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支开她的意思了,容兰明白,却也不好拒绝,只“哦”了声,便起身要走,而在走到余灿跟前时,又抬头递了个担忧的眼神――好像事情有点严重啊,爷爷会不会像训公爹跟哥哥们那样训阿灿呢?

余灿看容兰眼睛眨啊眨的,也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脑子里冒出好几个疑问之后,他干脆不看了。

容兰走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地上的碎片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温和的白光,只是这破碎的棱角,看起来又有些惊心。

余老侯爷看着一地碎片,莫名的想起了十八年前那个晚上,那一天,他也是一个仓促,碰翻了手边的茶杯,然后在透着决绝的碎裂声里,婴孩微弱的哭声响起在了铺天盖地的夜色中。

当年的那只杯子,是不是也摔得这么粉碎呢?

想着这些往事,余老侯爷的目光中笼上了一层哀戚,而看着余灿的目光,也没了先前的阴沉,反而有些感慨,又有些无奈。

――一转眼,那个小的一点点的婴孩都长这么大了…

34、晋江独家发表

“爷爷…”余灿见余老侯爷半天不说话似乎出了神,便又小心翼翼的唤了声。

余老侯爷恍然回神,又收敛住了神情,声音也变得冷然,“你昨天跟人比箭了?”

余灿一愣,而后低头闷声应道:“嗯。”

――愣的是他表情的突然转变,愣的是他如何知道了这事,不过很快他也顾不得这些疑惑,因为老爷子因为这个原因而不悦让他联想起了太多,所以很快,他的神情有些颓然。

余老侯爷闻言却“啪”的一声手拍向了桌面,他厉声道:“你可知他是太子!”

“嗯。”余灿依然闷声。

“知道你还跟他比!”余老侯爷气急。

余灿抬起眼皮,心中微骇,因为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余老侯爷发这么大的火,不过他也没想着辩解,只低着头道:“孙儿知错了。”

认错的太干脆了,余老侯爷哑然,腹中准备好的斥责之言一时也说不出来了。

虽然余炜只草草说了几句昨日的事,但余老侯爷到底知道余灿秉性的,若非逼不得已,是不会轻易与人发生矛盾的,更别说太子这些人了。而他之所以在刚才表现出怒不可遏的样子,不过是为了震慑一下。他本以为自己这番不分青红皂白就训人的话能得到一些反驳,哪怕只是几句辩解也好,这样他就可以在里面大做文章,从而让余灿生出些忌惮,谁知,余灿受了冤枉,不但没有解释分毫,反而一口就认了错…

这是出于对他这个祖父的敬爱畏惧之心所以看他生气就主动领罪让他消火?不对,灿哥儿虽然为人有些闷,但受了委屈也是会稍微解释一下的,再看他这萎靡的样子,似乎是心事重重啊!

余老侯爷年老,目光却犹然锐利,他凝眉审视着站在堂中的余灿,心头开始活络,而当想起一个可能时,瞳孔一缩,手指有些僵硬。

午后的侯府总是显得有些静谧,余老侯爷所住的院子更甚,而此时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皆是默然,于是就更觉寂静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外边传来一阵孩童的啼哭,却是大房那处小余庆打翻了娘亲名贵的胭脂水粉被拍了一记屁股、觉得委屈之余放声大哭了起来。而这一哭,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又似回到了这屋子里,余灿脸色松了松,余老侯爷目光动了动。

半晌后,余老侯爷淡淡道:“太子殿下不是常人,如何能冒犯…你素来懂事,这回却惹出了这个事险先铸成大错,我如何能不罚你…你就去跪上两个时辰,面壁思过吧…”

他想,一定是自己多心了,这孩子如何能知道这些事呢。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已经没有追求的心思了。

余灿见祖父说了这话,依然不作什么解释,只施了个礼后转身走去了屋子。

而跨出门槛时他愣住了,因为他一转眼,就看到容兰贴在墙上,正无比沮丧的看着他。余灿这会儿心里有些烦乱,也不想搭理她,便迈着步子径自离开。

容兰见他理都不理自己,杏眼圆睁,回头看了一下屋内的余老侯爷后,又赶忙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家祠,看余灿二话不说撩起衣衫就跪下,容兰忍不住了。

她朝祖宗牌位毕恭毕敬拜了拜后,又连忙在余灿身边蹲下,道:“官人,你怎么都不解释啊?”

余灿挺直了身,垂着眼皮不说话。

容兰想到什么,又问:“你是不是以为是我跟爷爷说的啊?”

余灿看了他一眼,意思是难道不是吗?

容兰瘪嘴:“你就这么想我啊!”接着,她又把之前在门外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余灿听完,恍然,而后更加明白余老侯爷为何这般了。

“…官人,我总觉得爷爷这次生气的有点莫名啊?”容兰咬着唇小声道,“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有点吓人…”

“他只是担心而已。”余灿道。

容兰见他居然还为余老侯爷解释,更加奇怪,“阿灿,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我是不知道的啊?”

――余老侯爷得知他们跟皇子有瓜葛大发雷霆,余灿明知被误解却也不加辩驳,这些都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而容兰这一句无意的话却正好戳中了余灿的心事,他眼皮一跳,道:“能有什么事,你别瞎想了,爷爷只是为了我们好…好了,你不要在这烦我了,我正面壁思过呢…你去陪爷爷吧…他心情不好,你哄哄他…”

他思绪万千,生怕容兰又追问让他无法招架,干脆将她支开,更何况,听她那么一说,爷爷显然是很悲伤难过的,现在他身边又没人,那就让这丫头去陪他吧…爷爷,可是最疼她的了…

容兰看着余灿神色复杂,心知里面定有什么猫腻,不过问他估计是没戏了,再想着余老侯爷确实有些不对劲,她也不再缠着,只站起身道:“那我看看他去啊,安抚好了我再来陪你。”

跪两个时辰,也够久的了,正好也去求个情。

余灿看着容兰走远,目光又黯淡下来,他转回头,看向余家祖宗的画像,俊秀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丝忧伤。

别人都在疑惑余老侯爷为何发这么大的火,他却再清楚不过,爷爷,这是怕他出事呢!

余家祖宗都是细长眼,薄唇,不管笑与不笑,嘴角都微微上扬,而在他们的慈眉善目里,余灿的视线穿过几多年月,最终落在了十年前那座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零的墓碑前。

那一年,余老侯爷带着他去江南游玩,兴尽之余,又带着他去了一座坟前。

余老侯爷说,这是我的一个故人,灿哥儿,来,给他磕个头,拜祭一下。

余灿看余老侯爷一脸肃穆,便听话的一一照做。

而后,余老侯爷摸着他的头让他去四周转转,他有些话要跟老朋友聊聊。

余灿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古怪,但也不敢拂逆,依然照做。

可是墓碑四周一片树林,根本没什么玩的,所以他转了一圈后又回了过来,而当走近墓碑时,他却又放慢了脚步,因为,他竟然发现自己的爷爷在哭。

余老侯爷敬着酒,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没想到一晃都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不过你怪也没用了,有本事你就爬出来揍我一顿…你刚才看到了吧,你孙子,嫡亲的孙子,长得俊吧!嘿嘿,我给你养出来的…他那眉眼长得像皇上,可是这嘴巴还有那手脚,可都像你啊!当然喽,这齐整的小白牙可是随了我…我说,你怎么能那么容易就走了呢…你不过放心吧,我把你孙子养得好好的…我会给你存下你们老…家最后的骨血的…断不了你的香火…断不了的…”

当时余灿还年幼,可却是个聪慧的孩子,所以听着那些话,疑惑一瞬便是了然,然后,就是震惊。可是到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没问,因为隐约间,他明白,余老侯爷并不想让他知道事实**,而且这件事里面,有着很大的玄机。

而等到他大一些的时候,明白了一些事后,他暗自庆幸,当初自己的故作不知是多么明智!

只是有件事情始终存在他的心底,存成了一个谜。

那时候,他站在树后静静的听着,可是突然间一阵风吹来,将其中一句话吹散了,而那句话,又偏偏是那么关键。

“我会给你存下你们老…家最后的骨血的…”这个“老…家”到底指的是谁?

他是皇帝的儿子,可是他的生母,究竟是何人?

这么多年,他一直想寻出这个人,可是许久过去,始终没有答案。本来以为“她”也许已经死了,可是看到容兰身上的玉佩时,他才知道,其实“她”一直活着!

那么,她究竟是哪个呢?

余灿很想知道,可是又知道,这件事,他不能知道!

皇帝昏庸,居于丹室只为寻求长生不老;皇后势大,统治后宫不够又干涉朝堂,而在这二十年来,天下人已然只知皇后慕容氏而不知昭帝。

传言有说,为了稳固自己跟太子的地位,慕容皇后一手安排妃子给昭帝侍寝,完事之后必送汤药。那些漏网之鱼,一旦诞下皇嗣,女婴尚可留命,男婴必死无疑。所以现在的宫里,皇子只有两个!

皇后不能容许身边有威胁,所以那些跟她争宠的女人被一个个弄死,那些女人生下来的孩子也一个个弄死,秀女所生的二殿下裴君弘能活到今日是个异数,而他余灿,能活到今日,只怕是积了几辈子的福!

余灿不知道当年余老侯爷将他带出宫时是什么样的情况,但不用想,都知道那是极为凶险的。而那么多人,余老侯爷,他的生母,以及其他知情的人都在为了保住他的命而作出了最大胆最危险的举动,他又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好奇而去生生将这层纸捅破?

余老侯爷任由余正狠狠管教着另外两个孙子,却对自己放任着,其实,就是在透露着这样一种意思吧――我不要你多优秀,我只要你安安稳稳的活着…

他知道,所以他照做!假装不知,收尽锋芒,只简简单单的过着,什么都不想,然后将所有的疑惑,都埋在了心底最深处。

而现在,爷爷这么激动,无非是感觉到了十八年来的太平,受到了波动。他发那么大的火,只是担心,只是紧张罢了…

想着余老侯爷这么多年来对他所做的一切,余灿抿紧了唇,心颤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更多有些晚,但到底还是更了!大家圣诞快乐!!!

阿灿的身份终于揭晓了,没错,他就是个实打实的高富帅!【于是我算潘柯?――容兰一脸血的问】

35、晋江独家发表

容兰回到院子里时,余老侯爷依然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怅然,可是一见到她,又露出了温和中带着狡猾的笑容。

“丫头,老头子的面呢?”他道。

地上的碎片早被收拾掉了,只是依然有些微的湿痕,容兰避过,走到余老侯爷跟前坐下,嘟着嘴道:“我要给你做了你还真能吃下啊,我又不是傻瓜,不就想要支走我么?”

余老侯爷讪笑,道:“可你不也一直在外边偷听么?”

容兰瞅了他一眼,道:“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啊?…其实您真误会阿灿了,是太子要找他比箭的,我们原来都准备走了。还有啊,太子一开始过分了阿灿都拉着我不跟他计较呢!”

“哦?”余老侯爷眉头一动,似乎颇感兴趣。

于是容兰就吧嗒吧嗒把昨天的事给说了出来。

“…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阿灿也是逼不得已的嘛,哎呀,你也就不要生他气了嘛,回头我给你做好多好吃的…”说完后,她又摇着他的胳膊撒娇。

对于容兰此举,余老侯爷也常常难以招架,更何况,这会儿他确实有些释怀了,于是假装犹豫了一下后,他眯眼道:“所以,你现在过来可是给灿哥儿求情的?”

“唔!跪两个时辰呐,腿都要跪断啦!”容兰想着有些心疼。

余老侯爷见她这么坦率,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嘛!你才进门几天就这么心疼你家官人啦!老头子可要吃醋啦!”

容兰听着这话,眼皮一抬,鄙视道:“我官人不还是您孙子嘛!再说了,你又吃哪门子的醋,他在那跪着我都没陪他,反而看您心情不好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陪您了!”

容兰睁着眼睛,一派真诚,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她在忽悠。余老爷子信以为真,心里又温暖又欢喜,刚才还存着的那一点烦躁更是彻底清扫个干净。他看着面前这丫头,心想怎么就那么讨喜呢!

而且,听这丫头刚才那么一说,也能看出,阿灿这小子也是个有分寸的,而这小两口明显的,感情也加深了许多。余老侯爷想着,又欣慰又窝心,于是捋着小胡子又笑了起来。

容兰见余老侯爷又开始眉开眼笑,知道自己是把他哄高兴了,眼珠子一转后,她琢磨着现在该轮到自己发问了,于是掐准了一个时机后,她状似无意的问道:“可是老爷子,您到底为啥那么生气啊,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你了…”

“唉,丫头,有些事你不懂啊…”心防松了,余老侯爷说话也透出了些怅然,只是言还是不愿多说的样子。

容兰却不买账,她睁大眼睛道:“那你说了我不就懂了么!”――呆灿那边藏着掖着也就罢了,到这里还弄不清楚,那她今晚就甭想睡觉了!

可是余老侯爷依然笑嘻嘻的敷衍绕圈子。

看余老侯爷是顾左右而言它的扯,容兰嘴一噘,表示很不满,突然灵光一现,便小声道:“爷爷,你是不是怕大哥跟二哥搀和进皇家的争斗,万一押错宝,最后全家不得安宁啊?”

余老侯爷眼睛一眯,显然没想到容兰能想到这层,她可是个只有十六岁初来京城的小丫头啊!

容兰看穿了他的心思,眉一挑,哼哼道:“别以为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野丫头,茶馆里有说书的我可是第一个到的!本朝咱不知道,前朝那些破事我可是如数家珍,那些争争斗斗的咱门儿清!朝堂皇家里不就那么点事么,换汤不换药的!”

余老侯爷见她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大乐,“那你既然都门儿清了,还来问老头子作甚?”

“那不是揣测之后想要得个准信么?”见余老侯爷笑而不语,容兰继续撒娇,“哎呀,你就跟我说说么!你看,公爹,大哥二哥都不理解您,您一个人憋着多难受啊!您不是跟我说过,有什么事不要放在心里么,您都这么跟我说了,怎么自己做不到呢!”

容兰说到最后,鼓着腮帮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余老侯爷看着直觉自己似犯下了什么大罪,便忙道:“好啦好啦,你这丫头,就会来这招!老头子可是拿你一点辙都没有!”顿了顿,又道,“你说的没错,老头子怕的就是这个。皇家的是变幻莫测,谁都不知道最后结果怎么样,要想在这风雨之中得以安然存活,最好的就是远离这些人这些事啊,只可惜,我老了,他们大了,管不了了…哎,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管了…”

话虽说得洒脱,但终归难掩寂寥,容兰听着目光有些黯淡,转而想到什么,又问:“那您是觉得,二殿下真的会跟太子争夺皇位?”

“难说。”余老侯爷只丢了这两个字,没给出明确回答。

容兰却也不在意,因为她的思绪又引到了别的上,“其实,我一直觉得二殿下这个人有点怪,但是我又说不上来,就觉得这人好危险…”

“哦?”余老侯爷被容兰这番话激起了一丝好奇,“你慢慢说。”

容兰拖着下巴蹙着眉头想啊想,最后道:“一开始我见着他感觉他还挺好的,看上去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似的,可接触了下,却又有种不敢靠近的感觉。他属于人们能在人群中一眼就将他认出的那种,可是等站在太子边上时,他一下子又似敛住了所有的光芒,变成了一个含蓄低调的人…他很聪明,知道自己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太子出丑有失身份,他会站出来和事解决,一切都做得很漂亮,于是大家都觉得太子好讨厌,他很好…”

说到这,容兰突然停住了,她抬起头,目光闪亮,她看着余老侯爷,惊喜道:“我终于想出来他哪里怪了!”

余老侯爷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容兰兴奋道:“我就感觉!他一切都是故意的!让太子不停漏丑,让所有的人都讨厌他!然后他再站出来善后!这样一来,太子觉得他好!别人也觉得他好!嗯,他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就是个城府很深很深的人!”说完,她又看向余老侯爷,问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这时候的余老侯爷,面上依然微笑,内心却着实有些震撼――没想到,没想到,这么小一个丫头就能把这里的一切看得这么清楚!

容兰问完又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而他之所以想要大家都觉得他好,是想要那个位置吧…可是…?”

“可是什么?”余老侯爷已然准备对这丫头重新审视了。

容兰想了想,道:“我记得,二皇子的生母是生他时难产死了,然后皇后娘娘收养了他吧?”

“那他如果跟太子争夺皇位,算不算忘恩负义呢?”

余老侯爷被问住了,到底这丫头还小啊,想到了一部分阴暗的东西,却终究不能想出全部。

沉吟一番,余老侯爷笑道:“他们皇家的事,咱们就不用操心啦,咱们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你觉得太子是混蛋,二殿下不是善茬,那以后见着他们,惹不起躲得起就行了…”

容兰想想也是,便笑着点头道:“嗯,反正以后见着他们我都躲得远远的!不单是我,就是阿灿,我也拉着他一块躲得远远的,不让您生气了!”

“好丫头!”余老侯爷心又暖起来了,见时候不早了,便又道:“得了,你烦了老头子这么久也该滚蛋了,就找你官人去吧,老头子不要你陪了!”

“哦,对哦,他还跪着呐!”想着自己想得出神忘了这事,容兰赶紧起身往外走。

余老侯爷见状,大笑,“你个丫头,还说疼老头子呢!”

容兰回头做了个鬼脸,道:“那他是我官人嘛,也要疼疼的。”说着,嘻嘻一笑,一溜烟跑了。

“也不害臊!”余老侯爷笑着摇头。

容兰赶到家祠,余灿已经跪得吃不消了。之前他也受过这样的罚,但也就是跪个小半个时辰――当然,余正罚的是一个时辰,但余夫人总是心疼不已,然后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将他拉起来走了。而现在,都快半个时辰了。

可是这回是余老侯爷罚的,跟往日不同,所以余灿就算难受,还是硬挺着坚持下来了。

容兰看到他脸色有点泛白,心疼不已,忙拉着他道:“你快起来吧,不要跪了!”

余灿不听,“还没到时候呢!”

“哎呀,我都跟爷爷求情啦,爷爷都答应啦!”容兰赶紧解释。

余灿抬起眼皮,不信。

“我说的是真的啊!”

余灿见她不像说假,目光动了动,可半晌后,垂下眼皮又挺直了身子,“那我也不起。”

“…”容兰瞪眼了,“为什么啊!”

余灿抿了抿嘴,不说话。他惹爷爷生气又悲伤,跪着,只当是换个心安吧。

容兰又拉扯劝说了一会,见他执意跪着,又是疑惑又是气恼,最后也不管了,搬了个**也跪下,道:“你要不起来,我就陪你一起跪着吧!”

我就跟你较上劲了!

余灿瞪大眼睛,“你这是干什么啊!”

“哼!我还不信你好意思让我陪你!”容兰头一扭,不理他。

余灿看了一会她的侧脸,心潮起伏,可是很快他也扭过了头,“随你吧。”――我还不信你能吃得消!

“你!”容兰没想到他会是这反应,小火苗燃起来来了,她腾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余灿,道:“你真的不起来!”

“嗯!”余灿很倔强。

“那你不起来今晚不要跟我睡啦!”容兰拿出了杀手锏。

可是余灿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了目光,“大不了我睡书房…”

这回容兰可真生气了,“你怎么这样啊!迂腐!顽固!莫名其妙!”实在是太不能理解了!

余灿老僧入定,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容兰气鼓鼓的看着他,越想越郁闷,这都是为了他好,怎么他就那么死心眼呢!

“算了!不管你了!哼!”容兰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只是走到门槛的时候,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然后眼睛一亮,嘴角一翘,蹭蹭蹭的跑了回来。

余灿看到折回笑得一脸诡秘的容兰,有些纳闷,却也依然坚定的道:“不到时候我是不会起来的。”

容兰蹲在他面前,也不应话,只笑眯眯的道:“官人,这里是家祠吧?”

“?”这不明知故问么,搞什么名堂?

“这里应该是很庄重严肃的地方时吧?”容兰依然满脸笑容。

“?”余灿越发迷茫。

“那你说,如果我在这里亲你会怎么样?祖宗们会不会很生气?”容兰说着,慢慢逼近。

余灿这会已经惊呆的不能言语了,怎怎怎么回事?这丫头中邪啦!

容兰却始终看着他的眼睛,并且,笑得越来越无邪,“官人,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可就亲上去啦!”

“!”余灿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撅起来的嘴,浑身的绷紧了,眼看着就要凑到自己脸上,他身子一弹,赶紧站起退后,“你你你别乱来啊!这里可不是能随便乱来的地方!”

阴谋得逞,容兰看着自家官人如临大敌的窘样,忍不住哈哈大笑,“哼哼,我让你死心眼!我让你不听我话!”

要跟我斗,不要说门了,就连窗都没有!

余灿见她洋洋得意的样子,默然,心想这丫头怎么那么坏呢!不过很快他又皱起了眉,因为跪了太久,腿有些软了。

在扶着他回去的路上,容兰忍不住又开涮了,“官人,你就是想跪,你也要把身子练练强壮呀,你看你细皮嫩肉看着弱不禁风的,就跪这么会就吃不消了…”

“谁弱不禁风啦!谁又吃不消啦!”余灿当然死不承认!

“嘿嘿,那刚才是谁扶着门框走路都不好走啦?”

余灿头一扭,一副“那人绝对不是我”的样子。

“不过官人,你真的要练练身子啦!”容兰想到什么又有些忧愁的说道。

“?”余灿转头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