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寂静而寒冷的夜里接到他的电话,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有那么点儿安慰与欣喜的,“谢谢你,许瑨哲。谢谢你愿意等我,谢谢你给我思考的时间,谢谢你……说爱我。我不能否认,你的确是一个很了解我的人,可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太草率地对待你。”

许瑨哲在电话那头安静地听她说完,顿了一下才开口:“好吧,这至少证明我在你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

“我说过,你对我来说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你是我女儿的父亲,是我曾经爱过也许现在还爱着的人。别扭也好苛求也罢,我不允许自己随随便便,更加不想对你不公平。”

他似乎轻声笑了一下,“就冲你这句‘曾经爱过也许现在还爱着’,我允许你继续别扭。不过不能别扭个十年八年,我可不想曈曈都谈恋爱了我还没结婚。”

她不禁一笑,这个男人,似乎永远知道该怎么逗她开心。

“好吧,我答应你,绝对不超过十年。”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他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声音里却明显带着笑意,温暖她全身。

似远似近(1)

又过了大半个月,到了十二月中旬,年关将至,人人都忙于工作,展心霏自然也不例外。接近年末,翻译的工作倒是渐渐减少,但她是组长,每年都必须汇总、整理好自己这组一年来的业绩报告用于年度总结会议上向老板汇报,而且还得开始着手制定新一年的工作计划。这两个都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

幼儿园也快放寒假了,令展心霏极为头痛的是,幼儿园元旦前夕要举办一个迎接新年的联谊会,每个小朋友都要跟爸爸妈妈准备一个表演节目。展心霏很不理解,现在的幼儿园居然搞得这么高级了?而且曈曈所在的小班全是四岁以下的小孩子,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表演节目?

不过这是幼儿园历来不成文的规定,而且表演得最好的小朋友可以获得一个超级大的毛绒娃娃。展心霏再清楚不过,曈曈对那种比自己还要大又软绵绵的东西,抵抗力为零。

于是她白天在公司里忙工作,晚上回到家就忙着想节目,她的生活过得太死板,什么有趣的好玩的统统不知道,而且太夸张的她也做不来。最后还是曈曈提议唱歌,她觉得这个倒还勉强可以接受,于是点头答应:“好吧,那我们唱歌。曈曈想唱什么?”

曈曈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很兴奋地回答:“唱喜羊羊!”说着便唱了起来,“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

展心霏听得直发窘,女儿却打开影碟机,跟着电视里放的一起唱了起来,不过只清晰地唱完了第一句,后面的就完全听不出她唱的是什么了。

展心霏心想,要让曈曈记住一首这么长的歌,只怕不容易,但是她也不好打击了女儿的积极性,只好换种说法:“这首歌太长了,妈妈记不住,换一首好不好?”

曈曈略微沮丧地看了她几秒,然后又笑了,“爸爸会唱呀,爸爸可以教你唱。”她还没来得及说不,曈曈已经趴到她腿上,摇着她的手臂撒娇:“妈妈,打电话给爸爸,我要跟爸爸说话……”

展心霏拿女儿没辙,只好拨通了许瑨哲的电话,可直到变成忙音都没人接,她挂了电话,安慰女儿:“爸爸可能在工作,我们晚点再打好不好?”

曈曈的小脸上明显有些失落,但还好没纠缠,点了点头,又问她:“妈妈,爸爸会跟我们一起表演节目吗?”

展心霏不禁愣了一下。其实许瑨哲这半个多月来都没有联系她,连给女儿的电话都只有两三通而已,她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大好去问他原因。现在女儿这样问,倒真令她觉得左右为难了。

为了不让曈曈难过,展心霏隔了两天还是打了电话给许瑨哲跟他说明情况,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最近公司事情很多,元旦前后我可能要出差,没办法陪你们去了。帮我跟曈曈说一声对不起,我回来后会去看她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好再强求,应了声“好”就挂了电话。

知道爸爸不会一起参加表演,曈曈自然情绪低落,无论展心霏怎么教她,她都只会唱前面一句,唱完“灰太狼”之后就开始支支吾吾了。无奈之下,展心霏只好叫来毕筱婷帮忙,两人排了一点简单的动作教曈曈跳,不会唱的地方就用肢体动作弥补。

一个星期后,幼儿园进行了一次彩排。展心霏克服了种种不自在站在一群大人孩子面前唱儿歌,曈曈刚开始跟着她唱,后来就手舞足蹈,毕筱婷站在台下提醒她动作。三人配合,效果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表演到后面,台下的很多小朋友都开始跟着又唱又跳起来。

谁知到了正式演出的前一天,展心霏跟曈曈说再复习一遍,小丫头突然开始闹别扭,说什么都不配合,还吵着要见爸爸。无论她怎么哄,女儿都好像听不进去,甚至还自己换了鞋去开门,说要找爸爸。

曈曈一直是个乖孩子,几乎从来没有这样任性过,展心霏想想女儿差不多有两个月没见过许瑨哲了,看她急得眼泪都快涌出来自然心疼。可是也没办法,许瑨哲在外出差,她只好用毕筱婷美容院里的狗来转移女儿的注意力,哄了又哄,总算哄得女儿答应去看狗狗而不是找爸爸了。

展心霏带着曈曈去了毕筱婷的美容院,玩了一下午,晚上又带她去吃披萨。

吃完后正是高峰期,又处在中心地段,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打不到车,展心霏只好牵着曈曈往江边走,边走边等车。途中路过本市最有名的酒吧,里面传来的嘈杂令展心霏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不禁加快了点脚步。走着走着突然有人迎面轻轻撞了她一下,侧身的时候,她目光一转便看到了站在酒吧门口的几个人。大约五六个,有男有女,站在中间的正是许瑨哲和沈安妮。夜色已深,周围闪烁着的灯光不停变换,她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清清楚楚地看到沈安妮站在他面前,替他拢了拢大衣领口,姿态亲昵。

展心霏离他们的距离不算远,沈安妮移开身体的时候,许瑨哲的眼睛便准确无误地朝她这边看了过来。他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住,迈出了步子似乎想走过来,下一秒却停住了。而她也只不过在原地看了他两三秒,然后就转过脸,趁曈曈还没发现他的存在,迅速抱起女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第二天就是正式表演,曈曈大概还惦记着爸爸,又或者是昨天跟狗狗玩得太累,唱歌跳舞的时候明显意兴阑珊,远没有彩排时卖力。结果理所当然的没有拿到礼物。

展心霏牵着曈曈走出教室,轻声安慰她,可她一直耷拉着脑袋,不理不睬。展心霏只得叹气。

两人快走到幼儿园大门时,许瑨哲抱着个大大的多啦A梦娃娃站在门口,笑道:“曈曈小朋友,你怎么一直低着头呢?”

听到他的声音,曈曈立刻抬头望过去,瞬间便挣脱了展心霏的手,朝着张开双臂等着迎接的许瑨哲跑了过去,直直扑进他怀里,“爸爸,你怎么才来呀?我跟妈妈都表演完了!”

许瑨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很认真地道歉:“对不起,爸爸来晚了,下次一定准时。”他把手里的多啦A梦递到女儿眼前,往她的小脸上蹭,“这个是送给曈曈的新年礼物。”

曈曈嘻嘻笑着躲开,旋即把娃娃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哄完了女儿,许瑨哲站起身来,看着展心霏,问:“你们昨天怎么也在那里?”

“恰好路过而已。”她也懒得跟他兜圈子,索性开门见山:“你不是说要出差吗?”

“我说的是可能要出差。”他的目光坦坦荡荡,眼神里却透着疲惫。她仔细看他才发觉,不仅是眼神,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有点无精打采的。

展心霏等着他说点别的什么,然而他只是看着她,神情没有丝毫不自在,倒真有点令她觉得昨天看到的是自己的幻觉了。

其实她并非一定要听他的解释,而且她想到之前跟沈安妮的一番谈话,如果他们真的藕断丝连,沈安妮的语气不可能那样悲凉。可是她忍不住在心里想,他昨天明明看到了她,为什么现在连一个字都不说?他当时明明想追上来,却为什么没有追,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

这样一想来,她更加觉得这个解释是有必要的。然而许瑨哲好像并不打算解释,送她们回去的路上一直面带微笑地听女儿叽叽喳喳,偶尔回一两句,却始终没有跟她说一言半语。

到了楼下,许瑨哲也并没有要上去的意思,只是耐心地跟曈曈说了好一会儿,承诺忙完了一定带她出去玩。

展心霏终于受不了他这样若无其事、装傻充愣的态度,在他说完再见之后,问了一句:“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许瑨哲看了她好一会儿,脸上眼底似乎都没什么情绪,很平静地说:“天气越来越冷了,多穿点,好好照顾自己。”

这么温暖的话,展心霏听着却蓦然感觉心凉了半截,心知继续追问也毫无作用,索性放弃,牵着女儿转身上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折腾了,顶锅盖遁走……

似远似近(2)

元旦过后,气温骤降,寒冬的气息越来越浓厚。

展心霏每天把曈曈里三层外三层包得跟个粽子似的,生怕她感冒,但是小孩子毕竟抵抗力不如大人,曈曈还是感冒了,发烧、咳嗽、流鼻涕,整张小脸上都是病态的红。

星期三一大早,展心霏请了假带女儿去医院看病,谁知一进门诊大楼就被眼前人山人海的壮观场面给惊到了。最近天气太差,不仅温度低,刮风下雨也是常有的现象,很多大人都禁不住染上感冒,更加不要说小孩子。

展心霏牵着曈曈站在长长的队伍里排队挂号,没多久曈曈突然喊了一声“爸爸”,因为咳嗽导致声音有些嘶哑,音量也比平常小了许多。许瑨哲跟于皓东走在前面,脚步似乎有些匆忙,两人都没有回头。曈曈有点急了,牵着妈妈的手就要走过去,边走边扯着嗓子喊爸爸。

这下前面的两个男人都听见了,双双回头,许瑨哲见是她们,几步走了过来,抱起女儿,问展心霏:“你们怎么在这里?”

展心霏走上前一点,帮女儿理了理帽子,说:“曈曈有点发烧,好像感冒了。”

许瑨哲闻言,想摸摸曈曈的额头,可曈曈把脸埋在他肩上不愿抬起头来,咳嗽了几声,大概是有些难受,哼哼唧唧的却没有说话。

于皓东看了一眼旁边大排长龙的挂号窗口,说:“跟我来吧。”

几人到了楼上,这会儿离诊病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于皓东跟小儿科的主任打了声招呼便让曈曈提前看。医生给曈曈量了体温,发烧到39℃,仔细检查了一下说是上呼吸道感染引起的,开了点退烧药和消炎药。

听到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会好,展心霏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了下来。许瑨哲去拿药,她抱着曈曈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帮曈曈扣好衣服、系好围巾、戴好帽子,恨不能把她整个人都裹得密不透风。这时于皓东恰好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见她这副架势,忍不住笑了:“这样还能透气吗?”

“没办法,感冒加重的话会很麻烦。”展心霏看着女儿,点点她通红的小鼻子,笑了笑,“到时候曈曈会很不舒服,不能吃披萨也不能吃冰激凌了,对不对?”

曈曈恢复了点精神,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看看她又看看于皓东,满脸疑惑:“妈妈,为什么你和爸爸、皓东叔叔都不生病,只有我生病?”

于皓东笑出声来,弯下腰摸了摸曈曈的头,看着她说:“因为曈曈吃的饭太少了,还没长大,所以要多吃点,吃得白白胖胖的,知道吗?”

“那我以后要吃好多好多的饭,像懒羊羊一样。”曈曈说着说着又开始咳嗽,展心霏稍稍抱紧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曈曈靠在展心霏胸前,没多久就有点昏昏欲睡了,等到许瑨哲取了药过来,她已经完全睡着。许瑨哲跟于皓东走到旁边说了几句话,然后过来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儿,跟展心霏说送她们回家。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回到小区上了楼,许瑨哲把曈曈放在床上,帮她脱了衣服盖好被子,看了她一会儿才走出房间。展心霏从厨房走出来,泡了一杯蜂蜜水递给他,“你看起来很累,要不先休息一下再走吧。”

许瑨哲凝视着她,静默了几秒才接过杯子喝了一小口,然后顺手把杯子放在一旁的电视机上,伸出双手抱住了她,略微暗哑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倦:“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他身上的温暖气息一如从前,展心霏一颗心霎时变得柔软,听到他轻微地叹了口气,她想起下午在医院里于皓东跟她说的话:“我看你们两个看起来好像不太对,你不会是因为那天在酒吧那儿的事情而生许少的气吧?你千万别误会,那天我们纯粹是谈公事,没有其他。Annie在国外生活了十几年,作风比较西化,而且大家都是好朋友,也就不会计较这些了。”

她当时觉得有点儿讽刺,自己一直想要的解释,居然需要一个外人来给。不过到底暗自松了口气,旋即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若有若无的冷淡态度,觉得很无奈,只得苦笑,“也许计较的是他,你也看到了,他对我……大概失去耐心了。”

于皓东沉默了一会儿,往走廊尽头看了看,然后说:“最近许氏出了点问题,挺麻烦的,老爷子都急得犯病住进医院了。许少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其他事情都不得不暂时放一边。他不准我告诉你,大概是怕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会连累你们母女吧。我看得出来,在他心里,没人比你和曈曈更重要。”

一字一句都仿佛烙印在心底般深刻,展心霏第一次体会到这样感动而难受的滋味,她的脸贴着许瑨哲结实的胸膛,感受着那里面清晰而有规律的跳动,她几乎快要忍不住哭出来。她咬了咬唇,缓缓抬起双臂攀上他的后背抱住他,“如果你遇到什么烦心事就说出来,也许我帮不上忙,但至少可以当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皓东真是个大嘴巴。”许瑨哲轻声笑了一下,顿了一两秒才继续,“你能这样说,我已经很高兴了。至于那些烦心事,留给我一个人处理就好,没必要多一个你替我分担。”

“那好,许瑨哲,我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务必老实回答我。”

“一定。什么问题?”

她沉默了一会儿,在心里挣扎了一下,终究下定决心开口:“你跟沈安妮,是不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虽然我已经知道了那天只是个误会,但是我想听你亲口说,你觉得我别扭也好斤斤计较也好,我不可能要一个有历史遗留问题的男人。”

“历史遗留问题?”许瑨哲听得有趣,但心底却欣喜万分,忍着笑说,“Annie家是开投资理财公司的,认识不少专业人士,我需要他们的建议和帮助,仅此而已。”他回想着她刚才说的话,猛然间发现一个重点,“这么说,你终于打算接受我了?”

没等她开口,他又说:“你应该仔细想清楚,心霏。皓东大概都告诉你了,许氏最近出了点麻烦,如果这个难关过不了,也许我就没能力给你和曈曈无忧无虑的生活了。我不想让你们离开我,但是更加不想你们过得不好。”

展心霏只觉得鼻头蓦地发酸,眼眶一热,心里一阵阵的难受,还隐隐有点儿生气,“许瑨哲,难道在你眼里,我是那么势利的女人吗?你这辈子大概见过无数爱慕你钱财的女人,所以你自动把我也归到那一类里去了?如果只是为了钱,我何必跟你别扭到现在?”

许瑨哲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后背,“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心霏,可正因为这样,我才要劝你想清楚。如果辜负了那些爱慕钱财的女人,我根本不会内疚,可如果辜负了你,我会内疚一辈子。”

“那就别给自己内疚的机会。工作上的事我的确帮不了你,但是请你不要把我和曈曈当成你的顾虑,这对我们来说并不公平,而且也会影响你的判断。”

他把下颚抵在她头顶,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头发,低低叹气,隔了许久才说:“我太累了,心霏。为什么人会活得这么累?”

这样几近颓废的语气,是一向自信骄傲的许瑨哲从未有过的,展心霏清楚地感受到他话语里的疲惫不堪。她无法替他出谋划策,只能放下自己所有的坚持,轻声说:“没关系,我和曈曈都会陪你的。”

许瑨哲没有接话,只是收紧手臂,用力地抱紧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字数还是不够,我要哭了>_<

无法遗忘(1)

许氏国际最近的确出了点棘手的问题。

在许跃年接手许氏之初,公司的财务总监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许跃华。刚开始的几年,兄弟两人齐心合力、共同拼搏,把公司管理得很好,业绩蒸蒸日上。然而就是因为公司越来越壮大,兄弟俩赚的钱也越来越多,许跃华开始沾染上赌博的恶习,起初还只是小赌,继而逐渐演变成大赌,多数时候是输,日积月累便几乎输掉了自己所有的财产。赌瘾难戒,许跃华开始利用职权小额地挪动公司的钱用于赌博,他是财务总监,又是大老板的亲弟弟,自然没有人敢查他,前期的确有过一段神不知鬼不觉的日子。然而随着次数渐多金额也变大,终于被许跃年发现蛛丝马迹,他苦口婆心地劝过弟弟几次,也大发雷霆过,可到最后还是用自己的钱弥补缺口。许跃华感激哥哥对自己的宽容,禁赌过一段时间,但是到后来却变本加厉、有恃无恐。直到被公司副总发现。这时连许跃年都已经无法救他,而且也实在是心灰意冷了,无奈之下只好撤销了许跃华在公司的一切职务。

之后许跃华被派遣到分公司当一个小小的门面经理,没过几个月就传来消息说他离职走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杳无音信。

两个月前,检察机关的人到了许氏,声称查出许跃华在职期间涉嫌违法操作,当时的材料上有公司总经理许跃年的签名和印章,如今找不到许跃华本人,便要求许跃年配合调查。

这个消息一经传播,许氏上上下下人心惶惶,公司运作受到很大的影响,很多合作方都打来电话焦急地询问,正在建造的“格兰小镇”的合资方甚至提出撤销二期资金的投放。“格兰小镇”是许氏今年投入人力、物力、财力最多的项目,一旦完成不了,公司将损失惨重。

许跃年素来有比较严重的冠心病,被请去调查后的第二天就犯病住进了医院。许瑨哲在公司忙得不可开交,大大小小的会议开了一个又一个,路原和他的同事们也在积极研究准备打官司。

许氏算得上是家传祖业,融合了爷爷和父亲毕生的心血,许瑨哲万万不想见到公司毁于一旦。

路原去医院看许跃年的时候,见许瑨哲一脸疲态,宽慰他说:“放松点,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糟。许氏好歹有这么多年根基,不可能轻易被打垮的。”

他相信路原的专业水平,也知道他从来不说大话,多少松了口气。

晚上许跃年问起公司的情况,许瑨哲隐瞒了“格兰小镇”工程几近停摆的事实,对父亲报喜不报忧。可许跃年毕竟阅人无数、心明眼亮,更何况深知儿子的个性,一听就知道他谎报情况,疲惫地靠在床头,重重地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临近退休还闹出这种事来,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纵容了你叔叔,否则今天也不会弄成这样。许氏是我一生的心血,难道注定要毁在我手上?”

“爸,你别太想太多,没有那么严重,这个难关,我们一定熬得过。”许瑨哲盛了碗鸡汤递给他,“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这些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父亲睡了以后,许瑨哲出了病房透透气,坐在长椅上等妈妈和妹妹过来。

他觉得很累,而且头隐隐作痛,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怎么睡好。他把头往后靠在墙上,有点儿想抽烟,可翻遍了口袋都没找到。其实他烟瘾极小,年轻的时候倒是因为贪新鲜而频繁抽过一阵子,不过展心霏很讨厌烟味,为了迁就她,所以他也慢慢抽得少了。现在有了女儿,更是决心要彻底戒掉。

许瑨哲在大衣口袋里摸到手机,掏出来翻开,上面显示有一条新信息,他打开一看,是展心霏发来的,内容很简短,只有四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记得吃饭。

许瑨哲看着手机许久,在这充满消毒药水味道的医院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冰冷,唯独他身处的这一方空间令他觉得温暖如春,仅仅因为她的一句关心。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手指移到手机那个绿色的按键上,轻轻一按,拨通她的电话。

响了几声后,那头传来带着笑意的稚嫩的童声:“爸爸,你吃饭了吗?我今天吃完了一碗饭哦!”

“曈曈小朋友很乖,应该得到奖励,曈曈想要什么?”

“看来你的魅力还不及动画片的大,她去看喜羊羊了。”说话的人换成了展心霏,她顿了一下,问他:“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