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晓得吃醋了?”他又笑道。

我一听这话,立即就像一只防卫中的刺猬一样撑开刺,猛地推开他,叫了起来:“见鬼吧你!”

下了床,简单梳洗一番,接着便收拾包袱,准备雇辆马车走人。

他本来只是静静地看着,蓦地,他拦住我不停在忙的双手,道:“你打算走了?”

我停下,抬头瞟了他一眼,道:“我洛某人是个生意人,做任何事都讲究个时间,时间就是金钱,金钱就是生命,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金钱,浪费金钱就是浪费生命。殷大侠您贵人事多,而我又不想浪费金钱和生命,所谓做人要厚道,所以……就此别过。”

他一脸愠色地将我双手按在包袱上,不容许我动。

我费劲地抽回双手,摊了摊手,道:“几件衣服而已,若你喜欢,那就留给你好了。”

反正银子都在身上,衣服大不了再去店里买,现在两手空空,反而轻松,想着,我便转身往门处走去。

刚打开门却被他一把拦住,他刚想说什么,就被一个陌生的不请自来者给打断了。

那陌生人热情地开口道:“洛洛,你总算醒啦,我可等你等了好久了。”

晕!这男人是谁啊?还叫我洛洛?啥时候我闻名到路人甲乙丙丁皆知了?咦,貌似这声音熟悉的很哎?

我吓的往里退了两步,正好依在夜寻欢的臂膀中,怪叫道:“你你你谁啊?乱乱乱叫什么?”

那陌生男人深叹一口气,道:“洛洛,是我,霍无影啊!”

嘎?我靠!是那只淫狐?

我还没来得及抗议我名字的版权问题,某男人已经先沉不住气,很气愤地在帮我申讨了: “洛什么洛,乱叫什么你?是不是嫌昨夜给你吃的太少?”

昨夜?吃的太少?

我拦住这个脑袋有点不清醒的家伙,将他抵到身后,正了正身,调整了一下我那颗刚刚饱受惊吓的小心,对面前的霍无影道:“一大清早的,你脑袋被门给夹啦?好好的易什么容?拜托你还是整回原来那样,好吗?找我什么事?”

吼!这家伙真是脑子进水了,帅帅的脸皮不要,搞了个这么一张具有万年考古价值的脸,比夜寻欢的脸还要夸张,一大清早的就赶过来给我提神。

“唉,洛洛,你怎么给忘了?昨夜,你明明答应我今日陪我一起去花神湖泛舟的?”他这一开口无疑是颗重磅炸弹。

“泛舟?”我晕!我什么时候答应的?莫不是昨晚猫尿喝高了,胡乱点了头?

“你昨晚已经跟他喝了一晚上的酒,今日你还要再跟他去泛舟?!”夜寻欢一见到他,就一脸煞气,这会听他约我去泛舟,明显更狂燥,抓着我的胳膊愠道。

我有点恼火地甩开他的手,道:“夜寻欢,只许你周官放火就不许我百姓点灯?你未免比我妈管的还宽?”

他定在我脸上看了半晌,蓦地,诡笑了起来,道:“好,既然你喜欢泛舟,那就一起去,两人一艘不如四人一艘,人多热闹。”

随即,不由分说地便拽着我往楼下拖去……

话说,真是莫明的很其妙,我连反抗都没反抗,就这么被他给拉上了某艘画舫。而霍无影再次出现时,又换了一张脸,和他原来那张脸很像,但又像突然发胖了一样,貌似怎么看都有那么一点不协调。

画舫内,两名年纪不大的侍女在斟茶倒水,完了之后,静静的立于一旁候着。某个很有情操的女人正在抚琴,而那琴音对我来说简直犹如魔音穿耳。今日身着虽无那日大胆暴露,但那外衣领襟开的还是很低,仍是能瞥见那条小沟,貌似那红肿印也消了些。

我依窗而坐,一直欣赏着窗外花神湖的美景,霍无影说的一点也没错。离我坐的最近的也是霍无影,一会就捻个什么水果来给我吃吃,受宠若惊的让人吃不消。

除了欣赏风景之外,我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昨晚醉倒后的事,貌似我昨晚有看到寻了,是他把我抱回房的,还拥着我睡了一晚。但是他的脸却和以前的又不太一样,眉心间有颗血痣,右眼下方还有个比指甲略大一些的银色蝴蝶,头发是也是银色的……

头发是银色的……

倏地,我转回头分别扫了一眼夜寻欢和霍无影。

不是霍无影,霍无影的蝴蝶是淡青色的,只有蝴蝶的翅尖是银色的,而且他的声音也不对。我再次凝视夜寻欢,这家伙是蝶宫的夜使,但脸上却看不见蝴蝶,自然也是易了容的,头发是银色的,声音又那么象,会习惯性摸进我房间霸占我床的,除了他根本就不会有第二人选……

那张平凡的脸皮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

把他那张脸皮扒下来,就算是和寻的脸一模一样,若要说他是寻,打死我也绝不相信,他的言语放荡而轻佻,行为放肆下流又龌龊,对我总是喜欢用强的,哼!!!而寻绝对不会这样,他不是寻,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

看看他吧,他那双眼睛都在看什么,寻的视线绝对不会在女人的身上逗留超过两秒,而他呢,眈了我一眼,眼睛就瞟到那女人的身上。

哼!肯定是我昨晚猫尿喝多了,才会把他的猪脸假想成寻的容颜。

再看看他吧,又是那种邪恶的笑容瞅着我,我则狠瞪了他一眼,便转向窗外。

蓦地,秦操停止了她的魔音,软声细语道:“殷大哥,秦操想为你舞一曲,你来弹奏可好?”

从风景如画的花神湖上拉回视线,我不由地深皱眉,冷眼望着这一男一女。搞什么?!想要你侬我侬麻烦能否私下里进行?当众这样的肉麻兮兮真是恶心至极。

我站起身,打算出舱,到外面去透透气,省得再待下去会长针眼。

与些同时,夜寻欢的声音也响起。

“秦姑娘,请原谅殷某学艺不精,不过……”他顿了顿,冲着我缓缓道:“不过,我表妹的琴艺却是精湛又传神,何妨请她为你弹奏一曲?”

“她?”她鄙夷地轻瞟我一眼。

靠!怎么?难道我长的不像是会弹古筝的高人么?

我咬紧了牙,狠捏了一下指关节,但听那“咯嚓”声,之前,我还一直在幻想他的脸变成寻的,原来我是痴人做梦!他是多么的恶劣,明知道我的手指上有伤,竟然还叫我弹琴,而且还是为这个女人弹琴。

这算什么?!这个该死的男人!

夜寻欢向她微微一笑,轻点了下头。

“那就劳烦寻夫人了!”那女人刻意将寻夫人三个字喊的很大声。

哈!我冷哼几声,此女人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见过厚的,没见过像她这么厚的。我有答应么?还劳烦我?自以为是的东西!

我扫上秦操那张脸,冷冷的道:“你想我为你伴奏?!好!那你可得听好了,记得要跟上我的音调!”

视线再度回到夜寻欢的脸上,盯着他,我便将那支情人泪的蝴蝶银簪从头上抽出,用力地掷向琴弦,只听“锵”的一声刺耳鸣响,随即两根琴弦应声而断,那支簪子也深深地嵌进琴内。这“嗡嗡”作响震人心魂的声音,惊得在座所有人脸色煞变,目瞪口呆,一直在一旁安静伺侯的两名侍女闻声便捂上耳朵尖叫起来。

余音未止,那女人猛然间回过神,大声质问:“你?你简直是欺人太甚了!不愿为我奏乐就算了,为何要毁了我的琴?”

“惊魂?”夜寻欢望着我轻声道。

没有任何言语,我愤怒地扭头便往外走去,霍无影焦急地拦住了我:“洛洛!”

“闪开!”我恶狠狠地推开他,夺步而出,对着正在挣船的船夫高声叫道:“船家,劳烦你靠岸。”

“洛!”夜寻欢追了出来。

“你给我滚回去!”我站在船尾大声吼道:“船家,我要上岸!”

他冲过来一把抓住我,扶住我的肩,又叫了声:“洛,我……”

没待他说完,我已奋力挣开,攥紧拳头便在他胸前结结实实的猛力打了一拳,他往后退了几步,我则往船尾又站近了一步,嘶声道:“滚开!你这个浑蛋不要碰我!你再过来我打死你!你给我死一边去!夜寻欢,你这个王八蛋,那个女人要泛舟,你拉我来做什么?她要跳舞,关我什么事?她要跳给你看,我为什么要为她弹琴?她算老几?没有人弹琴就死回家去跳!你明明知道我的手有伤,还要我为那个女人弹琴?连惊魂都听不懂,还装什么清高?你不要过来!”

“洛,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你还不明白你的心么?”他激动道。

“不要叫我洛,你没资格!心?我会为你动心?!我会为你吃醋?!痴人说梦话!你以为你在作什么打算,我会不知道?!你以为你找这么个女人来就能刺激到我?想试探我?我对厉蒙用的那套,你想用在我身上?想看结果?简直是笑死人了!我告诉你,我的嫉妒早在六年前就已经用尽了。你们采花宫的人了不起,会易容,脸是假的,名字是假的,自己的东西全部都是假的,还想奢望别人的真心以待?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讨厌的人就是你,最不想看到的人也是你。今生今世,你和我就好比那两根琴弦。夜寻欢,你给我听好了,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否则,我见你一次,就会砍你一次!”

愤怒使我再次失去了理智,我周身被一股强力的气流给包围着,一旁撑船的船家不堪气流的冲击,惨叫着被震得跌入了湖中,也因为这股强力的气流,逼得他近不了我的身。

他的脸色变了,焦急无耐,只能柔声道:“洛,放平静些,你现下还不会控制你的内力,你这样只会伤了你自己。事情都不是你想的那样,簪子我给你,只要你过来,我什么都告诉你!静下心,收回你的内力,过来,好不好?”

望着他从怀中掏出的那根簪子,不由的内疚,这么多日子以来,我一度都快要忘掉它了,那是寻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怎么可以忘了他?

慢慢的,我平静下来,周遭气流已不再那么强烈,我刚想走下去拿回我的簪子,猛地,一样东西击中我的左腿膝盖,那锥心的疼痛让我一个重心不稳,跌入湖中。

“啊――”

寻爱上弦月 山雨欲来风满楼

“簪子……我的簪子……上官……”我猛地惊醒,又是躺在床上。

嗯?不躺在床上还能躺在哪里?难道是停尸间么?

“洛洛,你醒了。” 是霍无影。

他扶我坐起身,依着床边,我低头审视,身上的衣服已被人换过。

他看出我的疑虑,道:“那个,衣服不是我换的,是我找客栈老板帮你换的,她是女的。还有,你的银票和契据都保存的很好,我都没动。”

谁为我换的衣服又有什么关系?

接过羊皮袋,轻轻移了一下身子,左腿膝盖的疼痛让我又想起那个不愉快的泛舟。我撩开裙子卷起裤管,膝盖上赫然一块很大的红肿,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暗算我。

自从遇上那个家伙,我就一直倒霉倒到透顶,而现在,现在终于解脱了,永远都不用再看见他了。

“这个,是他让我交你的。”霍无影道。

“呃?”我抬头,就看见霍无影手中捏着那支情人泪的蝴蝶簪子。

为什么是这支簪子?他应该还我的是我原来的那根金簪才对,为什么要给我这支?为什么?都说了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他,还要给我这个。

我一把挥开霍无影的手,愠道:“拿走!我不要!”

说着,眼泪却又莫明其妙的跑了出来。

“他说这簪子上的蝴蝶是用彩虹石作的,俗称情人泪,而此刻,你是为了情人在落泪,很贴切。”霍无影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叫我为情人在落泪?我没有!我也不会为他落泪!不会!” 我一边哭着一边冲着他吼道。

“是吗?”他倾身靠近我,双手撑在我身子两侧,面孔与我相距只有寸许,温热的气息喷 在我的脸上,又道:“那就试试!”

说着,他的唇便猛地印上我的,本能的我想反抗,但转念我又放弃了。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两分钟……

最终还是他先忍不住离开我的唇,倍感挫折道:“冰冷无情,你将男人的自尊打击的一丁点都不剩。他说错了,不是你不明白,而是你明白,只是不愿去承认,你的心早就遗落在他身上了。”

“呜呜呜――”抱着双膝,我忍不住哭出声来。

在霍无影吻我的那一瞬间,我本来是想拒绝他的,但是我没有,因为我想知道,他的吻和其他男人的究竟有什么不同?直到霍无影放开我的那一瞬间,我才知道不是不同,而是大不相同。他的吻能让我不知不觉中溶化,他的吻能让我情不自禁的回应,他的吻能唤醒我沉睡了已久的灵魂,他的吻能燃起我体内早已熄灭的激情……

而霍无影在吻我的时候,我的双眼始终都是睁着的,脑中一直都在不停地数着秒钟,没有感觉,没有情绪,没有沉沦,没有不清醒,没有不能呼吸,最重要的是他的舌始终未能撬开我的牙齿……

五年了,这五年里,我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任何事都引起不了我的兴趣,就算在很拼命的赚钱,那也是在填补心灵的空虚与寂寞,因为要养家,除了养家还是养家。

我颓废,我委靡,我消极,我沮丧,我逃避……

直到他的出现,他的笑容,他的放荡,他的无赖,他的痞样,他的整个人,在潜意默化里,就像一只令人讨厌的万年不死的小强一样,怎么甩都甩不开的,强行侵占了我的整个心房,缠到我要发疯。

和他在一起有多久了?从客栈到望连山,从望连山到安平镇,从安平镇到这里,他的身,他的影,现在无时无刻不缠绕在我的心间。日子一天天的过,对簪子的挂念却一天比一天淡, 心中虽不断地念着寻想着他,可是念着念着就变成了寻欢。

那相似的声音,那莫明的熟悉感,甚至让我常常把他幻想成寻。

他的怀抱我从来就无法抗拒,而霍无影只是轻轻触碰就让我无法接受。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我为什么要答应霍无影去喝酒?以为喝醉了就能让自己舒服一些,以为喝醉了就能让自己痛快一些,以为喝醉了我就什么都可以不用再去想……

无论是那晚看到他和秦操在一起的情形,我用毛毛虫丢秦操,我暴打猥琐男,还是之前在画舫中,我掷断琴弦,暴气将船家震落水中,都是因为我愤怒。

我的愤怒是来自于我的嫉妒,我的嫉妒是来自于我的心。

当再次睁开眼,我以为坐在床边的依然会是他,在看到霍无影的那瞬间,我居然是失望的……原来我在心底期盼的是他,期盼的是他还能想往常一样嘻皮笑脸的坐在床边,等待着我醒来,但是,不是他,以后也不会了……

我不停地压抑,不停地压抑,压抑了很久,压抑到自己好痛苦好难受……

我不愿承认,我不要明白,我不要看清,我不要……

因为我不可以对不起寻,我不可背叛我的爱情……

最无奈的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最终还是泄露了,正如他所说的,我动心了……

我真的对不起寻了……

情人泪?

是的,我的眼泪是为了心中的情人而流。是的,我的眼泪是为了他而流……

夜寻欢,这个名字,或许是从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它就象施了魔咒一样深深烙印在我心中……

我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

现在承认了又能怎样?一切都是回不了头的……

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一个人的心已经许了一个人,又怎么能再分出去,这是一种背叛,我不要背叛……

寻,为什么你要将我抛上崖顶?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痛苦的活着?

你到底在哪里……

人清醒,泪已干,昔日情,成追忆。

就当我做了一场梦,而今是梦醒时分。

决定不再留恋,便不会藕断丝连。

自落水之后,我便没有再见过他,我的话真的奏效了。现下身已在白虎国境内了,用不了几个时辰,便可抵达白虎国的京都。

最可笑的是,坐在我对面的男人也从他换成了霍无影。

瞧!我就是这么一个没有节操的女人,招惹完了一个,又来一个。

这一夜几乎没怎么休息,我坚持连夜赶路。太久了,我真的太累了,我好想家,想开心,想笑笑,想将军,想客栈里的每一个人和每一样物。

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