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容兰吃惊了,龇牙了,“不会吧!这小厮就是那绣花枕头啊!”

容兰直言不讳,余灿立马气毙——您能藏着掖着点不?

容兰瞧着余灿那黑如锅底的脸色,咧嘴笑了,“不过别说,小模样还真不错。”

哼!那还用说!啊不对,有你这么多的么!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余灿见容兰一个劲瞧着自己,耳根一红,瞪了她一眼后,扭过了头。

容兰正在大喇喇得端详她未来的官人,门外却突然响起一声嘈杂声,原来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拿起晒在外面的果子就要往外跑,然后被发现了。

容兰一看,眼睛瞪圆了,也顾不得别人了,抄起边上的擀面棍就朝外追去,嘴里还喊道:“丫的,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吃了就跟我说!你还偏偏一直偷!这次被我逮着了我非扒了你的皮打断你的腿不可!”

容兰风风火火骂骂咧咧追出去,余灿彻底石化了。

好…好…好凶悍…

而余老侯爷,眼睛笑得眯起了一条线,他似乎看到了容兰教训自家孙子的模样了…

哦呵呵…哦呵呵呵…

玉不琢不成器,自家孙子娇生惯养虚混度日了这么久,是得找个人收拾收拾了!

而这兰丫头这么好的命,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啊,这叫什么?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而在回来的路上,余老侯爷一边眯着容兰酿的小酒,一边问着余灿:“怎么样?小丫头不错吧?”

不错…不错…不错个屁啊!

余老侯爷瞅着孙子的神色,一笑,道:“嘿嘿,那就这么定了啊,我明天就让你爹到容家提亲去!”

余灿眼睛瞪圆了,嘿,怎么就定啦,我还没同意呢!

余老侯爷眼睛一转,精光一闪,却没再搭理他了。

余灿见状,知道老爷子是打定主意了,不由郁闷起来。

以后当真要跟那丫头过日子了?想着她拿着擀面棍揍人的样子,余灿的皮紧了…

自不量力来找骂

余老侯爷当真心急,从四平镇回来的第二天就找了个媒人上容家去说亲。

当容夫人听说要娶的是容兰时,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等媒人走后还问着旁人道:“我没听错吧?”

当然没听错,那媒人说话干净利落,把“容兰”二字更是说得字正腔圆,断没有半点分差,所以就算一干人等都不敢相信,但还是不得不相信。

而这么一来,容夫人的二女儿容梅不干了,“这余家的人脑子都驴踢了不成,那个下-贱胚子有什么好!

言外之意:凭什么选她不选我啊!

容梅说话一向刻薄,容夫人知道她的性情却也无可奈何——早年她也训过的,可丁点用都没有,惹急了,这容梅都能不给好脸色的顶撞她的,所以听着她现在说这话,明知不妥当,也只能忍着道:“各有各的造化。”

容梅还是气不过,扭腰往椅子上一坐,满脸的委屈,“我都还没出嫁,她倒比我先嫁了!这算什么啊!这要说出去指不定还以为我容梅没人要嫁不出去呢!”

“那你就别再挑三拣四了…咱们容家不比原来了,你虽然是我生的,但到底也比不过那些大家小姐…”容夫人忍不住道,可是生怕又刺着了她,便说到这又抿紧嘴掐断了话头。

容梅今年十七,倒也有不少媒人上门过,但她听着那些人的家世身份便一个个摇头不应,她是个心气高的,所以就想攀个高枝。可容家到底没落了,眼前还都是靠着庄子店铺的的租钱过日子的,看着锦衣玉食,可到底一日不如一日。再者,容梅相貌又是随了去世的老爹的,倒也是大眼睛白皮肤,可挂在那四四方方的大脸上,难免失了女子的气韵。

据说曾经一个长得其貌不扬的秀才被她的刻薄激怒了,回头便笑嘻嘻的跟人道:“你在板上搁一团白面,拿手掌拍平了,再搁俩鸡蛋,那就是容家二姑娘的模样!”——可把人给笑死了。

当然,容梅听到时差点气吐血。

容梅要家世没家世,要相貌没相貌,低的入不了眼,高的又攀不上,所以一日日的就耽搁下来。容夫人好生劝说她找个差不多的嫁了便了了,可她偏偏不肯,还指望着跟大姐容莲一样嫁个好人家。

而在一次次的希望落空后,她这性子就变得更尖锐,说不得,骂不得,浑身就跟长满刺似的,逮着人就戳。现在再听着母亲说这话,眼睛立马又瞪圆了,“什么叫我挑三拣四,难不成你就乐意我嫁个敲更鼓的挑扁担的啊!什么叫比不过别的大家小姐!容莲不还是嫁给宣城知府的小儿子了么!容兰一庶出的,不还能嫁给侯爷府的三少爷!”

容梅越说越委屈,眼圈儿都红了起来。

容夫人看着是又生气又心疼,找不着安慰的话,便只能道:“容兰嫁给余家三少爷也没什么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余灿那人,整日听曲逗鸟不思进取的,他现在过得消闲不过是仗着爹娘老子在,等爹娘老子去了分了家,他有的苦的…容兰嫁给他,现在看着好,到最后是个什么究竟还没个准呢!”

哄心气高的人,就得把别人往坏了说,果然,听着母亲这一句话,容梅虽然脸上表情还难看的很,但心里舒坦多了,想到将来容兰跟在余灿后面潦倒落魄,她又止不住哼出了声,也不知是不屑还是痛快。

容夫人看着女儿这副样子,暗暗摇了下头,然后又命人赶紧把容兰接过来。刚才媒人可说了,余家那边可是说要赶早,最好下个月就完事的!

既然他们那么急,那就依他们快点吧,反正这容兰的婚事她也烦心好久了——操心吧,不是她本意;不操心吧,又怕落了口实破了她一贯贤良的名声,唉,这一对母女,真真是让她闹了一辈子的心啊!

容兰倒没想着容家那么快就来人了,看着这辈子只见过几次面的大哥容康走进门,她手里拿着的烤鱼一时也忘了放下。

在边上蹲了半天的小乞丐见容兰出神,嗖的一下就把烤鱼抢了过来,然后飞逃了出去。容兰见状,气得又想抄起擀面杖去追打。

“你个死不记好的兔崽子!”她骂道。

容康是个迂腐的老实人,见妹妹这般破口大骂,不由皱起了眉头,想着长兄为父,便板着脸教训道:“成何体统!”

容兰正在气头上,听着这话,顶道:“你管不着!”

老实人一听,脸色立马黑了。

容兰察觉自己失了言,嘿嘿一笑,道:“大哥,我…我不是说你的…你坐吧…吃鱼不?”说着,她拿起一串烤的差不多的递了过去。

容康倒真是饿了,闻着香味就顺手接了过来,张嘴想咬得时候想起什么,又道:“你这性子得改改,你是要嫁到侯爷府的人,人家那规矩多呢!就我所知,那余夫人就不是个好对付的。”

容兰正端着板凳要坐下,听着这话心里一动,鼻子竟有些酸,想了想,便回道:“我懂的。”

容康看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了,有了些感慨,想到什么,放下烤鱼又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递过去道:“没啥给你的,戴着玩吧。”

容兰打开一看,却是个玉镯子。成色说不上好,但想着大嫂是个抠门的,那这意义就不同了。

“谢谢大哥,我很喜欢。”容兰说着,把镯子带到了手上。

容康见状,眼角又有了些笑意。其实往心里说,他对这个妹妹要比其他两个妹妹喜欢的多。

容兰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是全带上那得好几车,所以最后一琢磨,还是先挑先紧要的带上,还有些丢不得的回头再让人送来。

眼看着就要离开这住了十六年的地方,容兰的笑容里便有了些酸意,只不过看着老宅里的仆人一个个都红了眼,她又打着精神道:“你们一个个的这是做什么!都给我笑起来!嗯,回头等我有空了我一准回来瞧你们!”

看到自小带大她的胖婶眼泪流下来了,容兰憋不住了,忙道:“懒得理你们了!我走了!”说着就上了马车。

而在门口石狮子旁蹲着的小乞丐,看着容兰上了车,神色黯淡下来了。只不过当他听到马车里传来熟悉的骂声时,他又咧嘴笑了。

“小猴子,我警告你!你再偷东西吃我真把你手折了!还有!你给我好好养着我的那些小鸡崽跟羊羔子!我回来要是发现它们瘦了一斤半两,看我怎么收拾你!”

骂完,容兰伸回头,呼出一口气,只是看到对面黑着脸坐着的容康时,表情又僵住了。

“嘿嘿,我刚亮嗓呢!”她干笑道。

一路颠簸到了京城容府已是傍晚,吃过晚饭,她便回到容夫人找就命人给她收拾出来的屋子里整理东西。

容家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处处都透着些隔阂,哪有四平镇住的舒服,不过想着反正也只是小住,所以容兰撇了下嘴,也就放开了。

而这时,门口进来了一人。

容兰看着容梅,嘴一扯,叫了声:“容梅。”

打容兰到了容家后,容梅这心里又开始不痛快了,几年没见,这容兰长得越发标致了,甚至远远超过了大姐容莲,怪不得侯爷府瞧上她了。容梅越想越不舒服,便有意无意的走了过来,心底里想着怎么也得戳她一下。所以当她听到容兰这声招呼后,冷着声道:“也不喊二姐,真没规矩!”

容兰听着这话,知道容梅又要来找事了,便回头笑嘻嘻的道:“你这记性真不好。上回我回来时喊你二姐,你不是说谁是你二姐么!你都这么说了,我哪敢再喊啊…”

“…”戳人不成反被戳,容梅心里这小火苗便蹿起了,再看容兰扯着个笑脸,就更觉刺眼了,“你也别得意,不就嫁个侯爷府的嫡子么,告诉你,你那余灿也不是个好东西,就是个败家的公子哥,回头你就等着受苦吧!哼,也不想想你是个什么身份,人家要是好模好样的能挑你!”

骂道这里犹觉不足,容梅又恶声恶气的补了一句——“有娘生没娘养的下-贱胚子!”

容兰本来也不想跟她计较,可听到最后这一句,坐不住了,放下手中的衣裳,抬头道:“你有娘生有娘养所以就养出这门一副尖酸刻薄相了?我倒是有自知之明,所以人家侯爷府找我提亲我就答应了,横竖也没个再好的人家了,可你呐。东嫌一个西嫌一个,这是想要做贵妃娘娘不成?”

她说话刻薄,谁知容兰说话更刻薄,这让容梅听着肺都炸了,一时忍不过,上去就要撕容兰的嘴,“我打不死你!”

可容兰哪能让她得逞,抓着她的手就往边上推。容梅拗着劲,反抓她的胳膊,于是没一会两人就缠打在了一起,一时之间,碰撞声,骂嚷声混在了一起。

容梅虽然年长,但到底不如容兰平时多动力气大,所以没一会就被容兰压在身子底下。

“你个野蛮人!放开我!”容梅被困的动都动不到,腰上又因为刚才撞到了桌角疼得发抽,这会更眼泪滚滚的挣扎着。

容兰居高临下,笑着道:“说你没自知之明你还不认,非得搭上个自不量力!告诉你,长这么大打架我还从来没打输过的呢!”说完见容梅疼的脸都发白了,便松开按着她胳膊的手要放开她。

谁知容梅又急又气到了糊涂的地步,见自己可以动弹了,一个脑热,拔起头上的钗子就往容兰脸上划去。

容兰一惊,赶紧拿手拦,可避开了脸,到底没能避开胳膊。

“嘶——”的一下,尖利的钗尖在胳膊上划出了一道一指长的口子,瞬间这鲜红的血便溢了出来。

容梅一看,吓傻了,清醒了,丢掉钗子赶紧握住容兰的胳膊道:“我不是故意的…”

容兰痛得直吸气,扯过容梅别在腰间的手绢就包上那伤口,边还恨声道:“你真是疯了!”

“我…”容梅说不出话来了。

容兰站起身,盯着她道:“难不成你想着划破我脸蛋人家侯爷府就能毁了这门亲事不成!难不成你以为余老侯爷看上我真是因为我长得好看不成!容梅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告诉你,余老侯爷之所以是相中我,是因为我曾经救过他的命!他这是想要报答我呢!我都懒得理你!”

容兰又气又疼,往边上一坐继续道:“你说你这性子怎么就越来越不好了呢,你自个儿心比天高挑三拣四嫁不出去,现在还看着谁比你好你都想找人不痛快!你这性子,也就只能在这里欺负欺负人,你要走出去了你试试,看人不把你骂死不把你打死才怪!再说了,就算你能嫁个王公贵族好人家,可你这性子一使出来,谁能容你!你现在好歹是在我胳膊上划了口子,你要不小心在我喉咙上在我心上戳个窟窿,我看你咋办!到时候整个容家都要被你连累死,大娘也非得被你活生生气死!”

“二姐,不是我说你,你也该好好反省一下了,这么不懂事,伤的是你自己!还有,甭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跟你说,之前你老嫁不出去,余老侯爷是个会看相的,我就问他了,他说你这人命里忌横,修身养性脚踏实地才能过个一世安稳!我今天就把话搁这了,你爱听不听!”

容兰说完,端着脸盆去打水,再也不搭理她了。而容梅,站了半晌后,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门外,容夫人看着容梅跑掉,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有了些畅快——这容兰,可把她想说却又一直不敢说的话说出来了!

——刚才她听到响声就赶紧过了来,她们姐妹俩的争执听了个完全。

而容兰呢,一边拿水擦着伤口,一边骂道:“得,余老爷子哎,这回我可学上你了,拿着这骗人的玩意儿哄人玩了…”

经过这一事,直到容兰大喜之日,容梅都没在露过面,据说是生了病在屋子里歇着,不过容兰也管不着了。她现在,可忙着大婚的事呢!

而一个月后,两家等了已久的好日子终于到了。

亲你一嘴一脸油

五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宜婚嫁。

这天天还没亮,余家上下就起来,今日来的人多,事也多,他们得早早准备好了。

余灿被外边的动静吵醒,皱了下眉,本想蒙上被子再睡一会,可刚要睡过去,丫鬟小香走了过来唤道:“三少爷,您该起床了。”

余灿想着今儿是自己的大喜日子,终究没法再睡了,眯了会后还是闷闷的起了床。

小香见他还是一贯的没精打采,边给他穿衣裳,边笑道:“三少爷,今日您得欢喜点。”

“唔。”余灿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有什么好欢喜,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么。

这时余夫人走进门来,见小香去弄洗脸水,便拉着余灿到边上,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塞到他手上道:“今晚记得垫上,明早给我。昨晚上想着给你的,后来忙忘了。”

余灿看着手上雪白的帕子,微微发愣,明白这是派什么用场时,脸有些发烫,怕被自己娘亲瞧出什么,赶紧低头把帕子揣进了袖子里。

余夫人忙着给他理衣裳,也没看到他的表情,只道:“至于那事,你应该知道吧?”

“额…”余灿眨了眨眼睛,刚想如实相告呢,余夫人又开口了。

“你肯定知道,你老跟着小蔡那帮混小子混。”余夫人笑着说完,退后远远看了一眼余灿,又道,“啧啧,我家三儿就是个衣架子,穿这喜服更好看了。成了,收拾好了你赶紧出来,香案已经摆好了,你爹见你今日还懒着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

余灿看着余夫人又开始絮叨别的事了,翕动了半天的嘴皮子终于抿上了——得了,那事…应该就那么回事吧!

小蔡那时候怎么说的,就是把棍子捅到洞里?…额,今晚上再说吧!

余灿想着洞房花烛那些事,下边隐隐有了些抬头的迹象,可一想到容兰全身泥的样子,下边立马又软下去了。

这边余家摆香案祭祖宗吃大喜饭迎接各家宾客,余灿被拉着做这做那忙得□乏术,那边容家则相对冷清的多。

容兰给亲爹亲娘容家祖宗上了香,又被伺候着匀面上妆换新衣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等着迎亲队伍来。而就在她百无聊赖的时候,容夫人来了。

容夫人见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容兰坐在梳妆台前,表情有了些恍惚,她仿佛看到了好多年前容兰的生母李姨娘穿着桃红色的喜服被搀着从轿子上下来的场景,于是这心又被扎了一下。只是想着一切到底是过去了,便又收敛了表情道:“三儿…”

容兰回头,看着是容夫人,忙起身道:“大娘。”

容夫人抿了下嘴后道:“我来…是想跟你说一桩事。那个,你嫁到余家后,要是有机会,就跟老侯爷说下。你大哥在衙门里那差事做的不好,要是有可能…”

容夫人说到这说不下去了,她是来跟容兰“求情”的,当然,如果刚才如果不是听人说了些事后,她也不会来找容兰的。只是到底是怠慢了多年,又不是亲生的,这求情的话就怎么说也说不自然。

然而容兰却是明白了,她笑着道:“我知道的,您放心好了。”

容夫人见她答得爽快笑得真诚,笑了下,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勉强。想了想,她又道:“这些年…亏待你了。”

容兰有些受不了了,她能应付容梅大骂甚至动手,可是却应付不了这个,抿了下嘴,她道:“大娘,这些年我没怨过您,您别多想。”

容夫人听着这话有些吃惊。

容兰抬头笑道:“当然,小的时候我是怨过您的,毕竟,你知道,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不好…不过大了,懂事了,想开了,就无所谓了。反正只要我娘的死跟您没关系就好…”

容夫人看着容兰明亮的眼神,心颤了下。她明白容兰的意思,如果李姨娘当初难产是她做的手脚,那这容兰绝对会跟自己没完。想到这,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走了。

容兰看着她渐有些弯的背,垂下了双眸。目光处,她的手腕上正戴着一只玉镯子。

吉时到,鞭炮响,容府周围热闹起来。

容兰听到外边的喧闹声,心突然噗通噗通跳了起来。她虽然胆大带着野气,但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遇上成亲这等终身大事,还是有些紧张的。可后来一想,有啥紧张的呀,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么,所以深吸一口气后,盖上红盖头被喜婆搀着走了出来。

而当余灿看见穿着大红嫁衣的容兰被扶着出来时,不知怎么的,心里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以后,这就是自己的娘子了?

余灿突然感觉自己这是在做梦,怎么这么不真实呢!

鞭炮唢呐震天响,笑声闹声满街坊,拜天拜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完了送洞房,在一干过来人的指点之下,这对小夫妻完成了婚仪,当然,他们是各自懵懂着。

送入洞房后,余灿就被拉着出去喝酒了,容兰则一个人留在了屋子里。见人都走了,红盖头底下的她转着眼睛,开始琢磨事。

——额,她好像有点饿了。

一早起来她就喝了碗米粥,中午吃了碗汤圆,其他的丁点都没沾,这忙活了一天,不饿才怪,想她平时每顿都能吃一碗米饭的呢!

感觉到肚子开始咕咕叫,容兰坐不住了,便小心翼翼的掀开后盖头,然后四处瞅瞅。见前边摆着红烛的桌上一桌的菜,立马咧嘴笑了。

“我说成亲怎么只有新郎去吃的没新娘的份呢,嘿嘿,原来全摆这了!”容兰说着,丢掉红盖头就往桌边走去,扫了一眼菜色后,便坐下拿着筷子吃了起来,“嗯,都是冷菜,味道也一般,但聊胜于无!”

容兰撕着白斩鸡就着小酒一个人吃的不亦乐乎,而当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时,唇一咬,赶紧放下鸡腿,提着裙子就往床上走去,然后拿起丢在边上的红盖头就往头上盖去。

——啊,差点忘记了,以前胖婶好像说过,洞房之时新娘子不应该乱动的!

而当余灿推门进来看见容兰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坐在床沿上时,不由有些纳闷,他本以为这丫头这么野肯定坐不住的呢!

可是现在他该做什么?余灿站在门口想了想,想出来自己该揭喜帕了!

据说新娘子都是最漂亮的,想着容兰的相貌,余灿隐隐有了些期待,只是当他挑下喜帕,看到容兰的面容时,眼睛瞪圆了!

好嘛,这脸是挺漂亮的!可这一嘴一下巴的油是怎么回事!

容兰察觉到了余灿的目光,恍然后赶紧拿手背一抹,干笑着道:“我…我饿了…”

余灿回过头看着桌上的狼藉,吐血——这洞房里的酒菜不都是摆设的么!谁见着人真吃过了!再看看容兰,得,现在不止嘴上有油了,这手上也全是油了!

真真是脏死了!

而就在余灿浑身毛躁之时,外面突然闯进来一堆人,“嗷嗷嗷,阿灿你真不够意思,一个人溜回来了!哼哼,咱们哥几个还没闹洞房呢!”

余灿一听,头皮麻了。刚才吃酒的时候,余老侯爷喊人过来让他喝的差不多了就赶紧回去,省得被那些猴崽子灌的烂醉如泥,祖父有旨,余灿便依令了,然后趁着他们闹得不知谁是谁时先溜回来了,谁知道一转眼还是被他们逮着了。

天知道这帮人闹起洞房来多么凶残,上回可真真把国公府的孙媳妇给闹哭的!

这时那拨人已经把闹洞房的家伙摆出来了,一竿子,上面摆着一线,线上又摆着一果子。一人嬉皮笑脸道:“灿哥儿,哥几个都知道你皮薄,再加上刚才你家老爷子已经发话了,可不许折腾你,所以咱们就来个最简单的,成不!你要是连这都不答应,咱们几个今晚可就不走了啊!”

说着,开始晃起了线,“来吧,新郎新娘同时咬着了就算赢了!”

相比把新郎新娘衣裳扒了扔被窝给大伙看的,这点戏码的确是轻的不行了,可余灿不行,就跟那人说得,他就是个皮薄的,这明面上说是要同时咬果子,暗地里是他们一准使坏要看他们俩亲嘴——这让他怎么好意思啊!

可是要是不依,这伙人肯定不罢休!

于是余灿为难了。

而众人等了半天不见小两口有动静,开始推攘着,起哄起来了,“我说快点啊,这春宵一刻值千金,灿哥儿你不能这么浪费啊!再磨蹭这天都亮了!新娘子可等着你滋润呢!”

众人越来越闹腾,余灿脸皮子越来越烫,而一旁容兰瞧着,却皱起了眉。片刻后,她开口道:“你们是不是就想看我们俩亲嘴啊?”

众人一听新娘子发话了,乐了,“这么说也对。”

“那我们要亲了你们就不闹了是么?”容兰继续道。

众人一怔,然后点头道:“对对,只要你们亲了,我们立马走人!”

容兰听着这话,看了一眼余灿,然后又对众人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余灿闻言,有点发愣,还没想明白容兰到底要做什么呢,只见容兰已经上前朝自己走来,眼见着近在咫尺了,他下意识的就要退后,可还没退呢,人家容兰已经伸手捧起他的脸将他拉下,然后凑嘴在他嘴巴上响亮的亲了下。

在双唇相碰的一刹那,在感觉到那别样的柔软时,轰的一下,余灿的心就炸开了,然后脸就腾腾腾的烧起来了。

而容兰亲完 ,已经放开了他,然后回头对着众人道:“我们亲完了,你们出去继续喝酒吧。”

众人:“…”

目瞪口呆!

“怎么?说话不算话啊?”容兰见众人傻愣着没反应,眨着眼睛问道,“说话不算话可不算男子汉大丈夫的啊!”

“额…算算算!”众人架不住容兰清亮的目光扫视,赶紧你拉我我拉你的出了门。可这心里一个个都倍觉古怪,这闹洞房还没闹呢就结束啦?这嘴是亲上了可怎么就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而当他们听到身后轻飘飘传来一句话时,差点绊倒在门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