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言柔柔一笑,这时候却是有些累了,眉眼间有些疲态显露而出:“好了,我躺着看一会儿书就睡了,你也下去梳洗收拾吧。”

“奴婢给您拿书。”

倚栏走到屋子一侧的书案,“夫人您需要拿一本?”

“随意吧。”

瑾言心思并不真正在看书上,只想随手翻翻,可以打发时间而已,也能让自己不要想得太多,所以并无要求。

“那这本《医药全典》吧。”

倚栏取了在手,捧着就为莫瑾言送过来。身为宫女,倚栏是习过字的,也认知这本书是什么:“里面肯定讲了些女子怀孕的知识,夫人看了,也能学以致用。”

“也好。”

瑾言接过书,对倚栏点点头:“好了,退下吧,你也注意休息,别明儿个盯着黑眼圈来就行了。”

倚栏听得一笑,屈身为莫瑾言掖了掖被角:“夫人您也别看得太久,用眼伤神,一定要好好休息。”

“奴婢为您挑一挑灯芯,然后放一壶热茶在您手边,您就不用下床了。”

倚栏说着,一边挑了灯,一边将茶壶和一个杯子用托盘装好,放在了莫瑾言床头的矮几上:“记得,有事儿就摇铃,奴婢会立刻过来的。”

“嗯。”

瑾言看着倚栏一样一样把事情做完,然后又向着自己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

夜色中,浣花山已经开始了淅淅沥沥的下雨,浓云闭月,除了各处行宫有着点点昏黄的灯烛摇晃,便再无其他光亮。

瑾言看了一会儿书,也觉得有些累了,心里虽然担心南华倾,但无人可以诉说,也无处可以打探,只能静下来慢慢等而已。

按了按胸口的位置,瑾言提了提锦被,侧过身子,正要睡下,却听得门上一响。

心中一紧,瑾言觉得南华倾不会这么早就从京城赶回来才对,拥住锦被,睁大眼睛看着门边,有些后怕地缓缓伸手,准备一有异动,就摇响铃铛叫人!

“吱嘎”一声,门果然开了个缝隙,瑾言看得不清楚,却知道来人肯定是个男子,忐忑中,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伸手便准备拿铃铛。

“瑾言!”

“是我!”

却是来人一个闪身,一如鬼魅,反手将门一关,就已经从阴影处走入了灯烛照亮的微若光明之中。

神色疲倦,风尘仆仆,一身的山中湿气混合着尘土的味道,却掩不住南华倾那卓绝的姿容:“瑾言,我回来了!”

看到南华倾经这么快就从京城一来一回,再刨去入宫行事的时间,可想而知,他是多么的疲于奔命,才有可能连夜赶回来,瑾言禁不住眼眶一红,泪水一滚而落:“侯爷,您…”

“别哭!”

南华倾一声风尘仆仆,不敢就此靠近瑾言,只走到屋中一侧,脱下披风,换了外袍,这才赶紧走到床头跪下,伸手将莫瑾言的脸捧住:“你再哭,我可就跟着哭了…你先告诉我,你感觉如何?身子可好?”

看到南华倾着急回来,却半句话没有问自己腹中孩儿如何,而是一字一句全是关心自己的话,另得瑾言哭的更凶了,泪珠像是短线的珠子般,“吧嗒”而落。

“我没事儿,我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瑾言说着,咬了咬唇,重重地点着头:“还有,侯爷,咱们的孩子…还在…虽然没了一个,但另一个还在,它还在…”

“真的!”

南华倾没问,却并不表示不关心,只是对于他来说,孩子再重要,也不如莫瑾言在他心中的位置。

第二百三十章 如胶似漆

手心拖着莫瑾言的脸,在昏黄的灯烛下,南华倾仔细地看着,犹如看一件绝美的瓷塑,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眉眼,也为她拭去了微凉的清泪。

骑马飞驰,到了山下不能骑行后,南华倾又施展轻功在林中穿越。

山中雷声阵阵,夜风如妖,乌云闭月,四周沉黑如墨,手中的行灯微若得几乎可以不计…因为过于消耗功力,南华倾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但饶是如此,自己却丝毫不惧,因为心中始终有一盏明灯,一直在为自己指引着方向。

南华倾一路上想过很多次,万一结果并不如人意,万一老天爷没有开眼呢?

直到自己终于赶回来了,看到她了,却发现之前的一切猜测和臆想都是虚无的,都是不重要的,只要她还在自己的身边,能这样近在咫尺地相对而视,那就够了!

所以,当听见莫瑾言告诉自己,腹中孩儿还在,双胎之中,还有一个没有离开,南华倾除了松了口气,却并无意料中的欣喜若狂。

从昨夜到今夜,所发生的种种,让南华倾彻底明白了莫瑾言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甚至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

到如今,经历了这么多,自己还能这样拥着她,两个人还能在一起,孩子,将来自然也会有的。

.※※※

“侯爷,您…”

瑾言见南华倾只痴痴的看着自己,眼底固有的冰冷早已化作了柔软的溪流,丝丝柔情溢满而出,就这样缠着自己,更有种永生永世也不放开的决绝!

甚至觉得,自己在他的眼中,被他拥在怀中,如珠如宝,珍贵非常。瑾言心底有些微凉的心终于暖了起来,不再感到彷徨和困顿。

不过,南华倾能这样爱护自己自然是好的,可他似乎却对自己保住了腹中另一个胎儿没有太大的反应…想到此。瑾言不由得抬手轻轻在他眼前晃了晃:“侯爷,莫非是太累了么?您怎么对咱们另一个孩子保住了这样的消息没反应呢?”

“孩子保住了就好,瑾言,幸苦你了,以后,为夫再也不会让你受这等苦了。”

南华倾一字一句,虽然话音温柔,却掷地有声,态度坚决,让人绝对不会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心。

“侯爷。您不会怪我吧?”

瑾言略微垂目,她其实是想要问南华倾入宫行事的结果,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当初如果自己没有离开他的想法,也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事情了。还另得南华倾连夜奔走。整个人都仿佛憔悴了一大圈。

当然知道瑾言所为何事,南华倾只是摇摇头,对她释然地笑了笑:“皇宫那边的事情,你都无需担心,我已经办妥了,就只等李良搜宫之后的结果传到这浣花山来,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侯爷…”瑾言眨了眨眼。知道南华倾这一趟的目的肯定不止是为了给自己“善后”,肯定还借此机会为李良的搜宫做了些铺垫,禁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只苦笑道:“莫不是,侯爷将那些草药顺手就塞到了沈贵妃的寝殿中?”

“真聪明!”

伸手刮了刮莫瑾言娇俏的鼻尖。南华倾满眼的宠溺:“不愧是我南华倾的妻子。好了,不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了,你先躺下好好休息,我先梳洗一下,更衣后就来陪你。”

“趁此刻夜雨还未落下。侯爷去后院密林深处的温泉泡一泡吧,那里清净,只是小心别沾染了夜凉的寒气。”瑾言看着南华倾起身,那张俊颜上,胡茬出来了,眼中也有着藏不住的疲惫,心下更有些愧疚,下意识地想要翻身下床来。

“你干什么!”

南华倾见莫瑾言的动作竟是要下床,赶紧半跪过去,伸手按住她:“你可别吓我,放心吧,我就洗洗,然后便上来陪你,别心急…乖!”

明知南华倾这样说是逗自己开心,瑾言却还是忍不住脸一红,“嘤咛”一声娇嗔着,粉拳轻轻落在了他的胸口上,然后才抬眼,有些认真地问:“侯爷可觉得饿了?”

“没关系,我去叫醒荣儿,让他给我准备一些宵夜。待吃饱了,才好抱着你!不然,这一来一去为夫几乎没停过,还真没力气了啊。”南华倾说着,毫无预兆地,埋头欺下,飞快地落了一个吻在莫瑾言的唇上,然后一个闪身,犹如来时那样轻如鬼魅,又于屋中悄然消失了。

抱着锦被,瑾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心底满满皆是甜蜜的感觉,甚至甜的令自己感觉有些腻了,伸出手,正好就倒床头的矮几,赶紧取了一杯茶,“咕咚”灌下大半杯,这才感觉冷静了些。

只是因为太过疲倦,又或许是因为腹中孩儿已经没有大碍,南华倾也平安回到了自己身边,瑾言等着等着,没等多久,竟闭上眼,沉沉睡去了。

.※※※

灯烛下,莫瑾言一张滑如白瓷的俏脸安静而平和,眉眼清素,粉唇微启,竟是睡梦中还带着一丝轻柔如许的笑意。

沐浴更衣过后回到屋中的南华倾,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心爱的人儿那样安详地,静静的躺在那儿,时间仿佛完全停滞了,只留在了这一刻。

步子极轻,南华倾将外袍脱下,只着中衣,撩开锦被一角,然后速度极快地躺在了瑾言的身侧,然后伸手将她的头抬起来枕着自己的肩臂,将她侧抱在了怀中。

“侯爷…”

呢喃了一声,却是无意识地,瑾言也翻手将南华倾的腰环住,环地紧紧地,身子的柔软也紧贴而上却不自知。

“嗯…”

罢了,瑾言还极为满足地溢出了一声叹息在唇边,仿佛深夜中响起的泉水叮咚,清凌凌,却悠远长久。撩动人心!

南华倾额上的汗都出来了,因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拥着心爱之人在怀,却只能这样拥着。不能有其他动作,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考验啊…

还好,因为南华倾也实在是太累了,鼻息里满满皆是莫瑾言的体香,这香气仿佛能够催人入眠,不一会儿,便也沉沉睡去了。

.※※※

这一睡,待两人再醒来,已是第二天天亮。

窗外的晨光仿佛能够穿透那一层薄薄的窗棂,略显的有些刺眼。瑾言“嗯唔”了一声,顺而就半睁开了眼。

眼前,却是南华倾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是那样的近,近的瑾言仿佛能够呼吸到他的呼吸。聆听到他的心跳…

微微发青的下巴和两颊,是淡淡的胡茬冒了出来,却不损南华倾那张绝冠世间男子的俊颜,更为其增添了一份难掩的男子气概。

薄唇微抿,呈现出一抹极为好看的弧度,唇角上扬,那满足的意味。即便是他还在沉睡,瑾言却也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还有那眉眼,舒展而柔和,丝毫没有睁眼看人时那种冰冷和锋利,有的,只是长眉入鬓的美仪和睫羽浓密的美态!

瑾言只是这样看着。都觉得有些痴了,庆幸为自己争取到了这样一份难得的幸福,即便这一份幸福,是当初自己不敢奢望的,甚至不敢靠近的。

“怎么。被为夫惊世的俊颜所迷惑了,看痴了?”

确实双目还紧闭着的南华倾突然开口说了话,说话间,眼睛一睁,沉黑如墨的眸子也毫无阻隔地于莫瑾言相对了。

“侯爷!您是醒着的?”

瑾言一愣,随即脸一红,因为南华倾说的没错,自己刚才那样仔细看着他的脸,的确是有几分看痴了,呆呆的,甚至自己能从他的眸子中看见自己那反应不及的花痴样呢!

“感觉脑海里一直有人在称赞本侯,好一个美男子,即便睡着了,也是睡美人,所以,就醒了!”

邪邪一笑,醒着的南华倾更多了几分特有的魅力,说话间,气息缭绕在两人之间,更令的莫瑾言脸色绯红如霞。

紧埋着头不敢再看他,瑾言咬着唇,真不知道以往那个被女子沾一下衣角都会暴跳如雷的南华倾藏哪儿去了,现如今,竟如此风流…不对,是下流!

“娘子,你这样紧紧抱着为夫,若是还觉得为夫不正经的话,那这世间就没有道理了啊!”

额上,是南华倾有意调侃的感叹声,瑾言心下一愣,却不知他怎么如此准确地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干脆一咬牙,仰头看着他:“侯爷,您要是再这样逗妾身,妾身就赶您下床了。”

“我是该起来了。”

南华倾终于收起了玩笑,响亮地在瑾言侧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翻身准备起床:“还得去见一见姐姐呢!”

“别!”

瑾言却反手将南华倾一把拉住。

“怎么,舍不得为夫么?”

南华倾咧嘴一笑,竟有几分赖皮的模样。

“是…”

瑾言故意拉长了这个字,见南华倾果然欣喜若狂,却话锋一转:“是皇后娘娘今儿个会过来木槿庄,侯爷您就别去了,免得错过。”

“原来如此!”

南华倾有些遗憾,收起了欢喜的表情,变得严肃了几分:“那咱们夫妻就再温存一会儿吧!”说完,经一扯锦被,将自己和莫瑾言都盖在了里面,那气氛,简直暧昧欢愉地连空气都被染成了淡淡的粉红颜色。

第二百三十一章 行此大礼

即便身怀有孕,山雨霏霏,道路湿滑,南婉容还是执意在早膳过后,亲自来了一趟木槿庄看望弟媳。

南婉容此行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让随行伴驾的人都知道,七月十五那一夜景宁侯夫人落水一事,的的确确是为自己挡了灾。

从十五那一夜事情发生后,陆陆续续就有传言在避暑行宫蔓延开来,特别是沈贵妃落水后救起来却痛失孩儿,不但没有得到皇上的同情,反而被软禁于浣花庄内。而李良也连夜奉命回皇城搜宫。另外,还有一同落水的景宁侯夫人竟也有了身孕,险些滑胎,好在沈太医倾力救治,这才保住了胎儿,避免悲剧发生…

这一连串并未被证实的消息,也随着南婉容在今天一早从浣花庄前往木槿庄探望弟媳妇的这一举动,算是从侧面应证了其中的绝大部分。

之时当南婉容来到木槿庄的时候,却被守门的内侍告知,侯爷和夫人还未起床,请她在院落里稍等,惹得陈娟捂嘴一笑,对荣儿摆摆手:“别打扰侯爷和夫人,皇后娘娘在院子里休息一下便是。”

南婉容自然也不会说什么,见木槿庄果然别有幽趣,淡粉和淡紫的木槿花开在树冠上,点染于一片绿萌间,又有清甜的花香四溢开来,加上庭院内木质的桌椅都有厚厚的锦垫铺着,柔软舒适,便坐了下来,一边品茶,一边等着南华倾和莫瑾言起床。

说是不叫醒,但其实陈娟扭过头就给倚栏使了个眼色。

倚栏会意,笑着绕道了寝屋的后门,提手就轻轻一敲,然后推门而入,将皇后娘娘在院中等候的消息隔着屏风禀报了,并告诉两人,她稍等片刻就打来热水伺候侯爷和夫人梳洗。

.※※※

正在床榻上搂抱亲热的南华倾和莫瑾言听见皇后竟然一大早就来了。有些意外,更有些慌张,因为两人这不还未起身呢,却要让怀着双胎的南婉容等着。实在不好意思。

莫瑾言还好,因为身子尚未恢复,不需要起床,只整理梳洗好显得不失礼就行了。

倚栏动作麻利,熟练的打来热水,先伺候了莫瑾言洗漱,又为她梳了头,简单绾了个圆髻在脑后,别上一直东珠簪子,亦去了跟湖水蓝的缎带为其系在额上当做抹额。以免着凉。

南华倾却麻烦些,得起身更衣梳洗,实在自己忙不过来,就让倚栏来帮忙梳头。

倚栏红着脸,却十分熟练的为南华倾绾了发。最后还询问了一下南华倾需要哪一种固定发髻的装饰,是簪子还是冠?

指了指普通的白玉簪,南华倾也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示意倚栏可以去开门,请皇后进来了。

“侯爷。”

瑾言叫了一声,南华倾便走过去坐在床沿。

伸手示意南华倾靠近些。瑾言才小声地将沈画的“说辞”告诉了他,只说他这一趟下山去为自己买药了,因为陈娟昨天一天都在木槿庄帮忙照顾自己,让南华倾千万别说漏了嘴。

伸手刮了一下莫瑾言的鼻尖,南华倾笑着,悄声道:“还每正儿八经当妈呢。就这样啰嗦了,以后还怎么了得!”

“你嫌我啰嗦?”

瑾言睁大了眼,气鼓鼓地瞪着南华倾,却正好这时候屋门一开,南婉容径直而入。一下自己就瞧见了夫妻俩逗乐的模样,惹得她也仰头哈哈笑了起来。

没想到南婉容也不敲门就进来了,瑾言捂住脸羞得直往南华倾怀里钻,南华倾则反手搂住莫瑾言,回头对南婉容咧嘴一笑:“姐姐,您稍等!”

“你们小两口消停些,咱们南家未来的家主可还没完全稳当,要是累着他了,姐姐可不许!”

南婉容一边笑,一边走了进来,见莫瑾言脸色虽然有些泛白,但精神尚算良好,听沈画说,她腹中虽然掉了一个孩子,另一个却活下来了,而且并无大碍,简直就是南家上辈子烧了高香才娶到这样一个好媳妇儿,所以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欢喜,脸上止不住的全是笑意。

见南婉容看着自己,瑾言也赶紧调整了情绪,将南华倾轻轻推开,红着脸向南婉容点头行了礼:“皇后娘娘…”

“瑾儿,幸苦你了!”

南婉容赶紧过去,也是将南华倾一“推”,然后自顾坐在了床沿,伸手将莫瑾言的手牢牢握住:“身子感觉如何?可惜这会儿沈太医还在给沈贵妃诊治,不然带了他过来也能帮你把脉,让本宫可以放心呢。”

“姐姐,瑾言一切都好。”

被“晾”在一旁的南华倾主动上前,接过了陈娟递上的蜜枣茶,奉给了南婉容:“腹中孩儿也平安,姐姐不要操心了。”

“你这小子,知道心疼媳妇儿,连夜下山为瑾儿买药,姐姐我也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南婉容瞪了一眼南华倾,又笑眯眯地看向莫瑾言:“瑾儿,你安安心心地在木槿庄养胎,一应吃穿用度,本宫已经安排下去了,全部按照本宫的来,从补药、到饮食,再到其他各种都一样不少!”

“瑾言何德何能,岂可与娘娘比肩!”

有些惊讶,更有些惶然,瑾言摆摆手:“后宫妃嫔有孕者也没有这样的待遇,万一被人议论娘娘‘护短’,那不是我的罪过么。”

“傻丫头,你不光是有孕,还救了本宫一命,就连皇上也对本宫的安排无话可说。”南婉容神情认真,拍着瑾言的手背:“沈贵妃所作所为,如若不是你当场反应够机灵,恐怕今日睡在床上的人就是本宫了。而且本宫肯定不会有你这样坚强和幸运,能否保住腹中孩儿还是两说!”

“沈贵妃…她?如今怎么样了?”

莫瑾言并不是关心沈蕴凌,而是既然南婉容提到了此女,自己也免不了想知道她的情况,而且,自己这一次遭难,她更是罪魁祸首,若说心中不恨,那肯定是假的。

“自作孽,不可活。”

南婉容神色突然变得犀利起来,说起沈蕴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她腹中孩儿没有了,人也极度虚弱,但本宫不会让她死的,死对她来说实在是太便宜了。皇上当晚已经命令李良回到皇城搜宫彻查她私通外男珠胎暗结之罪,最多十天就能有结果,到时候,就算是汝阳侯亲自负荆请罪,也难消皇上的气愤,沈家的好日子,也就算到头了!”

“老天有眼,也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影响到了娘娘您。”瑾言倒是更关心南婉容,毕竟沈蕴凌被软禁在浣花庄是人尽皆知的,有个这样碍眼的人日夜在旁边晃悠,肯定会影响到心情,再加上南婉容的身子本来就精贵,怀的双胎更是比普通孕妇危险,也更累,万一被气出个好歹,那就不妙了。

南华倾也和瑾言的想法类似,看向南婉容,劝道:“姐姐不如搬出浣花庄,把这件事情交给皇上来处理,不要亲自过问了。虽然您是六宫之主,妃嫔过错需得您来问责,但非常时期,您还是以自己的身体为重才是。”

抬手,阻止了小两口的劝告,南婉容站起身来,在屋中徘徊着:“皇上素来宠沈贵妃,虽然沈贵妃身犯大错,但难保皇上不会心软。本宫责无旁贷,必须整肃后宫,否则,就算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呆着,却也无法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再说了,只有十天时间罢了,十天之后,李良必会呈上证据,沈贵妃到时候也会被宗人府问责,按律法处置,到时候,一切也就结束了。”

“娘娘要保重身体,保重腹中龙胎才是。”

陈娟也半跪着行了一礼,周围伺候的倚栏也赶紧顺势双膝跪,虽不敢轻易开口,但也也要表示对皇后的尊敬和关心。

“你们都起来吧。”

南婉容示意陈娟和倚栏都起身,叹了口气:“说到底,这后宫里的龌龊事儿,本与瑾儿你毫不相干的,但却连累你至此。好在你经历万险,总算保住了腹中孩儿,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华倾,怎么面对南家列祖列宗,怎么面对莫家了啊!”

“娘娘,您可千万别这样想。”瑾言摇着头,目色坚定:“且说那是还不知道自己有孕,就算知道,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拦住沈贵妃的,这是身为家人的义务和身为臣子的责任,绝非娘娘的错。”

南婉容看着莫瑾言,从她的神情和语气中就知道,她所说的绝不会是场面话,而是句句真心。心中有种感动在不断涌起,南婉容立在屋中,面对莫瑾言,竟端正地向她行了一个大礼:“瑾儿,看来钦天监真的没有骗本宫,你果真是南家最后的希望!如果没有你,华倾就不会好起来,更不会有这等喜事儿降临在南家。婉容代表南家长女,谢过你了!”

没想到身为皇后的南婉容竟会对莫瑾言行此大礼,不但莫瑾言本人愣住了,南华倾愣住了,周围的陈娟和倚栏更是吓了一大跳!

第二百三十二章 神智全失

作为皇后的南婉容,并非仅仅只是皇帝的结发妻子,其身份尊贵只在皇帝之下,统管六宫,母仪天下,为受万民敬仰。

所以当一身大红锦服,头戴金缕凤冠的南婉容竟对着仅有一品侯夫人身份的莫瑾言慎重行礼时,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特别是陈娟和倚栏,两人都是宫中奴婢,在她们看来,皇后就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了,比之皇帝还更让她们敬畏。但就是这样一位身份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子,却甘愿放下身段,向莫瑾言行礼,两人都不敢只看着了,双双跟着就跪了下去。

而南华倾和莫瑾言也有些愣住了,但两人立刻都反应了过来。南婉容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表达她对瑾言救命之恩的谢意,而是想要借由如此慎重的行礼,让整个避暑行宫的人都知道,到底七月半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这之前,所有的猜测,都仅仅只是猜测而已,但今日南婉容亲自来到了木槿庄探望莫瑾言,又不惜放下身份对其救命之恩行此大礼,即便不说明白,一旦消息传出去,所有的猜测也将被证实。

忍住心头的忐忑,瑾言眼看南婉容埋头屈身一直到胸口之下的位置,完成了大礼,这才挺直了身子坐直,赶紧张口道:“娘娘!您行此大礼,瑾言绝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