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复杂…那岂不是这剩下的整整五六个月,凤仪宫要步步为营吗?”越是听沈画解释,南华倾就越觉得这一切实在太不容易了。

南婉容身在宫中,虽然贵为皇后,却并非世人所想象的那样,可以安枕无忧。

相反,因为南家几十年外戚的身份,所有势力都无法摆在明面上。而东方家似乎对南家又有所异动,还有沈家一直都虎视眈眈,这些因素混杂在一起,南华倾觉得,凤仪宫犹如风雨飘摇中的一株细弱树苗,仿佛随时都会被暴风雨所摧残,甚至拦腰折断!

而自己虽然身在京城,却鞭长莫及。

沈画说得对,权衡利弊,将莫瑾言送入宫中守候着姐姐,是最好的安排。

可难道,自己真要开口去请求她去和姐姐一起承担这些凶险吗?

犹豫,迟疑,这两种神情显露在了南华倾的脸上。令得沈画看得分明而了然。

看来南华倾已经陷入了莫瑾言为他种下的一片迷雾之中,开始无法看清楚方向了。就是不知,莫瑾言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呢?她的心,会成为南华倾在迷雾中的一盏指引明灯吗?

想着。沈画觉得口中有些发苦,低声道:“若是侯爷觉得这样要求夫人有些过分的话,我可以帮您去说和…”

但沈画话一出口,就立刻被南华倾给打断了。

“不是。我不是觉得不好开口,而是莫瑾言她,此刻并不在府中。”南华倾说到这儿,不经意地叹了口气,神情也变得有些倦怠和无奈。

“不在府中?”

这下轮到沈画觉得意外了,“之前陈管家引路的时候,曾提及昨夜…”

“她今日一早就收拾细软,天不亮便出发去了水月庵暂住。”又一次打断了沈画,南华倾说着。勉强地冷笑了一下:“难道我真的犹如洪水猛兽吗?不过圆房而已。她竟迫不及待地就逃走了。”

抿了抿唇。沈画料到了南华倾会因为与莫瑾言圆房,而陷入一段不明的情愫之中,却没有想到。他其实已经深陷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心下有些发梗,却并未流露。沈画只劝道:“三年前,夫人刚刚嫁给你的时候,就曾经主动请求与你圆房,是你用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把她拒绝了。三年多过去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刚刚嫁入侯门,希望可以为你冲喜祛病的小姑娘了。你也要给夫人一些时间,让她好好想想,缓一缓。”

“而且…”沈画说着,停顿了片刻,看向南华倾的眼神有些幽暗,似乎隐藏了几许埋怨的意味在里面:“昨夜似乎是十九,就是你纳妾的日子吧?”

“嗯。”南华倾没有否认。

“这就对了。”

沈画从鼻息间呼出一口气,说话间显得有些凉薄:“你设身处地为夫人想想,哪怕你是出于真心与她圆了房,也难以解释的清楚,为何你要选择昨夜这个时间。想来,她也是知道的,你同意与尉迟家结亲的缘故,是出于南家的利益为考量。既然如此,怎能不让夫人去猜测,你或许是利用了和她圆房这件事,侧面警告尉迟家,告诉他们,你是不可能被任何人掌控的。”

“你觉得,这是她匆匆离开,不告而别的原因?”当局者迷,其实南华倾并没有来得及往深处去想为什么莫瑾言会去水月庵暂住,他下意识地认为,是她不愿意面对自己,想要否认两人昨夜之间那纠缠彼此的情愫。

“或许是吧,但也要你亲自问过才知道。”沈画看着南华倾,觉得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刚刚结了欢好的少年,竟有些手足无措了,不由得摇摇头,又补充道:“而且,我觉得若是你亲自去水月庵请求,夫人一定不会拒绝的。这半年的时间让夫人在宫中帮忙照顾皇后的孕期,也算是和你拉开了一些距离,与她在水月庵暂居,其实作用是一样的。”

“你那么确定她会帮我吗?”南华倾微眯了眯眼,他知道沈画和莫瑾言之间有一些交情,但却不知道这交情是深,还是浅。

沈画似乎读出了南华倾眼底的一抹疑惑和极为轻微的防备,只神色平淡的摇摇头:“我不确定,但如果你不去问,不去争取,那我可以肯定,若没有夫人帮忙,皇后在宫中的日子会十分艰难。”

沉吟着,南华倾没有立刻做决定。

直觉告诉自己,就这样去水月庵,请莫瑾言入宫帮忙照顾姐姐,似乎有些过分了。

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尚未理清,自己就贸然请求她以身犯险来帮助南家,这对自己和她的将来,也不算是件好事。

而且后宫和水月庵不一样,南华倾可以去水月庵见莫瑾言,随时随地,并无限制。但深宫内院,即便自己是皇后的胞弟,也要按照宫里的规矩,不是想去就去的。

无疑,一旦莫瑾言同意入宫,那两人之间的距离就会愈加遥远了,无论是心里的,还是实际的。

但事关紧急,南华倾知道,自己只能这样做。若是有机会,自己再入宫寻找机会来缓和两人的关系吧!

这样反复权衡,南华倾终于做出了决定,看向沈画,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立刻启程,这就去水月庵。沈画,多谢你了!”

扭头,看着南华倾犹如一阵风似得飞快而去,沈画深吸了口气。

也罢,一切随缘吧,毕竟她和他的缘分是在自己之前的。若是真的输了,自己也认了,没什么好后悔的。

想了想,沈画倒是变得释然起来,眼底的沉重也被一抹轻松取代,神情也恢复了往日的清淡平逸。

既然莫瑾言和南华倾都不在府中了,那自己也没有必要留下,沈画毫无留恋,直接转身离开了这一方莫瑾言曾经居住的小院。

.※※※

水月庵位于京城近郊,坐落在一片山脉之中。莫瑾言记得前一世,她还没出嫁的时候就经常陪着母亲过来此庵小住,一般都是父亲去了蜀中巡矿的时候,母女俩也在此留下了许多值得珍藏的回忆。

所以当时自己下定决心要暂时离开侯府的时候,就立刻想到了这里。

差不多一个半时辰的车马,马车就已经停在了水月庵的门口。

玉簪扶了莫瑾言下车,车夫也套了马,帮忙拿了行李,然后敲开了水月庵的大门。

开门的小尼觉得莫瑾言有几分眼熟,却没一下子猜出来,加上来之前莫瑾言嘱咐玉簪和车夫都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说自己是来水月庵上香的普通香客,顺带要盘桓几日。

小尼接了玉簪递上的“好处”,自不会多问,直接迎了莫瑾言进入庵内,并请了她到斋房稍作休息,说住持一会儿就回过来相见。

车夫送了莫瑾言,按照吩咐便转回去了,估摸着十来天后再来接了她回府。

玉簪则关上了斋房的屋门,看了看屋里的环境,确实比不得侯府,甚至连清一斋那样简单的院子和屋舍,一比也差远了。

但莫瑾言没有丝毫介意,让玉簪将行李细软都收拾了,该放入衣橱的放入衣橱,该摆放在梳妆台上,也一一摆放了。

“主子,奴婢去找庵里的小尼要点儿热水,给您重新泡一壶茶吧。”玉簪看了看刚才领她们进来那个小尼姑倒的所谓茶水,不但颜色浅薄,而且还漂浮着一层茶沫子,令人难以下口。

瑾言却摆摆手:“没关系,把茶沫子撇了就是,当解渴和口热水罢了。”

看着自家主子这样精贵的一品侯夫人,竟然要在如此简陋的尼姑庵中暂住,玉簪心里直发酸:“主子,您这是何苦呢。就算您想要冷静一下,也可以回了娘家暂住,或者呆在清一斋闭门不出的。哪里需要来这样的地方苦修呢?”

“你忘了么,小时候,我和母亲偶尔回来这里。母亲说此处即便简陋些,却胜在单纯无扰,可以让自己的心境变得平和,变得纯粹。”

瑾言说着,站起来,走到屋角的窗户边,伸手轻轻一推,随着“吱嘎”一声响,窗外的密林便悉数印入了眼中:“我需要的,不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恰恰这简陋却简单的生活,才是眼下对我最好的。只有这样,我才能想清楚,到底,将来该怎么活下去。”

看着莫瑾言碧色衣衫的背影,仿佛跳出了窗外,与那深深浅浅的密林融为了一体,玉簪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自家主子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清灵出尘地让自己很难再跟得上她的所思所想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无心去来

峥嵘栋梁,一旦而摧。水月镜像,无心去来。

这两句词出自于《赐紫方袍大达法师元秘塔碑铭》。而水月庵“水月”之名,也由此而得来。

水月庵不大,甚至在京城大大小小的和尚庙和尼姑庵中根本排不上号,但整个院落结构严谨,布局得当,建筑的风格更是兼具了古朴典雅与玲珑清秀,比起慈恩寺这等国之大寺,接近民居的情调,相当特别。

但就是这一方隐于山脉之间的小小尼庵,今日却接连迎来了两位贵客,令得住持老尼有些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去斋房见那一位女施主好,还是去前面佛堂迎接新来的这位男施主好。

不过听接引小尼所言,斋房那一位娘子虽然衣着普通,却一来就给了不少的香火钱,应该是要长住的,所以倒也不急着去面见。

倒是另一位在佛堂等候的男施主,小尼形容,其人气度不凡,衣着甚为华丽,肯定是非富即贵的,这让老尼一下子就打定了主意,嗯,先去见这男施主吧,争取为水月庵找个金主,为供奉了八十多年还未塑过金身的观世音菩萨化多点儿香油钱也好啊。

.※※※

待老尼匆匆来到佛堂,一眼便看到了小尼在一旁躲着,似乎有些不敢靠近这位男施主。

好歹老尼活了六十多年,也看惯了尘世间的各色男女,施施然便渡步而去,远远瞧来,倒有几分佛家的禅意。

“老尼慧心。见过这位施主。”

慧心颔首主动先行了礼,再唱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才抬眼,仔细打量起了眼前的南华倾。

容貌俊美堪比天君。性子却清冷如修罗,让人不敢靠近。

老尼不由心惊:好端端一位妙龄郎君,怎得气势如此锋利呢?

随着心里“咯噔”这么一下,慧心脸色有些不自然了:“请问施主需要老尼为您诵经么?还是您要为亲人超度呢?或者。为家中长辈点一盏长命灯?”

南华倾冷冷睨着慧心,淡淡道:“之前,贵庵中可曾来了一位女施主?”

眼珠子一转,慧心才反应过来,故作高深地点点头:“施主所言即是,在您来之前约莫一刻钟,一位娘子住进了本庵后院的斋房。只是水月庵是尼姑庵,施主可以来施舍香油钱,却是不能在此盘桓的。”

南华倾自然清楚佛门的“规矩”。直接丢出一张百两银票:“斋房在哪里。请师太领路。”

不懂声色地纳了银票入兜。彗心又唱了一句“阿弥陀佛”,这才略微侧身:“施主请随贫尼这边请。”

“多谢!”

南华倾也欠了欠身,算是谢礼。

.※※※

随着老尼走在这水月庵之间。南华倾终于有几分明白了,为什么莫瑾言选择这样这里。

因为此处没有一般寺庙尼庵的端庄严肃。反而充满了自然古朴之意趣,犹如一方农家小院,看起来恬静而令人心胸会随即变得十分开阔。

“前头就是了,施主需要贫尼去帮您叫门吗?”慧心说着,半埋头,有些促狭地笑了,她暗以为,这位贵公子和那个小娘子,多半是来此地偷欢相会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不用,那位是在下拙荆。”南华倾摆摆手,就径直地往慧心所指的院落走去。

“原来是小夫妻呀!”

慧心看着南华倾修长的背影,遥想自己当年未曾出家之时也是个风华绝代的佳人呢,只可惜…哎,当年之事不提也罢!

“啧啧”地叹了口气,慧心便转回了前面的佛堂,她还得报告菩萨一声,今日收了多少香火钱呢!

.※※※

带收拾了行李,算是安顿下来,玉簪见莫瑾言有些疲惫,便让她独自在屋里休息,只说自己去问问庵里小尼斋饭何时能送过来,就出了屋子,关上门。

可还没走出斋房的院子,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一掠而入,定睛一瞧,玉簪几乎立刻就热泪盈眶了。

跟着莫瑾言嫁入侯府整整三年多的时间,玉簪一直对自家主子的这个夫君持保留的态度,从来没有今天这样,看到南华倾就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

含着泪,玉簪赶紧迎上去,埋了头行了礼,才道:“侯爷,您总算来了!您看看这水月庵,哪里能住人呢?连茶都没有一口,全是碎沫子!偏偏主子却不介意,非要留下来,还好您来了,您赶紧接了主子回侯府吧!”

“她…怎么样了?”

知道莫瑾言就在不远处那一扇紧闭的屋门之内,南华倾竟有了几分迟疑,看向玉簪,想打听一下再说。

“主子的性子,什么事情都淡淡的。”玉簪抿了抿唇,又补充道:“不过主子也有说,她来到水月庵,就是为了看清楚她自己心里想要的是什么。也让侯爷看明白您想要的是什么!”

“让本候看明白?”

南华倾有些不懂,但他却没有想过要从玉簪那儿要答案,只点点头:“你暂时不要过来打扰,去找这里的尼姑要一些路上填肚子的干粮。拂云驾了马车在庵门口候着,等会儿本候直接带了夫人过去就是,你也不需要回来了。”

“可是夫人的行李还得收拾一下…”玉簪没说完,就看到南华倾飘过来一记凉凉的眼神,赶紧就闭上了嘴,只点点头,不再多废话,鞠身行了礼就匆匆退了出去。

.※※※

南华倾走到门边,伸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淡淡的霉味儿钻入鼻息,令南华倾皱了皱眉,往里看去,一盏小床、两把宽椅,还有一个半高的衣橱兼了梳妆台的作用,这斋房的确简陋的有些过分。

一直立在窗前,看着外面深深浅浅绵延而去的绿意,听见门响,莫瑾言只以为玉簪又转回来了,倚着窗栏,轻声道:“给我倒杯水吧,要热的。”

南华倾看着背影细弱却不是窈窕的莫瑾言,那一抹浓浓的碧色衣衫仿佛从窗外飘入屋内的一片柳叶,美人倚栏,虽不是繁花盛景,却同样犹如一幅上好的丹青水墨,看得自己有些挪不开眼了。

听她柔声说话,南华倾勾起唇角,知道莫瑾言将自己当做了玉簪,他却没有否认,直接走到了一张半旧的八仙桌前,提了粗陶制的大肚茶壶,为莫瑾言倒了一杯水。

为了确认是杯中是否为莫瑾言要求的热水,南华倾还主动尝了一下,嗯,不冷不热,温温的,这个天气正好解渴。

手里托着陶杯,虽然不似细瓷杯盏那样光滑可鉴,但却古朴可爱,南华倾走到了莫瑾言的身后,轻轻放在了窗栏上,她的手边。

感觉到身后有动静,瑾言并未在意,直到埋头准备取了杯子,却瞥见一只并不属于玉簪的手。

手指修长,指节微凸,这分明是属于男子的手,在其拇指的位置,还带了一枚紫玉扳指,上面雕有一尊貔貅坐像…

脑子里“咔”地一声响,难道是南华倾来了?

猛地一转身,莫瑾言睁大了眼,却正好与低首看着自己的南华倾面对面,几乎没有任何的阻隔,两人贴得极近,哪怕片刻间未曾呼吸,也能清晰而分明地嗅到属于对方的气息。

南华倾也没有想到莫瑾言会突然转身,深眸低垂,看着身前人儿惊惶的样子,竟有一丝微微地心疼。

不过莫瑾言也从最初的心惊,逐渐变得平静了起来,抬眼望着南华倾,眼底,有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情绪。

“你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就追过来,是吗?”伸手轻轻缠住莫瑾言耳畔被山风撩起的发丝,南华倾的语气和眼神,都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是…”

瑾言顺着答了,却不敢再看向南华倾,侧开脖颈,望向了一边。

只是她的这个动作,正好将被衣领半掩的粉颊露了出来,一点点犹如雪里红梅悄然绽放的吻痕,也落入了南华倾的眼帘。

眼神变得愈加幽暗,南华倾看着瑾言白皙粉颊上的点点印痕,不经意地咽了咽发干的喉咙,然后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仿佛想要嗅取那“红梅”散发的隐隐香气,却发现,自己的唇已然印在其上。

“嗯…”

瑾言哪里知道南华倾一见面就有这样亲密的动作,颈间阵阵温热撩动着自己的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极痒,极酥,令人丧失了力气,浑身也变得瘫软了起来。

唇上,那细滑的触感,幽香的滋味,令得南华倾痴迷了片刻,真的很想再恣意地与怀中人儿热烈纠缠一番。

奈何背靠窗栏,莫瑾言根本无处躲藏,只得伸手轻轻抵在他的胸口,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别这样。”

耳畔响起了莫瑾言近乎求饶的声音,理智告诉自己,今日不比昨夜,而且,他这一趟过来,除了想要见他,还有还有重要的事情告之。

所以南华倾眼底的欲望也很快地褪去了,只伸手,将瑾言半敞的衣领重新拉过来遮住了外露的肌肤。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两败俱伤

手里托着粗陶的茶盅,莫瑾言就在口边,温温的水下了肚,总算化解了之前和南华倾耳鬓厮磨的“余热”,也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

南华倾立在桌边,也给自己斟了一杯水,可是看着莫瑾言的粉唇凑在杯沿,旁边一个小小的豁口十分明显,似乎正好和自己之前尝过冷热的位置重合了,不由得心下一悸。

目光掠过,投往了她身后窗外的层层山林,南华倾觉得自己难道是发春了还是怎么,为何莫瑾言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勾起自己的遐想旎思呢?

见南华倾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迷离,甚至分不清是在看着自己,还是在看着自己身后窗外的山林,瑾言觉得两人单独相处有着说不出的尴尬,只清了清嗓,主动开口道:“侯爷来时,可见到玉簪了吗?”

“我让她去找庵里尼姑要些吃的,用作路上裹腹,然后去庵门口找拂云汇合,不要再回来了,我会带你一起过去的。”南华倾听莫瑾言开口,才收回了飘远的目光。

愣了愣,莫瑾言柳眉微蹙:“侯爷怎么断定妾身回跟您回侯府呢?”

说着,瑾言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紧接着又道:“侯爷,您与我独处一室,这样尴尬的气氛,想必不是只有妾身一个人才感觉到了的。我之所以选择暂时离开侯府,也想是大家一点空间,一点时间,也免得再见面时。还会觉得不自在。”

“你误会了。”

南华倾看着莫瑾言,看着她耳畔绯红一片,知道她说的其实很对。

两人从几乎陌生,到无间的亲密。仅仅只是一夜之间的事。发生的太快,令得自己和她都需要时间去想想。

但这次南华倾过来,却并非是要劝莫瑾言回侯府,所以摆摆手:“我匆匆追来除了想和你见一面,还有件要紧的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再次一愣,莫瑾言不太明白:“侯爷和妾身商量什么事儿?”

“你一走,沈画就来了。”

南华倾说着,便将沈画告诉他的事情一一向莫瑾言说明了,也直接提出了请求,想让她入宫守在南婉容身边,直到皇子出生。

看着莫瑾言的目色越来越沉。南华倾就知道。自己始终还是让她心凉了吧。

但姐姐和她腹中尚未诞生的皇子此刻更为重要。所以南华倾也顾不得这样的请求会让莫瑾言觉得为难,遂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上前一步。慎重地道:“我希望,你能答应入宫陪伴姐姐。助她可以平安诞下麟儿。而这段时间,也算是给你我一些空间吧,与你住在水月庵,其实是一样的。”

“我想问,若沈画没有恰巧一早来找侯爷说这件事,你…还会这样找急忙慌地追来吗?”

莫瑾言却没有正面回答南华倾的“请求”,却是反问了这样一个看似有些尴尬的问题。

怔怔地望着莫瑾言,似乎感受到了她水眸深处的一抹失望,南华倾却没有骗她的意思,只摇摇头:“不会,我不会这么快就过来,因为那时候,我知道你竟然悄悄离开了,心里除了愤怒,便是审视,审视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让你避之不及。”

南华倾的回答令莫瑾言有些意外,粉唇微张,却再也说不出来更多负气的话语了。

毕竟,自己不告而别,对于南华倾来说,也是一种伤害吧!

“不过就算我再愤怒,再生气,要不了多久,还是会选择来到水月庵,找你要一个答案。”

南华倾又向着莫瑾言靠近了一步:“你我本是夫妻,我也知道过的三年多时间,我亏欠了你很多,让你生出了离开侯府,与我和离的想法,这亦属正常。但你我之间,有种牵连是无法忽略的,有种感觉更无法否认,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拒绝,我都尊重你。不过,在你做出任何决定之前,我一定要知道,你对我的疏离,到底是因为讨厌我,还是因为在乎我?”

“我,也不知道。”

莫瑾言咬了咬唇,她其实很想说,自己一直以来选择疏离他,其实并非是不喜欢,而是几乎预见到了将来或许会深陷,怕自己无法自拔,无法痛快的抽身,所以才要保持和他之间的距离。

但莫瑾言知道,仅仅是一夜交欢,她是绝不能向南华倾坦白自己心中真实想法的,因为他同样的,也还没有向自己交心。

“要我入宫,可以。”莫瑾言说出了一句令南华倾如释重负的话之后,却是转而道:“但我也想要找你得到一个答案。”

“你说吧。”

南华倾点了点头,从来冰封的眼神已然褪去了犀利,取而代之,流连在莫瑾言脸庞上的,竟是一抹宠溺和不舍。

“昨夜,侯爷来找妾身,心里可曾有哪怕一丁点的念头,想要借由与妾身圆房,来警告尉迟家么?”

说话间,莫瑾言抬眼,与南华倾目光对望,那种探究的眼神竟没有半分的掩饰,就这样倾泻而出,令得南华倾觉得心底一凉。

冷意又逐渐回到了眼底,南华倾其实想告诉莫瑾言,你大可不必这样步步为营,大可不必这样坚守心防,因为昨夜自己之所以会趁夜潜入你的房间,只是因为醉酒之后,脑子里剩下的全是你的脸,你的影子,还有你的声音…满满充斥着的,只有你,哪里还能有半分思虑和谋略呢?

如果那时候,自己连思考都无法完成了,就更别提去想什么震慑尉迟家之类的念头了…

但不知道为何,面对着神情防备的莫瑾言,南华倾根本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沉吟了半晌之后,竟点了点头,违心地默认了源自莫瑾言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