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指尖不受控制般地按上她的脉搏,感受那生命的跳跃。

锦欢不由得一颤,被他触碰的地方散发出酥麻,从血管一直到达心脏,剧毒攻心。

“我……”红肿的唇轻启,刚发出一个音节,便立刻被他制止住。

“嘘。”他的眼睛深不可测,像是子夜下的海。他微俯下身,薄唇凑近她的耳畔,嗓音喑哑低沉,“别说话。”

他的目光,深邃中暗藏着缱绻。锦欢已经完全失去抵抗的能力,只是迎合。

浅暖的灯光映照着,朦胧似幻,英俊的脸孔在眼前放大,成为她瞳孔中唯一一抹景色。

其实,她更庆幸的是,在还来得及的时间内,幡然悔悟。那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而她,不仅遇上了令自己心动的人,最幸福的是他也爱着自己。

相比之下,多么幸运。

“竟然走神……”他眯着醉人的眸,隐含不悦,声音如沙砾碾过般嘶哑,“今晚不想休息了吗?”

时璟言还未说完,锦欢攀着他的肩头,送上红唇。

黑眸划过一丝讶然,但很快便掌握主动。有力而激烈地冲撞,汗水交融,唇舌疯狂地纠缠,再也让她无暇分心。

眼前只剩一片波动汹涌的幽黑,不时有灿烂的星子在这幽黑之中爆炸开来,一个一个,逐渐将黑暗照亮,终于,在时璟言粗重起来的喘息下,所有的光一起迸射开来,将幽黑变为灼目的白亮。

清晨,阳光如挣脱黑夜桎梏的精灵,抖动着金色的羽翼,翩然起舞。顺着窗棂,洒下一室的细碎光斑。

锦欢早早醒来,稍微动一动就浑身酸痛。昨夜艳情的画面飞速掠过脑海,只觉得血气上涌。

真是疯狂的一夜,毫无理智可言。

时璟言还没醒,犹自睡得正酣。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轮廓线条皆锋利而盛气凌人。目光落在他睡梦中仍微抿的薄唇上,她喜欢他慵懒惬意时半带嘲弄的表情,因为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可他真心笑的时候,才真的让你再也无法将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

但他笑的时候很少,所以才显得弥足珍贵。

他的手很漂亮,指骨修长,她迷恋这双手比爱他英俊的面庞还要多。她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大掌上,他竟然快要比她长出两个指节。她把手指一一插入他的指缝,竟那么契合。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有恋手癖。”头顶传来男人带着浅浅笑意的嗓音,抬起头,他还未完全清醒,眼底还蕴着一层朦胧。

锦欢面色一热,像是被人揭穿了小秘密,想要松开他,这下却轮到他握得很紧。

“好了好了,别生气。其实我是高兴,你喜欢我哪里都高兴,只要你喜欢。”他抬起锦欢的下巴,柔柔地亲吻,鼻尖顶着鼻尖,“待会儿还去剧组吗?”

锦欢摇头,“有点累,想休息一天。”

“也好,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想必你也不能安心拍戏。我会派人跟你的剧组请假,先好好休息几天。”最后,他向她眨眨眼睛,“尤其昨晚,累坏你了。”

从不知道时璟言恶劣起来也这么流氓,不过皮相好的流氓就是吃香。

锦欢懒得和他说话,整个人懒洋洋的。

时璟言又笑了笑,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弯腰将一旁的假肢拿过来。

刚要装上,动作微微一停,他转身,大掌盖住她正凝视他背影的眼睛,“快去睡,不许看。”

锦欢拨开他的手,直接从背后抱住他,下巴垫在宽厚的肩上,执拗地说:“我不怕。”

“很丑。”

“不会啊。我觉得很漂亮。人太完美了也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我深入比较了一下,你和我养的那些小白脸比起来,还是你最物美价廉。”

他身体颤动,从胸膛发出低低的笑声。他无可奈何地摇头,但只有无尽的宠溺。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卫生间的门后,锦欢才拉起被子躺回床上。天花板的吊灯是她最近新换的,干净透亮,风吹进来时,装饰的水晶撞击,发出叮咚清脆的声音。

如果是别人她想自己一定会害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时璟言身上的残缺也会让她认为是一种独特极致的美,难道这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等时璟言打理好自己,离开前弯腰轻抚锦欢的脸,告诉她,“沈玮君的事情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锦欢乖顺地点头。

有时璟言在身边,锦欢就感觉有一座大山可以给自己依靠。就算出了任何事,她都不需要担心,只要有他在,就一定可以将事情处理稳妥。

半个月后《尽在不言中》杀青,锦欢也暂时结束了所有的片约,甚至取消了所有通告和走秀,只想在家专心致志地陪着时璟言。

不过即便这样,沐非偶尔还是碍不过人情会带一些剧本给锦欢,无聊时,她也会拿出来翻一翻。

时璟言不知道锦欢已经推了最近所有的工作,有时候看到她百无聊赖地看剧本,然后又扔到一边,总是会好奇,“这部戏怎么不接?”

锦欢不想让他认为自己不接戏是受他拖累,只好漫不经心地说:“人家不要我啊,说我已经不适合演乡下的小姑娘了。”

时璟言通常会笑着说:“的确,都快三十了呢,再演学生妹就会有装嫩的嫌疑。”

她最听不得这种话,不,是所有女人都听不得这种话,马上就怒气冲冲,“我有那么老吗?”

他连忙甜言蜜语,“怎么会?在我心里,你永远都那么年轻。”

听完她又笑眯眯的,后来才觉出一丝不对劲,狠狠扑进他怀里,揪住他的衣领,居高临下地瞪着他,“我本来就还很年轻!”

时璟言唇角上扬起美丽的弧度,四平八稳地提醒她,“气质!叶小姐。”

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但那种平淡应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九月上旬,沈玮君在家自杀身亡。

听说沈玮君吞了一整瓶的安眠药,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去世两天了。这件事闹得轰轰烈烈,各大媒体娱乐版都上了头条,可是三天后,卢颖儿和一位富商结婚的消息取代了沈玮君离世的新闻,再也没有人提起这位英年早逝的女星。

得知这个消息时,锦欢正在厨房里发明新菜式,多亏时璟言的紧迫盯人,她的厌食症总算稍稍好转。

清月最先得知的消息,于是打给了锦欢。如果不是有时璟言在身边,她一定会昏倒。

电话摔在地上,锦欢推开身边的时璟言,跑进卫生间大吐特吐。她听到了身后跟随而来的脚步声,却已经无暇顾及。

时璟言站在浴室门口,高颀的身子挡住了客厅大部分灯光。最后,她虚脱地趴在马桶边,用最后的力气按下冲水开关。他抽过几张纸巾递给她,弯下腰,乌黑的碎发在额前晃了晃,双臂从锦欢膝下和腰肢穿过,横抱起她。

他的身上有着能让她安心的味道,他没有说一句话,却总能给她安慰。一如从前的无数次一样,只要她回头,他都会在。

那一晚,锦欢在时璟言的怀里痛哭失声。

三天后,是沈玮君出殡的日子。

时璟言不想让锦欢参加,但是又拗不过她的性子。

沈玮君的葬礼很简单,她在圈里的好友并不多,锦欢算是一个。时璟言这位大老板出席,甚至出资厚葬她,也是给足了面子。沈玮君的母亲和弟弟都到场了,看着沈母抱着那张黑白照片,锦欢心痛到说不出话来。

眼前似乎还有沈玮君悲凉自嘲的笑,她说,这名利就像是鸦片,一旦沾上就再也戒不掉。

可那时她们都不知道,爱情是比名利更折磨人的东西。

锦欢在葬礼上看到了陈炳然,他并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而是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身黑衣,脸上再没有那敦厚的笑容。

爱情是一场只会两败俱伤的战役,没有彻头彻尾的赢家,更没有永远的输家。

后来,听说陈炳然和未婚妻解除了婚约,一个人搬去了国外,自此了无声息。

玮君,如果你知道这个男人在失去你之后并不是全然无动于衷,天上的你,会不会欣慰一些呢?

两个月后,能和秋叶奖平分秋色的金箔奖提名名单出炉,锦欢的两部戏榜上有名。《尽在不言中》提名最佳女主角,另一部宫廷戏《深宫梦?锦瑟》则提名最佳女配角。

今年锦欢的产量并不高,五部戏中两部被提名让沐非高兴坏了。但最让沐非开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陆世钧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在一次四人约会中,突然向沐非求婚。

沐非一直在哭,甚至还没有等陆世钧将台词背完,就一个劲儿地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