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倾听了莫瑾言所念的诗词,一下就肯定了心中所料,倒是有种古怪的感觉从心里头升起了。

而沉醉了片刻。东方煜即刻双目一亮。然后才连连感叹道:“真真是极妙的!极妙!南华倾。你说呢?”

南华倾却瞪了东方煜一眼,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莫瑾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柔柔地笑着:“因为妾身出生在十月,这四句诗词描写的亦是十月初秋之光景。所以取了其中的‘轻寒’为表字,让侯爷和煜王殿下见笑了。”

“冰块,你是怎么找到尊夫人这样一个妙人儿的啊!听说当初皇后指婚,是因为你们俩八字相合,却没想到,连表字的来历都几乎同出一辙,哈哈!”

说话间,东方煜摇晃着脑袋,不顾南华倾的警告神色。张口就念念有词起来:“十月开花是子真,小春分付与精神。折来含露晓妆新,暖意便从窗下见。粉容何待鉴中匀,宛然长似玉——华清。”

有意拖长这最后两个字,东方煜收了气息。遂笑道:“夫人,您听此诗之中最后这‘华清’二字,便是您夫君的表字了。因为他也是出生在十月,而‘华清’二字与他的名讳同音,也算是南华倾这个名字的来历,你说巧不巧啊!”

至此,莫瑾言才知道原来南华倾也是十月出生的,而且表字和自己一样,都源于一首描述十月景致的诗词,倒真是有几分凑巧了。

“好了,长宁殿到了,煜王先请吧。”

南华倾突然开了口,打断了莫瑾言和东方煜的“闲聊”,停住脚步,双手抱胸,侧身示意东方煜上前去。

三人的前方,是一段幽深的宫巷,其尽头两扇巨大的殿门紧闭着,上头门檐挂了两个灯笼,红红的微光下,“长宁殿”三个字十分显眼。

而殿前,则威武地立着两个守卫,身高八丈、身披铠甲,手握长矛,此刻看到有人过来,立即警觉,一副准备上前查看的样子。

“是本王回来了,开门吧。”

东方煜忙上前招了招手,然后身形一闪,飘似得,人就已经到了殿门口,然后对着两个守卫低声道:“车马台那边,有个半死不活的太监,你们先收了送到长宁殿的地牢,本王空了再提审。”

“是!”

两个守卫齐齐埋头应答,然后立刻将殿门打开,待东方煜领了南华倾和莫瑾言入内之后,他们又动作迅速地将殿门重新紧闭。

然后,其中一个守卫将手中长矛递给另一人,便独自飞快地往东方煜所指的车马台那边而去。

.※※※

长宁殿四下都燃着灯烛,照的极亮,加上过了子时,浓云已散,天际又恢复了月朗星稀。浑圆如珠的月亮十分明亮,如水的月华倾泻而下,偌大的宫殿一旦入内,就会令人感觉犹如白昼。

“本王不喜太吵,所以除了两个守门的,其余便再无伺候的宫婢和内侍。”

迈步进入前殿,一直走在前面领路的东方煜指了指空荡荡的厅堂,然后转过了身来,冲莫瑾言一笑:“不过每日内务府会派人来给长宁殿洒扫干净,亦会在小厨房准备些食物糕点,水也热在灶上的。所以夫人若有什么吩咐,直接给本王说就行了。本王来亲自伺候!”

正好此处光线足够,待东方煜转过身说话的间隙,莫瑾言这才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东方煜生的是浓眉大眼,方脸红唇,站在南华倾的身边虽然相貌不见得有多俊朗,但他胜在身子高壮,肤色黝黑,一袭湖蓝色的锦袍衬得他精神奕奕,整个人也有种英姿勃发的卓越气质,让人眼前一亮贤妻造反。

“怎么样,本王还算英武吧。”

咧嘴,露出上下两排皓齿,东方煜似乎对自己的相貌十分有信心,还刻意往南华倾身边站了站,挺胸抬头,有意让莫瑾言来比较:“坊间都说景宁侯是大邑朝的第一美男子,那夫人觉得,本王又如何呢?”

“不是还算,是英武非凡。”

掩口笑了笑,瑾言还真是觉得这个煜王有趣之极,眉眼间神色亦柔和了不少。

“多谢夫人称赞。”

东方煜顺着“台阶”就登了上去,一副傲然的姿态睨着南华倾,像是在示威,又像是挑衅。

“英武什么,鹦鹉一般聒噪还差不多。”

在东方煜的厚脸皮面前,南华倾冰冷的眼神似乎根本震慑不住他,无奈只能讽刺了两句,然后冷冷道:“房间在哪儿,本候要休息了。”

“冰块,长宁殿你又不是没来过,此处乃是前朝的棋社改建,就一间寝殿供本王所用,另外,便只有一间书房和这大殿了。”

东方煜眼珠子一转,说话间像是又在打什么主意,却被南华倾直接一扬手给开口打断了:“来者是客,寝殿你就让出来吧。”

“那本王往哪儿睡?”

不乐意了,东方煜一脸愁苦之色,看起来有几分滑稽:“本王追了一晚上那倒霉太监,也很累啊。”

“睡书房去,或者就在这大殿里打地铺也好,随便你。”说着,南华倾将莫瑾言直接一拉,带着她就往殿侧的屏风而去。

“都说客随主便,怎么成了鸠占鹊巢呢!”

还在埋怨着,不过见南华倾和莫瑾言已经双双消失在了屏风之后,东方煜终于收住了口。

刚刚还抱怨着,现在却一派轻松,东方煜甚至还吹起了口哨,然后自顾走到大殿一侧的火盆边,提了一个热在红泥小炉上的铜壶,像是准备烹茶。

.※※※

被南华倾带着直接来到了寝殿,还没进去,透过敞开的屋门,莫瑾言看着殿中就一张宽大的床榻,微抿了抿唇,步子便有些迟疑了。

虽然自己和南华倾是夫妻,却从未同床共枕过,如今被他拉到一间仅有一张床的屋子里,这令得莫瑾言骤然紧张了起来。

没想到南华倾却在门口就停住了,指了指中间的大床:“你快休息吧,本候还要和煜王一起审问那黑衣内侍。”

“侯爷不是说您想早些休息了吗?”

脱口而出,莫瑾言才发现自己这话的意思有几分暧昧,似乎在挽留南华倾和她共处一室,又赶紧摆摆手,正欲解释,南华倾却语气平淡地丢了一句:“本候不过捉弄一下东方煜罢了。”

说完,头也不回,南华倾就径直离开了,只留莫瑾言一个人呆在原处,脸上还有些泛红。

“你也会捉弄人么,真是新鲜。”

看到南华倾离开,瑾言倒是一下子就松了口气,嘟囔着,嗅到这寝殿里一丝清甜温暖的香气,倒真是觉得十分疲乏了,挪着步子来到床榻边,扯开被子,和衣就躺了上去。

感觉睡意袭来,又浑身酸痛身心俱疲,刚一闭上眼,瑾言就很快沉沉地睡去了。

第八十七章 前尘旧事

长宁殿原是先皇的棋社,所以比起其他专门主人的宫殿要偏僻些,内部陈设倒是古意盎然,随便一个桌凳皆有不凡的工艺,再配上湖水蓝的轻纱帐幔,更显清雅别致。

东方煜端坐在前殿的一角,守着一方炭火正旺的泥炉,袖口高挽,正熟练地洗了杯盏,然后提壶灌水,顿时一阵清新恣意的茶香蔓延开来,驱走了深夜的寒意。

“她睡了?”

听到动静,东方煜咧嘴一笑,回头招呼了南华倾过来同坐:“本王就知道你会过来,咱们喝口茶,再去地牢审人吧。五年了,还没好好和你说过贴心话呢!”

步子轻缓地从屏风后绕出来,看着东方煜,南华倾却立在原地没动,皱了皱眉:“别耽误了,快去地牢吧,你的守卫应该已经把人带来了。”

以为南华倾是不放心莫瑾言一个人在寝殿休息,东方煜摆摆手:“放心吧,寝殿里点了安息香,你那小媳妇儿保准睡得沉沉的,雷都打不醒。来,尝尝本王这次去武夷山弄回来的金骏眉。”

“金骏眉甘甜太甚,你喜欢,独享便可,本侯不用了。”

拒绝了东方煜盛情,南华倾却渡步上前,来到炉边,宽袍一撩,便坐在了蒲垫上,顺手去了个空杯,自顾斟了一杯温热的白水润喉。

“本王知道甘甜绵软并非你的心头好,看那小娘子就知道了。”品着上等的武夷红茶,东方煜一脸放松的姿态:“清洌,却醇香,还带一丝难得的微苦滋味,若是以茶喻之,那…又该是怎样的珍品呢?”

南华倾斜了东方煜一眼:“她是人,不是茶。”

“茶分百味,人也有千面,其实,也差不多。”

东方煜微眯了眯眼。看得出南华倾不喜欢自己多说莫瑾言,转而道:“本王倒觉得有些奇怪,你不是对亡故的未婚妻念念不忘么,还大张旗鼓迎了她的牌位进宗祠,怎么短短五年之后就取了续弦呢?哦,对了,据说,沈家对你娶了沈蕴玉牌位一事可不怎么买账,弄得人死了连尸身都见不着,只有自行合了个衣冠冢。让家人缅怀祭拜罢了。”

听见东方煜提起沈家。话里有话。暗意无穷,南华倾神色一凛:“这是南家和沈家之间的事儿,煜王殿下不需要操这个闲心。”

“哼!”

东方煜却不依不饶:“我管你和那老狐狸斗,可如今你们南沈两家已经闹到宫里头了。本王那个皇兄脸色可不会太好。特别是今夜,那黑衣人显然是沈贵妃宫里头的,而且针对的就是你们夫妇。他轻功极好,一路尾随,若非本王专程在车马台那边等你,见风头不对,才察觉到那厮鬼祟的行踪。你说你带着一个小娇娘,只知道风花雪月,说不定就着了道了。”

南华倾一直还不知道拂云和浣古跑哪儿去了。不过从东方煜三言两语之中,亦能猜出来和那黑衣人有些关联。

所以到东方煜“邀功”,他南华倾也没有戳破,只淡淡道:“本侯虽然卧病在床五年时间反派小夫君。却还不至于耳聋眼瞎到如此地步。不过也要谢谢师兄你,至少没有趁火打劫,也来捅本王两刀。”

“啧啧啧,看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

东方煜只当南华倾是说笑,扁了扁嘴,又道:“好歹你愿意叫本王一声‘师兄’,我还以为,三年的同窗之谊,你小子早忘光了呢。”

“少年记忆最是深刻,怎能相忘。”

南华倾倒是有几许唏嘘感慨,不禁话多了起来:“家父去世的早,母亲也不在了,唯一的姐姐嫁入皇宫,无人管教我,便送了我去上书房读书。上书房里头全是皇家子弟,就我一个外戚。虽然姐姐贵为皇后,但私下里,这些贵族子弟们都看不起我,还视我为眼中钉。那时我年纪又小,不过才十二岁,受了欺负也无处诉说。亏得煜王相护,后面两年才安稳了许多。”

“谁叫你小子年纪小小,就一副‘世上唯我独尊’的孤傲模样,偏偏还生的俊美无比,比小姑娘还好看,啧啧,不欺负你,欺负谁啊。”

说着,东方煜的眼睛亮了亮:“不过也奇怪,过了五年,你好像变了个人似得,没那么嚣张了,看来性子上的锋利处被磨钝了不少。但本王又总觉得你说话的时候,仿佛都在用鼻子看人,和以前似乎又没什么区别。”

“煜王不要关注在下了,还是去审审那黑衣人吧。那人有可能知道莫致远被害的内情,本侯必须问清楚,争取早一些给她一个交代。”

说着,南华倾直起身来,结束了两人的“闲聊”:“煜王应该知道莫致远是拙荆的父亲,也是本侯的岳父。这次他被人杀害,很有可能是沈家所为,更有甚,和沈贵妃脱不了干系。所以等会儿审问的时候,还请煜王让本侯亲自来。”

“你去吧,只要不弄死人,随便怎么审。那沈蕴凌如今怀有身孕,却也不能任她在宫里头兴风作浪,扰乱社稷。”东方煜终于严肃了些,说话间一股煞气透出双目,却是旁人根本难以察觉的。

“煜王不去?”

南华倾有些不解:“皇上那边,难道您不需要交代?”

“皇兄那边,怎么交代是本王的事儿,你不用担心。”东方煜摆摆手,又恢复了十分和气的笑容。

“那就多谢煜王殿下了。”

南华倾不疑有他,径直往这长宁殿的地牢而去,似乎十分熟悉此处的路线。

微眯了眯眼,看到南华倾离开,东方煜才叹了口气:“沈蕴凌有喜,皇兄正高兴着,若是本王那这些麻烦事儿去找他,岂不是自讨苦吃么。”

说着,东方煜扬手捏了一杯斟满明黄茶汤的白瓷盏,一饮而尽,放下空杯,不觉摇了摇头,面露无奈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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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莫瑾言身心疲累,但毕竟在外面借宿。即便有安息香抚慰心神的奇效,可她还是没有睡得太沉。

再加上这一夜入宫赴宴的遭遇实在“精彩纷呈”,瑾言脑子里乱乱的,更无法完全放下,所以不过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就醒了。

夜里风凉,可这寝殿中却温暖如春,有四个炭盆并排放在脚边,另外一对半人高的熏香炉也燃着,散发出沉香暖意。

因是和衣而眠。又盖了锦被在腹上。此时睡醒。瑾言觉得有些热,抬手摸了摸额头,却发现烫手地吓人。

赶紧翻身而起,瑾言知道多半是因为自己在外头逗留了太久极品狂少。夜风透寒,加上被那黑衣人吓到,胆气一虚,外加受凉,恐怕会病的不轻。

皱眉,虽然身子有些发软,但莫瑾言还是撑着让自己站起来,然后往大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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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南华倾前去地牢审问那黑衣太监,可不过短短片刻他就回转而来。跨步走到东方煜的面前,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这么快?”

东方煜正眯着眼休息呢,见南华倾已经回来了,只好坐直身子:“可是那厮嘴巴紧?”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自然嘴巴紧。”

一把坐在东方煜的对面。南华倾一脸难掩愠怒之色:“本侯进去的时,他就已经全身发紫了,显然是中毒而死。”

“什么?中毒死了!”

有些不相信,东方煜睁大了眼:“本王的侍卫都是受过训练的,之前肯定确认过他身上有没有可以自尽的武器,包括牙齿有没有含毒,都会仔细查看,他怎么可能服毒自尽?”

对于毒药,怎么用毒,南华倾这五年来也算是颇有心得,沉眉给东方煜解释道:“有些毒,可以藏在指甲盖中,一丁点儿便可致命。你的侍卫没查到,也是正常。”

“也罢,死了就死了,你就别管了,本王会处理好的。”

东方煜摆摆手,看到南华倾怒意不竭,遂劝道:“你放心,就算他服毒自尽,尸首还在本王这里。他以为他死了,就能干净了,根本就是妄想。他穿的袍子,他吃到肚子里的东西,还有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可以泄露许多讯息。本王会招来一个精于验尸的仵作仔细就检查,到时候有任何蛛丝马迹都会送信到侯府,知会你一声的。”

“煜王执掌皇宫内卫,想来这件事还难不到您。有劳了!”南华倾冲东方煜颔首点了点头,算是谢过。

东方煜何曾见过南华倾低头,挑挑眉:“没想到你小子还会替别人的事儿上心,真是变了。”

“她的父亲因南家而死,我必须上心。”南华倾冷冷一笑:“都被人欺负到门口,难道我还不反击么?敢动本侯的亲家,就是向南家宣战,若是我置之不理,下一次死的,或许就不会是外姓,而是我南家的人了。”

“你这么笃定那黑衣人和害死莫致远的人有关联?”东方煜觉得今夜的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想从南华倾嘴里套出来一些消息。

南华倾当然听得出东方煜打什么主意,笑了笑:“这是南家的内务,就不拿来麻烦煜王殿下了。好了,本侯去陪拙荆了,王爷您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南华倾起身来,心里还有些隐隐地担忧,毕竟莫瑾言先前的经历实在凶险,她本来身子就有些弱,一人睡在那儿,也不知怎么样了。

这样想着,连南华倾自己都没发现,他心里竟对莫瑾言有了一丝挂念和关怀,便直接阔步往大殿后侧的寝殿而去了。

第八十八章 宽衣解带

莫瑾言勉强从床榻上起来,本来身上就穿着厚重的锦服,此刻浑身发烫,额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脸色惨白如纸,但两颊上却挂着一抹因为体热而产生的红潮。

没想到寒症来得如此急,身体越是发热,自己的脚步就越是虚浮,待莫瑾言勉强从寝殿扶墙而出,却一下子就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一抬眼,便看到南华倾快步而来,脸色阴沉。

“你怎么起来了?”

南华倾埋着头正在想那黑衣人的事儿,一抬眼却看到莫瑾言倚在寝殿门边,一张小脸煞白中带着一抹怪异的红晕,眼神也虚弱无神,心下暗道不好,一个箭步就冲过去了。

看到南华倾回来,莫瑾言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勉强浮起来一抹笑意,却双目一番,眼前一黑,直接给晕过去了。

就在莫瑾言倒地的前一刻,南华倾身形一闪,伸出左臂堪堪将她接住,然后右手拇指直接往他的人中掐去。

用了狠劲儿来掐,南华倾看到怀里人儿稍微有了些动静,这才放手,然后拦腰将其抱起,又回了寝殿之中,脚后跟一踢,就把殿门关上了。

将莫瑾言放在床榻上,南华倾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烫的吓人,二话不说,就伸手去解莫瑾言的腰带。

迷迷糊糊间,莫瑾言只觉得人中的位置火辣辣的疼,也知道是南华倾及时赶回来了,将自己又抱回了床上,可为什么…他在解自己的衣裳呢?

下意识地用手护住领口,瑾言终于清醒了些,睁开眼,有些惶恐地看着南华倾,启唇,用着略带暗哑的嗓音道:“你要干什么!”

“你浑身发烫,衣裳却这样厚,又出了一层虚汗。里面的小衣肯定已经湿透了。发烧之人最忌冷热交加,我帮你脱去外裳,盖一层薄被,你很快就不会这样出虚汗了。”

说话间,南华倾不耐烦地拂开了莫瑾言的手,见她一副警惕小心把自己当成采花贼的样子,莫名又觉得有些好笑:“且不说本候没有把你脱光的打算,就算你真的脱光了,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身子,又瘦又平。除了骨头就是皮。有什么好看的?”

听得南华倾这样说。莫瑾言倒真觉得是那么回事儿。

自己重生在十三岁的身子里,虽然初潮已过,开始发育了,却该凸的地方不凸。该翘的地方更没翘,平平扁扁,又瘦又小,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可男女有别,南华倾这样直接地动手为自己宽衣解带,实在让莫瑾言接受不了,有用手捂住领口,虚弱地道:“妾身自己来吧,不劳烦侯爷了。”

南华倾闻言。挑挑眉:“你连路都走不动,直接就晕了,还是本候不嫌麻烦抱你进来的。你要是有力气自己脱衣服,自己盖被子,就轻便吧。我乐得轻松。”

不甘心地动了动手,莫瑾言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酸软不堪,才想起之前被南华倾掐了人中,人虽然强行被唤醒,但身子却还在自我保护的“休眠”状态,一时半会儿基本都动不了了。

只好红着脸点点头,反正自己发着烧,脸红也看不出来,然后莫瑾言才慢慢松开了本来就没什么反抗之力的手,眼一闭,干脆不看南华倾了,咬着牙,一副“你爱怎样就怎样”的表情。

看着莫瑾言“无奈屈从”的样儿,南华倾忍不住闷声笑了笑,顺手就将她腰际的系带解开了。

没有腰带的束缚,瑾言外传的锦袍一下子就从胸前散开了,露出里面青草绿的薄薄中衣,果然已经被汗湿透了,紧贴在肌肤上,连肚兜的形廓都清晰无比。

皱了皱眉,南华倾站起身来:“你等着,本候打一盆热水来给你擦擦汗。”

说完,南华倾随手将本来敞开的锦袍又给莫瑾言合拢,似乎怕她感到冷,然后才转身出了寝殿。

不一会儿,南华倾就端着一盆冒着白烟的热水进来了,盆子的边缘还搭着两块巾布。

瑾言躺了一会儿,倒觉得身体慢慢恢复了些力气,脱去外衣是够用了,看到南华倾这么快就回来,赶紧支撑着把外袍脱了垫在身下,然后有些羞赧地道:“擦身这样的事儿,还是妾身自己来吧。”

见莫瑾言还是不信他,非要自己来,南华倾懒得争辩,将水盆往床榻边的矮几上一放:“擦身的速度要快,水如果凉了就告诉本候,不要再染了寒气。”

说完,南华倾侧过身子,主动避开目光,非礼勿视。

“是,妾身明白了。”瑾言点点头,伸手去拿水盆上搭着的巾步,然后丢入盆中,发现这水虽然热,却不烫手,拿来为发烧的病患擦拭身体是最合适的,不由得看向南华倾,没想到他是个这么细心的热,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

哆哆嗦嗦地将巾布拧干,瑾言红着脸将里衣的领口也扯开了些,露出粉颊和半截胸脯,上面香汗淋漓,见风就收,冷得自己一个哆嗦,赶紧用热热的巾布擦去了浮汗。

如此反复几次,莫瑾言觉得舒服了不少,虽然有些地方擦不到,不过本来就脖子胸口出的汗最多,能把这两个地方擦干了,人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好了,侯爷您不用回避了。”

瑾言觉得水温也差不多凉了些,便停了手,自顾扯过来锦被想为自己盖上,免得“衣衫不整”的样子被南华倾看了去。

可南华倾正好坐在被子上,莫瑾言一扯,力气又小,根本扯不动,只得开口道:“侯爷,请您挪挪,妾身…”

正好南华倾这时候回过了头,看着莫瑾言领口微敞,白皙泛红的肌肤被草绿色的里衣衬得柔腻光滑,再往下,甚至露出了一截月白色滚了兰草边儿的肚兜,更显肌肤润泽如玉,粉颈修长,看着看着,目光就有些挪不开了。

意识到南华倾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肌肤之上,瑾言却又扯不动锦被。羞得赶紧用手挡住外泄之春光:“侯爷,请您让让。”

意识到自己尽然被那片粉腻白皙的肌肤摄去了注意力,南华倾皱了皱眉,也赶紧侧过头,站起身来:“对不起,刚才没注意。”

说着,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异样,南华倾干咳了两声,然后径直往殿门而去,只丢了一句话给莫瑾言:“你出了汗。本候去浓些热的姜汤来。喝下后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应该就全好了。”

看得出南华倾几乎是“夺门而出”,莫瑾言倒不觉眉眼舒展,仿佛看到了南华倾的另外一面,就像个害羞的大男孩。和印象中持重老沉,冷若冰霜的那个景宁候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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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南华倾回来的要慢些,莫瑾言靠在床头的锦垫上几乎都要睡着了。

看到莫瑾言眼皮都在“打架”了,南华倾一进屋就直奔床前,淡淡道:“这长宁殿没个下人,这是本候守着煜王一起熬制的姜汤,趁热喝了你就赶紧休息吧,已经快要到丑时了。”

没想到都已经是第二天了。瑾言捂住唇,打了个哈欠,赶紧接过了南华倾递上的碗盏,放到嘴边感觉了一下,嗯。和之前打来的水一样,这姜汤温热却不烫口,十分合适,就直接“咕噜咕噜”一饮而尽了。

“好了,你睡吧。”南华倾收了空碗,主动帮莫瑾言取了垫在后背的靠枕,扶了她躺下:“你的热还未退,身边需要有人照顾。这里没有宫婢,只有本候亲自来。”

看到莫瑾言张口想说什么,南华倾神色平淡地打断了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你若觉得不好意思,就早些睡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