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若盈见着这些东西,眼圈一红,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待若盈这样好,若盈......”

“不说这话,你是我的侄女,虽说是做妾,也不会叫你委屈了。”

老太太都拿了东西,几位太太自不好没有表示,大太太王氏拿了一根簪子,三太太岑氏拿了一个银镶宝石的扁方,四太太则是给了一对儿紫荆花赤金耳钉。

周氏作为当家太太,自是等明日喝了茶之后才赏。

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就叫众人退下了,只留了崔若盈在屋里。

“来,到我跟前来。”

崔若盈上前,蹲在了老太太跟前。

“盈丫头,姑母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只记着,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个自己的孩子,往后才能在府里立足。”

崔若盈眼泪簌簌落了下来,扑到老太太怀中哭了起来。

“好孩子,不哭了,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顺了。”

说了会儿话,老太太就吩咐了严妈妈,将她送到客栈去。

这边,徐昭一回去,就忍不住道:“祖母也太心急了些,难不成还怕娘亲反悔。”

周氏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道:“早一日迟一日又有什么区别,我倒是想早一日喝了她的茶,往后府里再没有什么表姑娘了。”

徐昭听着,也点了点头,今个儿在荣欣堂,老太太的那番举动,分明不将她当成妾氏。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常州,女儿有些想爹爹和哥哥了。”

老太太折腾了这么一遭,目的也达成了,总不能还拦着她们,让她们留在京城。

徐昭觉着,还是常州更好些,离了徐府,日子也更自在些。

“等明日将崔氏抬进来,娘亲就和老太太说,想来老太太不会阻止。”

她到底是二房的当家太太,府里离了她,老爷也不得力。

徐昭嗯了一声,面上露出一抹笑意,终于是要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早早便起来了,由着半夏和连翘伺候着梳洗,换了身烟霞色洒丝月蓝合欢花弹绡纱裙,就匆匆到了正屋。

她到的时候,梅姨娘和徐茵已经在屋里了。

只一会儿工夫,外头就有人通传,说是盈姨娘进府了,是用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来的。

“带她进来吧。”周氏淡淡道。

那婆子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很快就领着盈姨娘走了进来。

因着是妾,不能穿大红色,所以崔若盈只穿了一身水红色绣着蝴蝶穿花的衣裳,脚踩一双桃红色绣玉兰花绣鞋,挽了流云髻,头上插了一支菊花折枝金簪并蓝银珠花,点翠垂珠蓝玉耳坠,手腕上戴着赤金石榴镯子。

当真是个美人,徐昭实在想不明白,这表姑娘怎么就不求老太太给她寻门好亲事,偏要上杆子给人当妾。

周氏朝秋彤点了点头,秋彤就从小丫鬟手里拿过了一个蒲团,放在了地上。

崔若盈上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才从秋彤手中接过茶,高高举过头顶,恭敬地道:“妾身给太太敬茶。”

周氏本就瞧不上她,所以也没想在这种事上难为她,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就将茶交给了站在一旁的薛妈妈。

“往后你就是二房的人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你只守着规矩别给二房抹了脸面就是了。”

崔若盈脸上闪过一抹难堪,却只恭恭敬敬道:“是,妾身谨记太太教诲。”

周氏赏了她一根瑁玳镶红宝钗子,崔若盈又站起身来,对着坐在一旁的梅姨娘福了福身子。

梅姨娘站起身来,回了礼。

“妹妹不必多礼。”

这边,徐徽才从老太太那里回来,见着母亲王氏,便说起了崔姨娘的事情。

“虽不是一房的,可表姑姑成了姨娘,往后见了也尴尬。”

“担心什么,你二叔在任上,她们自是要回常州的。”

徐徽听了,点了点头,半天才喃喃道:“四妹妹能离开,最好不过了。”

王氏诧异了一下,看着徐徽道:“怎么这么说话?可是你和四丫头起了什么争执了?”

“哪有,是四妹妹跟我说,她想回常州住了。”

徐徽说着这话,心里却是在想,四妹妹离开京城,就再也碰不到二皇子了。

这样,才是最好的。

第 19 章 回去

只隔了几天,周氏就在老太太跟前提起回常州的事情。

“母亲如今大好了,府里没个正经的主母,总是不大得当。再说,也不好委屈了盈姨娘。”

崔若盈这个表姑娘成了二房的妾氏,却是连老爷的面儿都没见着,传出去还不叫人笑话。

老太太本有些不快,可一听着盈姨娘,再大的不快也散了。

总不成强留周氏在京城,叫盈丫头去伺候老二。

“嗯,我身子无碍,你且放心去吧。”

“是。”周氏应了一声,想了想,才开口道:“还有一事想要回禀母亲,媳妇这回想将梅氏和茵姐儿一块儿接去,茵姐儿也有三年没见老爷了。”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又听周氏道:“茵姐儿到底还小,有老爷亲自管教,也能长进些。”

老太太有些郁闷道:“她一个女儿家,什么长进不长进,等过几年寻个人家嫁了便是了。”

几个姑娘里,老太太最瞧不上的便是徐茵了,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母亲说的对,只是媳妇瞧着茵姐儿性子孤僻了些,几位姑娘里也就徽姐儿和她走的近,可她若是不好,反倒连累了大姑娘。想想上回的事情,媳妇心里头还一阵后怕。”

周氏知道几个姑娘里老太太最心疼的便是大姑娘徐徽,所以只拿了徐徽来说事,笃定老太太定会应下。

果然,听了这话,老太太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府里姑娘们虽多,可到底不是亲姊妹,也该叫她和四丫头亲近些。”

少一个徐茵,对她来说不过是少个奉承的人,别叫她坏了徽姐儿就好了。

得了老太太的应承,周氏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才从荣欣堂出来。

才回了院子,就听见昭姐儿和大姑娘在屋里,笑声从里头传了出来。

“给太太请安。”门口的丫鬟见着周氏,忙福身请安。

“是大姑娘在?”

听到丫鬟的请安声,徐徽才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徐昭,站起身来。

饶是她动作快,也被进来的周氏见着了。

周氏瞪了一眼她身后的徐昭,轻轻握住徐徽的手:“你妹妹被你叔叔给宠坏了,你这当姐姐的可别也纵着她,让她欺负了。”

不等徐徽开口,徐昭就忍不住抱怨道:“娘亲也太偏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女儿是捡来的。”

徐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了点徐昭的脑袋:“你呀,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婶娘罚你。”

徐昭上前几步,拉着周氏的胳膊,笑嘻嘻道:“娘亲舍不得罚我,是不是?”

周氏觉着好笑,嘴里却是说道:“要罚也该回去叫你父亲罚你。”

徐昭眼睛亮了亮,道:“娘亲是说,咱们要回常州了,什么时候动身?”

徐昭说了这话,才记起徐徽还在跟前,小声加了一句:“女儿想爹爹和哥哥了。”

周氏看了站在那里的徐徽一眼,才道:“才去回禀了老太太,过几日就走。”

徐徽听了,只说道:“昨个儿母亲就说婶娘怕是要回常州了,还说等确定了时间,叫人给婶娘和四妹妹送行呢。”

周氏听了,笑着道:“劳她想着了,府里事情多,你母亲是个心细的。”

徐徽知道周氏有话要和徐昭说,不好多呆着,只说了几句就告辞了。

徐徽一离开,徐昭就拉着周氏的胳膊问:“祖母可有说别的什么?”

周氏听了,愣了愣,半天才笑道:“你小姑娘家,不该操心这些事儿,娘亲又不是软弱的。”

见着自家娘亲这个样子,徐昭就放心了,老太太那样的性子,怒气一上来丝毫不顾及自家娘亲的脸面。

那日表姑娘回府,老太太当着丫鬟婆子的面骂了那些话,娘亲虽没说什么,心里头肯定是不好受的。

“女儿舍不得娘亲受一点儿委屈。”

自家娘亲虽厉害,可碍于孝道,在老太太跟前,总归要委屈些的。

这也是为什么徐昭想早些回常州的原因。

这徐府里呆着,她憋闷的很,娘亲也不自在。

听着自家闺女贴心的话,周氏笑了笑,将她搂在了怀中。

“这次两位姨娘和你妹妹也回去。”

徐昭听了有些诧异,不等她开口问,周氏就说道:“到底是二房的姑娘,虽是个庶出的,也不好叫人作践了。再说,她不好,丢的也是你父亲的脸。”

徐昭没有言语,总觉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一家子里多了两个姨娘,一个庶出的妹妹。

见着她不出声,周氏哪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放心,就是茵姐儿去了,你父亲最疼的还是你。”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忍不住笑了,她哪里是担心这个。

她只是不习惯,家里头多了外人罢了。在她心中,常州才是她的家。

徐府怎么样,都不干她的事儿。她想让盈姨娘、梅姨娘和徐茵呆在徐府,她和哥哥,爹爹、娘亲一起过。

可她也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父亲总不能一直外任,总有回京的一日。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周氏不知道她的想法,安慰了她一会儿,就叫人传了盈姨娘、梅姨娘和徐茵过来,将事情说了出来。

梅姨娘一听,不敢置信的看着坐在那里的周氏,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太太竟然让她和茵姐儿一起去常州。

“瞧你,高兴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周氏见她这样,打趣道。

梅姨娘有些不好意思道:“妾身是想着五姑娘能在老爷跟前,心里头就高兴。”

这些年她看着五姑娘一步错步步错,只巴结奉承着老太太,自己却是忘了女儿家该学的东西。

虽是府里的姑娘,日子过的连个体面些的奴婢都不如。

若是能在老爷跟前,由老爷亲自教导,姐儿自会有长进的。

周氏知道梅姨娘说的是心里话,微微一笑,道:“茵姐儿是老爷的女儿,老爷定不会亏待她。”

周氏说着,才将目光移到了站在那里的盈姨娘身上。

徐昭见着自家娘亲的目光,目光自然也看向了崔若盈。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来给娘亲请安,站在桌前布菜,立规矩。

不说比梅姨娘做的好,可这一份儿忍耐还是让人佩服的。

从府里主子,备受老太太疼爱的表姑娘一下子成了身份卑微的妾氏,崔若盈倒是很快就适应了。

也不大往老太太跟前凑,见了府里几位姑娘,也都福身行礼。

为着这,老太太背地里还哭了一场,说是委屈了她。

而面前的崔若盈,徐昭却是从她眼中看不到一丝的委屈。

“新来的两个丫鬟可还服侍的好?”周氏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问道。

崔若盈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劳太太惦记,一切都好。”

周氏“嗯”了一声,又说道:“过几日便走了,你抽空也去老太太那里一趟,陪老太太说说话,免得老太太心里惦记。”

崔若盈感激的看了一眼周氏:“是,谢太太恩典。”

周氏交代了几句,就让她们退了下去。

这边,徐茵回了自己屋里,见着梅姨娘高兴的样子,淡淡道:“姨娘也别太高兴了,便是去了常州,父亲眼睛里也只有四姐姐一个人。”

梅姨娘被她的话说的愣了愣,眼中闪过一抹不安。

“这可怎么好?老爷.....”

不等她说完,徐茵就说道:“若是姨娘给我生个弟弟,女儿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梅姨娘被她说的脸一红,半天才支支吾吾道:“老爷有了新的姨娘,哪里还用得着我伺候。”

再说,当年是太太恩典才让她生下了姐儿,她不是不知足的。

她这辈子,能见着姐儿嫁个好人家,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