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茶,”隔着老远我就闻到了此茶清香扑鼻,而汤色杏绿,清澈明亮。我轻啜一口,齿间流芳,回味无穷,正是有名的西湖龙井。

喝着名茶,尝着各色点心,我优哉的品位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人人都是那样的忙碌,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只是谁都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将会带你到哪里,终点又会在何方。

大街的另一头走来一对俊男倩女,那男的身穿一件青色长袍,举止文雅,文质彬彬,女的秀外慧中,满面春风,就像陷入爱河的小女生般模样。我没看错吧,我揉了揉眼睛,这名含羞带笑的女子竟然是云若格格,那相貌不俗的青衣男子又是谁?莫非他就是云若的心上人?我依稀还记得有一次她来找我,并且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好茶好水好气好闲情,师妹,好久不见。”我回头一看,来人一身白衣,手摇折扇,风度翩翩,是我那久未露面的师兄欧阳闻人。

“师兄这种约见的方式还真是奇特,”我打量着他,唯见他清亮的眼神,再无往日的浮躁和唳气,经过了那么多事,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也使得我们可以再次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心平气和的聊天。

“让师妹见笑了,”他笑的平和,只有神色还是略显尴尬,毕竟以前发生的一切也是无法抹灭的事实,他继续说道:“我只想试试师妹的胆量是否还一如往昔。”

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我不是来了嘛。”

“很好。”他哈哈一笑,“师妹果然没令我失望。”

我淡淡一笑,“不知师兄有什么事找我?”

“若涵,以前的事……”欧阳张了几次口,欲言又止。

我冲他摆了摆手,“以前的事就当它是过眼云烟,请师兄尽数忘记,如果师兄愿意,我们还可以是好兄妹。”

他端详了我半晌,确定我并无一丝的玩笑之意,他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倒了一杯茶给我,“师妹的胸襟非闻人能及,闻人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我缓缓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甜甜的笑道:“我们这算不算一笑抿恩仇?”看他现在的样子,我倒是真心想同他和好,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欧阳认真的看着我,有些迟疑,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了,师兄,该把你今天的目的全盘托出了,”我轻笑道:“难不成真是请我喝茶聊天的?”

他咳嗽一声,掩去眉间残存的不自在的神色,郑重的说道:“我在东门大街开了家药铺,由于经常要出诊,我没什么时间打理,要交给别人我也着实不放心,既然师妹闲赋在家,能否帮我这个忙,我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唐突……”

“真的?”我惊喜的打断他的话,“太好了师兄,若涵求之不得。”

“既然师妹不嫌弃,那明儿我就在药铺恭候你大驾了。”欧阳笑的露出了一口白牙。

“怎会嫌弃呢,”我诚恳的说道:“我是个闲不下来的人,还真得多谢师兄给我这个机会。”

客套了一会后相对无言,我便告辞回府。

“冷姑娘,”还未踏进家门,我就被一个尖细的嗓音止住了脚步,回头一看,王公公面带愁容的看着我,还用手在下巴上做着捋胡子的动作,当然他是没胡子的。

我冲他浅浅一笑,“是什么风把王公公您给吹来了?”

“若涵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王公公笑的有些勉强,我随意的观察了下四周,他是一个人来的,看起来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来找我的事。

我跟着他拐进街道的转弯角,见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心里暗自思忖,王公公急急的找我究竟所为何事?难道是胤禛有事,思及此,我下意识的想去拉住王公公,可内心的犹豫还是使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王公公沉吟许久没有开口,我想了想率先打破僵局,没想到脱口而出的却是:“他还好吗?”

王公公咳嗽了一声,用审视的眼光注视着我,我躲开他的目光,转开了头。“不好,很不好。”他的口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奈,“万岁爷把什么都放在心里藏着掖着,老奴看着他一天天的消瘦,着实不好受。”

我低头不语,他是个极为克制的性子,再怎么样的伤痛表面上仍是若无其事,内心却将所有的苦痛都承受下来,他,是憋出来的病。

王公公接着说道:“皇上每天都批阅奏折直到天亮,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长久以往,这身子怎么受的了?”

“你们不劝劝他吗?”我故意忽视心中的苦涩,静静的说道。

“我们做奴才的哪能劝的了主子,”王公公没有看我,但我知道他希望我能接上他的话,见我半天没反应,王公公只得继续说道:“如今也只有若涵姑娘的话皇上或许能听的进去。”

“公公言重了,”我轻轻的扯着指头,一个接着一个,“若涵怕是要辜负你的一片苦心了。”

“若涵姑娘,”王公公意味深长的瞧了我一眼,“凡事总有个度不是,万岁爷毕竟是万岁爷,他对姑娘已是做了最大的让步……”

“是皇上叫你来的?”我不耐烦的抢白,王公公话中有话,说的我好象敬酒不吃吃罚酒似的。

“不,皇上并不知道老奴来找姑娘,”王公公皱眉道:“我也明白多说无益,只希望姑娘可以三思。”

“该怎么做若涵心中早有计较,公公请回吧,”说完,我不等他的回答径自离去,不是我太狠心,只是怕再听下去,我的心会再次沦陷。

翌日,我怀揣着映雪留下的信笺,一路上还在犹豫不决,其实看与不看这两个念头在我脑中盘旋了很久,看,或许可以了解映雪刺杀胤禛的动机和真相,但这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再次翻出来未必有意义。再说,这些信笺也许只是映雪和师兄往来的见证,我若是看了反而有窥人隐私之嫌。正思量着,东门大街已然到了尽头,转身抬头同德药铺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师兄见到这些信笺时的表情,诧异中带着欣慰,落寞中带着暖意,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将信笺收好。

“若涵,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欧阳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留给师兄做个纪念,”我忆起那个明媚的女子,曾经在冰冷的红瓦墙内带给我的温暖和真诚,虽然她最后伤害到我,可我一点都不怪她,我也从来都没恨过她。“我终究还是没能救下她。”

“师妹不是说要我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吗,怎么自己还老放在心上?”师兄反过来安慰我,让我一阵感动。“我带你到处走走,你看看是否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我点点头,就这样开始了一天忙碌的生活,虽然劳累,但是我又重新找到自己的价值。

死别

“累死了,”我不住的捶着肩膀,双肩酸疼的像是要脱落下来似的,不就在铺子里站了一天,将各种药材按名字和性质归类,呵呵,以前天天加班也不过如此,现在反而不习惯了,所以说人的惰性还真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

关上门,拒绝了师兄要送我回去的美意,我拖着疲惫的双腿向家迈进。要是被娘亲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少不了一顿唠叨,说什么在家舒舒服服的,非要跑出去找罪受,可是她怎么会明白只有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将自己累的疲惫不堪,我每天晚上才可以安然入睡。

“蓝宁……”走在我前方一个窈窕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从后面看去非常像蓝宁,我不禁叫出了声,可转念一想,定是我认错了人,蓝宁此刻应该和沈豫鲲还在山西怎会在京城出现呢,我暗骂自己糊涂。

可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我真的呆住了,那流动的双眸,柳叶似的眉,微微翘起的鼻子,不是蓝宁又是谁呢。

“若涵,”蓝宁看起来比我更激动,她挽住我的手臂,“这么久不见真想死你了,快让我好好的看看你。”

我转了个圈,“我好的很,连根头发都没少吧?”

蓝宁仔细的打量着我,“你瘦了,”她捏了捏我的下巴,“瘦的快认不出你了。”

“你那是嫉妒我吧,”我装做轻松的调侃着,将心里的落寞掩饰好,虽然我和蓝宁没见过几面,却被她勇往直前的爱情观所折服。“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沈豫鲲呢?”我向四周寻觅着那个曾经与我生死与共的身影。

“我们今天才到京城的,”蓝宁笑的羞涩而又妩媚,“豫鲲奉诏见驾,应该快回来了。”

我微微一怔,现在还没到时间回京述职,而沈豫鲲刚回来就被召见,看来当初皇上贬他去山西的原因并不纯粹是因为他冒犯圣驾,或许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蓝宁拉着我的手,亲热的说道:“若涵,去我那坐会,顺便等豫鲲回来。”

对啊,蓝宁就是住在东门大街的,我也来过两次,并不陌生。手捧一杯清茶,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女子,仿佛又回到了我们把手谈心的那天,一年未谋面,她愈发的俏丽和能干,不愧为沈豫鲲的红颜知己。

“若涵你知道吗?”蓝宁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这次去山西从豫鲲他父亲的口中得知了一件巧事,还与你有关。”蓝宁捂着嘴笑个不停。

“怎会同我有关?”我好奇的问道,“我从未去过山西,自然也不会认识沈老爹。”无论在现代还是在三百年前我都没去过,我在心里补充。

“你没想到吧,他曾经到你府上来提过亲,”蓝宁笑着点了下我的额头,“他是做茶叶生意的,与京城的达官贵人都有往来。”

好象是有那么回事,我想起了翠翠提过的叫沈大富的小老头,原来就是沈豫鲲的父亲,这世界还真小,兜来转去全碰到一块了。

门外闪进一个身影,白衣胜雪,唇边依然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浅笑。青楼不着痕迹的为我解围,午夜把酒畅谈直到天明,深牢大狱同生共死,离别前的殷殷嘱咐,我揉揉眼睛,我不是在做梦,那个轻扯嘴角笑的无害的男子正是沈豫鲲。

“嗨,”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竟有些微微的发颤。

“嗨,好久不见,”沈豫鲲的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很快被他掩盖掉,“想我没?”

我打了下他的头,“你夫人在旁边,还敢胡说八道,小心被罚跪搓衣板。”

“我呀,早就习惯了。”蓝宁倒是回答的干脆,她转向沈豫鲲,温柔的说道:“事都谈完了?”

沈豫鲲点了点头,搂住蓝宁的腰缓缓坐下,我看在眼里,着实为他们高兴,只是想到自己鼻子不禁有些发酸。我将目光转向另一边,问道:“不走了吧?”

“不走了,”沈豫鲲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一年的时间。”

“是啊,一年了,”我低声重复着,时间就在不经意间悄悄的溜走了。

“你过的可好?”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抬头正对上沈豫鲲探究的眼神,关切之情都写在了脸上。

未等我回答,蓝宁冲我淡淡一笑,“这么久没见,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去弄些吃的,你们慢些聊。”她按住欲站起身的沈豫鲲,“我一个人就行,你陪若涵坐坐,一定要把她留到晚饭时间。”她又拍拍我的肩,“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说完,她嫣然一笑,闪出了里屋。

“蓝宁是个好姑娘,”我喃喃道,是说给他听也是在说给我自己听。

“我还在等你的回答,”沈豫鲲的表情颇为平静,只是我知道他不得到我的回复是不会罢休的。

“我终于不用再做宫女了,你说是好还是不好?”我把问题又扔回给了他,他刚从宫里回来,一定或多或少的听到些关于我的风言风语,不管我说什么,他心里都是有答案的。

沈豫鲲看着我的眼睛,“如果当初……”他的声音不大,可刚好能让我听的清清楚楚。

“没有如果……”对着他深邃的眼神,我的心跳一点一点加快。我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当初我选择了他,是不是现在会过的很开心,我为自己突然而来的想法感到羞愧。

“我曾求皇上将你赐给我,”沈豫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我有些诧异,他从来都没提起过这挡子事,今天为何在这种情况下突然言及。

“就在我走之前一晚,”沈豫鲲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看向了我身后更远的地方,似在回忆当时的情形,“自然,皇上并未应允,”他举起茶盅喝了一口水,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也就是那次我知道皇上的心里也是有你的,所以我才会安心的离开。”他将茶盅重重的搁在桌子上,猛然的撞击声将一直认真倾听的我惊住。

我伸手按住他的手,示意他别激动,未曾想到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柔声道:“如果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当初我就该坚持带你一起走,”他的神色无比的坚定,却又无比的惋惜,“哪怕是让你恨我一辈子也好过现在。”他抓过我的手,放在他胸前,“我的心从未变过,也不想再骗自己。”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他笑的有些绝望,我低头不语,心中不是没有感动,但我的任何回应在现在都是空洞的,我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他的决定,我不能也不可以。

我静静的等待他起伏的心渐渐平复,良久他终于松开了我的手,我明白他已经做了选择。

“我还是败了,”他一拳捶在了桌上,随后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相信你此刻的选择,你今天的决定是最好的答案,”我朝屋外努了努嘴,“蓝宁值得你真心对待,有妻如此,你亦何求。”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耳边似乎传来另一个低沉而又温柔的声音,在那样一个冬夜里曾经给我的誓言,胤禛,思及这个在我梦里百转千回的名字,我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拧过,再揉的粉碎。我使劲的摇着头,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若涵,你怎么了若涵?”沈豫鲲递给我一块帕子,我才发现自己的脸上一片湿热,我胡乱的抹了几下,“没事,”我掩饰道:“我是为你们高兴来着,到时候一定向你们讨杯水酒喝。”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进宫时有没有见着承欢,这孩子可是想你想的紧,三天两头的来我这打听你的消息。”

沈豫鲲还没来得及接话,外屋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豫鲲救我,”还伴随着呯呯嗙嗙的响声。

我和沈豫鲲对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冲出门去。外屋一片狼籍,地上到处都是打碎的碗碟,盆里还有一些洗剩的菜和一条尚在活蹦乱跳的鲜鱼。

蓝宁的叫声渐行渐远,远远望去,掳走她的是一名全身裹在黑衣中的男子,身下的坐骑也是一匹无一丝杂质的纯种黑马。

来不及多想,沈豫鲲拔腿追了出去,我也迅速跟上。但是没跑几步,我就累的气喘吁吁,挥汗如雨,我只得停下脚步,大口的喘着气。

沈豫鲲还在奋力追赶着奔马,我的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来人掳走蓝宁的动机何在?或者说他的目标是我还是沈豫鲲?沈豫鲲在户部当差多年,会不会结下了很多的仇家?如果说黑衣人劫走蓝宁的目的在于要挟沈豫鲲,那他又有什么重要的把柄落在了他的手里?如果真是这样,他竟然在沈豫鲲回京的当天变得到消息,也太神通广大了吧。若是沈豫鲲此去山西是皇上一手安排的,那此人忌惮的便不是沈豫鲲而是皇上。

我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我也越想越怕,绑票、撕票的念头不断充斥着我的记忆。我现在该做点什么?留在这等消息还是找人来帮忙?如果找人的话又该找谁?我又能相信谁?我只会在这里胡思乱想却帮不上任何忙,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怎么说也是现代穿越过来的,遇上了事情只会慌乱,这个时候沈豫鲲比我更着急,关心则乱,我不能指望他比我更镇定,我一定要尽快拿定主意。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使劲跺着脚,不停的转着圈子。

沈豫鲲一脸疲惫的缓缓走来,我急忙迎上去,脱口而出:“追上没?”话刚出口,我就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我真是急糊涂了,他一脸的沮丧又是一个人回来怎么可能追上。我改口道:“知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你在京城可有仇家?他掳走蓝宁的目的何在?”我甩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若涵你让我静一静,”沈豫鲲不耐烦的说道:“我的头快炸开了。”

他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过话,我马上乖巧的闭上了嘴,悄悄的观察着他的神色,只见他一会皱眉撇嘴,一会又是闭目沉思。我不敢打扰他的思路。只能焦急的等他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更夫的敲梆声告诉我已经是三更时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沈豫鲲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越是拖下去,蓝宁就越多一分危险,”我冲着沈豫鲲喊道:“要不你去求皇上,请他派人一同寻找蓝宁的下落,这样人多力量大,或许有一线希望。”

“不行,绝对不行,此事牵连甚广,我不能让皇上左右为难。”沈豫鲲斩钉截铁的说道,容不得我有半点反驳。

我呆立半晌,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是谁下的手。你怕皇上左右为难,也就是说他是皇上的至亲?”我摇晃着沈豫鲲的身体说道:“请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

沈豫鲲垂着头就是不说话,我掐住他的手腕,紧张的问道:“是不是八爷?”

“不是,”沈豫鲲的声音大了起来又刻意的压低,“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若涵,你不要瞎猜。”

“那就是九爷,”我说出了另一个怀疑的对象。我对这段历史的认知仅仅停留在雍正的几个政敌上,其他一无所知,而八爷和九爷正是他最大的对手,如果是他们有把柄落在沈豫鲲手里,想用蓝宁来逼他就范的动机便很合理了。

“若涵,”沈豫鲲打断了我的话,我眼角余光瞅见他的手腕上已被我掐的青紫,许是我越想越慌乱,手上的劲也越使越大,连忙松开了手。

“我不希望你被牵扯进来,所以知道的太多对你并不是好事,”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我要你和蓝宁都平平安安的。”

“那还等什么?要不,我们去找十三爷吧,他一定可以帮上忙的,”我边想边说,十三或许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那也不行,十三爷知道了皇上怎么可能不知道,”沈豫鲲再次否定了我的提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样傻等着?”我冲动的朝沈豫鲲吼道。

“对,除了等,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居然出自沈豫鲲之口,难道之前的紧张和焦急都是装的不成。只见他痛苦的抱着头蹲了下来,沙哑的说道:“他们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前是不会伤害蓝宁的。”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他们的目的是证物而不是蓝宁,所以他们一定会来找我们,沈豫鲲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保持镇定,且想的如此透彻,丝毫没有减弱他的判断力,真不简单。

想着想着,我竟趴在桌上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件衣服,我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天已大亮,天空雾蒙蒙的给满天云彩绘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沈豫鲲坐在角落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头发披散着,正聚精会神的盯着一只耳环发呆。我走上前去,将他凌乱的头发整理好,绑好发辫,轻声说道:“还没消息?”

“没有,我还在等。”他的声音嘶哑,额上青筋若隐若现,随后他将耳环小心翼翼的包好,塞进贴身小袋,喃喃的说道:“我一定会救出蓝宁的。”

“我家主人有请沈大人移驾,”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阴恻恻的声音倒有点像九爷。来人的五官皆并在一起,长相奇特,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的太阳穴高高突起,五短身材,一身黑衣,冷冷的扫过来一眼,令我浑身发颤,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绑走蓝宁的人。

“好,”沈豫鲲从容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向了我,“若涵,你在这等我消息。”

“不行,我不要再留在这,我拒绝等待。”我抓住沈豫鲲的手臂,“让我一起去。”

沈豫鲲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点了点头。

“要走就快点,我家主人可没那么多闲情等你们商量。”来人又阴恻恻的来了一句。

我急中生智,乘他不备抓了几把米塞进兜里,沈豫鲲先是不解的看看我,随后回了个了然的眼神。

我和沈豫鲲跳上了门外的马车,黑衣人摸出一根细长的黑布条往我眼睛蒙去,“你要做什么?”我拍掉他的手。

“这是规矩,姑娘若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勉强,您这就下车吧。”他轻蔑的转过了头不再瞧我。

“你……”我心中气急却只能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好吧,就按你们的规矩来。”现在蓝宁还在他们手里,我便暂且忍气吞声,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就算我肯沈豫鲲也决不会放过他们。

马车晃晃悠悠的一路前行,每当变道的时候我就撒下一小把米,兜里的米越来越少,而终点似乎还遥遥无期。

在转了无数个弯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跨过很多个台阶,感觉周围的空间宽敞了许多,一阵一阵花香袭来,像是进入了一个花的海洋,看来是有钱人家的私家花园。

我听到门一扇扇的打开又一扇扇的关上,愈是往里走愈感觉心里没底,就好比越接近真相越害怕面对一样。

蒙在脸上的黑布猛的被拉开,刺目的光亮让我一时无法适应,我闭上眼睛良久才缓缓睁开,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一座冰窖。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身边的沈豫鲲也不住的发抖。

这里倒是个杀人灭迹的好地方,尸体丢在这里很难被发现不说还不会发臭。我对自己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幽默一把的功力很是佩服,不觉轻笑出声。

“冷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身处陷境居然面不改色,佩服,佩服啊。”他的声音我似乎在哪里听过,再一看,不是纳兰大人又是谁呢?当年他对我动的私刑我可是从来都没忘记过。

“过奖了,纳兰大人,”我双手抱拳做了个揖。

“蓝宁在哪里?”沈豫鲲上前一步逼问道。

纳兰大人似被沈豫鲲的气势吓到,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他“唰”的一下打开了折扇,轻摇了几下,呵呵,在冰窖里还需要扇子,至于吗?怕是掩饰心里的不安吧,我在心里暗暗说道。

纳兰大人咳嗽了一声,“沈大人着急什么,只要你把我要的东西交给我,我保证不会伤害蓝姑娘一根头发。再说像她那样的美人,本大人怎么会舍得呢?”说着,他还有意无意的朝我瞥上几眼。

我感到一阵恶心,这人简直是无耻至极。

沈豫鲲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气,“如果她有半点损伤,我定拿你陪葬。”

“哈哈,”纳兰笑的有些邪恶,“好说,好说,沈大人果然是多情种子,身边已有一位如花美眷,倒还不忘老情人。”他忽的把脸一板,“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别和我耍花招,要不然,蓝姑娘是掉胳膊还是少腿,我可保证不了。”

“行”,沈豫鲲爽快的答应下来,“不过我要先见到人。”

“可以,”纳兰大人拍了三下手,就有两个劲装打扮的人从暗处小门押了蓝宁进来,原来这里还有一道暗门,我在心里记下了位置,以备不时之需。

蓝宁同样也被黑布遮着眼睛,不仅如此,她的嘴里还被塞着布条。

纳兰一把扯下蓝宁眼睛上的黑布条,将她往前稍推了一步,又示意两个侍卫看住蓝宁,他自己抽出一把剑横在蓝宁的脖子上,“怎么样沈大人,蓝姑娘可是毫发未伤吧?”他的脸一沉,接着说道:“人,你是看到了,现在就看你的表现了。”

沈豫鲲平静的说道:“我要听她说几句话,才能确定她是否真如你所说的毫发未伤。”

“你还真麻烦,”纳兰大人不耐烦的扯出蓝宁嘴里的布条,“有什么话快说吧。”

蓝宁的眼神从迷茫变的欣慰,虽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但她毫无惧色,“豫鲲,不要管我,你快带若涵走。”

我怎么都没想到,蓝宁见到我们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在如此环境下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沈豫鲲的安全,她对他可谓用情至深。这怕是我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换了我身处她那个位置,我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