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裴中恺本人的经历够得上出一部五十集以上的连续剧,如果是韩剧还可以在励志成份上多着笔墨,拍他个一百二百集,但是几乎每个阶段又都过得自在。黑社会玩得风生水起,转去读书又念成个中翘楚,再回国办公司,凭着人脉和还不错的情商,倒也闯出一片天地。齐晖曾经说,哎,裴子,你怎么总能被幸运女神狠狠地临幸。

所以顾许幻的跌宕身世在他起初的眼中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负责任地想,如果他是一个孤儿,照样会活得有声有色。

可是,如今看顾许幻,在经历了近几个月的种种后,裴中恺觉得究竟是自己太幸运。顾许幻不是不努力,不是不坚强,能在这京城站住脚,能成为佳译的首席,是最好的说明,可是只是岳中一个小小的漩涡,被牵扯进去,之前的一切都要成灰。或许这不能算作最终结果,但这样的飞来横祸多是她一个小小女孩子无法承担的。

“先不喝了,吃东西。”裴中恺把酒瓶放置另一边,将一只虾夹到顾许幻的骨碟中。

顾许幻猝然抬眼看裴中恺,大概裴中恺喝得有点儿多,要不他为什么用如此和缓如此温柔的音调和她说话,声音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可是裴中恺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出来,坦然地和她对视,然后自然地伸手取了她的碗盛一勺炒饭。

低头一粒一粒吃饭,顾许幻觉得脑子不够用,她今天为什么会来吃饭,为什么要主动喝酒,难道只是为吃饭,为喝酒,为见裴中恺一面?最后一个念头吓自己一跳,不去追讨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大口吃饭,压住心底起疑的萌芽。

顾许幻还是喝多了,自认为酒量不错,据说伤心苦闷的人容易喝酒醉,她不伤心,也不苦闷,为什么只一瓶酒就多了。想不出要干什么,呆呆地坐在车上,思维像被这寒冷的天冻住了似的。

回头看裴中恺坐在自己身旁,为什么会这么近,看看前面有个人开车,想起好像是代驾。

两个人坐在后面的空间实在是逼仄,即使这是一辆不错的车,车身足够宽大。但关键是裴中恺似乎不打算像她一样紧靠着那边的门坐,大剌剌坐在偏中间的位置,所以即使顾许幻像壁画贴到车门上也不会减少物理距离的紧凑。

可是她不是壁画,那酒后劲儿大,现在晕的厉害,身体不自主地晃,晃得只想捧着脑袋舍了脖颈直接固定在身体上。

一只胳膊伸过来,顾许幻连身体带脑袋就被稳稳地嵌到男人的怀里。

心里雪亮,明白是谁的胳膊谁的怀抱,想挣扎,身体却不配合。却让对方以为她只是不舒服,挪动下身体,“这样舒服吗?”

顾许幻不挣扎了,刚才也只是裴中恺俯看她的脑顶,这一折腾就是她抬眼仰看他的下巴,刚才算是靠着,现在却是半躺着了。惊觉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太过温暖。索性装着不知道,闭眼睛装醉酒,谁不会?

扶着进电梯,听见裴中恺和开电梯的人聊天,似乎很熟,“呀,好长时间没见您来了。”“最近常出差。”“我说呢,总看顾小姐一个人回来,漂亮女孩子可不能扔得太远不管了,得娇着点儿。”“我知道了,谢谢。”

他们都在说什么,顾许幻一只手托着脑袋,一只手紧抓着裴中恺腰间的衣服,好像酒精的作用越来越明显,脚步是发飘的。什么漂亮女孩儿要娇,谁跟谁啊,她从来就没有跟人撒过娇,裴中恺肯定不一样,得有多少个女孩子冲他撒娇耍赖,他会哄人开心吗?

这样想了,不由自主侧脸看裴中恺,他的脸总是晃,晃得她头晕,托着脑袋的手伸出去抓住裴中恺的下巴,“别动。”

感觉裴中恺要摆脱她的手指,顾许幻伸出另一只手固定他的脸,“别动,我头晕,有几个?”

好像裴中恺问什么几个。

顾许幻松开手,掏钥匙开门,“不说算了,我知道有很多个。”

钥匙怎么都插不到锁眼儿,还是裴中恺在旁边帮忙抓住她的手捅进去。

半夜是渴醒的,顾许幻手习惯性地摸床头的柜子,没摸到熟悉的杯子。摸到台灯开关,“啪”地屋里亮起来,下床却不料腿一软又跌回床榻。拖着绵软的身体去厨房倒水重新回到床上,热热的水喝到胃里才觉得人清醒了一半,低头看自己穿着衬衫,再看黑色保暖裤也箍在身上。这是怎么回事儿?

“叮”地一下,记忆回溯七八个小时前,喝酒,裴中恺…,顾许幻呻吟一声头靠在墙上。事情很明白,她想下圈套诱敌,却把自己掉到圈套里。

顾许幻的酒量不错,到底有都不错,反正佳译里最能喝的男同事好像也只能跟她打个平手。所以昨天她答应和裴中恺吃饭,甚至要了一瓶酒,灌醉裴中恺她倒是没奢望,就是想让裴中恺喝多,放松戒备好能问出什么,结果,居然是自己被放倒了,明明他也没少喝。

她还做了什么,应该酒品不错,起码应该没有吐,否则这件衬衫不会干净完好,顾许幻隐约记得自己是睡觉了。或许自己就是睡觉了。

继续找工作,否则还能做什么。打开邮箱看有没有通知什么的,却看到一封来自“中恺?裴”的邮件,题目是“希望对你有帮助”。发信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多。

顾许幻不确定地打开邮件,只简单几句话,带了附件。

顾许幻:

如果翻译公司没有很好的结果,你可以想其他出路。

虽然需要从头做起,多少会证明还有不错的明天。附件是近期一些大公司的招聘事宜,只抛砖引玉而已,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裴中恺

打开附件,一行行粗略地看过去,有的是行政秘书,有的是董事长助理,都避开了她专业不突出的劣势。

佳译和杜德鸣的追击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顾许幻果断地改变求职意向,不再把翻译作为唯一选项。听人劝吃饱饭,变则通,马上有效果,今天是一家美资汽车企业的面试。

基本上还是顺利,唯一的遗憾就是顾许幻的专业并不成为专业,但是作为董事长秘书多少还可以避开专业性过强的要求,最后顾许幻还是凭着良好的素质和过往的经验被企业认同,那个五十多岁的外国老头和顾许幻很投缘,再往上追述老人的爷爷曾经作为传教士来过中国,曾在苏城呆了四年。

老头和顾许幻谈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苏城的风景人物,到最后意味深长地说他希望下次去苏城有顾许幻作陪。顾许幻的第六感知道自己应该被录取了。

路边的书店买了一本汽车专业的书和名车杂志,这对顾许幻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不出所料,第二天中午顾许幻就接到对方人力部门的通知,几天后去报到。

接完电话,顾许幻踌躇着是否给裴中恺打电话告知一声,毕竟是他的建议有效。于情于理,她是该打的。

自从那天醉酒后裴中恺似乎又消失了,这一周里除了发一封邮件外没有其他联系。

最后顾许幻还是简单发了短信。只几分钟电话就响起,裴中恺回得很快。

“恭喜你转型成功。”

顾许幻一时找不到话,“是落魄转行。”

“怎么就落魄了,FOX公司的董事长秘书还落魄?身份金光闪闪的。”裴中恺是由衷的高兴。

“要那么闪有什么用,荷包瘪很多。”顾许幻想开个玩笑忽视自己心底的别扭。

裴中恺那边笑得嚣张,“这个你放心,以后请喝酒我掏钱。”

顾许幻脸红脖子粗地挂掉电话,暗暗骂自己一句,多事,幽默细胞不足就别开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俺很听话地劝小顾同志去了,结果,她不争气啊,不怨俺。

另:《十年》这周没更新,亲们可以不用去点了

最近忙着折腾,参加好几个考试。见谅。

变脸记

缓缓挂上已是忙音的电话,裴中恺脸上的笑纹收敛,眼神也不似刚才的轻松,对顾许幻怎么会有如此的感觉。

想起前几天顾许幻喝醉的一幕。

刚开始还有带嫌疑地劝他喝酒,毕竟不是江湖老手,到最后竟是自斟自饮,看她话密起来才觉得好像有点儿多了。其实,说是话密,也不过是比平时多了一些,顾许幻本就是个少言寡语的人。

如果之前只是同情和怜惜,那天着实让自己的心疼了一次,是真的狠狠的心疼,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感觉,左心房突然揪紧了,有一丝闪电似的东西从心口斜穿至嗓子眼儿,划出一条被灼伤的痕迹。

醉了的顾许幻居然变可爱很多,眉目也变得柔和,脸上浮出没有城府,没有漠然的笑,纯粹如孩子的,而且耍宝似的抓住他的下巴。

酒品还不错,没有吐,只是躺到床上睡觉。

很奇怪吃饭的时候还被顾许幻的美色蛊惑得有些蠢蠢欲动,真的看她躺在床上,乌发散开,脸颊绽放玫瑰色的红晕,比平时更诱人,他居然没有一点儿邪心,甚至帮顾许幻脱掉毛衣和长裤时看到诱人的身姿都没有动一丝旖旎的想法。

敲敲脑壳,裴中恺喝一口浓得不象话的黑咖啡,没有糖,没有奶。说实话,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非常非常的不喜欢,仿佛总有什么吊着自己,不是那种生理上的蠢蠢欲动,是心里头七扯八扯的乱。

做生意把自己搭进去,这生意太折本儿。

不是裴中恺感情受伤,他一直游刃有余跳脱自如,不是家庭不幸,父母相濡以沫伉俪情深,只是,只是他从来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以前当混混时,正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那美人从来就不能跟江山比肩的。再说那个圈子里又有什么样的颜色入眼。可能谁都不信,他那个时候都不曾沾过女人。真真的是一个硬骨头混不吝的——混混。

怎么就开始有了花名在外?

刚在美国的时候,学习外就打工,哪里来的时间谈情说爱,到了后来,在投资公司兼职后,每天身边穿花飞蝶的,突然就开窍了,顺势接了几单感情,不能说没味道,但的确是在他可想像的范围内,女孩子们都很精明,二十一世纪的开放和文明就是秦香莲王宝钏一样的女人少了,多了些算计和考虑,所以大家好聚好散。

真要追究好像有那么一个两个是主动提出分手的。一个是有了更高的枝儿。一个是因为他那些日子资金周转困难,事业遭遇瓶颈,而那女孩子要去日本泡三温暖。

去个日本的钱还是有的,但那样对不住合伙人,无论是金钱上还是精神上。所以他拒绝了,后来那女孩子自己去三温暖了。

裴中恺喜欢这样轻松的事情,他的心思不在于此。从来就没有要和谁白头的想法。这一晃都三十多了。

电话合上,回忆止此。叫秘书进来安排米氏地产的案子,够烦,好几个月了都没完,纯粹是一帮暴发户发达的闹剧,偏要搞什么经济全球化,还要喊什么去美国西海岸造房子。他听了就想笑,可是他的合伙人接了,怎么也得做完才是。

顾许幻哼着歌儿收拾东西,明天就要去报道。

晚上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满嘴泡沫突然就咧着嘴笑了,吐掉泡沫,唱一句负鼠版的“I believe I can fly.”

新工作多少有点儿陌生,但对顾许幻并不是太大的困难,她现在的功课就是抱着汽车专业词典和技术资料进行工科知识恶补。那天坐地铁,看一本汽车机械理论,总听到旁边有吸气声,回头看是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子,阿姨,你能造汽车吗?

也不是没有麻烦,有一个工程师,很跩的样子,汇报工作时语速特别快,汉语英语一通混杂,有一个术语太长太快,他说话又吞音,顾许幻多问了句请重复,工程师很没好气地说,算了,我自己说吧,顾许幻的脸纹丝不动,狠狠地在本子上记下那几个词。

不过,总的说来,很好,好得顾许幻觉得是不是该当面谢谢裴中恺。

是去FOX两周后,顾许幻基本应付自如,老外董事长回国,她的时间一下子宽松很多,下班就走。

犹豫着拨通裴中恺的电话。“裴…中恺,…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这里现在很好…对,很顺利…想说声谢谢…请你吃饭。”

裴中恺并没有拒绝,顾许幻的心放在肚子里,说不出是什么心理,告诉自己就是想当面说声谢谢而已。

裴中恺守约而来,顾许幻也不敢再张罗喝酒什么的,老老实实吃菜喝汤。

中间裴中恺也只是问问新公司的简单情况,再不说什么,顾许幻也不多言,一顿饭吃得沉闷之极,倒不如平时随便相约吃得气氛融洽。

裴中恺这态度,客气中带了疏离,以前总是针锋相对挤兑她,今天反而客气得厉害,顾许幻虽不知出了什么岔子,但也知道事情定不是几日前喝醉酒那样了。

定定心思,和服务员要两杯红酒,称呼在舌尖上打几个转儿,最终吞掉裴中恺三个字,换之一声“裴总监,多谢你的提示,感激不尽。这杯酒是我敬你的。”说完喝光红酒,嘴角微翘,“放心,只这一杯,否则不够诚意。”

是自己酒后无德无状,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这点自制力顾许幻还是知道的,再说以她的力量断不会让裴中恺无从抵抗。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了。裴中恺只是想告诉她不要枉生痴念。

顾许幻的大脑飞快地设计各种可能性,到最后算是想明白一点,当下心也凉了,比以往更沉默地对付食物,然后抢着付账,再转过头看裴中恺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又好像想什么,焦距没有重叠。

从馆子里出来顾许幻拒绝裴中恺送自己回家的提议,裴中恺也不多坚持,只说路上小心为她招一辆出租车。顾许幻婉拒,说离地铁近,这样方便,说完头也不回下台阶走入街影中,瞬时和夜色溶为一体。

待顾许幻看不见,裴中恺上车一拳砸到方向盘上,惹得喇叭突兀地鸣叫。

起初顾许幻的脸上透露着小小的喜悦和神采,被他几句哼哼哈哈敷衍之后,脸上的光线消失,那句“裴总监”叫出口,裴中恺知道顾许幻原本打开一半的篱笆门又关上了。原本就想让顾许幻有这样一天能够接受自己,却没料到自己也陷落,始料未及中,只好以这样笨拙的方式切断瓜葛,冷静一下。

可是,心里比那天还要乱,很痉挛。

顾许幻的神情又回到之前的无嗔无喜。

外国老头儿休假回来,顾许幻再忙起来。一个星期陪董事长去广州和武汉,回来只几天又去上海,再赶回来老头儿又让她陪着出席一个展会,所谓展会也是一个商业宴会。

顾许幻觉得这牛奶黄油不是白吃的,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比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能干。因为关系已经熟稔,顾许幻冲老头儿皱皱眉的时候被抓住。

“幻,你不是吃不消了吧?”老人看她一眼。

“我是怕你太累。你没看公园里的抖空竹的人?那个比较适合你。”顾许幻也不知为什么和这个外国老头儿很投缘,从来没有和长辈相处的经验,可是和这个叫霍华德的老人却处得轻松自然。或许顾许幻简单的生存经验正好和他合拍。

自从当了董事长秘书后不可避免地要照顾到霍华德的个人生活,尤其他是个离家在外的老人。所以顾许幻和霍华德的相处与其说是上下级,莫不如说是朋友。

其实顾许幻有时候很享受霍华德慈父般的谆谆教导,让她有时候会萌生家的幻觉。外国人不兴对儿女唠叨,来中国后,发现父母唠叨孩子理所应当,霍华德一腔父爱只能倾倒在顾许幻身上。也是周瑜打黄盖而已。

霍华德也有女儿,跟顾许幻差不多的年纪,所以有时候霍华德说上帝让我的女儿远离我清修,却让另一个女孩儿出现照顾我。

霍华德的女儿起先执意做修女,被家人反对后,又跑到印度做所谓的灵修,也做善事,但是并不包括家人。

对于这个顾许幻不予置评,只是在霍华德感慨的时候给他一杯咖啡和一片薄薄的巧克力蛋糕。

顾许幻本来是打算穿这套暗灰色的职业套装去展会的,可是霍华德坚持让她去换件礼服,说你瞧我都打了领结,你个漂亮姑娘这身衣服不够衬我。

看老头儿一脸嫌憎的样子,顾许幻说,我又不是主角。结果被老头儿打断,说场合,要注意场合。

翻遍家里所有的衣服没有一件适合出席那个展会,为了这么一个小时的时间再买件平日束之高阁的礼服并不划算,最后顾许幻的眼光落到衣橱一个盒子上,是上次从裴中恺那里穿走的的衣服。

打开盒子,珠光灰的颜色加上质地实在是一件低调的小礼服裙,很合适很合适,只是要不要穿。

这件衣服在上次早晨救过急以后再未上身。脑袋里转过无数个圈后,顾许幻下定决心把衣服抖落开套到身上,没有猜错,相当合适,只需在颈上绕一串珍珠,头发松松挽起,绝对是个标准的晚宴造型,而且相当的低调。

当顾许幻出现在霍华德的面前时,风趣的老头儿居然吹了口哨,孩子,很不错。

霍华德的确有浓重的口音,晚宴上和别人交谈的时候,顾许幻适时地做些补充。其他的时候基本上处于无聊的时候,手里拿杯香槟站在霍华德身后眼睛偶尔四下看看。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一晃,顾许幻以为眼花,低头啜一口香槟,味道不怎么样。

有人和霍华德说完话,眼光自然落到顾许幻身上,饶有兴致地,“这位小姐是…”

“我的秘书,”霍华德往后站一步,“凯瑟琳。”

这个名字是顾许幻大学时候用的,因为看一部影片,里面的公主叫凯瑟琳,觉得应该是个不错的名字,后来慢慢知道名字的意思是纯洁的,她觉得自己的背景怎么能配得上这个名字。

顾许幻被推到人前,只好伸手与来人浅浅一握。

“我怎么觉得凯瑟琳小姐有点面熟?”

顾许幻皱皱眉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对方。

“啊,是顾许幻顾翻译吧,上次佳译国际派你来帮我们,啊呀,你现在跳槽了,我以为你跟申总一块儿呢,你们申总今天也来了,呶,就在那边。”来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

申卫国迈着方正的步子走过来,看到顾许幻也是一愣,旋即展开一抹会心的笑,“这个老杜啊,说他什么好呢。”

其实隐隐约约也知道怎么回事,面对申卫国的假笑,顾许幻觉得作呕。但社交场合,何况还是霍华德的秘书,顾许幻只好装了笑脸叫声申总。

又有人过来和霍华德打招呼,申卫国和那个人暂退,顾许幻听到那个人在申卫国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很嚣张地大笑,还不忘回头暧昧地看她一眼。

霍华德看顾许幻累让她去休息一下,拍拍她的头,“孩子,一会儿我们就走。”

老板好心,顾许幻可不敢掉以轻心,比个手势去洗手间就回来。

裴中恺抽着烟在阴影里看顾许幻从洗手间出来,“新旧老板都应付得很好啊。”

眯眼睛看裴中恺,顾许幻的心觉得冷飕飕的,裴中恺到底什么意思,要温柔的是他,要冷漠的是他,心底没来由地酸涩,这种脆弱的想法怎么会滋生出来。

“做人当然要厚道,过河拆桥的事不大符合我做人的本分。”

“什么时候七窍玲珑了。”裴中恺扔了句话就走。

顾许幻没心思猜裴中恺的话是什么意思,低头走才意识到身上的裙子就是裴中恺送她的,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后知后觉的难堪让顾许幻红着脸回到宴会。

霍华德看顾许幻回来,“幻,你得扶着我走了。”

顾许幻挽着霍华德的胳膊走出大厅,身后有好几道眼光射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pia我,裴同学这样做也是符合情理的。你以为他三十多年就没碰到过什么好姑娘,这是不现实的,所以小顾走到他的心里,能够让裴在清醒的情况下改变和接受,是需要过程的。这是原因一。

另一个原因也是各位亲给我的启发,至少目前裴是走不了温情路线的,如果此裴成了彼崔,那JQ去哪里呢。

哼哼,

陡转记

司机去开车,顾许幻陪霍华德等在酒店门口,胳膊虽然半挽半搀着霍华德,但眼睛却看着路灯,突然听到霍华德的声音,“生时要快乐,因为死是长久的。”

顾许幻诧异地回头。

霍华德只是重复一遍,“这是印度人说的,我觉得有道理,幻,不要忧郁,你的年龄多好啊。”说完便不再说话,恰好司机开车过来,两人上车。

送霍华德回住的酒店,顾许幻让司机先走,自己一人在街上慢走。霍华德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由于身世和经历的关系,从来不觉得有多快乐的事情。

经历苦难多了以后人会有两种境界,一种是积极乐观的,一种是麻木不仁的。顾许幻知道自己是后一种。

霍华德还是年纪大,看什么都看得出来,只是轻轻说一句,便挑开她二十多年压抑的伤疤和辛苦。于她来说生活就是简单的经历而已,父母给了生命,不情不愿来到世上,经历完苦楚,再离开世界,要么独自一人,要么把苦楚留给其他人,从来没有人跟她说生活的真相,就算是最知她心的鲁蘅也只是叫她和她一起玩,似乎看到她的笑脸就觉得世界是和谐的,仿佛那样就是快乐了。只有霍华德这样有人生经历的人参透了她的存在。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本和什么东西能让她放纵的活?

拖着脚回家,却看到门前立着一个人影,没有力气和那个人影争辩,自顾自开门,人影跟着进来在后面关上门。

身后有酒气飘来,不浓不淡,不醉不酣。

恍然一双手臂从后面抱住顾许幻的腰,带着酒气和冷气。

“你究竟要怎样?”顾许幻并不挣扎。

裴中恺箍着顾许幻的手臂松开又以更紧力度扣上,明白顾许幻说的是什么意思,只闭了嘴不说话,呼出的气息却是一喘一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