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游松的话。

——我更喜欢挑战藏得深的。

——那就拭目以待。

余男有点透不过气。

她扔了毛巾,去包里翻。一个白色的烟盒,烟身细长,女士中南海,十几元一包,平时抽着玩儿的。

她翻出打火机点燃,烟香在鼻端漾开,直冲脑门。

厚厚的味道中散发一种甜腻气息,力道至强而不至钢。

余男蜷起双腿,食指弹了弹。

一根烟抽完,她心静了,黑暗中桀然的勾勾唇角:真他妈的自以为是。

***

余男昨晚睡前定了闹钟,五点半准时起床。

闹铃声吵醒客栈的保洁大姐。

大姐揉揉眼睛,半靠起身:“小余,昨晚有电话打来客栈找你,本来想等你回来告诉你,可你回来太晚,我都睡着了。”

余男“哦”一声,“麻烦您了。”她想了想:“对方说姓什么了吗?”

“我倒是问了一句,但她没说。我告诉她你带团没回来,叫她晚点在打,她说了句不用就挂了电话。”

余男问:“女的?”

大姐点头:“对,女的。”

余男脱下睡衣,两手穿过文胸背到身后,微微挺直了脊背。

大姐似乎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提醒余男一句:“那女人态度不好,说话气势汹汹,像是咬着牙说的,小余你别是得罪了什么人,自己要当心。”

余男大概已经猜到对方是谁,没打她手机就不是熟人。想确定她行踪的,还能有谁会没事找事儿。

她手指伸到文胸里,把双乳往中间拢了拢。胸型流畅而饱满。

余男看着大姐笑了笑:“我会注意。”

她洗漱好,拿起背包出去,轻声关了宿舍的门。

余男来到前院,还差二十分钟才到六点,她下意识去看楼上的窗户。

依然漆黑一片。

余男抿紧了唇。

院子里花香淡淡,叶子还沾着露珠。

天空没云,是个好天气。

余男扬头定了好一会儿,颈后倏地一阵凉意,她一个机灵,属于游松的声音:“脖子累不累?”

余男回头,是游松放大的脸,含着笑,揶揄的看着她。

他穿着背心,露出大片胸膛,一呼一吸间,反射出淡淡的光。脑门挂着汗,沿脸颊,到下颌,到刚毅的锁骨,到结实的胸肌,最后调皮的藏在背心里,晕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晨间,一切味道都很淡,可他身上的汗液夹杂荷尔蒙的气味却格外浓烈扑鼻。

余男偏了下头,答“不累。”

游松勾唇,眼睛随着她刚才的视线,看向楼上,他的窗口:“看出什么了?”

余男绷着脸:“你没在上面。”

她眼神水润清亮,表情郑重,看上去有点呆。

游松看了她一会儿,好心情的笑出来。

余男说:“有什么好笑的。”

“你好笑。”

、游&鱼10

张硕起床时,游松已经不再房间。

他五点钟出门,古城还一片沉寂,街道空旷,市井萧落,青石板上蒙着一层水雾,像被雨洗过,潮湿,干净。有野猫被叨扰,噌一下窜进小巷里。

游松沿着小巷匀速慢跑,稍稍有些气喘,流了汗,却浑身舒畅。

回到客栈,刚好四十分钟。

***

游松用十分钟洗了个澡,收好行李出来正好六点整。

由于他的配合,大家准点出发。

老胡开车在丽江市区转了一圈,余男回头问:“你们早餐想吃点什么?”

张硕还在打哈气:“有什么选择?”

余男说:“耙肉饵丝、烧饵块、米粉”她想了想:“也有卖豆浆油条的。”

“耙肉饵丝吧,具体是个什么玩意也不知道,咱尝尝?”张硕顷身问游松:“游哥,你说呢?”

游松不挑:“行。”

那边章启慧和石明也没有异议。

达成一致,老胡一打方向盘,拐进胡同里,又转了几个弯儿,在一处停下。

普通的早点摊子,门面不大,不算干净,门口却坐满了人。

已经没位置了,有的人蹲在路边,端着碗,挑起饵丝,往嘴里送。

余男说;“换一家?”

游松点了根烟,眯起眼睛:“不用,等会儿。”

周围香味扑鼻,人群里有穿正装的年轻人,穿睡衣的大妈,提鸟笼的大爷,还有带孩子的妇女。

饵丝热腾腾冒着气,他们吃的满头大汗。

站了五分钟,章启慧眼明手快,“唉,唉,那边儿,那边儿...”

有一桌吃完,她先跑去占座。

老板简单拾了拾,用抹布擦完,桌面仍然油腻腻一层。

章启慧拿出湿纸巾擦,张硕嗤她:“哪儿那么多讲究,你又不啃桌子。”

几天功夫他们已经混熟,说话也没什么遮拦。

章启慧把用过纸巾扔他怀里,“讨厌,你才啃桌子呢。”

石明把她拢回来,低声说:“吃饭呢,别闹。”

余男和老板说:“耙肉饵丝,要五碗”她看一眼墙上菜单:“再加一碗豆花米粉。”

章启慧问:“余姐姐,你不吃饵丝?”

余男说:“今天想吃米粉。”

早饭的点儿,人多,等了大概十分钟,饵丝才端上桌。

耙肉饵丝是用猪后腿肉和饵丝制作而成。

猪肉是特殊炖制,先用炭烧焦,在同老汤放入砂锅中炖到入味。待凉后,擦酱油,下油锅炸成金黄色。

最后配在老汤饵丝上。

肉美不腻,饵丝软弹,汤汁鲜美。

是云南的特色美食。

张硕吃的忘乎所以,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石明把肉夹给章启慧,她刚要皱眉,石明说:“早上吃点没事,要消耗一整天呢。”

章启慧努努嘴,低头继续吃。

反倒游松慢条斯理,他拿筷子挑了挑,斜眼看余男:“好吃吗?”

余男头没抬,“好吃。”

两人中间隔着老胡。

游松问:“上面那是什么?”

“油菜、花生米。”

游松说“白花花那个。”

余男白他一眼“豆花。”

老胡被隔在中间,有点坐不住。

这两人气场太特殊。

游松又问:“什么味儿的?”

“...”余男:“给你叫一碗?”

“不用。”游松说:“尝尝你的。”

余男:“...”

豆花慢慢被她绞碎:“...也不怎么好吃。”

游松被她行为逗乐,笑了声,开始埋头吃自己的,几筷子下去就见了底。

吃完饭上路。

丽江到泸沽湖车程要七八个小时。

大家本来想补眠,可路况实在不好,沿途颠簸。有的地方地势险峻,有轻微山体滑坡。

老胡开车专注,小心避让落下的岩石土砾。

车行缓慢,在山路上盘旋行驶。

一面是山,一面是金沙江。

棱角分明的高山中突然出现一汪碧绿,盛夏汛期,江水呼啸,视野磅礴辽阔。

山路窄,没护栏,又让人感觉危险丛生。

这种体验,既刺激又震撼。

车窗开着,清凉的风从四面涌进来。

有山的味道,绿草的味道,还有江水的味道。

在往前行。大山深处有人家。

绿油油的山坳里,点缀几户白色房屋。远处山脉绵延,不知是云,是雾,还是炊烟,从屋顶一直悬到半山腰。

完全是画中临摹出来的景致。

慢慢的,路好走起来,要比之前顺畅不少。

这会儿,大伙困意消散的差不多,全都精神饱满。

余男正好趁现在给大家介绍。

她侧靠着椅背,转过头来,讲泸沽湖的景点、当地美食和摩挲人的民俗风貌。

章启慧对走婚很感兴趣,让余男多讲一点。

余男说:“摩梭族人经常在宽阔的会场举办篝火晚会,大家载歌载舞,男人如果看见心仪的女人,就会上去拉对方的手并在她的手心里抓一抓,如果两人互生好感,女方会告诉男人自家住址,到了晚上,男人必须由窗户爬进去,和女人同|房。第二天,男人天未亮要提前离开,不能被别人发现。”

章启慧惊叹:“摩梭人都这么开放?”

余男笑了笑:“对中国倡导的‘一夫一妻’的制度来说,”她耸耸肩:“...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卧槽...”张硕感叹,“真是男人的福利啊!”

游松笑:“反正来了,要不你感受感受。”

张硕嘿嘿傻笑,摩拳擦掌的,真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

余男说:“到时候你就不这么想了。”

张硕问:“为什么?”

余男笑而不答。

这时,石明问:“他们会维持这种关系吗?不会组成家庭?”

“或许吧。”余男说:“但是,摩梭人是唯一保持母系氏族的族群,孩子从小由母亲,外婆,舅舅抚养长大,甚至有些孩子的母亲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亲生父亲是不用尽养育责任的。当然,这里的男人一生不会只有一个女人,而女人也不会只有一个性|伴侣。”

张硕再次‘卧槽’了声:“真特么太性|福了。”

余男笑了下,不置可否。

章启慧白他一眼,“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社会风气才会败坏的。”

张硕不乐意:“嘿,嘿,说谁呢,谁败坏了。”

“除了你还能有谁。”

张硕反驳“我也就说说而已。我人品好的不行。”

两人隔着石明吵。

张硕说:“得得,得,就你家石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