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踢被子也有少爷在?

“元宝你刚才说什么?”刚刚迈出大门的大管家,眼睛鼓得比铜铃大。他是上了年纪,但除了有点关节炎,耳朵可好使得很。

月儿那丫头还没回过神来。

青鼎的脸已经红了。

商延觉得比较丢人。苏莲心正亭亭玉立在马车旁,瞪大了好奇的眼,看着商家那群十分关心少爷少夫人私生活的丫头和家丁。

“大管家,你身体可好?府里可好?”青鼎努力做出很平静的样子,微微一笑。

“好,好。少爷少夫人放心,京城一切安好。”大管家笑眯眯地看着青鼎微红的脸颊。少夫人的神色是比较奇怪的,莫非这次杭州之行发生了某某故事?看来等会儿他得找元宝私下聊聊。

“啊!小姐你晚上和姑爷…唔…”

还好青鼎反映快,赶紧捂住了月儿未说出的话,这丫头脑袋里始终只有一根筋,真是伤脑筋啊。

“月儿,快来见过苏小姐。”青鼎拉了月儿到苏莲心面前。

“少爷,这位是…”大管家问道。

“从杭州来的客人。吩咐下去,好好打扫一间客房。”商延白了那老头子一眼,笔直地往里面走了。

元宝赶紧跟上,愁眉苦脸地想,自己说错了话,等会儿怎么向少爷交代。

“少夫人,还是请苏小姐进去再聊吧。”大管家不理会商延要死不活的表情,笑眯眯地走向青鼎她们。

房里。商延刚泡了个热水澡,正慢条斯理地穿衣服,并一面坚持对元宝的批评教育:“难道你长了两条舌头?你少说一句话,难道别人会把你当哑巴?难道…”

他忽然停住了。

元宝正被数落得晕头转向,忽然没了骂声反而不习惯,他抬头看商延。

“元宝,好好把这里打扫干净。”商延胡乱系上衣带,“我去书房看看。少夫人说开饭就开饭,我很快就来。”

说完,人已大步走出去。

元宝傻了半天,最后把商延的举动理解为:怀春时期行为异常。

书房里。

东西呢?

那张纸呢?

商延翻箱倒柜,但就是找不到他想找的东西。也难怪,好象是大半年前写下的了,天知道他扔哪里去了。

忽然,“啪”的一声。

商延皱眉看着摔碎一地的青玉砚台,沮丧得很,真是流年不利诸事不顺。

“少爷…”这时,门外有下人呼啸而至。

商延气得不行,这一个月来,他最讨厌下人一路大呼小叫,这厮恰好撞在刀口上,不应怪他无情了。

但是还没等他开口,那下人兴高采烈地告诉他:“薛公子和穆公子来了。”

“薛邑回来了?”

商延马上高兴了,那家伙出海回来,这么急着找他,一定是在海上得了宝贝,等不及要给他看。

“商…”苏莲心沐浴之后,无事便独自在商府里乱逛,无意间看到商延匆匆从一间房里走出,她高兴极了,谁知刚张口,商延人已出了内院。她撅撅嘴,信步走了过去。

“咦,什么东西摔碎了?”

苏莲心站在书房门口,好奇地问正打扫地面的下人。

那正弯腰扫地的下人抬头一看,顿时头就晕了。一个美人正对他说话呢。

“是少…少爷的砚台碎了。”

“这是你家少爷的书房?”

那下人点点头。

苏莲心一下就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走进书房去参观了。

“呃,…苏小姐…”那下人忽然出声喊住正准备往屏风后走的苏莲心。

“怎么了?”

“那里是少爷的卧房,少爷是不许别人随便进他的卧房的。”

苏莲心当场就怔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卧房?你家少爷少夫人的卧房不是在东苑吗?”

那下人很诚实,摇摇头:“那是少夫人的卧…”他蓦然打住,好象意识到有些话似乎不该说,赶紧低头扫了砚台碎片出去,留下苏莲心站在原地浮想联翩。

少夫人的卧房在东苑,少爷的卧房在西苑书房。这么看来,难道他们是分房而居?如果是这样,他们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苏莲心想了又想,有说不清的兴奋慢慢爬上心头。

“小姐,小姐!”远远传来小玉的声音。

苏莲心知道,一定是小玉看不见她,在四处找她了。于是她赶紧往外走。

咦?又是什么落到她脚边?

苏莲心刚经过书桌,就看见一张纸悠悠荡荡地飘落下来。

她弯腰捡起来。

她的眼珠忽然就不会动了。

纸上虽然有砚台压过的痕迹,可是“休书”两个字,却是鲜明无比。

大厅里。

薛邑和穆子白正小声嘀咕着什么,一会儿嘿嘿低笑,一会儿神色严肃。

“有话大声说!”商延大步走进来,瞅着两个家伙,心想这两祸害在大厅里交头接耳,莫非又在策划什么坑蒙拐骗。

“商延,杭州那边还好吧?”薛邑站起来,顺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商延点点头,看看薛邑身前身后,都没看见什么东西,于是问:“东西呢?”

薛邑摊摊手:“都是些稀松平常的东西,怕入不了你商家大少爷的法眼,小弟没敢带来。”

商延又点点头,然后眯起眼问他:“那你还来干什么?”

这时穆子白叹口气:“唉,商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们当然应该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有心了。”商延坐下来,要笑不笑地看着穆子白,“这次商家损失惨重,穆公子的关心正是时候,那不如把你家在杭州的那家药材店送给商家吧。”

穆子白正要张口,这时青鼎却从门外走进来,笑道:“薛公子,穆公子,你们来了。”

“嫂夫人,叫我薛邑就…”

“薛邑。”穆子白忽然打断他的话,疑惑地盯着青鼎的纤纤柳腰,“你不是说两个月前嫂夫人就有身孕了吗?怎么…”他家可是世代为医,凭他一双医眼,怎么就看不出来。

薛邑一看,对啊,过了两个月了,怎么就没有一点变化呢?于是他看向商延。

商延愣了愣,但很快泰然自若,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看着愕然立在门口的青鼎。有她解释就够了,他操什么心。

青鼎看得见商延眼里促狭的笑意。可恶的男人,坐在那里好舒服,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恩,是这样。”青鼎觉得在商家的这大半年,一直在锻炼她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她拂拂头发,已经换上平静温柔的笑容,“其实是大夫误诊了。”

“误诊?”两个家伙一脸茫然加震惊。可能性有几分?

“大夫误诊很稀奇么?”商延意味深长地一笑,眼睛闪闪地亮,嘴角扬起迷人的弧线。

恰好这表情就落在刚走到门边的苏莲心眼里。

她呆了呆,心想,也许她一直不该逃避想要这个男人的想法。从小到大,有什么她得不到,又有什么让她第一次如此渴望得到。

“姐姐。”她轻轻唤一声。

“莲心,你来了,快进来。”青鼎转身看见苏莲心,那个高兴啊。

苏莲心碎步款款走进来,那两个家伙马上就忘记刚才无比关心的事情。

美人啊。

尤其是穆子白的表情,有一点流口水的嫌疑。

商延不屑,但他忘记了自己初见苏莲心时的惊艳。

晚宴。

烛火通明,酒意微浓。

薛邑比较看不惯穆子白,风花雪月的家伙,一看见美女就基本上忘了自己姓穆。哪里像他,还想得起追查商延那家伙的子孙后代到底去哪里了。

“嫂夫人,到底是京城哪家庸医…”

“薛邑。”商延皱皱眉,这笨蛋怎么没完没了,“商家这次损失了一条大船,你作何感想?”

薛邑眼珠一转,笑嘻嘻道:“小弟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喝酒喝酒。”

“对了,八王还在京城么?”商延道。

薛邑一怔。穆子白也从美色中回过神来。两人对视一眼,好象他们今天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啊。

“怎么?王爷又出征了么?”青鼎也好奇地问道。

薛邑干咳一声,含含糊糊道:“恩。”有些事情还是私下告诉商延比较合适。

“姐姐,”苏莲心忽然道,眼波流转,看向商延,“商大哥,在路上莲心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她顿了顿,又俏笑道,“不过商大哥放心,莲心可以把姐姐还给商大哥了。”

商延一听,差点呛酒。对了,现在家里来了客人,他和青鼎这盟约夫妻该怎么装下去?继续分房?还是同居一室?

青鼎倒是平静,她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最近有太多暧昧的变化,她有点无所适从,但是她想她在期待。

“怎么了?商大哥,莲心说错话了么?”苏莲心问,眼睛闪闪。

“当然没有。”商延放下酒杯,看向薛邑,“对了,薛邑,你不是说有好东西要给我看吗?吃过饭去你家怎么样?”

“我…”薛邑一时会不过意来。

但商延不理他,转头看向青鼎和苏莲心:“怎么样?你们也一起去看看?”

“不用了。”青鼎神色一黯,淡淡开口,“我很累了,想早点休息。”

苏莲心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会儿,楚楚地问青鼎:“姐姐,莲心想看看薛公子带回来的宝贝,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穆子白在心里大声说。

“当然可以。”好在青鼎帮他说出了心声。“夜里风大,莲心你要多穿点,小心着凉,我有点累,就不陪你去了。”

说完,她幽幽地看了商延一眼。如此理由,那以前算什么?或者什么都不算。是寂寞了,是疲倦了,还是一时兴起?

商延没办法收回说出的话。他想就算他堂而皇之走进青鼎的房间又如何?他的府邸,他的妻子,他抱过了,他吻过了,一切在情在理,他在顾及什么。

苏莲心不动声色。她想她来京城是对了,这里也许有不少故事。

薛邑默不作声了,看一眼商延,看一眼青鼎,又看一眼苏莲心,估计事情有些麻烦。

暗涌(二)

商府东苑。

四周一片安静。月儿正忙着铺床,一面道:“小姐,月儿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诚实回答月儿。”

“你是不是想问,”青鼎坐在梳妆台前,慢慢梳理着长发,“今天元宝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小姐真聪明。”月儿笑眯眯地跑过来,接过青鼎手里的木梳,帮她梳头发,“小姐也要诚实哦。”

“如果是真的呢?”青鼎叹口气。

“什么?”月儿大惊失色,手里的木梳跌落在地,“小姐,你真的…真的被那个坏蛋占了便宜?”

不等青鼎说话,小丫头已经急得团团转:“那怎么得了?早知道月儿就跟你一起去,那现在…现在…”

青鼎弯腰拾起木梳,她想她再不说话,月儿多半要急出病来。

“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她又开始梳头发。

“一样?”月儿怪叫一声,“现在怎么能和以前一样?小姐你脑子生病啦?你现在已经…已经…”月儿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担忧,“反正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个坏姑爷怎么还可以深更半夜和别的女人出去鬼混呢?”

青鼎一怔:“月儿,你胡说什么?”

“我说那个苏小姐。难道小姐没看见穆公子快要流口水的样子?”月儿叉腰道,“月儿不用看也知道姑爷肯定在流口水,巴不得和苏小姐出去呢。”

最后她下了结论:“所以说,姑爷是一个品质恶劣不负责任的坏蛋!”

商延喜欢莲心?青鼎心里一动,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莲心的确很美,甚至比她曾经在温柔乡见过的红砂还美,似乎商延喜欢莲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

她觉得心里很乱,理不出头绪来,于是烦躁地站起来。

“月儿,我想睡了。”

“可是,小姐…”

“元宝在胡说。我还是原来的我,傻丫头,睡了。”

青鼎淡淡道,轻轻脱了外衣。

薛府。

薛邑冷眼看商延:“商大少爷,莫非今晚你想和我同榻而眠?”

商延无聊地摆弄着桌上那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叹口气:“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那你对谁有兴趣?从杭州到京城,商延,你的兴趣不小啊。”

商延抬起头来:“你说苏莲心?”他想了想,摇摇头,又低头去摆弄桌上的东西,“是个美人,不过穆子白好象比我有兴趣。”

薛邑叹口气:“姓穆的从来都很愚蠢,也不留意留意苏家小姐眼神在谁身上。”

商延怔了怔,但头都没抬:“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还…”

商延不耐烦地打断薛邑的话:“我知道有什么用?偏偏有人比我蠢,怎么都看不出来!”他站起来,“好了,我走了,真是吵死人了。”

“你在说青鼎?”薛邑眼珠转转,然后脸上有了幸灾乐祸的笑意,“商延,你不想睡书房了?”

商延不想理他,大步走了出去。

薛邑越想越好笑,笑了一会儿,想起一件事来。刚才穆子白送苏莲心先回商府,临走时再三叮嘱,赶紧把八王玩失踪的事情告诉商延,可是他偏偏给忘了。

想到这里,薛邑觉得不好笑了。皇上为这个事情很郁闷,听说太后天天在他面前落眼泪,要他赶快把八王找回来,差不多要把他哭成神经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