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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倾在前,莫瑾言退后半步紧跟,两人没有开口说话,所以除了各个宫殿院墙内偶尔传出的人声,就只有回荡在狭长通道上,只属于两人的脚步声。

一开始,南华倾步子略大,跨步间,很快就把莫瑾言甩到了后面。

但没走多久,南华倾就听见身后传来略显急促的碎步声,皱了皱眉,只好放缓了脚步,方便莫瑾言跟上。

于是片刻过后,两人原本显得凌乱的脚步声竟渐渐重合了起来,一下一下地踏在青石铺就的宫中小巷,若不仔细分辨,几乎听不出这是源于完全不同的双脚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行走间,宫墙两旁高挂的盏盏花灯,亦将两人前行的身影投射到了狭长无边的宫墙上。

南华倾高瘦,莫瑾言娇小,影子也从一开始的一大一小,渐渐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的拉近而逐渐融合。

如果单看墙上人影,仿佛紧挨相拥的两个人在并肩而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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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弯八拐,亏得南华倾果真记得路,约莫在后宫步行了一刻钟左右,他终于带着莫瑾言来到了先前下马车的地方。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远远望去,原本还挤满了停靠马车的偌大平台,此时却已经变得空荡荡了,唯一剩下了一辆挂着“南”字锦旗的马车,孤零零地停在那儿,两匹马儿被套在半人高的立柱上,不时地喷喷气,甩甩尾,似乎都有些困顿了,耷拉着头。

看着情形有些不对,南华倾突然停住了脚步,并且伸出手一下子就把紧跟在身后的莫瑾言拉住,往自己身后挡住。

“怎么了?”

被南华倾拉着手,莫瑾言也随之步子一顿,轻妙细弱的嗓音在空旷的地面传开来,回声骤起,像是有无数个同样的她在说话,在这不算喧闹的静夜之中,听着颇有几分诡异。

南华倾目光如炬,四下一看之后,才侧身对莫瑾言解释道:“你看马车只有马儿没有车夫,而拂云和浣古本该一直守着马车等我们回来,此刻却不见了人影,有些不对劲儿。”

“莫非,因为等太久,过了关闭宫门的时间,他们两人被‘请出宫去了’?”

莫瑾言却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倒是略一估算,此刻已经接近子时,都这么晚了,后宫之中应该是不会允许外人逗留的。拂云和浣古虽然装扮成了车夫,却不像南华倾和自己,乃是皇后亲眷,可以随意滞留。所以她猜想,两人许是被巡逻或者守门的侍卫给遣走了才对。

“普通侍卫可‘请’不动他们两个,就算假装服从命令先行离开,他们也能绕回来躲在暗处。”

南华倾一边和莫瑾言说话,一边用冰冷锋利的双目仔细扫过周围,似乎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本候已经来到这里有一会儿了,却毫无动静…实在有些违背常理…”

被南华倾这样一说,瑾言背后一层汗毛倒竖而起,心下也多了几分莫名的惧意,反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袖,小声道:“也对,不管有没有蹊跷,拂云和浣古不在,马车就没人驾了,那我们该怎么回府呢?”

“回什么府…”

南华倾却摇摇头:“他们俩不是没有章法的人,擅离职守,怕是被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给拖住了。你我若此刻出宫,本候亲自驾车也无所谓。但却肯定不安全!”

说到这儿,南华倾立刻下了决断,直接回头,深眸低首看着莫瑾言:“走,咱们转回凤仪宫,请皇后报内务府,就在宫中留宿一夜!”

第八十四章 正中命根

因为南华倾和莫瑾言所到之处已经是后宫的边缘了,靠近前殿,所以停驻马车的偌大平台上并没有花灯挂起,只一轮冷月洒下淡淡月华,勉强照亮了周围。

“留宿?”

莫瑾言张嘴,刚说出来这两个字,就看到南华倾神色凛然低头看向了自己。

南华倾高过自己足足一个头,瑾言仰望着他,却因为背对月光,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却能感觉来自于南华倾的紧绷情绪。

不由得自己反应,莫瑾言手上一紧,就被南华倾拉着直接转身,往来时的路快步地走回去了。

对方腿长步阔,莫瑾言尽量迈着碎步跟上,却还是觉得手腕处被南华倾拉得生疼。

而且按照南华倾所说,莫瑾言即便有些害怕,却也没想过要在外面过夜,而是还是在这阴冷的后宫里头。

再者,清一斋那边玉簪和绿萝还有许婆子都等着自己回去呢,这边根本没有人可以回景宁候府通报,又已经等了这么久,若再继续等不到自己回去,肯定会着急的担心的。

脑子里想到了这些,莫瑾言便下意识地去挣脱南华倾的手,却不想南华倾竟突然刹住了步子,害得她迎头就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他的后背。

还好,南华倾及时松开了自己的手,莫瑾言赶紧揉了揉被撞得发晕的头,正欲张口问他怎么突然停步,却看到一抹黑影从花灯闪烁的夜色中掠过,犹如鬼魅,轻飘飘地不着地,吓得她几乎尖叫了起来。

反手一把将莫瑾言直接揽入怀中,然后另一只手把她的嘴唇牢牢捂住,南华倾只低下头,迅速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在原地等我,千万别出声,我去看看是什么人!记住。在原地等我!千万不要乱走!最多十个呼吸,若追不到那人我就会立刻回来!”

一口气说完,南华倾身子一闪,竟也施展出了轻功,飞快地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而去,几乎是几个眨眼间,莫瑾言就已经看不见他了。

等周围在没有了别人,只剩下自己一个,莫瑾言才猛地回过神来。

自己竟然被南华倾给“丢”了!

还是丢在这深幽阴冷的后宫之中!

即便满眼皆是绚烂的花灯,头上明月也皎洁清亮。莫瑾言却立刻感觉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惧感。

花灯已经挂了许久。夜风乍起。很快,一盏又一盏的灯烛被风给吹灭,原本明媚的夜色也渐渐被黑暗吞噬,一团浓云缓缓移动。也将月华遮蔽,更使得夜色凄冷,幽寂莫名。

身子有些发麻,由双脚开始,一股无力感很快蔓延到全身,莫瑾言脸色越来越青。

独在这后宫偏僻之处,她不敢妄动,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宫墙,然后垂下目光。盯着经历了两百年风雨侵蚀的青石板,脑子里只想着南华倾离开时的那句话“记住,在原地等我”,心下才稍稍安稳了些。

一下,两下。莫瑾言尽量让自己的放缓呼吸,因为按照南华倾所说,最多十个呼吸之后他就会立刻转回来,那一前一后,最多自己呼吸二十下,那他就能出现了吧。

可不知为什么,瑾言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急促,数来数去,分明已经过了南华倾所说的时间,却根本没看到他回转而来。

小心地抬起头,望向他离开的方向,突然一只漆黑的乌鸦“嘎”地一声叫唤,极低地掠过了头上的天空,吓得莫瑾言一跳,内心的忐忑和紧张根本抑制不住,双手紧捂着嘴唇,险些就喊出了声。

“南华倾怎么病了五年,脑子给病糊涂了么,竟丢下小娘子独自在这已经宵禁的内宫…啧啧啧,真是可惜了…”

冷不防,鸦鸣之后,却是一声低沉且带着几分尖细的声音乍然响起在耳边。

莫瑾言浑身一凉,鼻端更是立刻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整个人犹如石化,却还是艰难地转过头。

好吧,就算今晚自己的命要交代在这里了,莫瑾言也想要看看到底来者何人,不然做了鬼也没地方去索命。

眼前的人一身黑衣,脸上更是黑纱蒙面,只露出了一双小小的三角眼,肩头,仿佛是受了伤,泊泊涌出一股鲜血,几乎将黑衣染成了红色,在晦暗不明的月色之下,显得尤为诡异。

“小娘子,你怎么不叫呢?”

许是因为肩上的伤处,这黑衣人说话间有些喘气,但一双鹰目却犀利深沉,仿佛莫瑾言只要一开口,就再也别想活命了。

抿了抿唇,瑾言只觉得双唇上一阵阵地发干,更有种麻痹的感觉,让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心中盘算着为什么南华倾没回来,却来了个身受重伤的黑衣人,莫瑾言猛得用玉牙咬了下舌尖,试图以疼痛来换取自己的脑子的清醒。

舌尖的刺痛,果然让自己的惧意褪去了些许,莫瑾言看着黑衣人虽然黑纱蒙面,额上却豆大的汗水不断低落,肩上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血肉模糊,就知道此人定然是忍着剧痛在和自己“周旋”罢了。

在看他没有受伤的右边手上提了一口剑,却垂着,连举起来威胁一下自己的意思都没有,莫瑾言就几乎能肯定,他不过是色厉内荏,只想吓住自己不开口喊人罢了。

这样一分析,心中的恐惧再次消去了六七成,莫瑾言眼眸流转,脸上维持着惧怕无比的神色,只战战兢兢地往后悄然地退了半步。

眼看这黑衣人没有因为自己退后些许而有所动作,莫瑾言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小心地启了唇,用着轻缓细弱的声音道:“这位大哥,您可是受伤了?”

夜色之中,寂静一片,莫瑾言本来就清妙柔软的嗓音犹如一段舒缓的乐音,甫一从口中说出来,就令得黑衣人神色微滞,似乎是很难理解为什么眼前个头娇小,怕的浑身颤抖的小女子,说话的声音竟如此的好听。

可片刻之间,黑衣人就反应了过来,目光露出一抹狠辣之色,面纱起伏,似乎是重重地吸了口气,然后莫瑾言就看到他右手似乎有了动作。

就是现在!

莫瑾言身子娇小,面对“欺压”而来的黑衣人,她沉住气,右脚突然抬高一提,不偏不倚,竟正好踢在了黑衣人正面胯间的位置。

“啊——”

紧接着,莫瑾言一声尖叫,几乎是使出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来呼救,然后撒腿就开始往南华倾离开的方向跑去。

“啊——”

几乎在莫瑾言喊叫的同时,那着了道的黑衣人也是一声惨叫,然后长剑一丢,捂着胯间就跪了下去,神色痛苦,比起先前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救命——啊——”

即便知道此处乃是后宫的边缘,几乎无人经过,但莫瑾言觉得,哪怕喊不来南华倾,惊动了巡城的侍卫过来查看也是好的,所以一边跑,一边继续喊着,清脆而慌张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城墙上,几乎震得青瓦都在“嗡嗡”作响。

只不过莫瑾言根本没跑两步,“救命啊”三个字也基本上还没完全从口中喊出来,她整个人就直接“腾空”了。

等莫瑾言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被一个身着湖蓝色锦服的男子“扛”在了肩上,头朝下,一股血气上涌,头晕眼花间,勉强昂起头,却看到了立在城墙顶身影匆匆飞掠而来的南华倾。

这时候看到南华倾,莫瑾言就像看到了救星,双手在空中扬着,示意他赶紧来救自己。

南华倾却似乎神色平静,立在原地喘了喘气,目光看向莫瑾言,对她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东方煜,五年不曾相见,一见面,你就扛了本候的媳妇儿在肩上,这未免也太过失礼了吧。”

“看到我,你既不行礼,也不尊称一声煜王殿下,恐怕失礼的人不是本王,而是景宁侯你吧。”

说话间,这东方煜手一抖,倒是先将肩上扛着的人儿给放了下来,然后才笑眯眯地看着惊魂未定的莫瑾言:“还未自我介绍,本人东方煜,小娘子可以称呼本王一声煜王,或者王爷,都可以。”

整个人被“翻来覆去”倒腾了这么一下,莫瑾言脚下不稳,加之周围景致明显是在半空之中,她素来惧高,此刻只觉得脚软,一阵风过,被吓得后背冷汗直冒,眼看就要瘫软在地…

还好不远处的南华倾一个箭步飞身而来,一下子就把莫瑾言整个揽入了怀中,然后一脸冷意地看向对面“嬉皮笑脸”的蓝衣男子:“东方煜,本候管你是煜王还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还不说个清楚!”

“别别别,冰块,你别着急,本王先把陈麟那厮解决了,然后再给你解释清楚,稍等!”

说着,东方煜脚下一瞪,就从十丈高的城墙一跃而下,直奔那还在原地捂着命根子惨叫的黑衣人而去,也不知道是怕了南华倾,还是真的想先解决了黑衣人再说。

第八十五章 死有何惧

城墙之上可供落脚之处不过五尺宽,离地更有十丈之遥,立在上面,夜风嗖嗖,莫瑾言只觉得头晕眼花,一张小脸又青又白,看起来脸色极差。

“你别看下面,看天上的月亮。”

南华倾的声音在莫瑾言耳边响起,眉头微蹙,感觉到怀中人儿还在发抖,不由得冷眼又往跳下城墙的东方煜看去,眼里尽是责怪之意,却又一抹无奈的表情同时浮现在脸上。

依南华倾所言,深吸了口气,莫瑾言缓缓抬头,却发现原本高挂在天际的一轮明月,此时被一轻轻飘过的浓云所遮蔽,天色也逐渐由朦胧变得模糊起来。

月亮没得赏了,莫瑾言的目光只好顺势而下,不偏不倚地就落在了将她轻揽在侧的南华倾脸上。

幽暗的夜色中,南华倾一双黑眸却闪着极淡的微光,长睫如羽,半遮而下,削弱了他素来清冷而锋利的眼神,反倒有种柔软和魅惑的姿态悄然展现。

下意识地咽了咽发干的喉咙,瑾言不觉双颊微微有些烧烫,暗想,这南华倾真不愧是大邑朝有名的美男子,如此容貌,简直比他的姐姐南婉容还要美上几分,真是妖孽!

而南华倾注视着东方煜的一举一动,并没察觉摸莫瑾言仰头并非在赏月,而是赏他这个“妖孽美男”,只见到东方煜正在对那受伤的黑衣人说什么,黑衣人却捂住裆部命根子跪在地上,那痛苦不堪的神色,更叫人觉得好笑。

于是薄唇微抿,唇角微翘,随着一抹好看的弧度在嘴上出现,南华倾竟真的展露出了一丝笑意。

南家有美人,容华可倾国!

这样的笑容,是莫瑾言从不曾在南华倾脸上看到过的,脑子里竟随之浮现出这样一句诗词来。

“难怪,你会叫南华倾…”喃喃自语地说出这句话。瑾言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别过眼,不敢再肆意打量尽在咫尺的南华倾。

“我不叫南华倾,叫什么?”

因为离得极近,虽然没注意看莫瑾言,南华倾却把她的自言自语一字不露地听了进去,却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目光从东方煜那边收回来,望向了身边个子娇小的人儿:“你吓傻了不成,怎么胡言乱语起来。”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莫瑾言离得南华倾稍远了几许。鼻端不再是那萦绕不断的腊梅香气。被凉风一吹脑子更是清醒了许多,只摇摇头:“没什么,妾身刚刚吓到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说完。一口玉牙紧咬着,以维持自己有些僵硬的笑容,然后侧脸避开了南华倾探究的目光。

“好了,本王点了那太监的穴道,不用怕他再逃走了。”

戏谑的说话声适时响起,东方煜身影一如鬼魅,不知什么时候竟又回到了城墙之上,正双手抱胸地看着莫瑾言,似乎对她十分好奇:“小娘子。你在和南华倾说什么悄悄话呢,让本王也听听啊!”

东方煜的油滑打岔虽然令人尴尬,却正好接了莫瑾言的窘迫,她抬眼望过去,亦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刚刚“救”了自己的煜王殿下。

月色迷蒙。盏盏花灯也已经差不多都熄灭了,只有远处城中还剩下点点灯火,在这样黑漆漆的夜里,莫瑾言只能看到东方煜的轮廓身形,知道他身长玉立,姿态挺拔,其余的,眉眼如何,容貌又怎样,一概迷迷糊糊,根本不清不楚。

“那黑衣人是什么来头,竟在后宫里持剑行凶。”

南华倾打断了两人相互的探究,语气含着几分冰冷,直接追问东方煜道:“还有,他肩头的伤,是你造成的么?先前从本候面前掠过的黑影,到底是你还是他?若是他,那就算了。若是你,为何不亮明身份,害我一路跟随,险些…”

本想说险些害得莫瑾言被那黑衣人所伤,南华倾却反应过来,最后倒霉的是那黑衣人,而非莫瑾言,便住了口。

“这个家伙身手实在太差,不过轻功却极好!但轻功好又如何,还不是被本王给追上了,哈哈!”

东方煜却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正面回答南华倾的问题,说着,还露出了一抹促狭的笑意:“小娘子,本王还从没有见过你这样大胆的,夜色中突然出现个凶神恶煞浑身是血的黑衣人,你不但没吓晕过去,还能一脚命中他的关键部位,虽然他那儿的命根已经早就被切了…告诉本王,难道你不怕死么?”

听得东方煜的描述,好像那个黑衣人挺可怜似得,瑾言没忍住,掩口轻笑了一声,惹得南华倾侧目。

“莫非你真不怕死?”南华倾冷冷一笑,嗓音有些含酸带刺的感觉。

“死有何惧,人死了,不过和生出来之前一样罢了,寂静,黑暗,没有任何区别。”这倒是莫瑾言的真心话,她不是没死过,有时候,她反而希望前一世就那样死了算了,免得重生而来,麻烦不断。

“你说话倒是有趣!哦,不对,不光是有趣,还很有意思,本王受用了。”

东方煜的语气有着直白的欣赏之意,而南华倾亦微微沉木,看着莫瑾言的眼神不再只有冰冷,仿佛还多了几分佩服。

说实话,那样的情形,四下漆黑,一个手持长剑身染鲜血的蒙面人突然出现,她不但能临危不惧,还迅速分辨出那黑衣人不过外强中干罢了,然后掐准时机给了他一脚,然后才边逃边喊救命。

年纪小小就能有这样的急智,南华倾想着就摇了摇头,恐怕,整个大邑朝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侯爷,您是去追煜王了么?为什么说好十息之后就回来,却久久不曾现身呢?你可知道我…”

莫瑾言倒是被东方煜提醒了,缓过神之后,才记起自己刚刚的遭遇全是拜南华倾所致,越说越气,胸前微微起伏着,显然是在埋怨他先前丢下自己的行为。

南华倾语塞,因为莫瑾言的“指责”实实在在,虽然错不一定在自己,但他也无话可说,无辞可辨。

“小娘子,你别怪冰山,是本王拖住了他,又没注意,结果被那死太监给耍了,这才耽误了他回来救你。”

说着,那东方煜竟然给莫瑾言作起了揖来,如此慎重的道歉,根本没有半分身为王爷的威仪,反倒像个和气有礼的秀才书生。

听见东方煜终于承认了是他的错,南华倾闷哼了一声,却没再提之前的事儿,转而道:“东方煜,带我们去你的长宁殿,今夜怕是不方便离开了,就叨扰一宿吧。”

说着,南华倾手一伸,就将离得自己一臂远的莫瑾言给拉了过来,然后“钳住”她纤细的腰肢,突然一个纵身,毫无征兆地就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也罢,虽然突然被南华倾带着从高处落下,但莫瑾言有了先前的经历,这时候已经能处惊不变,除了脸色稍微有些苍白之外,脚下倒没再发软。

只是踩着青石板,竟是种软绵绵的,让莫瑾言觉得有些奇怪。

“还不快挪开。”

从城墙上跳下来,双脚却被莫瑾言正好踩住,还感觉她故意在自己脚背上踏了踏,虽然不至于疼,但却很是别扭,南华倾说着伸手将她轻轻一提,再往后退了一大步,这才总算是没被她继续踩了。

听南华倾抱怨,又突然被他“推”开,莫瑾言才反应自己刚刚踩在脚下的并不是地面,而是他的脚背,脸上一抹羞赧之色浮起,赶紧道歉:“对不起,妾身不知道,还以为踩在地上呢。”

“怎么五年不见,冰块儿你还是这么小气。”

紧随两人从墙头纵身跃下,东方煜理了理身上略有些凌乱的锦袍,调笑了南华倾两句,然后才指了指前面:“走吧,正好本王的长宁殿就在附近,勉为其难,就让你住一晚吧。”

然后语气一改,变得温和而彬彬有礼,东方煜对着莫瑾言屈身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示意她往前走:“小娘子,这边请。”

“煜王请。”

莫瑾言不用看,也能感觉出南华倾身上一股冷意释放出来,想起东方煜称呼他为“冰块儿”,倒觉十分妥协,不由得笑了起来,也语气柔和地向东方煜回礼:“就麻烦王爷了。”

“不麻烦,承蒙小娘子不嫌弃,本王还怕招待不周。”

东方煜听着莫瑾言的声音,眉梢微扬:“您的声音极好听,悦耳如银珠落玉盘,小娘子若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多和本王说说话,就算是答谢本王了。”

本东方煜如此直白的称赞,瑾言有些不太好意思,尴尬地笑笑:“煜王不用称呼臣妾为娘子的…”

“你可以叫她一声夫人。”

说着,南华倾快步赶上来,直接插在了莫瑾言和东方煜的中间,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冷意:“别开口闭口小娘子,景宁侯夫人可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小娘子。”

若不是莫瑾言对南华倾还算有一些了解,几乎会以为他是在吃东方煜的醋,因为这样的语气,这样话语,南华倾完全就是以一个丈夫身份在维护自己的妻子。

第八十六章 夜宿长

夜色深重,东方煜眼底含着的几分促狭笑意令人不易察觉,但他戏谑的语气却根本藏不住,也掩不住。

亏得从停车的平台前往长宁殿一路都十分偏僻,除了寒鸦飞掠之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不然,像东方煜这样,在宫里如同逛大街一样的随便,恐怕早就被撵出去了。

“是是是,叫夫人,本王改口还不行么!”

似乎有些惧怕南华倾,说着,东方煜话锋一转,继续嬉皮笑脸地伸长了脖子看向被南华倾挡了大半个人的莫瑾言:“已算是相识,本王却还不曾请教夫人的尊姓大名呢。”

“臣妾莫氏。”

瑾言已经嫁入南家,在外人面前,也只能被称为莫氏,或者南夫人,再不然就是景宁侯夫人。

“呵呵,被皇后指婚,嫁给景宁候冲喜,八字旺夫,又深得夫君宠爱,大邑举国上下,谁不知道夫人您是皇商莫家之女呢。本王啊,是想问夫人的闺名!”

东方煜不死心,又像是有意要激怒南华倾一样,一边问,还一边斜眼瞅了瞅走在两人中间的南华倾:“景宁候不介意本王知道您的夫人名讳吧?”

被初次见面的男子问自己未出嫁之前的闺名,莫瑾言虽然觉得有些尴尬,却知道东方煜并非有意冒犯。

不过自己觉得没什么,但好像夹在她和东方煜中间的南华倾脸色越来越沉,即便瞧不清粗,莫瑾言也能感到他似乎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深宫之中,又是深夜,莫瑾言怕南华倾和东方煜起冲突,也没有犹豫,直接就回答了:“臣妾,名瑾言,字轻寒。”

“清涵?清寒?轻寒…”东方煜接过话:“是哪两个字呢?

没想到莫瑾言连自己的表字都告诉了东方煜,南华倾更是第一次听到。也不觉地念着“轻寒”二字,同样想知道是否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十月轻寒叶未凋,淡黄疏绿短长条。无情有态堪怜处,日角云头雨半腰…”

粉唇微启,吐出这四句诗词,加上莫瑾言的嗓子本来就是仙灵妙音,人间难闻,令得东方煜不由得露出了几许迷离神色来。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