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是笑话你,而是…”

想要解释什么,南华倾却发现莫瑾言正直起身子,半跪在车厢中,然后,双手支撑在地上,就这样上身往自己靠了过来。

眼看着一张娇俏羞涩的玉颜离得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要吻上自己了,南华倾呆愣了半晌,整个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却没想,当瑾言的粉唇就要贴近时,她却头一侧,往自己耳畔滑去,再然后,南华倾只听到了一句令他当即就感到浑身一热的呢喃耳语:“今夜亥时,妾身在房中等您…”

属于莫瑾言特有的柔软嗓音,伴着她温热的凸起撩起在耳边,地像是一汪泉水被人手捧掬起,然后滴滴洒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令得南华倾目色迷惘,连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深邃了,犹如可以吞噬一切的苍穹。

第一百七十八章 坦白从宽

一种微妙而暧昧的气氛蔓延在车厢之内,从无形变得有形,仿佛流动在空气中的阵阵青烟,缭绕而来,缠住了南华倾的视线。

感觉到身体在发热,鼻息间,莫瑾言身上特有淡淡清香丝丝入鼻,一嗅,南华倾浑身一颤,双手一拢,只想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哪管现在还是大白天或是其他。

可莫瑾言仿佛早料到了他的动作,身体灵巧的像一条鱼儿,头一低,胸一含,竟身子一弓就从他的双手间“溜了”出去,然后紧贴着车厢的一角,只用着似笑非笑,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

南华倾这才反应过来,莫瑾言竟是在以牙还牙,用刚才自己“挑逗”她的方式,反过来“挑衅”自己。

相视,再一笑,此刻,无论是莫瑾言还是南华倾,都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释然。

这种轻松和释然,却是两人成亲三年多时间以来,从不曾有过的。哪怕是六月十九那一夜,他们终于圆房,在身体的相互吸引下,心却也隔着一层莫名含糊的轻纱,情绪更是从头到尾紧绷着,不能,也不敢轻易释放。

而自此刻两人相视一笑之后,接下来的行程,莫瑾言也好,南华倾也好,谁都没有再主动开口,仿佛刻意维系着两人之间难得的平逸气氛。

倒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在莫瑾言心里,还需要再梳理一下自己对南华倾的感情。而南华倾,则开始考虑,到底应该怎样将尉迟如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莫瑾言听。

就这样,直到傍晚,即将接近避暑行宫时,南华倾才做出了一个决定,有些事情拖不得。越拖,可能就越会令莫瑾言产生误会,所以赶在抵达行宫之前,他必须把尉迟如歌这件事说出来。

.※※※

“瑾言。你睡着了吗?”

早在大半个时辰之前,莫瑾言就禁不住眼皮打架,斜倚在一个靠垫上睡着了。

紫缎蓝花的锦垫上,莫瑾言的脸被衬托地愈加白皙光洁,若非长长的睫羽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倒是像极了一尊瓷作的娃娃,美得不太真实。

听得南华倾开口唤自己,瑾言本来也睡得不沉,加上一个姿势睡久了肩有些疼,手臂也发麻。所以撑着就起来了。

抬手揉揉眼,瑾言有些不适应车厢外透进来的点点夕阳,赤红的斑点一滴滴洒落在纱帐上,犹如漫天的星空,看起来格外迷离梦幻。

而南华倾就在一片“星空”的前面。因为背光,有些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瑾言只扬起一抹柔软的浅笑,点点头:“我醒了。”

“我想…和你说一件事儿。”南华倾开了口,停顿片刻,紧接着便说出了两人自重逢就一直在回避的那个字眼:“是关于尉迟如歌的。”

笑意逐渐僵在了脸上,即便南华倾背对夕阳。表情有些暗淡,莫瑾言还是明显感觉到了他眼底有着一抹愧疚之色。

而这样的愧疚,到底是对自己的,还是尉迟如歌的,瑾言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分辨,心里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慢慢地直起身子,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然后才声音暗哑地道:“她…”

“她怀孕了…”

南华倾结过莫瑾言的话,直接就说出了最重要的信息,却没想过到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容易让人误会。

正欲解释周全,南华倾就已经看到莫瑾言脸色一变,变得煞白而失望,竟用着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自己。

意识到自己没说清楚,令莫瑾言产生了误会,南华倾赶紧道:“她在抬入侯府之前,就与人私通,珠胎暗结了。”

“什么?”

一听之下,莫瑾言根本分辨不清楚自己此刻心中是什么滋味,犹如走上了奈何桥,一前一后,心情的起伏足够自己死一回的感觉。

尉迟如歌所谓的怀孕,竟是在嫁入侯府做妾之前!还是与人私通!

瑾言怔怔的消化着这个惊天的消息,竟是又惊,却又有些暗喜起来。

惊的是,尉迟如歌竟然如此大胆,敢以不洁之身进入南家,难道她就不怕东窗事发,被南华倾发现后将她撵出去吗?

喜的是,既然南华倾知道了尉迟如歌怀上别人的孩子了,那两人之间,就绝不可能有任何的牵连了,她也不可能再以南华倾妾氏的身份存在了!

想到此处,瑾言突然一抬眼,看着南华倾:“你是怎么处置她的?你没有杀…”

“我可不再是八年前的意气少年了。”

打断了莫瑾言的话,南华倾当然知道她的意思,是想知道自己是否因为尉迟如歌骗了自己就直接杀了。

看到莫瑾言松了口气,顿了顿,南华倾才道:“她现在在水月庵暂住着,而腹中的胎儿…已经没有了。”

“怎么又没有了?”

莫瑾言根本反应不及,只觉得这一前一后事情转变的实在太快了,张口又问:“怎么没有的,不是你…”

再次被莫瑾言误会,南华倾有些无语,深吸口气:“我只是被人冠以‘冷面罗刹’的别号而已,又不是真的那佛教中食人肉饮人血的恶鬼!她腹中的孩儿,我本想让她生下来,一来,可以作为要挟尉迟家的筹码,二来,也算是她未婚先孕的证据,以证明她尉迟如歌的不洁。却没想,她在被我送入水月庵的第一天,就假装失足,把孩子给摔没了,也差点将她自己给摔死。”

“那她现在呢?”

瑾言对水月庵十分熟悉,南华倾一说,自己就立刻想到了连通斋房的那一条有些陡峭而且朽烂的山道来。一个正常人从那上面滚落而下,恐怕都会去了半条命,更别提尉迟如歌还是个孕妇了,腹中胎儿没了还好,恐怕她就算没死,也差不了多远了。

“昏迷了大半天,是沈画把她救醒的。”

回忆起当天的情形,南华倾用手按了按额头两侧,疲累之色毫不掩饰:“这十多天来,守着她的暗卫传信每个三日就会传信到侯府,说她能吃能睡,并无大碍…许是…想通了吧。”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几乎死过一回的人。”

莫瑾言不能说是同情尉迟如歌,但她的遭遇,的确太过曲折,以后若非南华倾觉得她没用了,在自己看来,说不定她的后半辈子都会在水月庵渡过吧。

想着尉迟如歌那样张扬的一个美人,出身高贵,却自甘堕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也太悲惨了点儿。

自己前世是经历过那样被困在一方窄窄小院儿的日子的,诵经念佛,却消磨不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孤寂和绝望。

而同样的日子,现在却落在了尉迟如歌的身上,瑾言心里有些复杂,不知道该同情她,还是该将她看成罪有应得。

“你…怎么看这件事儿?”

南华倾见莫瑾言好半晌不曾说话,心下有些紧张了起来,生怕她会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应该。

瑾言却摇摇头:“暂且就这样吧,留了她在侯府,即碍眼,又麻烦。送了她去水月庵,至少可以让她沾沾佛性,想明白她自己错在何处,也是一种解脱了。只是…尉迟家那边,侯爷可想好了怎么与其周旋吗?”

“周旋——”

对于莫瑾言所用的这个词,南华倾深有感触,叹了口气,才道:“是有些麻烦。因为尉迟将军是知道她女儿已非完璧之身的,还有意放任其嫁入南家为妾,可见,此人城府之深。甚至,我都感觉到,他似乎有意将尉迟如歌这个麻烦推到侯府来,然后从中牟利,一举两得。”

“你的意思…”

瑾言何其聪慧,一下子就领悟了南华倾不太明了的意指,脸色一变,甚至还倒抽了口凉气:“虎毒不食子,莫非,你猜测尉迟将军想借你的手让他的女儿死去,然后死无对证之下,诬赖是南家害死了尉迟家的嫡女,然后…”

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了,怒意涌上脸庞,瑾言眉头一沉:“侯爷,你将尉迟如歌珠胎暗结的事情瞒下来是对的,没送她会尉迟家自生自灭也是对的,只要这层窗户纸不捅破,尉迟家与南家都是姻亲的关系,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挑眉,一边听,南华倾一边点头,对于莫瑾言的话,除了赞同还是赞同,也欣赏她可以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这其中的“玄机”:“我需要的,就是外人以为南家有了另一个助力,然后有所顾忌,不敢对南家动手。至于对内,尉迟家肯定不会主动爆出这件丑事儿,我更不会放人,所以,这亦是一场僵局,亦是一场死局,谁也挪动不得半步。”

“的确是一场下不下去棋局,因为尉迟如歌这个最大的棋子,也是最重要的棋子,已经没有了本该发挥的价值。”瑾言点头,附和了南华倾的话,不过心里却总感到有一丝隐忧。

第一百八十章 吐露真言

车厢内,气氛再次陷入了一片安静。

只是这一次的安静,这却与之前的平和温暖不太一样。

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在莫瑾言和南华倾口中吐出,两人皆感到了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他们的命运,仿佛每一次他们走近些的时候,就会出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将他们再次阻隔。

若没有尉迟如歌存在,南华倾和莫瑾言之间的关系或许还会停滞不前,但只要两人心中有情,隔阂总有消散的一天,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可尉迟如歌就是那样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两人“平静”的世界中,带着一种侵犯,一种昂扬掠夺的姿态而来。

哪怕最后,让南华倾发现了她所隐藏的惊天的秘密,哪怕她已经不再是横在两人中间的第三者,但毕竟一切都不一样了。

南华倾也好,莫瑾言也好,他们都无法将她当成不存在的人,相反,他们必须绞尽脑汁,去商榷和安排好尉迟如歌存在于他们生活中的“方式”。

因为一旦有所不慎,南家就会面临威胁,同样的,莫家也难逃牵连。

神色带着难以言喻的默然,瑾言想着,摇摇头,看向了同样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南华倾:“侯爷,尉迟家既然明知道尉迟如歌并非完璧,还把她送过来,就肯定安排了眼线注视着南家的一举一动。若是在侯府之内还好,毕竟要安插人进来实在太难。但您说,您一早就把尉迟如歌从侯府送走了,消息肯定会立刻传到尉迟家去的。这已经大半个月了吧,为何尉迟家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呢?”

说着,瑾言有些紧张了起来:“哪怕尉迟家无法确定你将尉迟如歌送到了哪里去,但万一尉迟将军找个借口来探望女儿之类的,岂不就难以交代了吗?”

看到莫瑾言为自己担心,为南家担心。南华倾心里有些暖暖的:“放心吧,后续的说辞,我早就想好了。”

于是深吸口气,转而语气有些淡漠。南华倾像是说着一个完全与自己不相干人,讲述着一件完全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六月二十,尉迟如歌在西苑晕倒,浣古立刻找来大夫为其诊治,这才发现了她身怀有孕的秘密。自那时,整个侯府上下就只知道,尉迟如歌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

“重病…”

莫瑾言听着,这才释然地点了点头:“对,托病!对外称病。的确是最好的借口了。就算送了尉迟如歌出府,也能解释是让她出府养病。毕竟,一个重病的妾,任何的主家都不会留了在身边,怕会过了病气。”

接过莫瑾言的话。南华倾点头继续道:“所以南家才不得不送她出去养病。而她身边除了个栀儿,其余五人,拂云叫来人牙子,全都转卖了,借口,也是怕过了病气给南家。”

“只是可怜了这些陪嫁的丫鬟和婆子。”瑾言皱皱眉,对于尉迟如歌一事产生的连带伤害。有些不忍心。

“放心吧,人牙子那边打点了,会以有病卖不出去为借口,关一段时时间,然后陆续放出去的。”南华倾就知道莫瑾言会慈悲心肠,伸手轻轻按住她的手背:“你放心。我让暗卫调查过,被卖出去的那个五个,都是无父无母,从小被卖到尉迟家的。两个婆子也没有嫁人,膝下无子。唯有栀儿那个小丫头。父母都是尉迟家的下人,她是家生子,所以没有放了她,让她跟在尉迟如歌身边伺候。所以那五个人,等于南家放了她们的自由,以后,再也不需要做奴仆了。”

“侯爷想得周到。”瑾言松了口气,倒是露出会一心的一笑,侧着头颈看向南华倾:“都说景宁候是个冷面罗刹,依妾身看,您虽然长了一张冰块脸,但却是个心软的,也细致,换了其他人,恐怕做不到您这样周全呢!”

听见莫瑾言则样评价自己,又是“冰块脸”,又是“心软细致”,南华倾不知道自己该接受,还是该辩解,有些无奈地甩了甩头:“也就是你能体会我的温柔细致罢了,其他人,我绝对还是个冷面罗刹吧!”

南华倾无意间吐露出来的言语,带着几分坦白,甚至是表白的意味,瑾言一听,愣了半晌,突然就反应了过来,赶紧埋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支吾间,却听得外面侍卫高喊一声“停——”,然后马车就突然原地停了下来。

“应该是到了吧。”

南华倾没有计较莫瑾言的“沉默以对”,撩开车帘子往外一看,果然,通红通红的夕阳之下,一片极为宽阔的天然湖波闪着粼粼波光,其后,在连绵不算高耸的山林间,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几栋楼阁院落。

瑾言也凑过去一看,眼前一亮,有些不敢相信离得京城不过大半天时间的路程,竟能有这等建在湖光山色之中的行宫别院。看来,也只有皇家才能有此大手笔吧!

.※※※

前往避暑行宫的路程从一早到傍晚,大约需要三个多时辰。

这一程,车队除了每隔一个时辰进行短暂的停留休整外,其余时间都一直在赶路。这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毕竟这么长的车马队伍,虽然沿途都有官员和官兵早早戒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越是拖长在路上的时间,就会越增加风险,必须马不停蹄地在天黑之前赶到目的地,才是最安全的。

从一大早车队出发,直到酉时末刻,御驾一行才终于抵达了这片紧邻沧浪湖,背靠浣花山的避暑行宫。

车队停下来,现实皇帝和皇后先下了车辇,然后直接由侍卫护送,内侍和宫女们簇拥着进入了各自的寝宫。

然后才是后宫妃嫔,按照之前的安排,由侍卫带领,来到了分配给她们的暂时居所。

有离得帝后近些的,也有偏僻的,而且这里和皇宫内院不一样,并非可以人人都独占一宫,仅有沈贵妃得了一方独门独院的,其他妃嫔,或三或两,都需要比邻而居。

从行宫居住的安排上,也能看出后宫妃嫔之中的受宠程度,一切皆有皇恩决定,强求不来。

后宫妃嫔都住进了各自的寝宫,接下来,便是皇亲国戚这几辆车了。

在侍卫的提醒下,众人纷纷从马车上下来。

和来时登车一样,南华倾先从车厢跳下来,却没有让宫女帮忙搀扶莫瑾言,而是亲自伸手,小心翼翼地扶了莫瑾言下车。

被湖面反射而起的夕阳刺着眼睛,瑾言抬手一遮,却遮不住脸上残留的淡淡红晕。

这对夫妻甫一出现,就免不了被大家关注,这一幕,看在众人眼里,都觉得他们之前在车里肯定是“你侬我侬”了,不然怎么候夫人脸如此红,比那赤红的夕阳还要绯色旖旎呢?

真叫人遐想连篇!

南华倾向来习惯被人关注,但他却知道瑾言不喜欢,所以身子一档,借着为她遮挡阳光的动作,也把那些人的目光给挡住了。

很快,待剩下的人都下了车,便各自有负责的侍卫上前,并一个内侍和一个宫女。

专司伺候南华倾和莫瑾言的三个人也齐齐上前,朝着他们埋头行礼,然后其中的侍卫才十分恭敬地开口道:“侯爷,夫人,属下奉命引两位先去所居的寝宫休息,顺带拆卸包袱和整理行礼。然后这位内侍和宫女,是负责这段时间伺候侯爷和夫人的。”侍卫说完,便侧身让开,一个内侍和一个宫女则应声上前一步。

“小人荣儿,见过侯爷、夫人。”

名唤荣儿的内侍看起来不过才十多岁,圆脸身壮,看起来倒算是憨直本份。

“奴婢倚栏,侯爷万福,夫人万福。”

这宫女年纪也不大,约莫十七八岁,但看起来却偏老沉,容貌尚且秀丽,但不苟言笑,表情也带着几分紧张。

“走吧。”

南华倾点头,在外人面前,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样子,一挥衣袖,直接拉住了莫瑾言的小受,示意侍卫带路。

煜王也下了车,看到南华倾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娇妻的小手,十分暧昧的笑了笑,就快步上前,似乎想要去和他打招呼。

跟在后面下车的沈画也看到了南华倾颇为大胆的动作,眉头微皱,目光落在两人的背影,早看两人被衣袖半遮的手,竟是十指交扣…

若是做戏,轻轻扶着足以,南华倾没必要如此张扬。若是配合,莫瑾言也只需要被南华倾带着就行了,这十指交扣,除非是你情我愿才有可能。

马车上,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够长,却不知,南华倾到底告诉了莫瑾言有关尉迟如歌的事情没有。

若是已经告诉了,他们还能这样手牵手地去往行宫,沈画觉得,或许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他们真的可以在一起也说不定吧!

第一百八十 人比花娇

待莫瑾言真正住进了这避暑的行宫,才发现此处乃是一片绝佳的风水宝地。

整个避暑行宫依山而建,紧邻着广袤的沧浪湖,虽不如人工挖造的湖面那样一望无际,但九曲蜿蜒的湖道正好将整座山都给围住了,湖水碧绿,如春波荡漾,加上两侧全是山林密树簇拥,置身湖边,在这盛夏的季节,也根本感觉不到一丝燥热。

而且令人惊喜的是,避暑行宫一共有十来个单独的宫殿,各据一方,却没有围栏石墙,而是以不同的花树林自然隔开。

比如南华倾和莫瑾言所居之处,名曰“木槿”,里里外外,密密麻麻,皆种满了正在开花的木槿树。

绿荫成萌的树冠上,或粉白,或淡红的花朵挂在枝头,如倒钟之形,香气清淡,甚至不注意,会让人以为是地上青草散发的气味,又或者是别处的花香被风吹过来了,总之,影影绰绰,似有若无,比起香气浓烈的花树,这清冽的木槿更让莫瑾言喜欢。

而且“木槿”二字中,亦有一个音与自己的闺名相同,更让瑾言感到了亲切和贴近敢,似乎早已对此处十分熟悉,并无初到一个地方的不适合陌生。

“好了,属下任务完成,侯爷、夫人,请——属下先告退了!”侍卫说着,行了礼,便提前退下了。

侍卫退走,荣儿便主动上前,含着腰侧着身子,将南华倾和莫瑾言由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引入了木槿庄。

.※※※

之前,沧浪湖和浣花山的秀美多姿已经给了莫瑾言一个惊喜,当她和南华倾在荣儿的引路之下,步入这木槿庄的庭院中时,几乎要呆了住。

因为眼前,整个寝宫,竟是由青石砌成。每一块青石,都足足由半人高。一尺宽,渐次堆砌,形成了极富变化的自然纹理,与整个周围环境相互辉映。竟是那样的协调。

再有,石屋不比木屋,加上地处山林腹地,更是凉爽透彻,只是步入院中,还未进入寝殿之内,就已暑气全消,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看来,这大半天的舟车劳顿并未白费,莫瑾言没想到。这避暑行宫一行,竟会给自己这样大的一个惊喜,更何况…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和南华倾可以单独相处呢。

想到南华倾,瑾言侧眼看去。见他环顾周围,并未像自己那样惊艳于环境的清幽凉爽,而是露出了一抹疑惑之色。

“怎么了?”

瑾言抽回了被南华倾牵着的手,感觉掌心腻腻的留有些许细汗,就是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南华倾的。

见南华倾并未回答自己,只是立在原处。瑾言又问:“侯爷可是来过么?”

荣儿见状不对,赶紧上前来,打了个千,满脸堆笑地询问着:“请问侯爷、夫人,可还满意木槿庄?”

倚栏也主动去推开了屋门,然后侧身。恭敬地垂首而立,不似荣儿那样主动热情。

南华倾看向荣儿,淡淡地点了点头,却开口问道:“本候记得,几乎每一年避暑之行。这木槿庄都是沈贵妃在居住,对吧?”

“对,连续六七年了吧,还是七八年?”

荣儿有些记不住,挠挠头,咧嘴一笑:“小人随侍行宫的各位贵人,不过才四五年的时间,所以,还不太记得清楚。侯爷若是想要知道确切的数字,小人下去可以向其他人打听打听。”

抬手,示意不需要,南华倾看了看莫瑾言,终于露出了笑意:“走吧,我们先进去看看里面如何。”

其实从南华倾和荣儿的对话中,莫瑾言就已经知道了之前南华倾片刻的沉默代表着什么,但见他恢复了温和的笑意,瑾言也就不多说什么,颔首,只莲步轻移,按住心中的起伏,随其步入了寝宫之内。

说是寝宫,不过因为这里是避暑行宫的一部分罢了,其实此处应该被称为院落更为贴切一些。

从庭院而进,当中是厅堂,左右是厢房,厅堂侧面有一方屏风,绕到后面是一间偏房和后院,整体看来,这木槿庄不算宽敞,但通透明亮,布局紧凑,家具装饰精致端庄,有种十分舒适的感觉,对于南华倾和莫瑾言两人,小住一段时间也是足够了。

“侯爷,夫人,两位的行李已经送到了东厢,奴婢这就去清理。”

倚栏终于主动说了话,然后福了福礼便径直退去了东厢。

仿佛是倚栏提醒了自己似得,荣儿一拍脑门儿,双手一摊:“对,小人却是忘了要紧的事儿。侯爷,夫人,你们的行李由倚栏收拾,还请两位现在就随小人去往浣花庄赴宴。”

“赴宴?”

瑾言虽然对这避暑行宫十分喜欢,但毕竟舟车劳顿,如今好不容易来到了所居的木槿庄,本想好好休整一下,歇口气,却没想到还要去赴什么宴,顿时脸色变得疲惫难掩起来:“是赴什么宴呢?浣花庄又是…”

“浣花庄是皇上和皇后所居的寝宫。”

南华倾倒是知道浣花庄的,虽然之前连续几年他都不曾随行来过避暑行宫,但却听姐姐南婉容提及过,说那浣花庄清幽别致,四周全是盛放的木玉兰花树,香气怡人,要他什么时候也一同去饱饱眼福。

“侯爷说的是,浣花庄是避暑行宫里最大的一处寝宫了,乃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所居的。按照惯例,每年来了行宫之后,皇上和皇后都要在浣花庄的玉兰台上举办夏宴,与后宫各位妃嫔娘娘们,还有随行的贵客们一起畅饮作乐呢。”

“你若不喜欢,可以不去。”

南华倾自然看得出瑾言的疲惫,上前轻轻将她揽住:“我去走一趟,就说你不太舒服就行了。”

瑾言听了,心中感觉暖暖的,却摇着头:“都说了是每年的惯例,更何况,我累,却不如皇后娘娘累,她都能主动开宴,与大家同乐,我又岂能娇气地推脱呢?再说了,娘娘这才出行,虽然小陈子和陈姑姑都在,却还是免不了缺人在一旁伺候,我是她的弟媳妇儿,这个时候,更应该多帮忙,哪里能打退堂鼓呢。”

“你总是那么懂事,难怪姐姐那么喜欢你。”南华倾当然知道这一通道理,但他只是心疼自己的妻子罢了,所以宁愿不顾礼数,也想顺着她,让她可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