了,老太太手里的粉彩花鸟茶盏也掉落在了地上。

周氏的面色惨白,满是担忧的在自家闺女身上看了几眼。

她方才细细检查了,昭姐儿就是脚受了伤,可是衣裳却是脏乱......

周氏身子晃了晃,面色立时变得惨白。

她的昭姐儿,怎么会......

“娘,我没事,是五妹妹不见了,我和大姐姐去找,又遇上了劫五妹妹的人,女儿出去的时候荷包里装了辣椒粉,当时扔出去就朝后山跑去,最后被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给救了。”

见着自家娘亲快要晕倒,徐昭连忙解释道。

她这样说,周氏一脸庆幸,却又听糊涂了:“怎么一会儿五妹妹,一会儿大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昭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徐徽,开口解释道:

“女儿和大姐姐、五妹妹给祖母祈福后,就去了后院屋里歇着。五妹妹突然说她见了永平侯府家的二姑娘,想求大姐姐叫她和二姑娘见个面,五妹妹固执,大姐姐拗不过,只派了个婆子和她出去,说是一会儿就回来。可女儿和大姐姐等了好久都不见五妹妹,只得分头去找。”

“到了寺庙后门,女儿见着了掉在地上的荷包,是五妹妹随身戴着的,然后,然后女儿就见着......”

徐昭身子颤了颤,带着几分哽咽道:“见着万婆子在女儿面前被两个歹徒杀死了。”

想起刚才的惊心动魄,徐昭心里也一阵后怕。

周氏更是一把就将徐昭搂在了怀中,将自己那庶女恨到了极点,她的昭儿,可是差点儿就......

“娘,这事不怪大姐姐,大姐姐一片孝心,哪里能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不等周氏开口,老太太就道:“昭姐儿说的没错,都是五丫头这个孽障惹的祸!”

老太太这样说,王氏自然是附和的:“可不是,徽姐儿孝顺,却哪里能料到那些个事儿。”

周氏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她虽然不满大姑娘带着闺女出去才让闺女遭了这份罪,可心里却知道这事儿怨不得大姑娘。

周氏想着,便上前亲手将徐徽扶了起来。

“也苦了你这当姐姐的,跟着担惊受怕。”

周氏一句话,便说到了徐徽的心里去,眼泪簌簌落下来。

“好孩子,你也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怎么明日再说。”

闹腾了一番,老太太也跟着受了惊吓,身子便不大爽快,王氏和周氏便趁机告辞了。

等到给徐昭上了药,细细安慰了她一番,周氏才从徐昭屋里出来。

刚打开帘子,就见着跪在那里的梅姨娘。

梅姨娘知道女儿闯了大祸,也不敢求饶恕,只安安静静跪在那里,一声也不吭。

周氏冷冷看了她一眼,就朝正房走去。

梅姨娘则是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 11 章 家法

梅姨娘在院子里跪了一个晚上,虽然是夏日,可夜里天凉,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受得住,若不是心里想着茵姐儿,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周氏便梳洗妥当,走出了屋子,见着跪在那里面色惨白的梅姨娘,周氏心里微微有些不忍,可只一想她生的那个孽障差点儿就害得她的昭姐儿遭了毒手,她心里就只剩下了怒意。

见着周氏出来,梅姨娘重重磕了个头,强撑着身子爬到周氏跟前,求道:“五姑娘不懂规矩,妾身实在没有那个颜面求太太,可妾身总归是生了她,求太太心慈,饶过她这一回。”

梅姨娘一番话,真真是用尽了当娘的心思。

可偏偏,她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氏。

她的话音刚落,薛妈妈就沉声道:“这话可不是姨娘该说的。”

看着薛妈妈满眼不屑的目光,梅姨娘心里一慌,声音愈发的哽咽了。

“太太......”

她才刚开口,就被周氏打断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可做不得主,便是处置,也该是老太太处置。你若想求情,就到老太太跟前儿求情去吧。”

周氏才刚说完这话,就吩咐贴身的丫鬟瑞珠道:“去茗烟阁,把五姑娘带到荣欣堂,交给老太太处置。”

“太太!”梅姨娘大惊,周氏却只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就从她跟前走过。

“太太......”梅姨娘身子晃了晃,绝望的泪水不停落下,她好后悔平日里对茵姐儿太纵容了,纵的她闯下这样的大祸。

这边,徐昭才刚睁开眼睛,就听到外头梅姨娘的哭诉声,如今见着自家娘亲进来,才坐起身来。

连翘端着热水和帕子进来,想要伺候自家姑娘洗漱,就听周氏说:“放着吧,我来给昭儿洗。”

连翘愣了愣,忙将脸盆和帕子放好,又拿了四姑娘的衣裳递给了周氏。

虽说这有些不合规矩,可太太心疼四姑娘,她们这些当丫鬟只有欢喜的份儿,哪里能拦着。

徐昭见着自家娘亲的动作,脸一红道:“女儿自己穿吧。”

周氏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在娘面前还害羞什么,你小时候娘给你穿的还少吗?”

说着,就不容拒绝的替徐昭穿起衣裳来。之后,又亲手替她洗了脸。

见着自家闺女眼下的青色,周氏有些担忧道:“昨晚可是没睡好?”

周氏才问,不等徐昭说话,大丫鬟连翘就回道:“回太太的话,姑娘昨个儿受了惊吓,夜里惊醒好几次。”

周氏满是心疼,眼圈立时就红了起来。

“太太,老太太那里该起来了。”见着自家太太失态,薛妈妈忙提醒道。

太太虽然心疼四姑娘,可再心疼也不好失了当家太太的体面。

“娘,女儿好好的,咱们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徐昭知道,昨个儿出了那样的事情,今早必定是要去老太太那里的,就是不知,老太太会如何处置徐茵。

知道她受了惊吓,早上天又凉,周氏就叫了个婆子背着她。

徐昭虽然觉着有些小题大做,可不管是自家娘亲还是薛妈妈,都坚持怕她受了风寒。

所以,徐昭就由婆子背着,到了荣欣堂外头脚才着了地。

刚踏进院子,就见着跪在院子里的梅姨娘和徐茵。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素梅见着二人进来,忙迎了上来。

“奴婢给二太太请安。”

“五姑娘安好。”

徐昭避了避,只受了她半礼。

“老太太可起来了。”周氏问。

“老太太昨晚一夜没睡,今个儿早早就起来了。”素梅才回话,就见着大太太和大姑娘徐徽从外头进来。

众人各自见礼后,就进了屋里。

老太太坐在软榻上,脸色不怎么好,愈发的显出老态来。

大太太王氏一进来,见着老太太这样的神色,面色一变,就对着老太太跟前的人问道:“老太太气色这样差,还不快去请大夫来。”

王氏的话音刚落,老太太就道:“罢了,就是要请,也等处置了外头那个孽障再说。”

老太太开口便是孽障,面色阴沉,显然是铁了心思要责罚徐茵了。

王氏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然后才恭敬地道:“五姑娘犯了大错,自然该好好处置的。”

昨个儿她也恨了一个晚上,因着这二房的庶女,差点儿就害了自家徽姐儿的名声。

徽姐儿眼看着明年就要出嫁了,若是惹上她连累姊妹的罪名,外头那些人嚼舌根子,可不会替她的徽姐儿想。

“去,把那个孽障和梅氏带进来。”

老太太一句话,就有两个婆子出去,很快就带着徐茵和梅姨娘走了进来。

梅姨娘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徐茵则是愣愣的,老太太跟前的严妈妈一见着她这样,就示意了她身后的婆子一眼,那婆子一脚就踢了过去。

徐茵吃痛,立时就跪在了地上。

梅姨娘脸色惨白,却又不敢吱声。

“五丫头,你可知错了?”

徐茵听着老太太满是寒意的声音,身子忍不住发抖起来。

她昨天,昨天闯了大祸,她今早一醒来身边的丫鬟就告诉她了。

徐茵知道,事关大姐姐,老太太和大太太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二太太虽然不是个狠辣的,可她差点儿连累了徐昭,二太太哪里有不恨的。

这样一想,徐茵就觉着满心害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开口,那就是知道错了。”

“既然知道错了,那该受的责罚就该自个儿领了。”

“来人,给我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