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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冉非泽按着计划好的说辞向各派和杜成明告辞,要带苏小培回宁安城养病。杜成明果然来探望了苏小培。苏小培脸色依旧惨白,老大夫也说她内郁难散,当舒解舒解。

没人阻拦他们,因没有任何理由不让他们走。各派好友倒是送了些礼,吃的用的消遣的,让他们路上多保重。秦德正带着白玉郎和刘响也与冉非泽他们一道走,他们毕竟是宁安城的,凶案一事与苏小培有关,杜成明建议他们还是跟着一道照应好些,他这处的案子自有平洲城衙来处置审办。

“后会有期。”离开的时候,杜成明来送他们,这般对苏小培说了一句。

☆、第 94 章

苏小培上路了。武镇似乎一下子清静了下来。

布告墙处还偶有人溜达,看一看是否还会有古怪的留信,各门各派原先盯着冉非泽小屋动静的一下没了事可干,那什么根据苏姑娘推断查找可疑幕后人的事也随着苏小培的离去有些不了了之。两个冤死的姑娘命案被移到了平洲城侦办,也与这武镇似乎关联不大了。总之,武镇的江湖汉子们一下子觉得清闲起来。

杜成明在苏小培离开的当天也离开了武镇,回到平洲城的居处坐下没多久,有人悄悄来访。

那是神算门掌门顾康。

“先生。”顾康小心掩了行踪,没让人发现。进了屋后施了个礼:“先生留书,教我提前到平洲城等,不知何事吩咐。”

“苏小培今日离开武镇,说要回宁安城养病。她表面服了软,我却不信她胆小到这地步。装得太过了便假了。”

顾康皱了皱眉,不明白这与他有何关系。他应了一声“是”,道:“宁安城也有我派别院,我教人盯着他们便是。”

杜成明没接他这话头,却是说:“她以为她避开了,这事便能暂时平息,真是有些傻气了。”他想了想,笑笑:“宁安城是她住过最久的地方,她还在那任了差事,就她而言,她觉得那处更安全,她去那也定是有些打算的。”

顾康没接话,只等着他往下说。结果杜成明话锋一转,却是道:“顾掌门,九铃道人走了,你这头行|事都自在了?”

“有些门徒总还提起他,但也无大碍,我才是掌门。”顾康想起九铃道人的专横,想起他对自己这掌门指手划脚,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走了,还真是好。

杜成明道:“原本若是按计划走,九铃道人罪责确定,你这个掌门便自然是人心所向,可惜,这事最后毁在那苏小培手上。不过他终是去了,你自己好好掌握,神算门全是你的。”

“谢先生指点。”顾康谢过,当初没有直接暗杀九铃道人就是为了让他身败名裂,他这掌门好在门中立威,如今虽未全依计划走,但好在阻碍已除。这杜成明确是有两手,他能坐上这掌门交椅也靠他指点,让九铃道人对他观感,扶他上|位,确是高招。而他只是个小小捕头,对自己并无威胁,他所求不过是武林中人少惹麻烦,他捕头之位坐得安稳些,也求武林各派给他个照应,这些都是小事。顾康自认是个聪明人,杜成明这人,你捧一捧他,帮他做些事,便能从他那占到些便宜。就如同这次杀九铃道人,若不是他来筹划安排,各派一起合谋动手,不能教九铃道人死得这般干净,没人会怀疑到他神算门身上。

顾康对这样的联手很满意。大家各有所需,互不相欠。杜成明这个人,他是服气的,他是想好好网罗着他,为己所用。

“顾掌门,你的门徒遍及天下,有件事,确实需要你来办方才能成。”杜成明取了纸笔,写了一个名字递过去,“在宁安城附近,找一个叫这个名字的。找到了告诉我,我再做安排。”

这是小事,顾康接过了,一口答应。又再道:“我遣人盯着苏小培,可好?”

“不必。自有人去盯她。顾掌门门下太过显眼,怕是她会疑心。”

“那……”顾康看了看手中这名字,“寻这人急吗?还需做何事?”

“急倒也是急的。”杜成明看着顾康,“可以先找着,何时用却是要看苏小培了。她以为她跑掉了,待发现根本逃不出恐惧的五指山时,那时才是真有趣。可惜,这回怕是不能看到她的表情了。总写那样的信没啥意思,她是想不到我会换换招。”杜成明想像着苏小培的表情,弯了嘴角。

“那姑娘古怪,毕竟是隐患。”顾康想说还是杀掉妥当,但话到嘴边,想起之前有人杀过这苏小培,结果被杜成明暴怒之下处死。这联手的人里,人人收到消息,莫杀苏小培,怎么折腾折磨都好,莫杀她。

乐趣,这是顾康体会到的,杜成明要的是乐趣,与他们这些人不一样。也这是顾康觉得服气的地方,这得多洒脱才能不求名利,还指点教导了他们不少事。

杜成明看着顾康笑:“顾掌门,我与你们都传了信,先前也不止一次说过了,杀人太容易了,三岁孩童都能杀人,所以杀人不是什么本事。让对方死,还能为己所为,对己有益,这才是杀人的目的。若是杀了人却不得趣,岂不是白费力气?要杀,便要杀出好处来。”控制人心,毁其心志,这才是真本事。这些莽汉怎么会懂?

“先生说的是。”每次杜成明说这般的话时,顾康就觉得血在烧,有些兴奋。他觉得很对,非常对。

苏小培这一路也在琢磨杜成明的话。

“后会有期。”他说得太自信了。

她为了装病,这一路躺马车上睡啊睡,差点真睡出病来。但也有了许多空闲琢磨。再缜密的人,遇事也经不起挑逗,无法控制自己。杜成明就是这样的。他要挑衅,可以写普通的公告,写普通的信给她,但他偏偏不在乎暴露自己的身份要写英文,这是显摆,无法抑制的张扬,那种我知道你的底细来历的恶心张扬。那句“后会有期”也是如此。他完全控制不住地急切地想要告诉她,他没打算暂停。

趁着晚上入住客栈的时候,苏小培与冉非泽说了杜成明这人个性分析及从语言表现上得来的行动结论。“他知道我们的打算,他一定是还有所安排。会不会在宁安城又有尸首等着我们?”

“他不会这般莽撞,宁安城可是我们的地头,他要再犯命案可不是这般容易掩过去的,他现在才开始与你交手,刚得些乐子,没必要冒险将自己暴露了。他就算有安排,也不会这般快。”

“可别忘了宁安城府衙里有他的人。”

“那处是有他的人,身份上用来盯我们的梢也最是恰当,比找什么神算门别院或是其他武林门派的人强。”

“嗯。”苏小培点头。

“所以这般更好,正中下怀。”冉非泽笑笑:“那人定会围着我们打转,这般就更容易找了。”

两个人忽然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个怀疑的对像。有个人,每一次事情发生时他都在,杜成明最后还算是帮他制造了机会让他在。

苏小培看了眼冉非泽:“你想到什么了?”

“当说何人何事。”

“你想到何人何事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跟她计较说话,能听懂就好了嘛。

“想到的定是与你一般。”冉非泽卖关子。

“那是哪般?快说。”姑娘忍不住凶巴巴了。

“你猜。”还要再逗逗她才欢心。

可惜苏小培不经逗,白了他一眼转身去铺床:“没话说就走吧,夜深了,该睡了。”

“哎,你当真是不得趣的。”冉非泽一脸苦恼。

“我多得趣啊,没看变|态杀手们逗得我一个劲开心呢。”苏小培越说越来气,圈圈叉叉的,这些败类人渣,她非得收拾他们了,然后回去把那死月老骂一顿,还红线呢,还缘定之人呢,红线绑着这种人渣不如绑头猪啊。他当她苏小培是脑残吗,会跟这种人缘定?宁可几世孤苦无依感情无归都不屑缘定这种人好吗?

“好吧。”冉非泽叹气,看苏小培真生气了他也不敢再闹她,幽默感没被对方感应到也是很受伤的。他说了一个名字。苏小培没什么感情的点头,很平淡地应:“知道了,确是与我想的一般。”

“哎,你怎地还板脸。”

“不是生你的气。”

“那事情更糟了,生了别的汉子气,我颇有些失宠的感觉。”真是哀怨得可以。

苏小培憋着气,但终是被他逗笑。她顺嘴把刚才想的说了,冉非泽更哀怨了,皱着一张脸:“我本该表表决心愿与姑娘红线相牵,可姑娘想着绑头猪,我若是说我愿是那头猪,实是太卑贱了些,姑娘快换个想法,绑条龙啥的我也就勉强接话了。”

苏小培又是气又是乐,想笑又不想笑,憋得气跌坐在床沿。冉非泽也是忍笑,过去坐她身边,将她揽着。苏小培把头靠在他的胳膊上,为着他们无法红线相牵伤感起来。

“小培,莫伤心。”他拍拍她的脑袋。

“嗯。”

“我们如今能在一起,也定是老天注定的,谁知道最后结果怎样呢?程江翌变成了恶贼,与你水火不容,也许红线念我情深,悄悄地绑上了我也未可知。”

“嗯。”

“既是不可知,便先莫想它吧。先想想眼下状况如何应对。”他冲她眨了眨眼睛:“我有个想法。”可以刺探刺探。

“我也有。”需要印证一下怀疑。若不是,也好快点定另一个目标。

几日后,离宁安城很近了,苏小培的身体也在离宁安城越近的时候越来越康健了,只她一直抱怨睡不好,恶梦。

那日,大家骑着马正走着,马车里苏小培忽然一声惊恐地尖叫。冉非泽吓了一跳,过去揭了车帘布,白玉郎和刘响也赶紧凑了过去。车里,苏小培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拉着冉非泽的手。

“罗灵儿,罗灵儿……她找我……”

几个人都惊讶,可苏小培语不成声,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是做恶梦了?”白玉郎问。

“罗灵儿如何?”刘响问。

苏小培大喘气,看看冉非泽又看看白玉郎和刘响,好半天才挤出话:“这叫托梦吗?”

秦德正在前头也发现后面不对劲,策马回转过来,正听得“托梦”这句,皱了眉头问:“怎么了?”

苏小培摇头,不说话了。白玉郎抱怨:“哪有这般吊胃口的。”刘响没吭声,但脸色很不好看。秦德正看看大家,猜到怎么回事了,便道:“好了,好了,休息一会。苏姑娘也别总躺着,下来走走,松松筋骨。你们散了吧,莫瞧热闹。”

冉非泽把苏小培扶了起来,让她下车走动了走动,待她精神好些了。白玉郎又跑过来问八卦:“大姐大姐,你梦见啥了,罗灵儿找你索命了?不对啊,是她自己说杀了你的,你该找她索命才是啊。”

苏小培没忍住的样子,跟他道:“她是找我索命,她让我教她如何还阳。”

白玉郎哈哈大笑:“她把自己了断了,还要还阳,哈哈,这般麻烦啊,弄死自个儿再让自个儿活过来。”他哈哈笑,还拍走过来听热闹的刘响的肩,“响哥你说,是不是麻烦啊。”他转向苏小培又道:“大姐,你是被旁人唤妖女唤多了,真当自个儿有本事死而复生啊,真是的,居然梦见这个。你想想啊,就算你有这本事,罗灵儿都没在武镇,没在玲珑阵,怎会知道你会还阳。”

“若是她杀了我的便能知道了。”苏小培正经脸道。白玉郎正欲咧嘴继续哈哈笑,被苏小培这一句话噎了回去。他想像了一下,顿觉汗毛直竖。“大姐你这鬼故事说得忒是吓人。”

“胆子这般小还当捕快。”苏小培继续吓唬他:“你若是惹我不高兴了,我便叫罗灵儿找你去。”

白玉郎哇哇叫,批评苏大姐不仗义,刘响却是默默地走开了。

☆、第 95 章

恶梦做了一次,又来了第二次,接着又有了第三次。到了宁安城的时候,苏小培已被吓得不轻。她不愿住回府衙后面的那个小院,当然也没人要求她回去。冉非泽要带她住客栈,秦德正却说府衙那条街尾有间小院空着,他离开时知晓的,这会不知有人住没,若是还在,可以住那去。

一行人直接将马车赶到那院前,一问,居然还空着。小院不大,三间屋子,有厨房,正合适。离府衙也不远。冉非泽当即决定租下,秦德正很热心,道府尹大人也一直惦念着苏师爷,如今苏小培历劫归来,大人也一定很开心。那师爷之位,定是还给苏小培留着呢,愿苏小培愿意,他去与大人说,让苏小培上工。薪资待遇照旧,租屋和平日饮食花度,也可以算衙门的。

白玉郎在一旁听得嘀嘀咕咕,说大人们都偏心,明明他干活也很是上心,却从未给他涨过月钱。

刘响回他:“你缺月钱吗?就算给你涨了,你那月钱也不够你买一身衣裳的。”贵公子来抢小捕快的职位已经让很多人咬牙了好吗?还嫌弃月钱。

“我最欢喜捕快衣裳了,不用买新衣。”白玉郎振振有词。

“你有人家那本事吗?”秦德正一句话便把白玉郎噎回去了。

苏小培看了看冉非泽,他道:“你先养好身子再议吧。这天天恶梦的,睡不好没精神,如何当差?”

苏小培忙点头:“要不,我们去常府走一趟,问问罗灵儿的坟立在哪儿了,我去瞧她一瞧,看她究竟有何怨气。”

“大姐你还能瞧坟瞧出怨气来,照我说,你去庙里请老和尚做做法事更妥当些。”

苏小培咬咬唇,忧心忡忡,犹豫了好一会:“先去瞧瞧再说。”

如此苏小培便安顿下来。秦德正等人自行回了府衙安置,苏小培稍做休息,吃了饭,便由冉非泽领着回了一趟府衙,与当日同僚们见了面行了礼招呼。大家见到了活的苏小培都很是惊奇,皆说那一屋子的血,她居然活着真是命大。

苏小培应酬了一圈,又去见了府尹大人。府尹与她好一顿安慰,直道回来便好,又说了一番秦德正说过的那话,若她养好了身子愿意回来,还让她做师爷。苏小培赶紧谢过了。

这一通叙旧竟也花了好半天,苏小培冉非泽被众人留了饭,吃饱喝足终于得以回到居处。临走还把苏小培当时留下的东西书册等都领回去了。

回到屋里,苏小培没顾上清点她的东西,只捧着晕沉沉的脑袋:“这装病装得都快真病了。”

冉非泽过来伸手压住她头上几处穴,轻轻按摩了一会,问:“头疼?”

“不是该先问疼不疼再动手的吗?”

“活血通脉,还要问一问?”弹她脑门一下。

苏小培痛得差点跳起来,一下清醒多了。

“如何?”他拉了椅子坐她对面。

“暂时没看出头绪来。但若真是刘响,他定会想法拉些同伙的。”

“秦捕头呢?”

苏小培皱了眉:“你怀疑他?”

“你想想杜成明网罗的那些人,不是掌门便是大弟子,单枪匹马的小喽罗对他何用?刘响是有些古怪,你遇害的那天也是他守夜,这当然不得不防。只是他不过是个小捕快,杜成明山长水远控制他,有什么好处?缺杂役吗?”

苏小培想了想:“你说的有理,但我未看出秦捕头的可疑之处来。”

冉非泽耸耸肩:“我只是怀疑可以怀疑的。小心些总归无错。”

苏小培没说话,冉非泽看了看,摸|摸她的头:“秦捕头与你爹一般年数吗?”

“差不多。”苏小培没什么精神。

“你想到你爹了?”

“他确是与我爹一般,兢兢业业,很认真,很喜欢做警察。”

“捕快。”

“嗯,很喜欢捕快这份工作。”苏小培下意识地看了眼床头方向,那里没有床头柜,更不可能有爸爸的照片。

“我知道秦捕头也一直很照顾你。”

苏小培点头:“我知道了,壮士。我不会移情作用而疏忽的,我是说,不会因为这些而掉以轻心。虽然我真的不愿意是他,其实衙门里的各位兄弟都不错,刘响对我也很是不错。我明白的,壮士。”

“那好,早些睡。明日我去衙门让他们找人领我们去常府,就说无亲无故没由来地上门拜访不合适,怕常府不招呼。衙门里的有心人,自然会主动帮忙。我们依计行|事,慢慢来,自然会让他们露马脚的。”

苏小培应了。夜里早早睡下,却没怎么睡着。回到故地,她脑子有些乱,想到了当初在宁安城的日子,想到她在府衙的工作,这里头,有杜成明的人。她也是在这里收到的英文信。那时候杜成明在哪儿?这么远,他把信递过来让人丢给她看吗?她想到那天夜里刘响没事人一样的表情,他还问她发生了何事。

苏小培翻个身,闭上眼睛,武镇里无辜冤死的那两个姑娘浮上脑海,配上刘响那一句“发生了何事”,苏小培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第二天,苏小培精神萎靡地起床,冉非泽摸着下巴看她半晌:“姑娘越发入戏了。”

“这般状况不是应该表现出心疼吗?”

“我表现得心疼些姑娘受用?”

“大概不会。”她正心烦,没心情受用。

“那我待姑娘受用时再心疼。”冉非泽一本正经,却是教苏小培笑了。真讨厌啊,讨厌得她都精神了起来。

两人一起吃了早饭,冉非泽按昨日说的去府衙招呼了一声,秦德正忙公务脱不开身,白玉郎很不仗义地不愿去,倒是刘响答应下来,领了另一位叫李木的官差陪他们去了。

常府见得他们来,很是惊讶。尤其见到了苏小培,更是吓了一跳。罗灵儿的遗书他们当然也是知道的,那上面明明说她杀了这苏姑娘,如今大活人就在眼前,自然是出乎意料。

双方一阵客套,常家对苏小培不敢怠慢,又是请座又是奉茶,对她提的问题都一一答了。常君更是接到消息后从铺子返家,赶来招呼。苏小培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被问到罗灵儿的遗书,她道:“我正是为此而来。罗姑娘的遗书蹊跷,我明明未死,她为何要背这杀人罪名?”

一屋子人均是不解,苏小培看了众人一圈,又道:“我怀疑,罗姑娘是被人所害。”

常府人无不大吃一惊,刘响皱了眉头,“苏姑娘。”她要来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小培冲他摆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这时常君问:“会是被何人所害?”

苏小培摇头道:“我也未知。只是我当初被人劫走,凶犯未明,而罗姑娘在外地过得好好的,突然死了,还冤枉自个儿杀了我,这里头自然是有蹊跷的。也许我们牵扯进了同一件事。我今日来,便是想看看罗姑娘生前居处,再去她坟上瞧瞧。”

一番话合情合理,常家忙应允了,带着苏小培看了罗灵儿的房间,常夫人很是唏嘘:“灵儿这屋子,我们一直未曾动过。”

苏小培点点头,认真看了一圈。松竹屏风,矮树盆景,蓝边的床帐纬布。苏小培细问了问罗灵儿的日常,又问了些罗奎入狱后罗灵儿的言行举止等,正说着话,忽地窗外人影一闪,依稀是位年轻女子身影,苏小培吓了一跳。其他人也看到了,胆子小的丫环甚至叫出声来:“表小姐。”

冉非泽迅速挡在了苏小培的面前,而常君和刘响同时追了出去,却没看到人。两个追出一段,常君抓了个路过的仆人问可见着何人,那仆人一脸惊讶摇头。

常君眉头皱得死紧,有些尴尬,与刘响道:“许是我眼花了。”

刘响没吭声,但脸色也不好看。若只他一人看到便是眼花,怎地好几人都看到了。

待回到屋里,大家都有意避了这事不谈,但李木已有些心里发毛,问:“那坟,还去吗?”

苏小培还是去了。坟收拾得很干净,旁边绿地上还开些小花,很是漂亮。苏小培与众人一道向坟行了礼,然后说她想在这独自坐坐。大家面面相觑,但还是退得远远的。在山头的亭里等她。

大家看着苏小培盘腿坐下了,挨得坟很近,似乎在说着什么,说几句,停一停,说几句,停一停,好像与坟聊天似的。胆小的丫环不敢看,头撇一边去了。李木忽指着坟边的竹林“啊”地惊叫一声。那林子里,恍惚站着一个女子身影,身形苗条,青衣青裙,站得远,看不清楚样貎,但却与常府中罗灵儿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很像。她似乎正低头看着苏小培,而苏小培浑然不觉,还在与那坟说话。

冉非泽足尖一点,便朝苏小培的方向赶去。他奔至一半时,惊动了那林中女子,那身影嗖地一下消失了,就如出现时一般突然。众人全都白了脸,而后看到冉非泽赶到苏小培身边,一把将她拉了起来。他与苏小培说着什么,指了指竹林中那女子的位置,而苏小培似乎很茫然,摇头。

之后两个人似乎吵闹了几句,冉非泽很不高兴,背着手,领着苏小培回到了山头的亭子。苏小培回来了还在嘟囔:“大白天,哪来的鬼,你也太夸张了。”

冉非泽猛地转身:“还闹是不是?任性。以后不让你乱出门了。”

苏小培撇嘴不说话了。

大家不好再说什么,方才那情景也确是有些吓人,干脆收拾好了东西,打道回府。

苏小培和冉非泽回到了居处,请了刘响李木进屋喝茶,谢谢他们辛苦相陪。还没聊几句,白玉郎跑了来,他是来凑热闹的,打听他们今日都见着什么了。听李木绘声绘色说了一番今日情形,他连声庆幸自己没跟着去。

苏小培看着他身后,忽喊:“罗姑娘。”

白玉郎“哇”的一声大叫跳了起来,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他气得跳脚,却不敢骂戏耍他的苏小培,因着冉非泽正冲他瞪眼。白玉郎不服气,憋了半天,只能道:“大姐莫要如此。”

刘响也道:“姑娘莫要如此玩笑,对死者岂是不敬。”

苏小培扫他一眼,端正了脸色,放下手中杯子,咳了咳:“我与诸位大人说正事。”

“大姐突然正经起来与闹鬼一般吓人。”白玉郎嘀咕着,被李木拍了一掌。

苏小培道:“这闹鬼,定是假的。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老六说得对,我许是因为这段病得慌,加上又回这宁安城,回到我遭劫的地方,容易联想到罗灵儿,故而恶梦。今日在那常府,也有丫环说自罗灵儿尸首送了回来,她梦见过表小姐。但我们都知道,这世上是没有鬼的。”

白玉郎摇头,似在说他不知道。李木又拍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