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会儿工夫,二老爷徐秉臻就进了锦竹院。

见着他进来,周氏忙从榻上下来,才刚站起身来,想要福下身子,就被徐秉臻拉住了。

“你身子重,哪里还需这些礼数。”说着,徐秉臻就扶着周氏坐了下来。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徐秉臻深知周氏的性子,若不是有事,也不会叫人去书房请他过来。

周氏一听,眼圈突然就红了,忍不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

徐秉臻追问下,周氏才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妾身无能,实在是教不好她。她闹着要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发了话,我也只好依着她。可她万不该想着坏了昭姐儿的名声,那可是她嫡亲的姐姐。”

“妾身本不想说这些,可若是再不管教,往后她嫉妒之下,害了昭姐儿,那可如何是好?”

周氏说着,又将之前在寺院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些事情徐秉臻自然不知道,听后,自然是又惊又怒。

徐秉臻的脸色很是难看,看着周氏道:“你安心养胎,我这就叫人将这孽障送到庄子上去。”

周氏听了,脸色微微变了变,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到底还不懂事,不如叫梅姨娘陪着,也能时时劝着她。再说,到了庄子上,没个人看着,我也不大安心。”

徐秉臻听了,带着几分不耐道:“叫几个婆子陪着去就行了,梅氏懦弱,还不知是谁管教谁呢。”

听他这么说,周氏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这边,梅姨娘才见着徐茵挨了打,心疼的厉害,如今又听了这事。

当真是脸色发白,全身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姑娘快些收拾收拾,和老奴们出去吧,免得老爷生气。”

徐茵红肿着脸,听着那婆子的话,猛地就朝屋外跑去,还没跑出去,就被两个婆子给拦住了。

“姑娘别闹了,老爷发了话,叫姑娘去庄子上住着,老太太这会儿正午睡呢,可帮不了姑娘。”

“再说,老爷可是姑娘的父亲,父亲管教女儿可是天经地义,便是闹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也是没话说的。”

总不能,拦着不叫二老爷管教五姑娘。

这两个婆子都是周氏跟前的,对徐茵这个庶出的自然是百般不待见,再加上这些日子她闹出这么多事来,哪一件不叫人觉着膈应。

如今还能给她个好脸,也是瞧着她是个当主子的,不然,早就拿绳子绑了弄出府去了。

徐茵气得一抖,抬起脚来就踢在了那婆子的腿上。

那婆子吃痛,脸上便带着几分恼怒,不屑道:“姑娘可不是该好好学规矩了,太太给姑娘请了宫里头的嬷嬷,姑娘瞧不上,如今老爷发话,姑娘到那庄子上去,说不准修身养性,规矩也就好了呢?”

那婆子说着,就强拉着徐茵走了出去。

徐茵又哭又闹,终究还是挣扎不过,眼见着被人拖了出去。

梅姨娘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凌霜见着梅姨娘这样,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胭脂见着这情景,忙出了院子,一路跑着去了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这会儿还睡着,胭脂求了又求,才见着了老太太跟前的严妈妈。

“不好好伺候五姑娘,你过来做什么?”

“二老爷动怒,要将五姑娘送到庄子上去,奴婢才匆忙过来,求老太太救救我家姑娘。”

严妈妈一听,脸色就变了,到了屋里叫醒了老太太,将此事说给了老太太听。

老太太一听,先是愣了愣,随后大怒。

“他是在打我的脸面,不将我这个当母亲的放在眼里!”

“你去,将他叫到我这儿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豁出去撕破脸面了。”

严妈妈听了,忙叫人去叫了二老爷过来。

这个时候,徐茵已经被弄上马车,一路哭闹着到庄子上去了。

只一会儿工夫,徐秉臻就到了荣欣堂。

老太太坐在软榻上,脸色铁青,不等他行礼,就拿起桌上的茶盏朝他扔了过去。

徐秉臻侧了侧身子,那茶盏摔在他的肩膀上,落下来碎了一地。

“你去!叫人将茵丫头带回来!她是府里的姑娘,哪里能受得了那样的罪。传出去,还不坏了徐府的名声!”

听着老太太的话,徐秉臻却是道:“茵姐儿不懂规矩,儿子才要好好管教,儿子也是为了府里的名声。”

老太太一听这话,脸上的怒意愈发的深了,指着徐秉臻道:“你!你是存心要气死我了,存心要和我这个嫡母过不去了?”

老太太这话一出口,严妈妈的脸色就变了变,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

徐秉臻抬起头来,看了一脸怒意的老太太一眼,恭敬地道:“儿子不敢。”

“不敢,你若是敢,是不是还要将我这个老婆子赶到庄子上去?”

老太太这话,分明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徐秉臻面色变了变,才说道:“母亲言重了,茵姐儿是母亲的孙女儿,母亲也该替她想想,母亲若一味纵容着,最后只会害了她。儿子知道母亲最疼大姑娘,当年也是请了嬷嬷教她规矩,如今总不会因着茵姐儿是个庶出的,就拦着儿子教她学好吧。”

听着徐秉臻的话,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就背过气去。

“你......”

“母亲若没什么事情,儿子就先回去了,儿子敬重母亲,也希望母亲不要寒了儿子的心才好。”

徐秉臻说着,不等老太太开口,就转身走了出去。

老太太看着徐秉臻离开的背影,脸色越来越铁青。

“孽障!早该叫他跟着董氏去了。”

严妈妈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使了个眼色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二老爷将五姑娘送到庄子上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府里,徐昭自然也知道了。

连翘听着,只说道:“往后,姑娘也能清净清净了。”

徐昭听着,笑了笑,便起身去了正房。

周氏见着她过来,便招了招手叫她坐在了软榻上。

“她要坏你名声,娘就叫她知道,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便是老太太也护不了她。”

徐昭有些奇怪:“父亲怎么会那么生气?”

以她对父亲的了解,徐茵背后编排她,还不至于惹得父亲生这么大的气。

甚至,不惜得罪了老太太。

“娘将之前她做的那些事情也告诉你父亲了,你父亲知道你差点儿就丢了性命,才叫人送五姑娘去庄子上。”

徐昭听了,这才明白,怪不得父亲宁肯和老太太起了争执,也要叫人将徐茵送到庄子上。

这边,大太太和姜妈妈说话。

说到二老爷,姜妈妈有些意外道:“之前老奴瞧着二老爷是个好说话的,哪曾想动怒起来连老太太的话也不听。”

王氏听着,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不是老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再孝顺也和老太太隔着心,如今他进了都察院, 对老太太不过是面上的孝顺,哪里还肯和之前一样。”

第 49 章 出事

转眼就过了半个月,许是徐茵不在,徐昭的日子过的很是顺心,除了老太太时不时给她个脸色看。

好在,老太太怎么样她一点儿都不在乎,见了面将礼数做全,叫她挑不出错来便是了。

这天,徐昭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老太太的心情竟然格外的好。

听了几句,徐昭才知道是三老爷养在外头的那位,昨晚发动了,折腾了大半夜生了个儿子。

见着老太太怎么掩都掩不住的笑意,徐昭心里头实在是堵得慌。

三太太病重卧床,亏得她还能笑得出来。

分明,是存心给三太太添堵。

“给老太太道喜了,老太太得了个孙儿,过几日三老爷也该多个姨娘了。”

崔若盈一边替老太太捶着肩膀,一边笑着开口。

老太太一听这话,便点了点头:“之前就答应了,只要她生了儿子,就许她进府里。”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就有丫鬟进来回禀:“老太太,三老爷和三太太吵起来了,奴婢们劝不住,求老太太给我家太太做主。”

老太太脸色一沉,没好气训斥道:“主子没规矩,跟前的丫鬟也是个不知礼数的。”

那丫鬟一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

严妈妈瞪了她一眼,道:“还不快回去,跪在这儿等着老太太给你赏银?”

徐昭实在有些看不过去,可长辈们的事情,哪里有她插嘴的份儿。

好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太太也没留她们多说话,只过了一会儿,就让她们全都退了出来。

从荣欣堂出来,徐昭便朝锦竹院走去,才走过一道长廊,便见着徐佩慌慌张张从里头出来,差点儿就撞在了徐昭的身上。

徐昭见着她脸色惨白,忙拉着她道:“三婶怎么了?”

“父亲和母亲吵的厉害,将屋里的东西都砸了,我,我这就去求祖母。”

这些日子,徐佩一直侍奉在三太太跟前,也很少去给老太太请安。

所以,方才荣欣堂发生的那一幕,她并没见着。

徐昭拉了她一把,道:“老太太怕是走不开。”

徐佩是个通透的,一听这话哪里还能不明白,忍不住哭出声来:“这可怎么办,四少爷还小,三哥哥......”

徐佩没将话说完,可徐昭也是明白的。

三少爷和徐佩虽然是一母同胞,可徐瑶自小养在三太太跟前,和三少爷并不亲近。

再说,三少爷的性子随了莲姨娘,这会儿怕是巴不得三老爷和三太太动手。

“去找四叔吧。”徐昭想了想,突然开口道。

徐佩愣了愣,点了点头,就朝四房那边跑了过去。

徐昭长叹一口气,回了锦竹院。

见她这么快就回来,周氏很是惊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祖母可是身子不爽快?”

周氏知道,老太太喜欢府里的姑娘都围着她,奉承她,所以一般来说,总要留好些时候的。

听自家娘亲这么问,徐昭才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周氏听。

“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了三姐姐,只叫她去找四叔帮忙了。”

府里大老爷和自家爹爹都上朝去了,几位少爷又都是晚辈,不好出面,只有四叔,才好插手此事。

再说,四叔是老太太最小的儿子,加上身子不好,老太太对她,一直都是溺爱的。

“你三婶也是个可怜的,当初进府的时候,老太太瞧上的是她的嫁妆。她商户出身,自个儿就觉着矮了一截,哪里还能管得住你三叔,才叫莲姨娘生了长子和长女,如今外头那位又生了个儿子,可不叫她气的慌。”

徐昭听了,心里也很是难受:“听府里头人说,三婶怕是熬不了多长时日了。祖母那里,已经张罗着给三叔续弦了。”

这事情她还是听半夏说的,半夏经常去厨房,和管事的妈妈熟悉,便能从她嘴里打听到不少话。

听说,老太太这么不待见三婶,其实是看重了蒋家的姑娘。蒋家是个商户人家,银子比当年的岑家只多不少。

那蒋姑娘是丧妇长女,帮衬着家里经营铺子,拖到二十好几了都没嫁人。

听了徐昭的话,周氏冷笑道:“老太太可真是好心思,一个个娶进来,等银子没了,就冷眼相待了。你三叔吃喝嫖赌,哪样都沾些,老太太还真当自己有个好儿子了。”

徐昭听了,没有说话,心里头却是深以为然。三叔那样的,她真想不出来哪家的姑娘愿意给他做续弦。

那蒋家的姑娘,便是一辈子不嫁,大概都不会想着嫁三叔这样的吧。

嫁过来,可真是坑了人家姑娘。

短短几日,三老爷就和三太太吵了两次。

这一天,那外室罗姨娘终于是要进门了。

老太太发了话,叫府里挂了几个红灯笼,说是姨娘进门,瞧着喜庆些。

徐昭听到这事的时候,一脸不可思议,老太太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徐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

姨娘进门,三太太连见都没见,更别说是喝茶了。

事情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老太太难免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还没睡醒,就听外头一阵吵闹声,半夏脸色苍白进来,哆哆嗦嗦道:“姑娘,三太太,三太太昨个儿在屋里头吊死了!”

徐昭一听,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听说昨晚三太太说睡不安稳,叫人点了安息香,屋子里守夜的丫鬟给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丫鬟端着水盆进来,见着三太太吊在房梁上,已经没气了,当时就吓得晕了过去。这事情瞒不住,府里已经都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