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大可以直接捐赠,以裴先生的名义,也算是替人做件好事。”顾许幻缩回胳膊。

“那得另当别论,我可以找警察帮忙。”

“那我还是高估裴先生的良心了。”

“你就打算和我对着干?” 死女人,就是牙尖嘴利。

“可笑,你觉得我会有这样的闲工夫?”顾许幻终于抬头,看裴中恺漂亮的眼睛里面火焰熠熠燃烧,脸部有些扭曲,心里暗叫不好,刚要把衣服袋子还给伙计,胳膊已被裴中恺的大手抓住。

“这些衣服到底要不要,现在也不关我的事情。你放开我。”顾许幻心底生出一丝恐惧,避开裴中恺的眼睛,正看到他身后的门被推开。

“裴老师,洗件衣服怎么要这么长时间啊。我都累了。” 米静雯本是阴森森地盯着顾许幻和裴中恺抓着的胳膊,在裴中恺回头的一瞬,脸色变得一派天真。

顾许幻不看米静雯,斜眼瞄裴中恺,“还不放手,您的学生都等不及了。”

“裴老师,这衣服是您的吗?顾小姐,我来拿吧。我代裴老师谢谢你了。”米静雯伸手接过衣袋,巧笑嫣然,看着董事乖巧,“顾小姐别生气,裴老师给我补了一晚上课,才吃盒蒸饺,心里正不舒服呢。”

“裴先生,我还有事,这里不方便,有机会再说。”顾许幻使劲拨开裴中恺的手,看都不看一眼米静雯推门急走。

“裴老师,顾小姐怎么了?”米静雯故作不知。

裴中恺一把拿了伙计手里取衣卡,一句话不说,转身也走。米静雯拎着衣袋后面跌跌撞撞跟着。

看开了车门的米静雯,裴中恺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你的衣服,真是好心没好报。”米静雯故作气哼哼的。

裴中恺不好意思,让米静雯上车。

“顾小姐是你女朋友?”车开了一段时间后,米静雯故意漫不经心地问。

“为什么这么说?”裴中恺情绪平稳下来,闲闲地接话。

“不承认?你瞧你刚才那样子,要不就是你朋友,要不就是想追人家当女朋友。”米静雯晃着脑袋故弄玄虚。

“知道什么啊。”裴中恺掩饰地看一眼窗外。

“别不信,反正你心里知道事实。我在法国曾跟一个吉普赛老女人学过点儿东西,很灵呢。”米静雯的心沉下去,裴中恺的事情她岂不会不知道,不过是装着不知道,只要他不承认,她就机会无限,即使承认了又如何,她又一百种方法可以让她离开他。

“你个毛丫头知道什么。既然你要当女巫,那你说说我和她有可能吗?”随便开开玩笑,总比不说话好。

“让我看看你的左手,举着就行,我看得清。”米静雯突然不说话了。

“好像是有缘人啊,让我在看看,好像是有机会能够谈恋爱。裴老师,恭喜你了。”

“然后呢。”裴中恺心里一动,好像有点儿准。

“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光谈恋爱没有后文?”

“不说了,不好玩儿。”

裴中恺侧眼看看米静雯抿紧的嘴,心里多少是有些别扭不安,“怎么突然不说了,我还不至于迷信。”

“后面就看缘分呗,反正你们也没开始呢,我不知道了。”

“原来也就这三脚猫功夫。到地儿了,该下车了。”裴中恺也不多问,压着心底的不舒服,不过就是小孩子的玩笑,怎么可以当真。脚底的油门踩得风生水起。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忙,更晚了

海兰记

顾许幻不去想米静雯为什么会那么晚还在裴中恺的车上待着,或许就如他们所说是在补课,看来裴中恺这老师还当上瘾了,真的是煞费苦心,哼,只是不知道他这学生到底是真学习还是借学习之名行勾引之实,不过有人也许乐得享受。

挥掉心头泛起的刺疼,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吗?两个人各不相干。

苏城福利院给顾许幻寄一封信,大意是为了感谢各方多年来对福利院的善心之举,最近要举行一次慈善活动,邀请关心支持过苏城福利院的社会各界人士参观现代化的福利院,与孩子们联欢。

顾许幻即是作为福利院成长出来的人又是作为多年实施救助者收到这封信,说实话,已经多少年没有回去过了,关于福利院的记忆还是过去城西的一处小院,再以后回去也就是在门外看看,尤其是老院长走了以后,那一批老人渐渐地没剩几个了。

本不打算回去,却看到前任院长也在邀请名列,顾许幻心里一下子激动起来,这么多年总记得老院长的好,没有老院长的坚持她也可能读不到大学。

人群熙熙攘攘,来参加活动的人不少,有个人的,也有企业的,大一些的孩子们帮着工作人员做做接待的工作,小一些的则穿戴整齐准备表演节目。

一路走过来,很少看到熟悉的身影。顾许幻从初中时候基本开始住校,除了几个一起上学的同龄偶尔见面,其他人也没什么交往,更何况那个时候多是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是没爹没妈的孩子,所以即使见面也并不打招呼。等上高中就她孤零零一个,再到后来上大学,福利院也搞过一个类似的庆祝会,但所有人的面孔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了。

稍大的礼堂里现任院长正在做致辞,顾许幻听到追溯的历史中有她的名字从院长嘴里跳出来,不由得赧然,她并没做什么,没想到还有人记着她,说到底这里也是养她的地方。

眼光四处扫过,却在前排看到前任老院长,头发都银白了,看着精神尚好。顾许幻的心跳得通通的,也有七八年没见了。

顾许幻轻轻挪前一排,坐到老院长身边,怕惊扰似的轻轻叫,“院长妈妈。”

老人回头,只一眼就认出旁边的人是谁,似乎并不惊讶,轻轻抓住顾许幻的手,侧脸端详,“还和以前一样。”

“您才和以前一样,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我只是来碰碰运气。”顾许幻热切而小声的诉说着心情。

其实老院长也给她留过上海儿子家的地址,只是顾许幻从来没有去 过。福利院就是一个简单的小社会,在这里,每个孩子都有类似的经历,院长和其他工作人员和他们的关系都是一样。可出了这个福利院,院长妈妈有真正的孩子,有真正的家,而福利院里形成的关系便是异类,顾许幻心里排斥那样与众不同的感情。

老院长摸摸顾许幻的头,“也有二十七了吧。有没有谈恋爱?”这个漂亮聪明的孩子应该是最牵挂她的心了。

心底浮出裴中恺的名字,顾许幻摇摇头。

看顾许幻悲喜交集的神情,老院长似乎明白什么似的,“该走的路还要走,有人摔跟头,难道其他人就不走了吗?”依稀记得有人临终托孤的情景。

“我听他们说你每年都会寄些钱给福利院,难为了,这样很好,受到恩典而记得回馈,只有这样慈善事业才会有后劲绵绵不绝。你看,现在的福利院是不是比以前大很多,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可我还记得以前那个,好像院长妈妈就在那里。”

“傻啊,以前的好不过是你记着以前的人,这要讲帮助人,这个多好,我都看过了,还有图书馆,上网的电脑。不是院长妈妈不念旧,只是看着咱们的孩子们也可以和其他的孩子一样上网看书,就觉得欣慰。往前看要比总念旧让人愉快。”

说话间,捐赠了一批电脑的企业代表上台讲话,顾许幻看着台面上的人只觉得眼熟,终于在记忆的角落里搜寻到一个人,岳中的郑主任。

郑主任讲话的大意是,岳中跨千山万水到苏城做这些事情是因为岳中有分公司要在这边开设,董事长在考察的时候正好看到苏城福利院,董事长本是好善之人,慷慨解囊,说这是和苏城合作的诚意,除了捐赠电脑外,鲁董事长本人也捐了二万块钱。

台下掌声雷动,每个人都激动,只有顾许幻呆呆地望着台上。

手不由想攥紧,握紧手指才想起老院长还拉着自己的手,顾许幻回头看老院长也同样用若有所思的神情望着台上。

“你好像认识这个人?”老院长的身体靠在椅背上。

“认识,一次工作正好给岳中做项目。”说实话,那个项目除了收获了对裴中恺的一些信心和鲁蘅的友情之外,并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当初也正是这位郑主任对顾许幻先产生了怀疑,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有时候我们个人总是无法掌握命运的轨迹。或许不是岳中的事情她顾许幻永远像个没根的人被佳译出租来出租去,毕竟现在她把FOX当成是家了。

“他是岳中的外联主任,人很谨慎,处理事情相对还算得体。这捐赠也算是岳中打的友情牌吧,向苏城示好。”老院长人并不糊涂。

“您认识他?”

“唔,因为些陈年事情到上海找过我。”

顾许幻看老院长并不愿意多说,也就不问。对于郑主任当真是没什么好谈的。

顾许幻陪着老院长在院子里散步,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偶尔见了打招呼的。

“许幻,这么多年一直没机会问你还恨不恨父母?你也不给我打电话,总觉得你是放不下,心里担心。直到听说每年你都会给院里捐五千元钱,才觉得放心。”老院长感慨。

“其实我也不知道还恨不恨,怨不怨,他们以那种方式给了我生命,如果不怨是不可能的。其实直到现在也偶尔会有想法,如果可以选择我想还是不来这个世界的好。”

“他们必定是想不到你在受苦,如果知道,谁也不会这样。能宽恕他们的行为本身也是对自己的放松。许幻,你小小年纪过得太累。为什么不试图放开,反正已是这样,最坏的也莫过于此。”老院长并不是一味地循循善诱,话里意有所指。

最坏的也已经过去了,当年她也是略带震惊地把顾海兰的信和人介绍到顾许幻的面前,其实那算是犯了严重的错误,怎么能仅凭几封信和一对手脚的血印作为孩子的认领凭证。不过那个生病的女人并不想带走顾许幻,她只是想见一面。她也是当母亲的人如何能不理解那个病恹恹的女人的心情。

只一见就知道必定是母女,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一双眼睛,虽然顾海兰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昔的清澈。

老院长还记得顾海兰说曾经当过医生,如果不是孽缘,顾许幻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又如何会阴差阳错出现在福利院。

“院长妈妈,到今天你都想撮合这种关系,不过人不都不在了。”到现在顾许幻可怜的也不过是一个命运悲惨的女人。

“不在才更该想得通。许幻,生活只是你自己的。”

郑主任站在楼道的尽处,看顾许幻和老院长走过来,不露痕迹地冲老院长微笑,“顾小姐,借一步说话。”

顾许幻疑惑地看郑主任,“有什么事情吗?”

“鲁董事长在分公司,因挪不开身,刚知道顾小姐也在苏城,说是想请顾小姐叙叙旧,难得能在这里碰到。”

鲁海丰在苏城,顾许幻倒是没想到,“鲁董事长忙,我怎么好去打搅。”

“董事长说不知道也罢,既然知道了,那一定要顾小姐去的。”

顾许幻回头看看老院长,院长却拍拍她的手,“去吧。”

多少还是有些莫名其妙,顾许幻还是跟着郑主任走了。

顾许幻进去的时候,鲁海丰正背对着门望向窗外,听见动静回头,脸上的悲凉之色犹存。顾许幻变得小心翼翼,一句鲁伯伯却卡在喉咙叫不出口。

鲁海丰只招招手让顾许幻过来,悲凉之色被隐约的激动代替。

“许幻,今天的日子难得,你就陪鲁伯伯喝杯酒吧。”

顾许幻迟疑地接住酒杯不知道鲁海丰这一出究竟何用意。

“其实,你也该给你母亲敬上一杯,今天是她的冥寿。”鲁海丰悠悠说出口对顾许幻却不啻是个惊雷。

“你调查我?”顾许幻心里的屈辱冒出来还夹杂着其他情绪,一时说不清,道不明。

“的确是花了不少时间,实在是没想到她居然死了苏城,这么多年了。”鲁海丰握着酒杯的手有些发抖。

顾许幻被这个消息炸得一时发懵,看鲁海丰的酒似乎要洒出去,想伸手去扶,却发现自己的手亦抖得厉害,酒已尽泼洒出来。

鲁海丰拿下顾许幻的酒杯,拍拍她的肩,“如果愿意,我当你的舅舅也是不为过的。” 顾许幻的眼睛始终定定地看着酒杯,眼泪流得肆无忌惮。

“大概是在十年前,我收到你母亲一封信,信是从吴镇发的,信上说这么多年对不起家里,没脸回家,未婚生孩子,到如今这种地步,只能怨自己,希望家里人不要再挂念她。我们到吴镇找过她,却没发现任何线索,无奈只能希望她过好自己的生活,没想到海兰居然已经不在人世,她是把你早早地送到福利院了,连女儿都不留。”

十年前,差不多是顾海兰去世的时候。顾许幻有些庆幸顾海兰没有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别人,对于她来说,当个孤女比当个私生女要简单很多。

“那是她去世那年的事情。”

“我说怎么就找不到人,原来是已经走了。”鲁海丰的手紧紧抓着桌沿,“看来,你知道你母亲的事情了。”

“不是很多,只知道自己是私生女,不合时宜,毁了母亲的前程。母亲去世前几个月见的她,不到四十岁的人老得厉害,外貌还可,主要是精神。老天爷没给我太多时间就夺走了她的生命。所以,她对于我来说基本算是陌生人。”顾许幻一古脑儿都说出来,直觉上鲁海丰说的都是真话,而且和母亲的关系很亲密。

“许幻,你不能这样想,你的母亲其实是个非常聪明善良的人。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们并不是亲兄妹,但从小一起长大,我下乡插队的时候,也都是你母亲帮我照顾家里。我们以兄妹称呼,你也可以叫我声舅舅。如果生活就那样过下去,也许我会娶沈海兰,也就是你的母亲,你所说的顾海兰应该是她改了母亲的姓吧。可是事情就因为参加恢复后的高考而发生偏差。”

鲁海丰咽一口水,仿佛要咽掉多少难言的过去,“她考上了外地的医学院,志愿是自己选的,要当医生,我那时候已经在工厂当了工程队长,满心欢喜等海兰上完学回家结婚,虽然没说,但我想海兰也是这样想的。三年级开始她就在医院实习了,再后来来信说恋爱了,并没说对方是谁。大约大半年之后医学院有挂号信发到家里,说海兰留下一封信莫名其妙失踪,旷课严重,学校已经将她除名了。那是我第一次来苏城。你母亲是故意躲大家,所以根本是徒劳。你外公外婆本来身体不好,几年之内都去世了。你母亲再有音信已是十六七年后的事情了,没想到是她的绝笔。”鲁海丰的印象还是沈海兰扎着两条麻花辫,辫梢飘着绸带,一双透彻如水晶的眼睛总是温柔坚定地看着你,那是永远的青春身影,他根本无法想象沈海兰临去时的景象,难道也像鲜花一样枯萎凋零?

顾许幻不由自主将目光从酒杯转到鲁海丰的身上,抓着桌沿儿的手如此用力,骨节泛白,他一定是忍了内心的剧痛跟她讲这些事情。不由将手覆到鲁海丰的手上,“鲁伯伯,我替母亲说对不起了,她一定也是后悔的,否则怎么会不理你们。”

“其实,谁又会说她,海兰还是傻啊。”鲁海丰猛地站起身,“海兰,今天我也是认了许幻,你的女儿,保证尽我的能力保护她,你就瞑目吧。”一口酒下肚呛得猛地咳嗽起来,鼻涕眼泪都狼狈地流出来。

顾许幻不说话只是递上纸巾,想鲁海丰这么多年跟谁都不能说吧,心里压一桩秘密,每日啃噬着心底,又怎么会是件好受的事情。

消神记

苏城回来,顾许幻觉得经历了又一个人生,似乎穿越时光去把沈海兰的过去经历,可是那时光机器发生故障,偏偏在沈海兰二十岁以后的人生处踟蹰不前,如果以前她对沈海兰的事情没有一丝兴趣,在鲁海丰讲过半拉故事后,顾许幻对母亲的身世变得极度好奇起来。设想了种种可能,却想不出那样聪明的女孩子怎么会置社会风气与舆论不顾,未婚生子。

原本以为自己就如一颗石头,被人不小心从山顶踢下来,滴溜溜滚到尘世间,没有人认领,没有人关心,一天天研磨,当她不再对周围寄予希望,却呼啦啦来了这么多前尘往事。顾海兰或者是沈海兰开始像个梦魇驻足在她的身体里。

身体急速地瘦下去,仿佛得了场重病,正是夏天,锁骨嶙峋,让人看了不由生怜。霍华德几次忍不住说,凯瑟琳,你太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中国有句话叫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能怎么样,吃的比以前多,饿得比以前快,有同事说会不会是甲亢,战战兢兢去医院查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又去找中医,除了说有点体质偏寒,再 无他事。顾许幻作罢,也不再折腾。

其实心里是有些清楚的,曾经对沈海兰的不理解如今正像座大山压着她,她不能再把她看成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对沈海兰更像是对鲁蘅那样的朋友,像理解一个无意中做错事的少女,只是心疼和忧虑,尽管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仍不能想象一个即将毕业面临大好前程的年轻姑娘如何决定自己的未来终结在未成型的胚胎上。作为医学院的学生沈海兰可以有多少种方法弄掉那个受精卵让自己的生活回归正常,就像鲁海丰说的,沈海兰很傻,到如今,顾许幻再不能说是父母没有责任地带她到这个世界,原本她是可以消失得像一颗尘埃。

到后来是睡不好,总是做梦,各种各样的梦,自小长大见过的人都快入梦了,沈海兰是最后一个,是鲁海丰给她看的照片上的样子,真美,不加修饰的美,所以会是鲁海丰一直的心病,或许也是沈海兰悲剧的开始。

顾许幻觉得是心理上出了问题,又没人可说,尽管鲁海丰嘱咐她有事情随时打电话,但究竟不是亲舅舅,而且想到沈海兰对鲁海丰的辜负,终究不便,再说这两代人的代沟也未必不是问题。

只能慢慢调理。这阵子狗剩儿也特别乖,顾许幻也只有听着狗剩儿的呼噜才能安静睡片刻。

白天去银行办事,却遇见齐晖,看着齐晖张大的嘴,顾许幻知道自己的样子像个鬼,自嘲地笑笑,“没有恶疾,不用惊讶,我是顾许幻。”

齐晖忙笑笑,“你,你不说我还真不敢认了,你身材挺好的,干嘛还减。”其实也想到是怎么回事儿,裴中恺也不说,找他喝几回酒,脾气大得吓人。

“好像是有点儿过分了,早知道排骨的代价是这样,我也不这么虐待自己的胃了。”顾许幻只是想不要让齐晖误会,尤其误会她是为裴中恺的失恋而致于此,平心而论,如果不是遇到齐晖她都没有时间想起裴中恺这个人。

齐晖最后还是忍不住叫顾许幻一起去喝滋补的汤锅,顾许幻那不是瘦,是瘦得没人形,他当然不会想是因为失恋,像顾许幻这样的人一个人做主惯了,只怕有天大的事情还是自己撑着,只没见撑得这样辛苦。

“看你胃口还好,怎么搞成这样?不知道以为闹饥荒呢?还是FOX对你不公了?”齐晖看顾许幻一连喝两碗鸡汤,忍不住问。

顾许幻没形象地喝完第三碗汤,“你就当我是为情所困吧,我也找不出原因。”

“你为情所困,我才不信,要困前两个月干嘛去了,偏偏最近就困住了?”齐晖知道顾许幻说谎。

“你见过我?”顾许幻疑惑。

“有次见过的,正好陪客户所以没说话。那时候还是好模样呢。”其实齐晖那时刚猜测顾许幻和裴中恺分手,想起自己曾经说的那句他要是欺负你要来在找我,自知会被裴中恺那个小心眼儿记恨,所以不敢轻易招惹。

“你就别问了,大概是夏天到了苦夏吧。有机会多请我吃顿饭是真的。”跟齐晖说话总是轻松的。

“随时招呼,要不我把钱包搁你那儿,想吃自己尽管拿。”看顾许幻开玩笑,齐晖也乐得幽默。

“一听就不情不愿。也就今天这顿了。”

“怎么,才开玩笑就面子薄了?”

“可能最近去总部待一段时间,本不告诉人的,今天碰见你了,也算告别一下。唉,别听我要走就假大方,回来再宰你。”

“谁假客气了,我是真害怕,你瞧瞧你现在的饭量,也忒能吃了。”齐晖嘴里打着哈哈,心里却思量不知道裴中恺知不知道,看顾许幻的样子不是个把星期的事情。

临分手,顾许幻还是在下车时回身说一句,“今天的事不用尽人皆知。”那意思摆明了就是警告齐晖。

是霍华德帮她申请的总部培训,顾许幻也担心如果她走几个月老霍怎么办,霍华德却让她放心,说自己已经会说一些汉语了,顾许幻开玩笑说不准外放之后解雇她。霍华德看顾许幻还能开玩笑,心里多少放松。

齐晖实在看不下去裴中恺当老夫子的样子,还真以为能把那个小丫头□成材,任谁看也成不了气候。

“你收心了还是怎么了,不到含饴弄孙的时候,怎么也伴着个跟女儿大小差不多的丫头片子享受天伦之乐?”

“教书育人也不是坏事,真要把个小太妹扶成棵苗儿,我不也积了大德了。”裴中恺懒洋洋地抿口咖啡,真苦,又拿块糖扔了进去。

“好像不是你以前的风格,喝咖啡开始放糖了,是日子过得太苦,想多吃点儿甜?”齐晖的确是注意到裴中恺的细节,以前也只是杯黑咖啡。

没有料想的是裴中恺竟然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咖啡出神,好像有人曾说过,生活苦,所以我会宠着自己多吃甜。从来没见过那样吃甜的人,杯子里放二块不够,嘴里还要含一块,不过她似乎甚少喝咖啡,否则他真得担心是不是哪天搞出个糖尿病来。好像那以后,他也不太苛刻自己,偶尔会在咖啡里放块方糖,就像今天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不理齐晖,“你大老远跑来不是就为关心我这点儿屁事儿吧。”

“我不关心你关心谁,除了你老妈谁还能像我这样关心你。十二岁那年不是我帮你包扎伤口,你早就一条胳膊没了,要不是…”

“你怎么那么絮叨,说吧,每次翻旧账准没好事儿,你直接说又让我干什么去。”

“嗨,也没什么大事,我有一朋友外出一段时间,家里有猫让我帮着养,你不是养过猫吗,帮个忙,几天后就不赖你了。”

“女人的事儿吧,你能不能独立追一次妞儿啊,每次都拖累别人。你不能把猫送到宠物中心?”裴中恺没少给齐晖收拾烂摊子。

“就几天,就几天就好。”齐晖陪着笑脸。

“到底几天,别蒙我。”

“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