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凌,你自己腹中胎儿是孽种,一次打胎不成,就想借由失足落水来将其滑掉,然后再顺便一起害了本宫腹中的孩儿。多亏瑾儿察觉到了你的意图,这才让你没能得逞。而你这女人,死里逃生,不但不痛定思痛,翻然悔悟,还这样恶毒阴险地想要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真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没有争辩,更没有负气,南婉容这一番话说得十分沉着,说完,又看向了一只一半不发的东方寻:“皇上,请将沈贵妃交给本宫处置,这样祸害六宫,混淆皇室血统的人,不能再姑息了。不然,以后会有第二个沈蕴凌,第三个沈蕴凌,到时候,大邑的江山,也会败在这群丧心病狂的女人手中的!”

“不——不——不”

沈蕴凌猛地一抬眼:“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我,皇上,人证何在,物证何在,皇后你污蔑我私通,污蔑我混淆皇室血统,有何证据?光凭你们的臆测,难道就要将我处死么?大邑朝还有没有律法了,老天爷还有没有公道了?”

“你要证据,证据自会出来。”

南婉容瞥了一眼沈蕴凌,那厌恶完全不用掩饰,眉头一皱,这才看向了东方寻:“皇上,十天之内,本宫不会动沈贵妃,只将其软禁在合欢庄就是。十天之后,回到皇宫,到时候李良那边总会拿出证据,若是本宫错了,冤枉了沈贵妃,自会还她一个清白。但若是证据证明沈贵妃胆敢欺君,那就请皇上不要再心软,按照律法将其处以极刑。”

“罢了。”东方寻也累了,听见南婉容这样说,只摆了摆手。

说着,东方寻走到了沈蕴凌的面前,缓缓蹲下,平视着她苍白的容颜和空洞的目光,神色中带着一丝怒其不争的一位,只低声道:“你陪伴在朕的身边多年,还为朕诞下了一位公主,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朕保证,这十天的时间内,你还是贵妃娘娘,皇后也不会亏待你,你该治病该服药也一样不少,沈太医会负责照料。但若是期间,李良那边一旦有了消息,证实你欺君罔上,私通外男,那你就不要怪朕心狠手辣,朕会当场将你斩首,将你沉尸于沧浪湖中,你可清楚了?”

看到沈蕴凌还痴痴呆呆地望着自己不说话,东方寻突然一吼:“你可清楚了!”

这一声吼,吓得所有人都心头一惊,帝王之怒,果然是不可承受的。

“清…清楚了…”

整个人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沈蕴凌面露出极其痛苦之色来,颤抖着,只反复念叨着“清楚了”这三个字,而且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小声。

若说先前南婉容无论说什么,沈蕴凌心底都还存有一丝侥幸,想着东方寻只要不开口,那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现在,当东方寻亲口说出要将自己沉尸于沧浪湖这样的话时,沈蕴凌彻底怕了,那种由心底深处散发而出的恐惧令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语来。

但哪怕事态已经发展到了现在无可挽回的地步,沈蕴凌却还是没有完完全全的死心。

因为此刻,她空洞的目光越过了东方寻的肩头,落在此刻正缓缓踏步而进的一个人身上。

此人身着玄色衣袍,腰际一抹暗红的缎带轻轻一系,两缕同色的流苏随着步履轻轻飞扬,正如他此刻的表情,轻松自如,似乎与其毫无关系,正是东方煜。

“皇兄,皇嫂,臣弟姗姗来迟,沈贵妃可还好?”

东方煜一出现,南婉容免不了身子一僵,听得他开口询问沈蕴凌,更是心底有着浓浓的顾虑,伸手,下意识地揽住了身侧的东方寻。

“六弟,侍卫都布防好了?”

东方寻并未察觉南婉容的异象,听见东方煜来了,便没再理会趴在地上乞怜摇尾的沈蕴凌,转过身,又道:“沈贵妃的婢女,那个名叫怜儿的,之前朕让你将她软禁起来,现在将她带来吧,朕要问她话。”

南婉容神色一变,暗道了一声“糟了”!

之前,东方寻只说下令将怜儿收监了,此刻一听,负责软禁怜儿的竟然是东方煜,南婉容咬了咬牙,缓缓抬起了头。

东方煜果然神色不对,眉头低沉,走上前两步面对着南婉容和东方寻,语气遗憾:“之前关了那婢女时,她叫嚷着要守在她主子的身边,臣弟本以为没什么,便嘱咐侍卫收好大门别让她跑了就行。结果,等臣弟安排好侍卫的重新布防后,再去,她就已经…用腰带悬梁自尽了!是臣弟的疏忽,还请臣弟亲自给沈贵妃解释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眠之夜

随着东方煜的出现,再听得他带来那样的消息,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名唤怜儿的婢女,一定是畏罪自杀!

作为沈蕴凌的贴身婢女,自家主子落水后却暂时收押而已,她却选择了自尽身亡,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更加证明了沈蕴凌绝非清白之身。

用脚趾头想想都能分辨出,这沈蕴凌被控混淆皇家血脉,还妄图借处理腹中孽种的机会还皇后也落水滑胎,这个名唤怜儿的肯定是知情!一多半是因为她被关起来,怕事发之后难以承担,就赶紧自我了结了,也能避免累及家人…

虽然以上大家内心的推断看似合情合理,却唯有南婉容和沈画,两人虽然隔得远,但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都有种心惊难抑的感觉。

特别是南婉容,她知道东方煜城府极深,又得皇帝的信任。

甚至这一次东方煜突然提出要一起来避暑行宫,东方寻也没有多问什么,还将祭祀时侍卫的布防任务交给了他。

今夜在山顶的那一场事故,当时虽然情形混乱,但南婉容却十分清楚,当沈蕴凌和莫瑾言都落水之后,东方煜却突然间不见了踪影,紧接着,原本飘散在空中,那一盏吸引了众人注意力的孔明灯,也连一点儿残骸都没剩下就不见了…

这样一思量,南婉容突然明白了什么!

很显然,那孔明灯就是东方煜和沈蕴凌互通消息的信号,在所有人目光聚集在孔明灯上时,沈蕴凌就假借手中花灯不稳,然后受惊落水,顺带也将立在池边的自己也一并推下水去!

只要沈蕴凌一落水,以东方煜的身手,去收拾了孔明灯的残骸,一切便不会留下任何的线索。

想到此。南婉容觉得背脊都凉了,根根寒毛倒竖,再看东方煜,他那张和善无比的脸。竟也犹如狐仙鬼魅,令人厌弃!

只可惜,这一次只抓到了沈蕴凌,却让东方煜暂时逍遥法外!

心底狠狠地将东方煜从头到脚咒骂了一遍,南婉容面上却保持着冷静,毕竟东方煜就站在面前,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决不能打草惊蛇。

再者,沈蕴凌已经无路可逃,不过这十天时间可以苟且偷生罢了。现在,她的婢女又被东方煜处理了,两人即将面对面,好戏,还在后头!

.※※※

话说东方煜因为婢女怜儿的死。从进入浣花庄到现在,脸上一直挂着几分愧疚,却根本看不出来是假装。

“皇兄,沈贵妃她可醒了?”

东方煜一边言及要亲自给沈蕴凌解释,一边目光扫过寝殿之中,像是突然发现了地上有个女子,披头散发。脸色惨白,不由得凑上去仔细一看。

这一看,东方煜发现地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子竟然就是沈蕴凌,神情不但惊讶,甚至还倒退了两步,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语气颤抖:“这…沈贵妃,您这是怎么了?”

沈蕴凌冷冷一笑,目色幽幽地看向东方煜,那眼神,凄厉中藏着一丝哀怨。配合着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在这夜色沉沉的寝殿中,显得尤恐怖。

“王爷不是要亲自向沈贵妃道歉么,你眼前这个女子就是沈贵妃了,轻便吧。”

南婉容看到沈蕴凌一副要“爆发”的样子,广袖中将拳头捏紧了,真希望沈蕴凌当场就和东方煜闹起来,到时候,东方煜百口莫辩,看他怎么逃脱罪责。

“沈贵妃,您…”

东方煜收起惊讶,只看了看东方寻和南婉容,像是有些回避的意味,小声问:“皇兄,皇嫂,沈贵妃在山顶失足落水,一番死里逃生,怎么能任其跪在地上呢?再说,她不是还怀有身孕吗?难道她做了什么错事儿?”

“什么身孕,因为落水已经滑胎了。”

南婉容冷冷地回应了东方煜的询问:“而且,腹中胎儿还是个孽种,是和外男私通的孽种。”

“这…臣弟到底错过了什么?”

自然流露出来的惊讶和震惊,东方煜的脸上根本难以看出任何端疑,连语气也一半是感慨,一半是不解,毫无破绽。

“煜王,您倒是没错过太多,好戏,才刚刚开始呢。”南婉容话中有话,目光炯然地盯着东方煜。

东方煜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愕然见,南婉容突然又开了口:“只可惜,您守住的重要线索,那个婢女怜儿,却是自尽了!若是将其一番严刑拷问,定然可以问出些什么,也不用李良大老远地奉皇命去搜宫了。到时候,本宫的凤仪宫,还有煜王您的长宁殿恐怕都得被搜一遍呢。”

“搜宫?”

终于,东方煜此刻的脸色稍微变了些,赶紧看向了皇帝:“皇兄,果真要搜宫这么严重?沈贵妃哪有那么大的胆子私通,应该是误会吧?”

“暂时还没有结论,无需多说!”

东方寻摆摆手,示意南婉容和东方煜都不要再说了,

“怜儿死了!”

却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乍然响起在空旷的寝殿,仿佛被人勒住了喉咙而勉强发出来的,低沉而沙哑,极为难听。

“对不起,是本王疏忽了。”东方煜有些不敢看地上的沈蕴凌,别过了目光。

皇帝对沈蕴凌突然说话,很是不满,冲其冷冷一哼:“这段日子,你就呆在浣花庄后院的偏房吧。朕警告你,别妄图和那个婢女一样自尽。因为你就算死了,朕也要继续查下去,若是查实了你欺君罔上,罪证属实,你的家人,你的父亲母亲还在,一样要纳命来抵罪!”

说完,东方寻衣袖一挥,左右伺候着的内侍便赶紧上前,将沈蕴凌直接架了就往外拖走。

被皇帝以家人的性命为威胁,沈蕴凌也只有任内侍们拖着自己,犹如拖着一具死尸般,也没有反抗。

只是在经过了东方煜身边时,沈蕴凌眼神幽怨地扫过他,仿佛在警告,又仿佛在哀求,更有浓浓的怨恨和不甘深藏在眼底,只是在那短短擦肩而过的一刻才显露,所以旁人无法察觉罢了。

“微臣也去照料沈贵妃了。”

沈画看在眼里,眉头紧蹙,埋头就迈步而去。

东方煜这边,自己一个小小的御医,根本无法顾及什么,而最要紧的是,不能让沈蕴凌出事儿,不然,就死无对证了。

眼看沈画紧跟而去,那药童也赶紧快步跟上了,哪还敢继续留在这气氛吓人的寝殿之中。

“皇兄…”

东方煜见沈蕴凌被这样毫无颜面地拖走,却还是保持着神情的镇静,走到东方寻的身边,屈身道:“沈贵妃到底是沈家的女儿,皇兄,您这样做,要是让汝阳侯知道了…”

“这个天下是东方家的,沈家人知道又如何?”

东方寻听不得这样的话,一怒之下就向东方煜吼去:“不要再在朕面前提沈家!你退下吧,不用管后宫之事!这也不是你能管的了的!”

“臣弟…知道了。”十分惶恐地埋头拱手行礼,谁都没有看到东方煜眼底一闪而过的神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南婉容却一直仔细观察着东方煜的表情,可看来看去,他都没有露出任何的马脚,像是他根本就不怕被查出来,更不怕沈蕴凌供出来奸夫就是他。

他到底有何依仗?难道他不怕沈蕴凌来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吗?

想着,南婉容见东方煜已经俯身退下了,人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便走到了东方寻身边,沉声道:“皇上,您得多派人手守住后院。妾身总觉得,事情还没结束。沈贵妃虽然被关押了,可沈贵妃后面,还有个奸夫未曾浮出水面。今夜之事,透着诡异,还有那突然出现的孔明灯,好巧不巧,就在妾身在池边放走河灯之时,令得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沈贵妃后面的动作。整件事除了景宁侯夫人代替妾身落水之外,几乎毫无破绽,所以肯定不会是沈贵妃一个人在做这些事儿。她的背后,一定有人在帮她出谋划策才对。”

被南婉容一提醒,东方寻眉头皱成了个“川”字:“皇后,你不说,朕在气头上,却忘了这一茬儿。沈蕴凌身为贵妃,平日里都在后宫带着,她要想私通外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的意思…”

点头,南婉容虽然不能直接说是东方煜,却不得不提醒一二:“总归此人乃是可以随意进出皇宫,甚至是后宫各处的。皇上您想想,如果沈贵妃死了,那奸夫也就逍遥法外了。所以,不得不防!”

“来人!”

随着东方寻的一声令下,不单单是在门后守宫的侍卫神色一凛,寝殿中,从南婉容这个皇后,到陈娟这样的姑姑,再到普通的宫女和内侍,纷纷都感觉到了一种情绪的紧张。

看来,这一夜对于许多人来说,都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百一十七 秋凉乍起

同样的夜晚,一前一后,却是迥然不同的天象。

此刻过了子时,冷月高悬,再没有了先前祭祀时突然风云突变的诡异,只有属于深夜山林的悠然和宁静。

但谁有能想到,在这样静谧的夜色之中,曾经发生过那样动魄惊心的一幕呢?

当身着铠甲的侍卫长步入寝殿时,锁甲所发出的闷响,还有铁靴踏在青石地板上的“咔咔”声,听在所有人的耳里,心情都愈发的紧张起来。

看到侍卫长来到面前,东方寻当机立断:“传令下去,调派多一倍的人手将整个浣花庄给看牢了,但凡有任何人想要进出,都必须亲自禀报朕经的允许,若是发现可疑之人强行闯入,立刻缉拿!”

“属下遵命!”

身着盔甲的侍卫长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然后才起身迅速离去。

随着他快步离开,一股肃杀冷峻的气氛却任然残留在寝殿之中,蔓延开来,久久不散。

.※※※

与浣花庄那边的诡异莫测的气氛相比,木槿庄这里,却显得平静了许多许多,仿佛并未受到今夜落水事件的影响,一如往昔。

因为沐浴了热泉池水,又喝下了滚烫浓郁的姜汤,再后来,还服下了一碗药童熬好送来的祛寒压惊汤药,更别提南华倾渡给自己的内力了…多管齐下,莫瑾言虽然还觉得有些疲惫,但总算身无大恙,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雕花床榻之上,却没有入睡。

四周静悄悄的一片,只有南华倾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耳边。

不知道为什么,身子无恙了,脑子里却还是有些思绪胡乱,犹如一团理不清的丝线,令瑾言难以释怀。就算闭上眼睛,也没办法真正的入睡,不多时,又会重新睁开眼。

如果今夜自己没有及时将南婉容从沈蕴凌旁边拉开。那和沈蕴凌一起落水的人,肯定会是南婉容吧!

而南婉容腹中的一双胎儿,也别想保住了…

只是这样一想,瑾言都觉得有些后怕,总觉得这样的片刻宁静,是多么的短暂,只要自己一睡着再醒来,就会消失不见似得。

不知道此刻浣花庄那边会是怎样的情形,沈蕴凌有沈画亲自救治,她肯定是不会死的。而南婉容目睹了沈蕴凌的意图。肯定也能猜出来当初自己和南华倾的推测,乃是沈蕴凌想要借此机会,一举两得,将她腹中孽种顺理成章的除掉,同时也害得南婉容失掉孩子…

若是之前。没有证据来证明沈蕴凌的居心叵测,那现在呢?

还记得当时自己将南婉容推开时,她惊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跟着沈蕴凌落水,那明显的愤怒之色流露而出,甚至取代了眼底的慌乱。

身为皇后,南婉容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她又会怎样让沈蕴凌自投罗网呢?

.※※※

这些想法,之前在和南华倾在一起时,瑾言并未说出口,因为今夜发生种种之事,实在令人身心疲惫。

多说无益,只等明日天亮。浣花庄那边就肯定能传来消息吧。

想着想着,瑾言终于感觉到倦意袭来,迷迷糊糊间正要睡着,却突然觉得小腹的位置一下明显的抽痛。

这抽痛不似针刺,反倒像是腹部之内的柔软处被人打了一拳。钝痛难忍!

倒吸了一口凉气,莫瑾言额上甚至都冒出了点点细汗,下意识地用手按住肚子的位置,将身体紧紧蜷缩了起来。

有些害怕,正欲唤醒身侧熟睡的南华倾,瑾言却突然一下子又没了任何感觉,仿佛刚才小腹的疼痛只是自己的错觉。

咬咬牙,没有再惊动睡在身边的南华倾,瑾言只将侧着身子将锦被裹得紧紧的,不多久,终于也睡着了。

.※※※

离怨故园思,小秋梨叶红。

七月半,亦是民间百姓所称的“小秋”,自这一天之后,秋凉乍起,暑气渐消。

秋凉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降临山中的倾盆暴雨!

听得屋外房檐上“噼啪”作响,南华倾沉沉地睡了一夜,此刻终于醒了。

睁眼,南华倾下意识伸手去揽同床的妻子,却看到莫瑾言背对自己,蜷缩着睡在床榻的一角,似乎也是醒的,因为自己分明看到她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南华倾无奈的一叹,想起自己并未和莫瑾言同房过多久,但每一次醒来,她总是将所有的锦被都裹了去的,而自己身上凉凉的,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被抢了被子的。

不经意间,笑意也浮现在脸上,南华倾附身过去,用手将莫瑾言从后背拥住,低声在她耳畔道:“你是想为夫陪着你着凉,所以才把被子都抢了去么?”

可怀中的莫瑾言却没有回应,南华倾以为她是害羞,轻轻落下一个吻在她的耳际:“我知道你觉得那驱寒压惊汤太苦,这样吧,汤药来了,我先喝第一口,若是苦了,就让厨房送来糖渍梅子,含着喝,就不苦了。”

说着,南华倾却突然感觉鼻尖触到莫瑾言的肌肤微微有些发烫,刚才自己吻下去的那个地方,仿佛还留了一丝热意在唇上…

心下一沉,想起沈画的交代,南华倾就怕莫瑾言从水里起来后发烧,不敢耽误,伸手一拉,就将其给翻身过来,平躺朝上。

双目紧闭,粉唇紧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抹痛苦之色显在莫瑾言的脸上。

南华倾吓了一跳,伸手去探莫瑾言的额头温度,竟滚烫的犹如烧红的烙铁,赶紧一把掀开了她身上的锦被。

随着锦被的掀开,南华倾一眼就看到了莫瑾言双手紧捂着肚子,而她身下,竟有点点血色染在了雪白的被单上。

虽然并非是大片大片的鲜血,但那几点红,却还是令南华倾感到了刺目而惊心!

“瑾言!瑾言!”

南华倾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伸手轻轻摇晃着昏迷不醒的她:“瑾言你醒醒,你醒醒!告诉我你哪儿不舒服!”

牙关紧要,莫瑾言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看着南华倾的目光十分无力,说话的语气更是微弱地像一只蚊子:“我…腹痛如绞…”

哪里还敢耽误,南华倾翻身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扯过被子将莫瑾言盖住,然后沉声道:“我这就让荣儿去叫沈画过来!你忍住!”

艰难地点了点头,瑾言额上的汗水一滴滴一滴滴,竟大如黄豆,随着眉梢往耳侧滴落而下,可见她此刻强忍的疼痛有多么剧烈。

胡乱将衣袍系在腰际,南华倾一推门,见山中暴雨如柱,视线仅能看清三丈之内的情形,一咬牙,将门一关,又回到了莫瑾言的床边,低声道:“瑾言,外面雨势太大,荣儿手脚慢,我必须亲自跑一趟玉梨庄。你不要怕,好好躺着等我,我一定快去快回!”

“侯爷…”

瑾言挣扎着,从口中挤出来几个字:“沈太医,他…他此刻肯定在浣花庄…”

“对!昨夜那样大的事儿,身为太医,他必须守过夜,此刻天还没亮,他肯定还在浣花庄,我这就去!”

南华倾也不顾外面大雨倾盆,一推门就飞身而去,消失在了雨中。

.※※※

此时此刻,浣花庄,无论帝后,还是内侍婢女,几乎所有人都一夜未眠。

特别是沈画,身为太医,沈蕴凌那样的情况,又是落水,又是滑胎小产,还受了惊吓,情绪不稳。所以他也不敢休息,彻夜观察着,就怕身孕的身子受不了打击,会一病不起,甚至,还有可能一命呜呼。

还好,连着三副安宫止血汤灌下去,沈蕴凌才勉强稳住了,但精神状态却极差。

三次进去为其把脉针灸,沈画都见她缩在床榻一角,也没睡,只紧紧抱膝而坐,似乎是害怕外面的大雨,目光空洞,却又透着恐惧之色。

尤其偶尔有雷电闪过,沈蕴凌整个人都会一抖,然后许久才能平复下来。

沈画见状,不敢让沈蕴凌单独呆在屋中,便请陈娟帮忙,又多安排了两个内侍和两个宫女,让他们四个人分两轮,轮流每半个时辰换班,一直照看这沈蕴凌。

而沈画自己则就近住在了后院中的另一个偏房内,与沈蕴凌紧邻,一旦她有任何异动,自己也能及时赶过去救治。

这样紧张的气氛,加上六个身穿锁甲,手持长刀的侍卫,三人一组,一直在雨中徘徊值守,饶是再疲倦,沈画也难以安睡。

眼看天亮了,窗外雨势极大,像是不断线的珠子低落而下,溅在地上“噼啪”作响,房顶的瓦片更是“咔咔”声不断,虽然还不至于漏水,但总给人感觉大雨会冲垮房顶似得。

不知为何,沈画心中略有不安,想起了昨夜被南华倾抱走的莫瑾言,也不知道她的身子如何了。

但这一整夜南华倾也没有来找自己,沈画想了想,或许瑾言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才对。

第二百一十八章 情非所愿

被山雨所扰,沈画透过窗棂,见外面天色昏暗,也不止此刻是天亮了,还是尚早,从床上起身,随意系了一件墨绿的披风在肩头,然后走到了窗边,轻轻将窗户半开,往外看去。

除了雨滴挂落,便是水气蒸腾,沈画几乎看不清小院的围墙,更别提此刻是天亮了,还是天没亮,因为此处都灰蒙蒙的一片,连侍卫好像也没有来回巡逻了,因为除了雨声,根本听不见其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