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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入门,岂能容你,你无儿无女,何必存活?”

声音还没有消失,但是,人却已经看不见了,真是奇怪,刚刚明明是鞭炮正喧,锣鼓正鸣,却为何此人言语句句入耳?!一低头,地上的黄色月季花已经乱作泥状,再不复刚刚娇艳。

这人究竟是谁?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玄家的花轿停在门口,并不入内,喜婆站在轿旁,手中拿着帕,面有难色看着迎在门口的童华安以及童父童母,略靠后些,站着一明媚少女,年纪不大,身形苗条,穿件淡粉的衣裳,垂手立着。

“为何到了门前却不入内?”童克微笑着问。

“这——”喜婆笑了笑,似乎不好言明,偷眼瞧了瞧,刚刚不见的锦默少爷不知何时又站在了刚刚的位置,面色漠然。

“是我们府上准备的不够妥当?”童克好脾气的问。

“是她——”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是玄锦默,手指所指之处落在众人之后,“她入门在先,又挡于此处,锦颜如何入门?”

第26章

所有的人,立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

姜秀萍表情有些恍惚的站着,在大门正对的位置,一身桃红的衣,精致的妆容。恍惚的表情落在外人眼中是一种冷漠和傲慢,以及不屑!

她是小妾,却如此堂而皇之的站着,挡着花轿前行的路。

难怪玄锦默让花轿停下。

姜秀萍这是完全不管不顾的表明她讨厌新人进门。

童克脸上有些尴尬,长子一直由父母教养长大,两房妾室也是父母做主娶进家门,虽然没有仪式,只是一顶花轿悄没声息的进来,但也过了几年,甚至其中一房还生了一儿一女。

“舅舅,您这是什么意思?”玄锦默客气的问,声音听来有些冷漠,其实,他整个人给童克的感觉就是冷!

“呃——”童克是个好脾气的人,不常发火,此时情形虽然有些尴尬,但他仍然维持着温和的语气,瞪了童华安一眼,低声说,“怎么做出这样辱没门风的事,今日客人甚多,岂不是特意拿了话柄给人家!你这妾,也太没规矩了。快去处理。”

童华安一脸的恼怒和尴尬,紧走几步到了姜秀萍的跟前,压低声音,恼怒的说:“你跑来这儿干什么?!快回去!”

姜秀萍也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儿?她眉头微蹙,她是不高兴,可是,她只是——只是想要偷偷看看新人模样,只打算躲在那丛月季花后瞧瞧的?!

“这糗可真是出大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入耳中。

姜秀萍吓了一跳,下意识猛的抬起头四处看着。

“你发什么疯!”童华安见姜秀萍根本不理会自己的话,甚至还有意的四下里观望,眼中完全没有自己,立刻火冒三丈,“姜秀萍,立刻滚回你自己的小院,不要以为我素日里一直容让着你你就如此不知进退。”

姜秀萍似乎没有听明白童华安的话,其实,不是她没听明白,而是童华安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散漫的笑声,有些嘲讽,有些怜悯。

“呵呵,有趣,自古新人总比旧人好,姜秀萍,新人入门,你必定要遭人嫌弃,让出童华安以及他的宠爱。”

话语不多,语速不快,除了她,无人听到,但字字句句却如刀一般戳在心头,戳的姜秀萍脸色瞬间苍白。

“姜秀萍,你发什么神经?!”童华安见姜秀萍完全不理会自己,站在那儿,脸色苍白,表情倔强,当着外人的面又不便推搡,他的额上一时竟然急出汗来。

“罢了,也别这么杵着,我们先回吧,等到华安表哥处理妥当,再亲自去玄王府接人吧。”玄锦默依然是礼貌客气的语气。

不容童克给出答案,一摆手,四个轿夫立刻抬了花轿转了方向,竟自返回。玄锦默也纵身上马,带着人随花轿离开。

所有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要说何话才好,除了几个偶尔炸响的鞭炮,鼓乐已经完全停止,僵在那。

“童华安!——”童克提高些声音,“把这女人撵了出去!”

一旁的童小叶没有说话,微微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似乎有些困惑,她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花轿的一侧的帘,有风吹过,帘起了一角,又极快的落下,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第27章

花轿内可能根本就没有坐人!

可是,花轿里应该是玄锦颜呀?她未来的嫂嫂,肯定是她眼花了,不然,就是没看清。

刚刚那个人,似乎在哪见过,只是想不起来了。

“小姐,那个人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阿慧悄悄的附在童小叶的耳边,低低的说,“阿慧以性命打赌,这人阿慧一定见过。”

童小叶没有说话,因为旁边父母的脸色已经变得相当的难看。

从玄家到童家,中间要经过一段山路,就是万龙山。

因为今天玄家的花轿送新娘过来要经过此处,所以,这一段山路从头封到尾,路上根本看不到任何人。

玄锦默让花轿在山路拐角处停下,这儿有一凉亭,两个身着玄家家兵服饰的男子守着。亭内有一年轻女子,双手被缚,身着大红的喜服,一脸惊慌,看着花轿停下。

远处,三匹马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而来,路上卷起尘意,可想而知这三匹马是如何的速度。

马到跟前,刚刚停稳,由马上抛下一人,扔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同时,有人自马上架下一人,搀扶着到了玄锦默跟前。

“主子,人带回来了。”说话的人低头,跪着,声音恭敬,旁边的两人因架着自马上带下的人,没有跪下,但姿势恭敬。

玄锦默面沉如水,并不看两人所架之人,而是盯着趴在地上的男子。地上的男子,身形瘦长,健壮,虽然摔得有些鼻青脸肿,但一脸的不服气,倔强的很,脸上有些尘意,肤色偏黑。

“打。”玄锦默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有些懒散。

但是,他的话音未落,身边的人已经落了一鞭,地上之人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一鞭一鞭的落下,下手无情,皮开肉绽!

“哥哥!——”被架着的人凄厉的喊了一声。

玄锦默头也不回,冷漠的说:“玄锦颜,当时做出这事,此时你就是把死去的母亲唤来,也无用,这奴才,必死无疑!”

“哥哥,哥哥,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大柱哥哥,求你了,我嫁,我嫁,我现在就嫁,哥哥——”玄锦颜被人架着动弹不得,只得一迭连声的央求,脸上全是泪水,头发也有些凌乱。

玄锦默却全无表情,似乎没有听到妹妹的央求之声,地上的冯大柱已经不再发出声音,脸色灰白,气息微弱,鲜血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糊了满脸,身上更是血肉模糊。

“哥哥!——”玄锦颜的声音变了调,眼泪让她的眼睛视线模糊不清,除了哭泣和央求,只有绝望。

“主子,留还是不留?”一个亲信悄悄附在玄锦默耳边低低的问。

“哥哥,求求你,求求你,饶了大柱哥哥吧,不怪他——”玄锦颜哭得泣不成声,那凉亭内的女子早已经吓得昏了过去,空气中有了一丝淡淡的,微腥的味道。

阳光非常明媚,玄锦默微微眯起眼睛,唇边划过一丝冷漠嘲讽的微笑,只是笑容看起来冷得厉害。

第28章

没有鞭子再落下的声音,除了山风,除了偶尔马的嘶鸣,连众人的呼吸都轻的不可闻。

不是不再鞭打,而是玄锦默眼神示意暂时停一下。

冯大柱还剩一口气。

玄锦默不是怜悯,而是,冯大柱在他眼中,这样死,太便宜!

“哥哥。”玄锦颜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哥哥,模样很是狼狈,“放了大柱哥哥吧,是我求他带我走的,真的,哥哥,是真的——”

玄锦默微微一笑,看着一脸泪水,一脸惶恐,一脸狼狈的妹妹,温柔疼惜的说:“锦颜,你要和这个奴才做什么?”

玄锦颜努力不让自己的身体颤抖,但声调还是哆嗦的,“我,我想,我想让他带我离开这儿,我,我不知道,我——”

玄锦默仍然是一脸的微笑,眼神疼惜的落在自己妹妹身上,伸手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和尘意,动作缓慢安静,不带丝毫愤怒之意,似乎这是他目前唯一可做的事情。

“和这个奴才去乡下过他种田你织布的日子?”

玄锦默的语气保持着疼惜,面对妹妹的时候,他的眼中少了些魅惑,多了几分温情。时间过得真快,转眼的功夫,妹妹已经十六岁了,今天,是妹妹出嫁的日子,但是,昨晚,她却突然失踪。

童维吓坏了,央求玄锦默瞒住消息,四处寻找。

玄锦默十九岁进入朝廷,在自己父亲玄青暮手下做事,玄青暮是世袭的王爷,在刑部任职。恰好有一桩大案全无头绪,玄青暮深为头疼,因为此案涉及皇亲国戚。

年仅十九岁的玄锦默竟然在一个月内就抓获了凶犯,手段辛辣,令穷凶极恶的凶犯恨不得自己一头撞死,竟苦苦哀求将自己关入天牢,并发誓宁死亦不再出。

玄锦默因此名声大振,得皇上喜爱,成为皇上最宠信的人。

所以,纵然冯大柱带着玄锦颜藏得极为隐秘,却仍然被双双捉了回来,带他们二人回来的是玄锦默的亲信。

当时,玄锦默只是淡淡的说:“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他们出来。”

看着一脸悲伤的玄锦颜,玄锦默突然冷冷一笑,嘲讽的说:“锦颜,不要再做如此天真的梦了,他种田你织布,多么令人向往的日子呀!可是,锦颜,你如此不管不顾的离开,父亲肯放过你们吗?童家会咽得下这口气吗?天下,有容你们的地方吗?”

玄锦颜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他,看起来真干净,这是她一直以来就奇怪的,为什么,哥哥总是可以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干净?!保持优雅从容?!甚至在他杀人的时候。

“锦颜,你自小生活在锦衣玉食中,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入则软床,出则乘轿,你可知这食自何处来,衣自何处得?”玄锦默冷漠的看着昏迷在地的冯大柱,冷漠的说,“就赁他,一个养活自己也要仰仗玄家的奴才,除了粗通些武艺,为你鞍前马后外,可能养活得了你,给你一生一世的安稳?”

玄锦颜大脑中一团的混乱,哥哥的声音就在耳边,却听不真切。

第29章

“要想这奴才不死,你就乖乖回去嫁人。”玄锦默的声音不高,不急,似乎是商量,却全无商量的余地。

“可是,我,我——”玄锦颜无助的哭着,说不出话。

“没有可是,你必须嫁给童华安,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你不嫁,一生的清白名声必损,这天下也不会容得下你们二人。”玄锦默冷漠的说,“他是奴才,你是主子,这是命。”

玄锦颜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冯大柱,无助的呆立着。

“扶锦颜上轿送回玄王府!”玄锦默冷冷的吩咐一声。

早有亲信牵过马来,他纵身上马,这一行十二人,四个轿夫,三个追捕的人,两个看守着喜服的女子的家兵,加跟在旁边的三个侍卫,全是他手下的亲信。

只有昏迷的女子是玄锦颜的丫鬟阿霞,童维原本打算让她冒充锦颜嫁入童府,以易容之术借口身体正在不适哄骗到找到玄锦颜。

“主子,地上的奴才留还是不留?”负责鞭责的随从恭敬的问。

“带回牢里。”玄锦默简单冷漠的说,策马随花轿一起离开。

所有跟在后面的鼓乐,抬嫁妆的人,此时都还在童将军府门前呆立着,不知走还是不走,这可不是小事,好几百米长度的嫁妆,送亲的队伍长过数里,一时意外,众人没有一人反应得过来。

花轿直接进入玄王府,玄锦颜被快速送入闺房。

童维早已经等得乱了心绪,又不敢说于玄青暮听,若是让玄青暮知道了,定不会轻饶,她就算想要求请,只怕也难能避祸。

尤其还有一个邱心玉,若她得知,这天下岂不得乱了?!

“怎么回来了?!”玄青暮愕然的看着面色淡漠的玄锦默,“你为何将花轿送了回来?你妹妹呢?为何不喝了酒再回?”

童维一旁脸色苍白,不知玄锦默会如何解释。

“花轿尚未入内,华安表哥的妾室站在必经之路中间,原本他娶了两房妾室已经委屈了锦颜,妾室却又如此嚣张,岂能让锦颜委屈入门,我说了,待他们府上处理妥当,再亲自上门迎娶。”玄锦默平静冷漠的说,虽然是解释,态度却不容商量。

“华安二十六岁了,有妾也正常。”童维悄悄松了口气,带着微笑,说,“而且,只是妾室,子女也是庶出,不会伤了颜儿半分。”

“是啊,锦默,你太任性了。”玄青暮一旁帮腔。

玄锦默淡淡一笑,随意的说:“如果真的喜欢,等个十年如何?”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玄青暮笑了笑,说,“你也是要娶妾的,爹娘早已经替你看好人家,生得妩媚漂亮,家世清白,虽是小户人家,幸好只是为妾。你也二十岁了,有个人伺候着好些。”

玄锦默一笑,声音有些狂,盯着童维和玄青暮,慢悠悠的说:“哈哈!——爹和大娘真是想得周到,只是这妾嘛,不过是暖床之奴,高兴了享用着,碍眼了丢掉,若是娶了岂不麻烦,那息鸾阁美女如云,既可日日换新人,又可得贴心伺候,不是更好。”

玄青暮一愣,刚要说话。

第30章

一旁的童维已经习惯玄锦颜的不合常规,笑了笑抢在自己相公之前说:“这想法到是新奇的很,只是,毕竟息鸾阁是个眠花宿柳之地,比不得自己家里的干净,再说就算是家里有,也不妨碍。”

玄锦默只是一笑,笑容有些冷漠,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华安表哥不把家里安置好,我是不会同意锦颜过门的,他的妾,他的儿女和锦颜无关,我不想锦颜重复我母亲当时之悲。”

“锦默,颜儿的事有我们做主就可以了,不必你再费事。”玄青暮不高兴的说,“你只顾好自己的事就成,今日颜儿出嫁却自己回来,只怕是已经落了笑柄在人口中,也得罪了童家,她再入门一定要吃些苦头,华安不会不介意颜儿如此行为让他丢脸。”

“那是他的事。”玄锦默漠然的说,“没得商量,要么他亲自上门,要么我自己了断锦颜。”

“锦默!”玄青暮真的有些恼了,声音提高了一些。

自玄锦默十五岁回府,就从未顺从过他,念在这儿子为母守孝五年的份上,也因着心中内疚当时对穆若兰下了毒手,总有些不由自主的迁就。

但今日,玄锦默言语间的不肯退让,却让玄青暮面子上极是挂不住,偏巧这时,二房邱心玉从外面走了进来。

“哟,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说,锦颜的花轿回来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难不成让人退了回来?”邱心玉比起十年前略为丰腴了些,眉眼变化到是不大,语气还是软软柔柔的,很是笃定的模样。

“二夫人的耳朵还真是尖。”玄锦默不常在家,也甚少遇到邱心玉,平时见面甚至不打招呼,“若是我手下之人都有这般灵通的消息,我到是省了不少的心,只是可惜,若是灵通到此,这命也就短了。”

邱心玉脸上一红,听得出话中的不妥,强自笑了笑,说:“我这也是关心,今日锦颜出阁,她两个哥哥全在边关回不来,我这当二娘的,当然要多担几分挂念。”

玄锦默哈哈一笑,嘲讽的说:“也是,两位哥哥也是心疼二夫人身边无人陪伴,虽然边关不能娶妻纳妾,可容留几个当地的女子却也无妨,只是不知,那些女子可认得清谁是锦绣谁是锦程,若真的生下一儿半女,这称呼上,可如何是好?”

邱心玉脸上更红,有些恼恨,只是说不得,道不出。

“好了,不要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还是想一想——”玄青暮脸一沉,打断二人的对话,沉声说。

突然,有家奴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老爷,童老爷和童夫人已经到了大门处,问您可否容见一面?”

“请,快请他们进来。等等,还是我亲自去迎接吧。”玄青暮丢下众人,跟着进来的奴才匆匆离开。

童维正要跟着,玄锦默却好似无意的说:“不晓得锦颜此时心情可好了一些,大娘,您若是有空,过去瞧瞧劝上两句。”

第31章

“这不妥吧。”邱心玉一旁软软的声音说,“童老爷是大夫人的哥哥,这来了,怎么可以不见,岂不是更让童家心里不舒服,不如这样,大夫人就留在这陪着童老爷童夫人说说话,我去后面瞧瞧锦颜。”

童维脸一沉,冷冰冰的说:“邱心玉,我还没死,我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邱心玉一窒,知道自己越了规矩,立刻闭上了嘴,乖乖的站着。

童维瞪视着邱心玉,略提高些声音,有些厌恶的说:“邱心玉,是我娘家来人,怎么还得麻烦你在这儿杵着不成?”

邱心玉心知今天事情不对,大夫人童维一肚子的火,这热闹还是不看的好,尤其是,站在玄锦默的面前,总让她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如同脖子被人死死掐住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