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

叶淮生点点头。

人还没醒来,一群人陪着也不是个事,不能耽误了正常休息时间,林若白父母明天还有课,他让两人先回去,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也吃不消。

林妈还是不放心,但看儿子态度坚定,只能说那我回家给你拿两套换洗的衣服回来,林若白说明天我自己回家拿,你和爸先回去。把他们送上车,林妈叹气道,晚上回去了也睡不着,还不如在这里陪着呢,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要强。

林若白想让叶淮生和钟瑾也先走,叶淮生没得说,明天还要回队里搞训练,钟瑾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白天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忙。

叶淮生倒是没什么所谓,“小瑾想多陪一会儿,由着她去,她这人念旧,朋友都看的很重,和许昕和你都很久没见了,就让我们陪着吧,何况你一个人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我们也能说说话。”

结了婚做了爸爸的男人,到底和以前那个叛逆嚣张的少年完全判若两人。

林若白弯唇笑了笑,谢谢说的多了就有点虚假了,但是这份情谊,他会一直放在心里。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不时朝病房里看几眼,虽然尽量不去碰触那些沉重的话题,可是气氛始终欢快不起来。钟瑾略微有些惋惜道:“本来还说你们在S市,我们还准备约大伙聚个餐。”说着她习惯性看了眼叶淮生,叶淮生也侧头接住了她的目光,林若白看在眼里,并不说什么。

看着叶淮生和钟瑾,有时候也会想,他和心心怎么会这么坎坷。

每一次以为快要触碰到幸福的边缘,就差一点点,便是兜头兜脑的一棒子,一切的努力都化为乌有,甚至带来绝望。

林若白抬起手看腕表,还没来。

钟瑾问,谁还没来?

林若白,她爸爸。

钟瑾想起来刚才林若白问她要走了心心家里的电话,不由的,又想到了上次那件不愉快的事情。

许昕的母亲在电话那头言语恶劣的声音还在耳边:“让她死在外面算了。”

从小出生在和睦的家庭中,钟瑾很难理解,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坏心肠的父母,竟然会说出让自己的孩子死在外面的话。

虽然叶淮生家里也不是和睦,她的公公婆婆也在早年间离了婚,他被判给父亲,和父亲的关系也一度水火不容,可是她公公也不是这样,也会为了儿子的前途默默做很多事情,所以钟瑾始终相信“虎毒不食子”这句话。

许昕的父母让她大开眼界。

林若白电话进来,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医生,我到医院了……”

几分钟以后,两个高大的男人从医院大楼出来,向夜色中迎面走来的中年男人走去。

中年男人见气氛不妙,“你们、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林若白大步向前一迈,扯住对方的衣领,目光阴鸷,“许昌明?”

男人比林若白矮半个头,被他提着衣领就像拎一个破布袋一样,完全不是对手,只能憋红着脸叫道:“你们干嘛?你们骗我来这里到底想干嘛?”

“骗你?”林若白轻哼一声,眼睛发红,怒意席卷而来,唬得男人一动不敢再动。

“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从来不给她医治?为什么对她不闻不问,眼睁睁看着她这么痛苦?一年前,她差点死掉,你们竟然说出那种话伤她的心!你们为什么这么狠心,配得上做生养父母吗?”

他步步紧逼,质问面前的男人,这个他最心爱的女人的父亲。

男人扭着身体嘴里不断重复着:“你放开我,你到底是谁?”

“你问我是谁,”林若白红着眼睛看着他,“我现在就是一个快要发疯的人,我的女朋友,我这辈子最心爱的女人,现在躺在重症室里生死不明,拜她的父母所赐,她能有今天。”

句句讽刺狠毒,也将林若白自己逼到了绝境。

一旁的叶淮生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黑夜笼罩着他高大的影子,他只不过怕林若白搞不定,来帮一把,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他插上手。

许父终于弄明白了,“原来你不是医生,原来你是骗我的,你他妈……我们家的事情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她要是死了,收尸的也是我这个做爸爸的,不是……”

话音还没落下,叶淮生动作飞快,对着那个满嘴口臭的男人飞起一脚,下狠劲的力道,一般人受不住被他这么踢。

许父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额头上因为疼痛渗出汗珠。

“你他妈怎么了?”这种话他一个旁人都听不下去,叶淮生那一股子狠子劲,在夜色下狰狞恐怖,放狠话道,“你要是再敢出口不逊,我在这里办了你也没人敢给你收尸!”

男人完全被这两个男人的气场震慑住了,倒在地上瑟瑟发抖,抱头求饶,叶淮生不解气,又朝男人踢了一脚,看了眼林若白,“走吧。”

第32章 许我第三十二颗心

情况并没有好转, 心率起伏反反复复, 麻醉药效没过,深度昏迷,无法自主呼吸,依靠呼吸机。

如果长时间处于这个状态, 会导致大脑缺氧,瞳孔扩散而最终结果就是脑死亡。

林若白在蒋医生办公室,手里拿着片子, 听着蒋医生的助理医生汇报情况, 眉心一整晚都没有打开过。

片子上很明显,二尖瓣比之前都要增厚,左房左室增大,前瓣和后瓣均裂,关闭不全, 回流严重, 心内分流消失。

这些都能通过手术痊愈,但最可怕的是,心脏衰竭。

许昕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心力衰竭的事实。

林若白忽然就觉得呼吸不过来,其实他早就应该发现了,近段时间频繁的发病, 总是看见她大口喘气,全都是征兆,只不过心里还存在着侥幸,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到了。

A城是省城, 医科大直属医院是全省乃至全国都是最好的医院,而现在,胸外科专家林若白本人就坐在这里。

蒋医生见林若白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现在病人情况危急,心脏病手术之后一个礼拜之内如果不清醒过来那是很危险的,像许昕这种无法自主呼吸心率过快的情况,可以说一旦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后果是不可逆的。

他在这方面自然比不过林若白权威,更何况林若白还是病人的家属,一切都看他自己的定夺。

“师兄,你看现在这个情况……”蒋医生开口问道。

林若白视线徐徐从片子上移到蒋医生脸上,很慢,仿佛正在做一个重大决策。

许是他皮肤白,而头上的灯光一打,竟比以往任何时候看都要苍白,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看不到任何情绪,仿佛深不见底的海洋,平静的海面上窥探不到海底的暗流涌动。

“明天早上,我会联系姚院士过来帮忙,我要在你们医院给她动手术。”林若白嗓音微沙。

蒋医生愣了愣:“师兄……你决定好了?”

林若白点点头:“再这样下去,她只能死路一条,我不得不赌一赌。”赌上他所有的运气,赌上他的名声,赌上他为了她选择走上从医的这条路。赌上他的所有。

蒋医生看着林若白,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如果手术成功,那必然皆大欢喜;如若手术不成功呢,必定会被世人嘲笑,全国有名的心胸外科医生竟然连自己女朋友都救不了,所有的质疑和猜测的声音会一并将他踩进事业低谷,而这些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他从此将失去他一生所爱之人。

“是不是觉得很讽刺?”林若白笑了笑,问。

这笑看在蒋医生眼里,苦涩的,无奈的,众多情绪夹杂在一起,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酸苦,蒋医生摇摇头,“以前从来没听师兄提起过,也不知道你有女朋友,我还以为像师兄这样的人,六根清净,很难动凡心。”

最后一句话听着更像是一句玩笑话,林若白:“六根清净,那不是和尚吗?我看着像和尚?”

“那倒没有。”蒋医生摸了摸鼻子,表现出一脸羞涩的模样。不管怎么样,林若白在他们这些学弟学妹们的心目中一直都是学习的榜样,堪比男神偶像的存在,A大人才济济的地方,他照样凭借自己的实力脱颖而出,听说当时还是大一到时候就收到了国外名校的众多邀约,一概拒绝,继续留在国内苦心专研一心向学,没想到却在大三的时候,直接递交了申请出了国,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那时候喜欢他的女生各个学院都有,奈何此人太过高冷,从不主动和女生走的过近,当然也有倒追过他的姑娘,最长的追了整整一年连男神的一片衣角都没抓到,最后得出结论是,男神很有可能不喜欢女人。

唯独也就陈梦和许昕和他走的比较近,尤其是许昕,好几次来学校找林若白被一堆人看到,两人更是旁若无人在校园里闲逛,知道他的都知道,他手机屏幕的照片就是许昕,问及是不是女朋友的时候却始终不肯承认。

所以校园里一直有流传林若白有个别的学校的女朋友,只不过人家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

蒋医生比林若白小两届,真正接触的机会也就那么几次,一次是大三那会儿林若白带他们这些新生去学习,还有几次是吴教授生病请假,他以助教的身份给小学弟小学妹上过几堂课,蒋医生对林若白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知道那是一个很厉害的师兄,关于林若白的那些传闻也只是听说。

林若白和蒋医生一起进了重症病房,根据许昕现在的情况,连同其他几个值班医生连夜研究建立治疗方案。

第二天一大早,林若白见到了姚院士。姚院士和吴教授是铁友,几十年的革命感情,一接到老友的电话就匆匆赶来了,情况紧急,姚院士联系省内的几所大医院,看能不能找到适配的心脏源,运气很好,有一个意外车祸死亡的女人,家属同意捐赠。

现在的问题是,许昕适不适合做这场大手术。

她刚做完一场手术,昏迷不醒的状态,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再进行一场更大的换心手术,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永远睡在手术台上,醒不过来。

林若白很清楚。

非常清楚。

可是如果不做换心手术,以她如今这衰竭的微弱的心脏,也是死路一条。

用他的话说,赌一赌。

吴教授也从A城赶过来,助他一臂之力。

第三天,许昕还没有醒过来。

第四天,一切准备就绪。

许昕再次被推进手术室。

林若白换上衣服,戴上手套和口罩,像完成一件庄严的仪式。

走进手术室之前,吴教授叫住了他,“小白,还是我来吧。”

亲自为许昕做这场手术,对林若白来说得多煎熬,吴教授知道。

当年吴教授的爱妻,也是这样死在自己的手术台上,他至此以后无法从阴影中走出来,整整两年多没有走上手术台。

而让他重新操刀是因为那一年接到了一个以前治愈好的病人的电话。

那个病人得知吴教授因为妻子的死深受打击一蹶不振,发动了很多吴教授过去医治过的病人,鼓励他,并且告诉他,是他带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永远感谢他。

那些出自肺腑的言语重新给了他希望,吴教授忽然明白,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很多人在等着他。那些病人的背后是一个一个的家庭,妻子丈夫儿子女儿,他要为他死去的妻子延续生命。

后来他救活了很多人,唯一觉得亏欠的是妻子。

“小白,”吴教授抓住林若白的手臂,“让老师替你完成。”如果手术不成功,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你在往后余生活在浓浓的自责、亏欠和遗憾中。如果是我替你完成,也许你就不会感到那样难过。

林若白把手放在吴教授的手上,他如何不懂恩师的意思,对他摇摇头,一双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透露着坚决,“会成功的,她会没事的。”

吴教授慢慢松开了他的手,点点头。

林若白头也不回地走进手术室。

看着他的背影,吴教授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眼眶湿润了。

第33章 许我第三十三颗心

当林若白的脚跨进手术室那一刹, 看见躺在手术台上的许昕时, 猛然间想起那天傍晚他们一同走出小区地下停车场,他问她:“到底我能相信你说的哪句话?”

林若白永远记得她当时说话的神态,低着头,语调微微降下, 看着地面上阳光的影子回答他:“我真的想过孤独终老这件事,不骗你。”

他难以描述听到这句话后的心情,直到现在才慢慢顿悟过来。

隐隐的钝痛, 和无法缓解的压抑。

而后来, 她又说:“林若白,手术一定要成功,我还想多活几年。”

那天,她从背后抱住他,“也请你不要放弃我, 好吗, 林若白?”

“我还有很多事想做,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等病好了再告诉你,好吗?”

她是那样渴望活下去,父母放弃了她, 她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

乐观、活泼、开朗、大方、可爱、美丽……用尽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字眼形容她,还是觉得不够表达对她的爱。

他们作为她的父母,怎么舍得这么伤害她?

林若白舍不得。

真舍不得。

许昕安静躺在床上,脸孔刷白如同糊在墙壁上的白泥浆。呼吸机戴在脸上, 一阵雾气弥漫,还不及淡去,又是一阵雾气弥漫,她连呼吸一下都那么艰难,如果痛苦可以转嫁,林若白愿意为她承受。

静静看了她几秒,旁边的蒋医生问:“师兄,可以开始了吗?”

林若白点点头。

整个过程,林若白命令自己不去想,他需要极致的冷静,躺在手术台上的不是他的心心,只是一个普通病人,他不能想,一点都不能想,一想到就会心痛不已,打乱所有节奏,最终以失败告终。

换心手术他在国外的时候跟着老师杰森做过不下十台,而他的刀法也以干净利落快速著称,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他面对的不仅仅只是压力,病人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动手术本身就有风险和难度,手术过程中只要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就有可能……

就有可能永远,永远失去她。

这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大型手术。

几十名医护人员,上百件器械,包括体外循环机在内的几十件精密仪器。

上完麻醉之后,切开肋骨,取出两个大肺,之后把心脏的大血管切开,心脏和肺都停止跳动,之后将血管连至体外循环机上,代为心脏活动,必须在六小时之内换上新的心脏,并保证换上的新心脏跳动,且没有排斥,手术才算初步成功。之后便是转入ICU观察。

林若白和姚院士一边一个,低着头,一根一根血管,一个一个位置像排列组合一样,像裁缝一样,专注地盯着她左胸腔的地方,满手的血,手术刀灵活的动着,神经高度紧张,额头沁出汗水,一旁的护士不停帮他们擦汗。

手术室很安静,只有仪器运行的声音,偶尔和护士医生们的一两句简短对话,眼神交流。

整整二十个小时,从早上九点到凌晨五点。

所有人都接近疲倦,可是却没有人停下来,除了中途大出血一次,其他都还算顺利。换上新心脏,将所有脏器一一归位,缝合。

所有医护人员目光紧紧盯着心电监护仪上,直到屏幕上面开始有了指数,都舒出一口气。

“血压?”

“收缩压110,舒张压70.”

“血氧饱和度?”

“85.”

“心率?”

“65.”

“呼吸频率?”

“10次。”

“体温?”

“38度。”

“血氧饱和度和心率略低,体温略高,总体正常。”

话音刚落,手术室里爆发出一声欢呼。

这应该是迄今为止,全省首例换心手术,在姚院士和林教授以及S市人民医院所有医护人员的共同努力下,创造的奇迹。

许昕被推进ICU进行观察。

这个晚上注定是难熬的。

好友能来的全都来了,在手术室门口候着等着,直到林若白出来,朝大家微微颔首。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出乎意料的顺利,接下去就看剩下的一周时间能不能安全渡过。

好歹过了最惊险的一关,当大家舒出一口气的时候,林若白心情依旧很沉重。

他太知道了,后面的观察期才是最关键危险的,如果她能挺过去就万事大吉,如果……

如果……

如果挺不过去,功亏一篑。

林妈心疼儿子,一整夜没睡,手术二十个小时没有休息,身体怎么受得了,劝他回家睡一觉再回来。大家都劝他歇一下,这里有医护人员还有他们这些朋友,让他放心。

林若白怎么睡得下,没看见许昕安然无恙,他整颗心都是焦灼不安的。

就像刚刚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争,神经仍旧高度紧张,半点不敢松懈。

*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仪器运行的声音,头上开着一盏昏暗的灯,护士走进来,看见坐在床边的男人,握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的手,另一只手撑着头闭着眼睛休息,极微的一点儿响动,男人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护士,视线顺过去,看了眼心电仪,一切正常。

“林教授,您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这儿有我们。”护士语气里满是疼惜,林教授和他女朋友的故事早就传遍医院里各个角落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实在让旁人看着都很动容,期盼着他女朋友能早日康复。

林若白摇摇头,谢过护士的好意,“我在这里陪陪她。”

护士没再说什么,轻轻走了出去。

ICU宛如人间地狱,住进来的病人等于一条腿跨进棺材。

看着全身插满管子,头顶上挂着和电脑差不多大的大分子输液袋,那根粗长的管子,一端连着输液袋口,另一端连着许昕的瘦弱的手臂。

才一个星期的时间,她瘦了很多,昏迷不醒,只能靠着体外注射维持营养,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更小更瘦,蜡黄蜡黄的,灯光一打,毫无生气。

林若白抓着她的手,在脸上摩挲着,亲吻她的手背她的手心。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是爱着你。

拼尽全力,用尽方法,拯救你。

林若白甚至想,只要她能健康快乐地活下去,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他们的结局不是那么好,他也可以做到远远看着她,不去打扰她。

只要活着。

他只要许昕活着。

*

第五天,情况好转,能自主呼吸了,呼吸机撤除,心率体温等趋于正常,继续观察和治疗。

许昕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以为会睡在梦里永远都醒不过来。

早上,明媚的阳光穿透纱帘,打在薄薄的眼皮上,眼珠在眼皮下动了动。

意识逐渐回笼,许昕从梦里醒了过来,感受到了真实的世界。

她的手被谁握着,好紧好紧,她不太舒服,动了动手指,趴在她床边睡觉的人醒了,轻轻叫了一声:“心心?”

这个声音很熟悉,还是记忆中温润的样子,只不过听上去好沙哑,像是历经了种种磨难跋山涉水走了好多好多路才走到她面前。

心心。

好像是她的名字。

林若白!

是林若白在叫她!

许昕用尽所有力气,冲破桎梏,她努力地睁开眼睛。

阳光从窗帘后面洒进来,到处都是白色温柔,闪闪发亮,眼睛受不了那种光亮直射,下意识又闭回了去。

但是很快,她又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面前的男人。

是林若白。

但是他看上去好疲倦,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