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红一巴掌把茶杯扇到地上。“住口!谁再劝,一起给我跪到练功场去!”

戏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是怕罚跪的人。但也知道师傅这脾气,是越劝越气。若是大家伙一列的跪在练功场,只怕又要把师傅气进医院了。

段天赐作为大师兄做了主:“大家都散了吧,你们越求,师傅越生气,等天婴想开了,给爹服个软就没事了。”

众人无奈,只好散去。

半夜里,屋外突然出现一道闪电,紧接着传来一阵轰鸣的雷声。闪电映出九岁红端坐在房内的身影。

接下来,就是大雨倾盆之声。九岁红心头一震,有些担心,但还是咬牙威坐不动。

天婴依然跪在练功场中央,已经被倾盆大雨淋得透心凉。

师兄弟们纷纷开起窗户,心疼着天婴,却无能为力,师傅在房内一声吼,大伙只能又把窗户关闭。

一把伞突然撑在天婴头顶。天婴抬头一看,是段天赐,他自己已经被雨淋透了,却用伞护着天婴。天婴不领情,倔强地向前跪走,躲开雨伞。

“天婴!你这又是何苦呢!”天婴不回答,段天赐无奈。只听爹在房里吼了一声:“段天赐,你回来!她不认错就让她继续跪着淋雨清醒一下。”

九岁红从房间内走出,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是一夜未眠。天婴依然跪在原地。众人齐齐地在天婴身后给九岁红下跪。“师傅早!”

同样眼中充满血丝的段天赐跪在第一个。“爹……师傅,天婴知道错了,她已经跪了整整一个晚上了,就请您饶了师妹吧。”

戏班众人都应声道:“请师傅饶了师妹吧!”

看所有徒弟都跪在地上,九岁红有些动容,走到天婴身前。“你可知错?”

天婴倔强地抬头,摇摇头。一开口声音已经嘶哑,但气势犹在:“爹让我跪一天我就跪一天,让我跪一年我就跪一年。可是让我认错,今后闭门不出,不能有自己的生活。我是抵死不认的。”

“天婴!你为什么就不能服个软?没看见师兄弟们都为你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么!?”段天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因为我没错!”天婴自小就是这样倔,到现在这性子越发明显起来了。

九岁红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被激起来,他不顾师兄弟的阻拦,拿过红缨枪作势要打,可还未等打到天婴,天婴却已经体力不支,昏倒在地。

众人大惊,段天赐赶忙上前抱起了天婴。“天婴,天婴……”

段天赐摸摸天婴额头,很烫手,赶紧抱着天婴回房。九岁红也绷不住了,焦急地对戏班师兄弟。“一个个傻跪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

大夫来了,九岁红巴巴的跟进去天婴房间。段天赐坐在床边,拿冷水浸过的毛巾给天婴擦额头。

这时天婴渐渐苏醒。看到九岁红,怯怯地叫:“爹……”

这模样让九岁红想起刚刚捡到她时的样子,如小猫崽一样缩在浅滩上,浑身滚烫,闭着眼睛,嘴里就知道喊着爹,娘……

九岁红佯怒的哼了一声。天婴不再说话,忽然猛咳起来。九岁红绷不住了,赶忙拿起水杯喂她水喝,给她拍背:“慢点喝,好点没有?”

天婴点点头。九岁红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柔软许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胡闹。”

天婴眼中含泪,钻进九岁红的怀中。“爹,我真的没有乱来,你相信我。”

九岁红拍着天婴的背。“女儿啊,爹相信你,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人言可畏。古往今来,咱们戏班里多少人都栽在了这四个字上。上海滩鱼龙混杂,人心难测。你涉世未深,太过单纯,爹以前从没有这么罚过你,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啊。爹不求别的,只盼着你能好好唱戏,然后托付给个好人家嫁了,平平安安走完这一生啊。”

天婴在九岁红怀中流泪,九岁红摸着她的背,慢慢将她哄睡着。招手叫段天赐出来。

“丫头大了,我快要管不住她了。趁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更糟糕,你两提前成亲吧。也许成了亲她就能安定下来了。你心里先提前有个准备。我找个合适的时间会告诉天婴她的身世。”

段天赐先是一喜,但看着病榻上的天婴,面色又一点点沉了下来。还是如花骨朵一般的年纪,未绽放就先要摘了么?

第三十一章 救命稻草

洪澜跑回医院见罗浮生安然无恙,揪着罗诚的耳朵就是一顿臭骂。罗浮生便也就此听说了戏院里发生的事。

“胡闹!”罗浮生是老戏迷,怎么会不懂得梨园里戏大于天的规矩。她这样一闹,虽不至于说砸了天婴的饭碗,但总归是损了人饭票。往下一段时间,大家忌惮着洪澜的面子,都不敢再去给段家班捧场。

上回在医院凉亭里吵的一架还未和好,洪澜此时在罗浮生面前也没什么顾忌,索性破罐子破摔。“随你怎么说,我洪澜不讲道理是上海滩出了名的。你要还和她纠缠不清一天,我就还闹一天!”

“罗诚,下次等你生哥死了再来喊我!”她嘴硬说气话,说完鞭子一甩,很有骨气的转头就走。马靴哒哒声响彻整个医院走廊。

“生哥别在意。大小姐刚听说你伤情复发可着急了。下车的时候,还在医院门口腿一软,差点没摔个脸着地。她就是嘴上这么一说。”左右都得罪不起,罗诚只能夹着尾巴两头讨好。

“我知道。”罗浮生捏了捏眉心。他倒不担心她生他的气,左右不过两天就气消了。但这大小姐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天婴的。天婴在隆福戏院唱戏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左右一思量,他决定替她这段时间去替她保驾护航。

翌日傍晚,罗浮生瞒着医生出院来到戏院门口,却看到天婴的海报旁写着“今日停演”的消息。

路灯下,罗浮生伸出手去,触了触画着天婴扮相的海报,有些担心。不知是不是昨晚洪澜的事让九岁红为难她了。

他想了想,把海报揭了下来对折好,掖到外套胸口的内兜里,上车离开了。

车子行到上海大饭店门口,和一辆相向而行过来的汽车对上了。左右都是行人和商贩,避无可避,只能一方往后倒给对方腾地方。那是一辆全新的梅赛德斯,车两边立着两个日本的小国旗。

“少当家,是红丸会的车。要让吗?”

“谁都可以让,红丸会的不可以。”不知是否因为出了医院折腾的这一阵,罗浮生觉得伤口有些发疼,坐在后座闭目养神。听到他的手下在有节奏的按喇叭,逼退对方。

对方的副驾驶位上跳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自称贺真吾。贺真吾走到罗浮生的司机位置鞠了个躬。倒不是说他有多尊重罗浮生,只是日本人爱鞠躬鞠成了习惯。“车上的可是洪帮少当家?在下红丸会贺真吾。本来你我二人狭路相逢,我应给你让路。但今日我家殿下在车上,还请少当家按照国际礼仪让开。”

贺真吾的中文说的可真好,仔细听还能嚼出一点上海腔。但是眼下时局如此紧张,日军虎视眈眈盯着中国这块肥肉,战争一触即发。罗浮生断不会因为他能说出中国话这点情谊就对他和颜悦色。

“这是中国人的地盘,自然就该让中国人先行。不论你是平民还是什么殿下,记得你们只是来做客的。要守我们的规矩。”他拒绝的很是干脆,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一下。

贺真吾脸上的青筋跳了两跳,真懊恼那一枪怎么就射偏了呢。这么想着手已经按到了腰间。周围聚起了不少围观的人。

一只指尖宛若葱白的手从他的臂弯穿过,挽住了他的胳膊也止住了他掏枪的动作。“舅父。我突然想起,刚刚有东西落在那仙品楼,我们掉头回去取吧。”

女子说的也是纯正的中文,她往车里扫了一眼,只看见一个不真切的侧脸。轮廓英挺的有些锋利。“少当家,得罪了。”

罗浮生不是什么君子,但对女人的风度还是有的。对方都指名道姓和他说话了,他也不得不睁开了眼。睁眼见着的这女子着实晃了他的眼。

梨本未来今日穿的是一身橘粉色的振袖和服,上面绣着的不是常见的花朵,而是两只丹鹤和围绕着的祥云,颇有些中国汉服的古典韵味。她的五官很柔和,细眉大眼,有自然向上的笑唇,像是无时无刻都在朝着你微笑,温煦秀美又气韵非凡。

罗浮生素来听闻东瀛女人以温柔著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即便是梨本未来这样漂亮又有身份的女子,还能保持这份温柔,简直是杀人利器。

这软刀子捅到罗浮生这里不太见效,他没有相让只点头道谢。

梨本未来没有像普通女子一样觉得下不来台而发火或是拂袖就走,她还是站在他的车前。似乎在等着什么,罗浮生没有下车。

于是她从车窗把手伸进来。“很高兴遇到您。我是梨本未来。未请教大名。”

本来偶然遇见,也没什么。她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就很可疑了。刚刚既然称呼他为少当家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名字。

“罗浮生。”他见招拆招回握了她的手,只一触她就马上缩回,好似扳回一城。

“期待下次与您的会面。”梨本未来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重又挽回贺真吾的手。款款走回自己的车,他们的梅赛德斯缓缓退到街的那头掉头走了。

罗浮生自然猜想不到,这些不速之客会给他的将来与这个国家的将来造成多么大的影响。彼时他也抱着弹丸之地,不足为惧的错误认知。

宝相庄严,天婴在佛前虔诚三拜。上次风寒过后,她和爹爹说想来庙里拜拜,祛除邪气。九岁红也觉得这段时间她确实糟事太多,便允了她去武圣庙拜拜。

天婴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佛祖在上,请您保佑天婴能够成为一个真正自由的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以自己想要的方式度过一生。”

她说着摇动着手里的签筒,掉出一支。她拾起走到大殿侧面的解签处,一位穿着袈裟、慈眉善目的和尚站在那里。“阿弥陀佛,请问施主,可是要解签?”

天婴点头,将签和一个银元递给他。和尚看了看手中的签,问道。“请问施主所问何事?”

天婴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说道:“姻缘……”

和尚从身后的签纸里扯下一张,仔细一看。“这卦象凌乱,是左右摇摆,两败俱伤之签,姑娘现在可是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这可是个下下签呀。”

天婴有些疑惑:“两个么?”她并未觉得心意有何摇摆之相,她心中只有那一人而已。

和尚拉她过来。“施主别担心,你我有缘,且随我来,我告诉你化解之法。”

天婴乱了心神,跟和尚进入内殿。

走到寺庙僻静处,和尚指了个门示意天婴先走在前面,天婴没有多想,还在心烦意乱。突然,有人从后头用手帕捂住天婴的嘴,天婴越想要奋力反抗,结果吸入越多迷药,渐渐迷昏。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寺庙后门外,和尚抗着昏迷的天婴快步走出寺庙,一个司机下车帮忙把天婴塞进汽车,二人也坐上车。

人声鼎沸的隆福戏院内,戏迷们翘首以盼,议论纷纷,都在等待着天婴出场。

后台,马老板仔细地环看着,段天赐和一群师兄弟正在化妆。没有天婴的身影。

大师姐从外头气喘吁吁跑进来,看向九岁红,面色焦灼的摇了摇头。她去庙里和家里都找过了,没有人见过天婴。

马老板皱眉:“班主,怎么不见天婴的身影?”

九岁红抿了口茶,不动声色的回答道:“天婴前些日子感染风寒,说好今日登台,但嗓子还是不太舒服。今天她想跟着过来,让我给拦住了,让她继续休养着。天婴是我们戏班的招牌,要唱,就唱最好的,不能随随便便将就,砸了招牌,您说是吗?”

马老板点点头:“您说的在理。但您现在身体也抱恙,谁能上?”

九岁红看了看段天赐:“我的大弟子——段天赐。要论起来,他跟我的时间更长,不比天婴差。”

段天赐愣了,化妆的手一顿,险些画错眉。他一直唱的是旦角,从没有单挑大梁唱过老生。

马老板亦是有些不信任地看着段天赐,又看向九岁红,却也没有别的选择,有些无奈。“既然班主您这样说,希望今天能不负戏迷众望,否则,您懂的,砸的是您自个儿的招牌。”

九岁红故作镇定地点点头,马老板离开。他一脸难看。大师姐上前来汇报。“师傅,我又沿着师兄弟们找过的地方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天婴师妹。”

“肯定又去哪玩了,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就不该一时心软放她出门!”

段天赐着急,走到九岁红跟前。“爹。真的要我上?可我……我还在担心天婴,要不……我还是去找她吧?”

九岁红急了,把段天赐拉到角落无人处,一巴掌扇了他。“救场如救火你知不知道?”

“知道,可是……”

九岁红又扇了他一巴掌:“戏班未来的班主是你,你知不知道?”

“知道,可是……”

九岁红又抬起手,终究没有舍得扇下去。“以后你要掌天婴的家你知道不知道?我儿啊。你真想靠着媳妇的过一辈子?”

看着苍老的九岁红,段天赐坚定地点点头,咬咬牙,深吸口气再次走进化妆间。

开场的锣鼓已经渐起,鼓点越来越急促,师兄弟们悉数亮相,观众的叫好声不断传来。

汽车急速划过土路,卷起一阵沙尘。快速旋转的车轮,飞速向前跑着。天婴昏睡在后车座上。

段天赐登台亮相,观众并未冷场,欢呼声同样到达了沸点。段天赐被鼓励,使出浑身力气:“手握兵符,关当要路!”

马老板和九岁红在台下的角落里紧张地看着。段天赐唱的是天婴的成名大作《借东风》,鼓点渐入下一场。

“施英武,扶立东吴。师出谁敢阻!”同样的唱段和同样的动作,虽也合格,但却不及天婴韵味的一半。观众的表情渐渐失望,指点着议论纷纷,继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嘘声。

九岁红一脸的担心。马老板焦急地看向九岁红。

段天赐随着嘘声越发紧张起来,气势减弱。鼓点却越来越急,渐入下一场。段天赐有些踉跄地走进后台,站在九岁红面前,羞愧难当。“都怪儿子学艺不精,仓促上阵……”

九岁红打断他,一脸失望:“罢了。我算是看透了,到底天婴也只有一个。”

经过此事,九岁红算是明白段天婴就是段家班,是段天赐的救命草,而且是唯一的那一根。

第三十二章 误入险境

天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嘴被毛巾堵住,视线还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这看上去像是一个废弃的旧仓库。绑架她的那个和尚还有开车的司机正坐在一个四方桌前架起个羊肉火锅吃的正欢。哪里还是个和尚的样子?

和尚听见天婴轻哼的声音,放下筷子走到她面前。“你醒了。”

天婴愤恨不已,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手被反绑在后面,脚也被捆住,动弹不得。

“女施主,你不是求姻缘吗?你红颜薄命,唯一的解法就是贫僧帮你再续这段姻缘呀。”和尚边说着话,边把脸凑到天婴的面前。说话的时候,口中的羊肉膻味全喷在天婴的脸上,她觉得如果不是嘴被堵住,自己快要吐出来了。

那个司机眼见着好处不能让和尚一个人独占了,也呵呵的凑过来。“你先上还是我先上?或者一起?”

天婴被这两个变态给吓到了,发出更大的呜呜的声音,并且剧烈扭动身体,想要摆脱麻绳的束缚。挣扎间踢到了司机,司机恼羞成怒,一把抓住天婴的双脚。“小娘们,给我老实点。”

和尚也从前面抓住天婴的脸,让她动弹不得,随即抽出腰间的匕首,用刀背在天婴脸上比划着。匕首所到之处冰凉无比,天婴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别闹,你要是再不知趣,就给你脸上来一刀。”

说着,和尚在刀背上用力,天婴睁大眼睛努力瞪住脸上的刀,此时倒是不害怕了。宁可他就拿这把刀捅死自己,也不要被这两个畜生玷污自己。

此时,门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和尚和司机顿时停止了动作,同时望向大门。二人没了兴致。“小美人,等着,一会哥哥回来接着跟你玩。”

说完,和尚和司机走出大门。看到门外停着一辆凯迪拉克,急忙跑到车旁边点头哈腰。保镖打开车门,下来的人居然是洪澜。

“大小姐。”

“人呐?”

“在里面绑着呢,您放心。”

“关上一夜,吓唬吓唬她,挫挫她的锐气。明天一早自然有人来“英雄救美”。遇见人别抵抗,意思意思就行。今晚你们好生看着别生出什么乱子。”洪澜想出这个主意,是想借此事给许星程一个表现机会,又担心他那小身板不够打。自觉真是送佛送到西。

洪澜脑海里浮现出许星程救下天婴后,她感激涕零的样子,为自己的计谋得意地笑了笑,继续吩咐道。“既然是做戏,那你的戏演就要演得真一点。”

“大小姐您放心,我绝对‘好生招待’。”

洪澜见他二人面有淫笑,正色道:“停,吓唬归吓唬,她是个女孩子,你们不能毁了人清白。我要她怎么样来,就怎么样回。一定要拿捏好分寸,否则,你们两先去黄浦江喂鱼!”

和尚和司机赶紧敛起面上的神色,连声应道:“是!是!是!”

说完,洪澜戴上墨镜,走到自己车上,开车远去。和尚和司机眼馋地看着仓库的门,郁闷之极。

罗浮生手里拎着一个蛋糕,走出蛋糕店。罗诚在门口等着他。“生哥,您这才刚出院,又要去给天婴姑娘送礼物呀?”

“不是,给洪澜买的。”罗浮生无奈的摇摇头。“以这丫头的脾气,医院那口气如果不消,她会没完没了的。我呐,送她个蛋糕,哄哄她开心。”

毕竟是自个儿的妹妹,从小到大,没对她说过什么重话。这小丫头记仇的很,得给她找个台阶下。

罗诚倒是悟出了另一个意思。“哟哟哟。看来这个蛋糕虽然不是给天婴姑娘的,但也为了她才买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