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白拎起枕头扔到旁边,手指指了一下那边的桌子:“看到没有。”

“什么?”许昕转头朝那边看过去,不明白林若白想干什么。

“上面有笔有本子,写一千字检讨书,写完睡觉。”

许昕可怜巴巴望着林若白,咽了咽喉咙,做了一个拜托拜托的动作。

林若白舔了舔唇角,笑了:“不想写也行。”

说着,他长手一捞,捉住许昕纤瘦的脚骨。

许昕惊呼一声,整个人撞进男人怀里。

男人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难忍的笑意,自头顶传来:

“不想写,今晚你就乖一点。”

第29章 许我第二十九颗心

许昕完全没设防, 被林若白握住脚踝摔进床里, 不等她爬起来,林若白翻身摁住她的双手,将人压在身下,目光灼灼。

许昕脑袋轰的一下炸开, 抬脚就往他命门踢,林若白动作比她更快,膝盖顶住许昕的双腿, 彻底钳制住她, 动弹不得。

手脚被控,许昕还有一张嘴巴,睁着一双根本流不出半滴眼泪的眼睛,呜呜呜呜呜呜干哭,像一条鱼一样在林若白身下扑腾扑腾, 边哭边叫:“你再不放开我要唱歌了!”

“你唱。”林若白完全不为所动。

“我要用世界上最难听的公鸭嗓, 唱到你哭为止。”许昕狠狠吸了吸鼻子,撅了撅嘴唇,甩了甩下巴,面部表情非常丰富,仿佛在做脸部扩胸运动。

林若白低头看着她:“……”

就在林若白分神看她的时候, 许昕突然猛的仰起上半身,脑袋重重的朝林若白额头一顶,她准备等林若白吃疼放开她的时候,火速跳下床跑出房间门逃出去。

计划是很完美的, 事实上林若白也真的放开了她,捂着额头,手半撑在身后坐在床上,许昕几乎是在瞬间连滚带爬跳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在地板上跑,还不忘转身对林若白做鬼脸:“略略略略略略略略,就骂你就骂你,老大爷老太爷老爷爷,检讨书我绝对不会写的,打死我也不写,就不乖,气死你气死你,来抓我啊,你要是抓到我,我跪下来给你唱征服。”

许昕一边放狠话一边脚底生风,跟脚踩了一对飞火轮似的,带着一串银铃般笑声跑出去,但是没过两分钟她就蔫了,被同样光着脚丫子的林若白一手提了回来。

许昕缩着脖子,被林若白拎着后衣领,跟条咸鱼似的不停挣扎,妄想再次逃离魔爪。

林若白干脆弯腰轻松揽住她的腰,然后将人举起扛在肩上,信步走进房内,踢上门,任由许昕悲戚哀恸鬼哭狼嚎,不为所动。

许昕被扔在床上,在大床上跳了两下,还没等稳住身子,林若白欺身上来,膝盖顶住她的双腿,一手压在她身侧,另一手将她双手举过头顶,许昕整个人被他牢牢压实在床上,侧着身子,林若白俯下身,轻轻松松堵住许昕喋喋不休的小嘴,许昕彻底变成一条咸鱼,连扑腾一下都不能。

他嗓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戏虐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掉进许昕的耳朵里:

——“用全世界最难听的公鸭嗓,跪着唱一个征服我听听。”

许昕头一歪,双目紧紧闭上,选择装死。

林若白手摸到她后颈,轻轻挠了挠,许昕忽的睁开眼睛,大笑起来,根本刹不住车无法控制:“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哒……”

这笑声太魔性,林若白强忍住笑意,低头,强行咬住她的上嘴唇,舌尖一顶,轻松滑进她的唇齿之中,许昕笑的喘不上气,忽然嘴巴一撅,呈一个O型状,“呕。”

仿佛在风波荡漾中穿行的舟,林若白稳住许昕,嘴下力道,狠狠卷住她的舌,低声警告:“再呕一个试试。”

许昕见这个骚操作都没把林若白吓得屁滚尿流,不由心生佩服,强忍着笑意,将笑吞进肚子里,笑声变成了“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

听话是挺听话的,不呕了,改成了鹅。

这个吻是彻底接不下去了,林若白撑手在许昕身上,看着她。

许昕毫无畏惧,直视着林若白。

两人对视的那几秒间,许昕先绷不住,又要笑,被林若白一掌捂住,盯着她浅色的瞳仁,语气无奈:“我想亲你一下怎么都这么难?”

许昕扭了扭脖子,指了指林若白压在她脑后的手,然后掰开林若白捂住她嘴巴的手,大喘了口气:“班长,你的手挠的我后面痒。”

林若白眸色暗了暗,声线沉了一个度,将手从她后脖慢慢往前移,一边移动一边轻柔抚摸,“哪里痒?”

许昕嘿嘿嘿笑了几声,动了动身子,略微弓起身子,将下半身往林若白身上贴了贴,笑道:“你说哪里痒?”

完全猝不及防,许昕整个儿被林若白翻了个面,背对着他,身上的束缚几下被扯离了,掀开她的裙摆,许昕闷哼一声,完全没有前戏,身体被狠狠贯穿的感觉,她听到林若白伏在她背上,抚摸着她光裸的背脊,低声的,带着浓浓压抑感释放的酣畅:“你就是欠……”

最后一个字他没说,低下头亲吻她的美背,那在光下如玉色的肌肤,仿佛一件上好的瓷器,让他着迷,沉醉。

许昕手掌紧紧压在床上,躬起一点身,林若白俯下身,将手压在她的手背上,稳住她纤瘦的身板,一边喘着粗气,“舒不舒服?”

许昕只是一个劲嘤咛摇头,他把住她的腰,加快动作。

敲门声传来,两人皆是一怔,紧随着是林女士的温柔的嗓音:“小白,刚才听到心心在哭,她怎么了,没事吧?”

林若白低头看了眼许昕,她的背上有细腻的汗珠渗出,仿佛夏天荷叶上的露珠,压抑了一下呼吸,并且加快了动作,冲门外说道:“妈……没事……我跟她闹着玩呢……”

“没事就好,这么晚了,你们早点休息。”

屋里的人没再应声了。

突然之间,许昕瞳孔放大,呼吸声急促,雪白的背脊上泛起一层潮红,心跳过快,到了她所不能承受的范围,病发的很突然。

由于她背对着林若白,林若白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痛苦的捂住胸口,小脸扭曲挤成一团,另一只按在床上的手指指骨蜷曲泛白,整个人紧缩成一团,屁股撅起,膝盖往回收,像一只躬着身子的猫咪。

林若白顿时感觉到不对劲,浑身一怔,将欲未欲之际,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抽身出来,抱起许昕一看,情况不容乐观,林若白根本来不及去想别的,多年的临床经验让他在碰到这种事情之前比任何人都要冷静。

他迅速将许昕放平在床上,扶住头部向后仰,拍了几下她的脸颊叫她名字,同时俯下身听她的呼吸,另一只手放在她的下巴下确保脉搏还在。

“许昕,心心心心……”叫了几声,许昕没什么反应。

一张小脸已经开始抽搐,全身的皮肤都泛红了,面目狰狞不忍直视,模样十分痛苦。

林若白不忍再看,一秒钟都不敢拖延,对许昕进行心肺复苏,一边做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同时对她的心前区进行捶打和心脏按摩,几个操作一并进行,时不时间观察她的动静。

那一个瞬间,林若白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要不是凭着多年从医经验,他肯定会崩溃。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冷静,一遍一遍做着那些对他来说熟练到不能再熟练的操作,以前他给很多病人做过,也给很多学生演习过,他治愈过很多人,也给很多病人和家属带去了希望,从来没有哪一次,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直到此刻,他自己的女人躺在这里,心脏病突发,生命垂危。

手掌不停的按在她胸口起起伏伏,低下头一次又一次贴近她的嘴唇做人工呼吸,在左前胸口用力拳击,一次又一次看她的反应,额头的汗顺着发丝往下滑落,落在她黏稠光洁的皮肤上。

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她活蹦乱跳的。

他只要心心健康快乐,哪怕拿他的命换,林若白心甘情愿。

他甚至祈求老天爷,只要她能好起来,让他以后不碰她,他也可以。

他后悔自己的冲动,自己的欲望,带给了她这么大的痛苦。

这一刻,林若白脑子里像喝醉了酒,有一种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的错觉,手上机械的操作,心却是麻木茫然的,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这么恐惧,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如果以后,没有这个女人吵吵闹闹的日子,他要怎么度过?

在林若白的不懈努力下,许昕再次从鬼门关口溜了一圈回来,林若白迅速打了120急救电话,救护车把许昕抬上了车,林爸林妈也被惊动了,林若白安抚好他们,跟着护士一块儿上了车。

第30章 许我第三十颗心

S市人民医院。

林爸林妈最终还是不放心, 一同赶来医院。

林若白从来没有向两位长辈透露过许昕的病况, 今晚突然发病,而且情况还特别不妙,怕是想瞒也瞒不住。

在父母的一再询问下,林若白只好坦承, 许昕是先天性心脏病,这两年病情越来越严重,今晚的事是突发事件, 谁也没有预料。

林爸和林妈面面相觑, 一时间都沉默了。

深夜的医院,热闹非凡却又寂静如海。他们不约而同朝手术室望去。

做父母的似乎终于明白过来,当初儿子婉拒了一众名牌大学,一意孤行学医的真正原因。

虽然A大也是百年名校,但到底比不了北大清华那种学校, 很多亲戚朋友都闹不明白林若白怎么想的, 放着大好前景不要,宁愿去做一个医生,林爸林妈也不明白,但是这孩子从小便是这样,意志坚定, 自己决定的事情旁人再劝也无用,更别说强迫他逼他就范,林家一向民主开明,也只好随他去了。

父母都是一样, 年轻时候望子成龙,更何况林爸林妈就这么一个独子,林若白从来不曾让他们失望过,亦是他们嘴角扬起的笑容,口边的骄傲,心头的宝贝;年纪越往上爬,那些过往的骄傲事业的有成全不如他娶妻生子子孙环绕膝间家庭圆满来的幸福。

正应了那句话:上帝为你关上了一台门,必定会为你开启另一扇门。而林若白恰巧相反,与他学业事业上的顺遂完全相背,在感情路上总不是那么一路平坦。

早年间还在外求学的时候,家里打电话过去,林爸林妈每每拐着弯问他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子,或者交没交女朋友,他都会说学业繁忙顾不上别的或者不想在外面找,文化和风俗有差异,想回家找。

父母想着也有道理,洋妞怎么比得上本地的女孩子亲切,便也随着他去了,总想着他可能已经自己处好了。

他一直都是个优秀理智又忍耐的孩子,这短短三十年光景,除了高考填志愿那件事之外,他的人生没有差池过一步,哪怕身处国外也能把自己照料的很好,林爸林妈对这个儿子很是放心。

直到回国之后才发现不太对劲。

毕业回国之后,林若白一直没有找对象,他沉默少言,整天不是泡在实验室就是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手术,剩下无几的时间全拿来呆图书馆看书,私生活干净的纤尘不染。

是真的忙,忙到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再加上他本就没有闲心去找别的人,这事就这么搁着搁着,家里人急的要命,怕是这孩子读书读傻了,也给安排了好几次相亲,他总能以各种各样的完美借口推却。

直到后来有一次被林妈骗回家,见到了那个女孩,林若白有一瞬的惊愕,那一瞬间也只是短暂的一秒,最多两秒。是因为女孩弯着眼睛,阳光明媚的笑容和记忆里的某人很像。

可能因为这份相似,让他对那次相亲安排松动了几分,和女孩聊了几句

看得出来女孩很喜欢他,看着他的眼睛里闪着无数的小星星,她说一早就看过他的照片了,没想到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还要有气质。

他全然听不到她在说什么,看着面前的女孩,脑海中发了疯的全部都是许昕的模样。

后来女孩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他能想到的全部都是许昕。

他的心心。

林若白喜欢了一整个青春的姑娘。

她叫许心心。

她的厚脸皮,她耍无赖耍小心机,狡黠的笑,明媚的笑,眼睛一眨就是一个鬼主意,柔声叫他班长的时候,每一个每一个的她,林若白全部都记得。

他甚至知道,她在什么时候准备说谎了,不说话的时候脑袋里打什么坏主意,眼睛扑闪扑闪,笑容甜美可爱,又八卦又聪明又心机又淘气,他知道她的每一面,了解她比她自己更甚,而那时候,唯一的唯一,林若白还不能完全确定的事是,她是否也爱着他。

好在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

从她那天从后面抱住他,用又迫切又小心的语气对他说出“一直都是你”这几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

从高一那年对她动心,多久了。

从十六岁到二十八岁,她陪伴了他整个青春。

十二年了。

他们竟然已经认识了十二年这么久。

人生又有几个十二年呢?

那天晚上,犹记得他暗自攥紧放在桌上的手。

对自己说:

你疯了,林若白。

是早就疯了。

*

思绪抽出来,抢救室门口的灯还在亮着。

林若白站起身,攥紧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松开,直起身子,对父母说:“我去打个电话。”

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个瞬间,举头的灯光晃了一下眼睛,微微闪了一下身形,不等坐在一旁的父亲扶住,他转头给了一脸担忧的父亲一个笑,轻轻说了句:“没事儿,爸。”

笑容牵强而苍白,但好歹也是一个笑。

他今天做了五六台手术,连续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晚上又是这样一番惊心动魄伤筋动骨,再刚强的人也有撑不住的时候,更何况,现在躺在里面的人还没有完全脱离险境,每个人的心都是吊着的,可是却又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有等待陪伴和祈祷。

身体再苦再累,都比不了这种折磨。

看着林若白走远的身影和拖在地上被拉长的影子,忽然就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落寞,又像是孤单,彷徨。

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他。

林爸叹了口气:“这孩子也不知道这几年是怎么挨过来的,什么都不肯跟我们说,肯定也是怕我们担心。”

林妈拍了拍老伴的手:“你一直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向来都不怎么管他的事,想着他一定能处理好,形成了他这种独立的性格,什么事都是自己扛着挨着,想来他学医也是为了心心吧。”

“他要是早点把事情告诉我们不就好了,我们也不会因为心心是这个病嫌弃她什么,你说这么好一姑娘,这是遭了什么罪,吃这种苦,希望能安然无恙,千万别出什么事。”

想到刚刚儿子眼含痛苦,做父母的都很心痛,他是那样隐忍的一个人,就连那时候和他感情深厚的外公去世,他都没有在人前掉过一滴泪,只是沉默不语独自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夜景。

如果不是心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绝对不会这样无法控制情绪,用那种低低的声音,用那种哀痛的让人听了都心碎的语气,说:“妈,我不能没有她。”

*

走在夜深人静的医院走廊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环境。

月光从走廊尽头的一扇小窗户里打进来,在地上铺了一层银白,雪一样轻盈洁白,纱一样透彻柔美。

月辉洒在男人脸上、身上,他斜靠在墙上,从兜里摸出烟和火机。

打火机噗一下,升起一小簇火苗,照亮了他英俊的脸。火苗乱乱舞动着,他偏侧头,将咬在嘴里的烟点燃。

袅袅的烟雾缭绕中,第无数次想起那件事。

就在吴教授向林若白透露许昕病情的那天,同时也向他透露了另一个事。

前年许昕做的那个手术,是许昕先找到的吴教授,她开心的说,终于攒足了钱可以做手术了,当她躺上手术台,打完麻醉药前几分钟清醒的时候还拉着吴教授的手说,“手术一定要成功,吴教授,我会很听话,会很努力配合,还有想见的人没见到,我要活下去,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见到他。”

我还有想见的人没见到。

我要活下去。

健健康康开开心心,见到他。

那个人是谁?

是你林若白啊!

尼古丁在胸腔里来回滚过一圈,剩下了满心的苦涩,林若白扯松领口的两颗扣子,摸出手机给钟瑾去了一个电话。

响了两声,那边接起,不等对方说话,林若白张口问,嗓音沙哑:“心心家里的电话能给我一个吗?”

钟瑾顿了两秒,反应过来:“稍等一下。”然后她开了免提,报了一串号码过去,吵醒了身旁的叶淮生,带着刚睡醒的嗓音问:“怎么了?”

“是不是心心出什么事了?”钟瑾问林若白。

林若白熄灭烟,抬头看向外面的月色,将烟蒂扔进垃圾桶里,低声,似乎有些哽咽了:“她发病了,情况不太好。”

钟瑾心里一急,开着免提,叶淮生也听到了,动了动,两人对视一眼,钟瑾:“我们现在过去,哪个医院?”

第31章 许我第三十一颗心

夜色如水。

明明是炎热的五月, 医院的走廊上却无端端凉意阵阵, 阴冷的很。

林若白抽完了第二支烟,在手机拨号页面上输入了两三分钟以前钟瑾报过来的那串数字。那一声又一声绵长的嘟嘟声在寂静的夜里无限拉长,林若白的眉心始终拧着,像一个打不开的结。

过了好久, 电话才被接起,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被吵醒很不耐烦:“喂, 大半夜什么事, 不知道人家都在睡觉,吵不吵啊,有事明天再说。”

啪,毫不犹豫挂了电话,根本不给林若白开口的机会。

夜色里, 他的眉心锁得更深, 抽出今晚第三支烟咬上,他从来没有一支接一支这么频繁抽烟的时候,压力最大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他咬着烟,第二次拨出了那个号码。

这一次还是那个男人接的电话,语气比刚才还要暴怒:“我说你这个人有完没完……”

被林若白冷静的嗓音打断:“你是许昕的父亲吧?”

男人很明显怔了下:“谁?”

“许昕。”

“我告诉你, 我不认识什么许昕,我也没有那个女儿,我只有一个儿子……”

林若白再次以出奇平静的声音打断他,而实则却是压抑着即刻要爆发的火气, 说:“她现在人就躺在人民医院,”说到这里,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紧紧咬着的滤嘴快要被咬烂了,嗓音沉到谷底,“心脏病突发,你应该知道……随时能要了她的命,你们既然作为她的父母,连女儿病危都不来看一眼,是不是有违做父母的道德。”

许是林若白说话的气势太过慑人,许父的语气一下子弱了下去:“你是谁?”

林若白冷呵一声,“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是一个医生。”

许父一下子明白过来,对他说了声好,挂了电话。

“谁的电话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旁边的女人翻了个身,嘴里叽叽咕咕埋怨着。

男人推了把她,“别睡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女人一下子被这句话震醒了,“是不是儿子……”

“不是你儿子,是那个讨债鬼。”说着许父长长叹了口气,坐在床头沉默。

“那个讨债鬼怎么了?”女人一骨碌爬起来。

“医院打来电话,说心脏病突发,快死了。”

“死了……”

男人想完了事情,侧过头来问妻子:“老头子临终前是不是说过给她买了份保险?”

女人眼睛一亮,徐徐说道:“你的意思是……”

男人点点头,然后说:“我得去医院一趟,死了也得死在家里,你在家里照顾好儿子。”

钟瑾和叶淮生到的时候,手术刚做完,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倦的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一群人围上去问情况,得到的回复是脱险了,但是还要观察几天看看。

同个行业工作,又是名校毕业,医院里大多都是熟人,医生姓蒋,林若白的校友,按辈分算还要叫林若白一声师兄,先前还没搞清楚林若白和病人的关系,直到林若白说那是他女朋友,蒋医生才恍然大悟,刚才病人送进来的时候情况危急,但是好在有专业人士紧急抢救,要不然情况更糟糕,这一看林若白就知道肯定是他自己处理的。

许昕被推出来抢救室送到重症病房,家属暂时不能进去探望,只能隔着窗户远远望一眼。

钟瑾一听许昕出事,连包都来不及收拾就匆匆赶过来了,踮着脚趴在窗户上伸长着脖子看里面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的许昕,眼睛都哭肿了。

许是她的情绪感染了周围的人,林若白扭过身走到另一边,不忍心看。叶淮生沉默地站在钟瑾身边,拉过她的手,手指一点一点耐心地擦掉她的眼泪,钟瑾抬起头满眼泪光看着他,和他的目光一起看向林若白。

现在,他们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叶淮生走过去,拍了拍林若白的肩膀:“乐观点,不会有事的。”

林若白看了眼他,牵强地勾了勾唇角:“谢谢你们。”

“说什么谢,都是应该的,接下去什么打算?”

“等过两天观察看看,情况好转就转院回A市。”

“你自己动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