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南婉容的性格,等她弟弟回来,肯定会追问,到时候说不清楚是小,被人发现南华倾悄然潜回了后宫,那就麻烦了。

而且几乎肯定的,沈画知道南华倾一定不会放弃这一次嵌入后宫的机会,在取走瑾言留下的隐患,同时在给李良留下些“蛛丝马迹”,更是顺手的事儿。所以他这一次的行踪必须严格保密,但要是陈娟一直呆在木槿庄,就不可能瞒得住。

所以绕了一圈,沈画的真实目的,其实就是让陈娟不用再守着莫瑾言了。

陈娟并不知道沈画的真实意图,被他这样一说,总觉得心里有些发虚,更加放不下浣花庄那边的南婉容了,只点点头:“沈太医,您说的在理。”

叹了口气,陈娟又回头看了一眼寝屋的方向:“之前不清楚夫人的情况,所以皇后才让奴婢守在夫人身边,也算是昨夜夫人替皇后挡了灾,皇后仅能做到的事儿了。现在看着夫人竟能保住其中一个胎儿,奴婢也能放心地回去交差了。”

说着说着,陈娟心下有感,眼眶又红了起来:“奴婢就是看着夫人那可怜的样子,心里放不下啊。她那个年纪,才十六岁,又是第一次怀孕。说句越矩的话,奴婢都当得了她母亲的岁数了。这种时候,想着有个长辈在身边,她一个姑娘家,心里也能牢靠些。”

“姑姑的好意,夫人能够心领神会的。”沈画见陈娟如此。心下也有些感触。

“哎!”长舒了口气,陈娟神色又恢复了:“不过夫人的情况总算是好起来了,皇后听了也会放心不少。也罢,奴婢就每日过来一趟吧。还请沈太医多费些心了!”

点头。示意一切有自己在,沈画这才目送陈娟离开了木槿庄。

.※※※

与此同时,南华倾一路飞驰,总算是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京城。

没有贸然直接闯入皇宫,南华倾先是来到了莳花馆找到了阿怒。

阿怒按照的吩咐,先将拂云和浣古也招来了。

看到阿怒、拂云、浣古都齐了,南华倾觉得这一次进去,加上自己四个人也足够了,就开始讲解这次行动的内容。

隐去了关于瑾言事情的细节,南华倾只说事关南家和沈家之间的恩怨。需要先去一趟凤仪宫取走一样东西,然后景怡宫和长宁殿也都要走一趟,让李良这一次搜宫能够有所收获。

阿怒一听,就觉得是个好机会,能够如何坐实这两人欺君罔上私通苟且的罪证。顺带打击了沈家,那样,一直罩在南家暗卫头上的无形压力,也能暂时卸掉,实在是一箭双雕之计。

拂云脑子好使,想了想了,主动提了个法子。比如将沈贵妃的贴身小衣或者肚兜顺走一两件,往东方煜的长宁殿藏。到时候李良一搜出来,那两个人就都百口莫辩了。

浣古却觉得这样并不稳妥,因为即便从长宁殿搜出了女子的衣物,也无法证实就是沈贵妃的,到时候东方煜随口辩解就能糊弄过去。

南华倾从两人的意见里。倒是想到了个法子,衣物不行,那手绢、荷囊之类的私物却都是有落款的。从景怡宫找出一两样再塞到长宁殿去,应该也不算麻烦!

不过这些所谓的证据,提前想好的也不算。必须等到悄悄进入后宫,才能确认如此操作。

商量了具体的事宜,四人一合计,觉得等天黑了再行动比较好。

趁着离太阳落山哈还有些时间,南华倾又取出了一件重要的东西,皇宫的地图。

此图乃是南家先祖费尽周折才画出来的地图,虽不算详尽,但各个宫门,寝殿,都标注了准确的位置,甚至包括侍卫的布防地点,四人要潜入宫中,这地图绝对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

比照地图,又研究了三个宫殿的位置如何一次走完时间最快,另外,谁负责放哨,谁负责进去拿取东西,事无巨细,南华倾都和三人一起商量了,待确认好分工,再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算起来,最迟一个时辰后,李良就会回到皇宫,等他召集内务府和宗人府的内侍开始搜宫,估计也要大半个时辰。

所以南华倾并不着急,只等天已经黑透了,四人才身着夜行衣,遮住头脸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悄然出现在了皇城高墙的墙根。

.※※※

四条黑影如鬼魅般地在皇宫中移动,并不显得着急,而是踩准了侍卫换防的节奏,悄声无息地渐渐接近了后宫的位置。

按照之前的部署,四人最先来到了凤仪宫。

因为南华倾需要取走的东西不能让其他三人知道,便吩咐了他们躲在暗处,自己独自悄然潜入了凤仪宫的后花园,找到了莫瑾言所居的小院,不费什么力气,就从衣橱的最底层将用手绢包好的草药拿到了手。

没有耽误,南华倾飞身而出,打了个响指,三人就紧跟着他继续往下一个目标而去。

沈贵妃所居的景怡宫靠近皇帝所居的寝宫,安防略密集,而且不想凤仪宫几乎没什么下人,这里留守的婢女和内侍却还不在少数。而且其中有沈家安排进来的内侍,不但感觉比普通内侍灵敏,还会武功。

虽然以南华倾等四人身手,这些双重身份的内侍绝非对手,但这一行,南华倾的目标是完成任务,而且要毫无声息地完成任务,所以也只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人。

还好沈蕴凌的寝宫是不许下人随意进出的,阿怒和拂云还有浣古,三人一个守住屋顶,一个守住前院,一个守住后院,而南华倾则进入了屋中,很快便找到了沈蕴凌常用的一块锦帕,随意往袖兜里一塞,正准备离开,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听沈画说瑾言当时从太医院取走的乃是避免怀孕的草药,那既然是避孕的草药,那不外乎是活血通络的道理,自然也就有滑胎的功效!

这么一想,南华倾只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里便闪过了一丝狡黠,顺手重新挑了张属于沈蕴凌的丝帕,将草药系数包好,然后看了看屋子,便走到了床榻边,蹲下,伸手将这一包草药藏在了床下踏脚板后面的空隙处。

那些内务府的内侍,搜起宫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这个位置看似隐秘,却绝对逃不过那些内侍的眼睛,也显得更真实!

做完这些,南华倾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感觉鼻息间全是沈蕴凌身上那股闷闷的香气,让人直欲作呕,不明白皇帝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还是自己的瑾言好…清清淡淡的,却让人刻骨难忘…

想到了还在饱受煎熬的娇妻,南华倾眼底射过一抹冷意。

一报还一报,沈蕴凌和东方煜既然做得出,那就得承受一切后果,你们也不要怪自己…

想着,南华倾飞身一纵,便出了景怡宫,带着阿怒等人往长宁殿而去。

相比较而言,长宁殿算是这三个宫殿最轻松容易的一个。因为东方煜素来不喜欢内侍伺候自己,又对外树立着不近女色的形象,所以连伺候的宫女也没有一个。

到了现在,南华倾反而不需要亲自动手了,只让拂云跑了一趟,将沈蕴凌的丝帕塞到了东方煜寝殿中的枕头下。

反正只是栽赃,说不定,李良还能找到更多更“精彩”的线索吧!

做完这些,南华倾觉得差不多了,便又带着三人悄声无息地怎么来怎么去,趁着李良还没有开始正式搜宫,已经悄然地全身而退。

.※※※

心中还惦记着莫瑾言,南华倾准备不留下来等搜宫的结果了,嘱咐阿怒时刻注意着皇宫里的动静,又让拂云和浣古注意沈家那边的情况,然后才趁夜赶路,一刻不停地又往浣花山而去。

不过这一趟,南华倾没再不要命地施展轻功奔跑了,而是从侯府骑走了一匹枣红大马,这样既不耽误时间,又能尽快赶回去陪着莫瑾言。

夜色之中,马踏黄土,南华倾的眼睛也因为太过疲于奔命而泛起了血丝,但他却不敢停下来,脑子里想的也权势自己的妻子。

他怕万一事情的结果并非如人所愿的那样,至少,自己可以陪着她渡过难关。

想起昨夜眼睁睁的看着瑾言落水,自己却束手无策的样子,那心情犹如刀割般难受,南华倾已经不想再经历第一二次了。

而且自己离开,现在陪着瑾言的,应该又是沈画吧…

莫名的,南华倾感到了一丝威胁,若是这一次又是沈画陪在瑾言身边渡过难关,那自己这个丈夫做的也太失败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注定离去

日落月升,夜晚即将到来,山中寒气骤起,即便只是初秋,也让人感到了明显的凉意。

这一整天莫瑾言几乎都是睡着的,只有晌午起来用了点儿午饭,紧接着又睡去了。

沈画没有打扰莫瑾言,只在午时去查看了她一下,为她把了脉,确认她脉相平稳,也没有反复见红,这才真正算是安下了心来。

倚栏也一直守在屋内伺候着,一旦有动静,就会赶紧出来通报沈画,好好,一下午莫瑾言都睡的沉沉的,眉眼间也没有任何痛苦之色,反而带着一抹安详。

眼看夕阳西下,晚霞醉人,沈画吩咐荣儿热一下御膳厨子送来的白粥和菜,亲自用托盘装了,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来到寝屋轻轻推门而入。

进屋后,沈画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对着倚栏点点头,示意她先出去休息和用饭。

倚栏揉揉眼,一直盯着莫瑾言,怕她有什么吩咐,的确也累了,肚子也饿了,便悄悄起身,对着沈画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听见门响,沈画这才走到了床边,却没有坐在床头的鼓凳上,而是沿着床沿坐下。

伸手,先探了探莫瑾言的额头,确认温度合适,没有发热或者发冷,然后沈画又轻轻撩开了她身侧的被子,将她的手腕露了出来。

细细的手腕,薄薄的肌肤,连其下的微鼓起来的经脉也能看到,透着淡淡的青蓝色,却更加显得莫瑾言的皮肤苍白的有些过分。

三指轻按,沈画十分小心,仿佛自己指尖所触碰的是极薄的瓷器,哪怕稍一用力,都会让令其碎裂开来。

细心地用指尖感受着瑾言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脉相来往流利,应指圆滑,如珠走盘,紧实弹指。且脉息数略急,一息超过了五至。

沈画终于松了口气,因为从瑾言的脉相看来,她的的确确是滑脉无疑,妇人滑脉,既是有孕!看来自己也能向她交代了…

其实沈画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样怀有双胎,滑掉一个,还能保下另一个的情况,几乎可以成书了。而且令自己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眼前这个女子,竟坚强到了这个地步,才刚刚经历了滑胎之痛,却能这么快挣作起来,好吃好喝好睡。

还好。老天爷是公平的,她腹中,这另一个胎儿的生命力极为旺盛,至少从脉象上看,是平安无恙的。

目光扫过瑾言的睡颜,平静而安详,只是眉头似乎有些微微蹙起…下意识地。沈画伸手,用指尖轻轻抚过了瑾言的眉心。

虽然年纪尚轻,但行医多年,沈画已经看惯了生死,也一直尽量与病患保持距离,就是不想让自己也陷入同样的情绪之中。

可这一次。从亲身救起莫瑾言,到看着她经历丧子之痛,再到上天庇佑地竟然保住了双胎中的其中之一,沈画的心情也免不了随着她一起起伏,变得无法只是旁观。仿佛她一皱眉,自己的心也会皱起来,涩涩发疼,所以忍不住想要她抚平这伤痛。

感觉到了身边有人,瑾言粉唇微启,溢出一声叹息,随着沈画的轻抚,竟真的眉眼舒展,取而代之,唇角竟微微翘起,模糊间,喃喃地吐出了两个字:“侯爷…”

虽然是梦中呓语,但沈画分明听清楚了莫瑾言说的哪两个字,指尖的动作一滞,然后一收。

始终,她还是不属于自己,从来都不属于自己吧…即便自己救了她的命,陪在她身边伴她渡过难关,她的心里,却还是惦记着另外一个人,连梦里,也在唤着他。

心下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沈画脸上掠过一抹淡淡的涩意,又像是苦笑,看起来略显古怪,却也难掩蓦然。

也罢,这份感情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藏着,从不曾外露哪怕半分,她只当自己是知己,是良友,这样其实已经足够了。

总比像两个人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毫无交集来得好吧!

这样自嘲的想法,令得沈画深感不安。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一直留在莫瑾言的身边,自己恐怕会越陷越深,到了无法自拔的时候,或许受伤害的不仅仅只是自己,同样会连累到她。

沉下眉,沈画站起身来,不由得退后了两步,而越想,越觉得离开才是最好的方法吧?

.※※※

似乎是感觉到了屋中有人,瑾言睡着睡着,总算是醒过来了。

睁开眼,窗外已是一片漆黑,看来已经是夜深了,仅有屋中一点昏黄入豆的烛光,幽暗地照映着四周,瑾言正想张口叫人,却看见了在桌边趴着侧睡的沈画。

远远的不甚分明,但瑾言也能看得出沈画的疲惫,所以没有立刻开口叫醒他,只这样静静地看着。

昨夜,被沈蕴凌连累的人不仅仅只有自己,沈画跳入水中救了自己,同样经历了一番波折和幸苦,更何况,他还要费心费神救治沈蕴凌,救治自己…想着,莫瑾言看向沈画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感激,更带着一丝歉意。

动了动手脚,用了早饭和午饭,又睡了这么久,瑾言感觉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见窗外吹过一阵夜风,便支撑着从床上起来了。

缓步地走到桌边,瑾言手里拿了一件南华倾的薄袍,轻轻抖开,直接盖在了沈画的肩头。

灯烛昏黄,闭目沉睡,却遮掩不住沈画透在眉间的疲惫,瑾言轻声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看着他这样守在自己的身边,竟觉得心头有些闷闷的。

转身,正欲回到床榻上等着沈画醒来,瑾言却听得身后有动静,扭头一看,却没想刚刚为其盖好外袍,他就醒了。

坐起身来,沈画揉了揉眼,抬头一看竟是瑾言立在面前,忙站起身来,有些紧张地上前将她扶着:“你怎么起来了?快,我扶你回去躺好。”

反手轻轻拉了一下沈画的衣袖,瑾言柔柔一笑:“我没事儿,几乎睡了一整天,身子已经恢复了许多。”

“那怎么行,虽然你脉相平稳,但毕竟刚刚经历了那样的情况,还是小心为好。而且这山里入夜之后寒气骤起,你衣衫单薄就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受凉了就不好了。”

沈画絮絮叨叨的,言语虽然细碎,但一字一句都透着贴心的意味,瑾言听在耳里,莫名地心里十分感动,眼底泪意涌起,竟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从昨夜跳水救自己,到今天,在自己最虚弱,最无助,最需要关心的时候,一直都是沈画陪伴在身边,无微不至,细致周到,自己何其幸运能够得到他的庇护!

“怎么哭了?”

沈画见莫瑾言双眸中有着点点水气,反射着灯烛的光芒,更显晶亮澄澈:“可是身子不舒服?快,坐下我为你把脉!”

泪水滴落,瑾言却笑了,摇摇头:“不是,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没事儿那你为什么这样?”

沈画却还不放心,看到瑾言落泪如珠,伸手就用拇指为她拭去了眼泪:“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低声劝着莫瑾言,沈画心一酸,顺势便将她轻轻拥入了怀中。

淡淡的药香钻入鼻息,瑾言被沈画轻拥着,略愣了一愣,待反应过来,却听得他在耳边轻声道:“别动,听我说。”

处于本能,瑾言想要推开沈画,可处于对这位相交多年朋友的信任,瑾言又忍住了没动,任由他这样将自己拥在了怀中。

“瑾言…”

沈画的声音带着几分低哑,更有一丝迷蒙的意味,而这,也几乎是他第一次唤出了莫瑾言的闺名。

感觉得出沈画很紧张,瑾言却相信他不会是对自己起了任何越矩之心,所以语气平静而沉稳地道:“你说,我不动就是。”

“待你情况稳妥之后,我便会再次启程,开始游历行医。”沈画说到此,顿了顿:“我知道,你和南华倾的缘分极深,他也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但是,如果有一天,他辜负了你,你就送一封信到青芦,哪怕是天涯海角,我收到消息后,都会赶回来,回到你的身边,陪着你的。”

说完,沈画又轻轻地抱了怀中人儿一下,然后才退后一步,低首,闭上眼,轻轻落下了一个吻在莫瑾言的额头。

借着幽暗的烛光,沈画睁眼看着莫瑾言,一息、两息、三息…仿佛是诀别,目光中的温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是一抹令人心疼的落寞。

只呆呆地看着沈画转身而去,瑾言的脑子里却还残留着最后他留给自己的眼神,与自己第一次和他相遇的那个夜晚几乎一模一样,那神情,犹如一株千年不曾枯萎的清莲,哪怕再炙热的火焰,也温暖不了他这份孤寂。

始终,自己还是欠他一份永远都还不清的情吧!

这样一想,瑾言也只能将眼泪吞回肚子里,接受沈画将会远离的事实。

第二百二十九 连夜归来

山雨欲来,阵阵电闪雷鸣,“咔咔”闷响之声在深山中炸起,远远听来,有种地动山摇的错觉。

倚栏将粥和小菜都热好了,用托盘托着敲开了屋门。

一进屋,却发现莫瑾言倚靠在窗前的贵妃榻,半开的窗隙偶尔吹进一阵夜风,吓得倚栏放下托盘就赶紧过去将窗户拉拢,然后有些担忧地道:“我的姑奶奶,您要把奴婢给吓死啊!”

“我睡了一整,觉着有些闷闷的,想在这儿透一下气。”

瑾言勉强一笑,拍了拍拉到胸口的薄被:“再说,我遮得这样严实,不怕的!”

“这可不行,沈太医专门交代,首先,这段时间您必须静卧修养,其次,绝对不能染了风寒,不然,奴婢可是要被问罪的!”

说着,倚栏小心翼翼地将莫瑾言扶到了床榻上,然后将案几摆好,依次又取了粥碗和小菜放好:“奴婢伺候夫人用点儿吧,虽然是夜里,多食不安,但您有身孕呢,自然不比旁人,一个人吃两个人受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饿了呢。”瑾言看着面前摆放的食物,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因为脑子还在反复想着刚刚沈画离开时对自己说的话。

但哪怕自己不想吃,瑾言也端起了粥碗,小口的喝着,因为她现在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了,她还要为腹中的孩儿负责。

“这粥里,是沈太医特意嘱咐奴婢加了薏米、红枣、山药、枸杞慢火熬煮的,最是清甜开胃,益补脾胃呢。”

看到莫瑾言乖乖用饭,倚栏笑着,为她夹了一筷子清炒的小南瓜丝:“吃点儿菜吧,清素不腻,夫人用了也不怕积食的。”

一边吃,瑾言想了想。装作不经意地问:“沈太医呢?”

“沈太医嘱咐了奴婢为您守夜,然后说是要给皇后诊脉呢,另外沈贵妃那儿也得看看。”

倚栏说着,见莫瑾言有些担心的表情。又道:“没关系,沈太医是用过晚膳的,也拿了伞,提了行灯,这里离得浣花庄亦不算远,夫人不用担心。”

“沈太医能者多劳,整个避暑行宫就他一个御医,却又偏生遇上昨夜的事儿,也只能幸苦他了…”

瑾言说了两句应付的话,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

因为她知道。沈画趁夜而去,肯定是因为自己吧!

他既然承认了对自己的感情,那两人之间就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可以对坐清谈,相视而笑。甚至把酒言欢…

瑾言莫名间突然觉得,自己虽然多了个孩子,却失去了一个对于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人,这样的一得一失,犹如人生般起伏不定,令人难以捉摸,更难以接受!

“夫人。您再吃点儿着芙蓉蛋,新鲜蒸的,佐了鱼茸和山里独有的鲜菌,可香了!”

倚栏倒是没有注意到莫瑾言埋头吃饭时眼神的蓦然,用勺子舀了一点儿颜色金黄的蒸蛋在她碗里。

“哦,对了。还有一事。”

倚栏突然想起了什么:“夫人您睡过了晚膳的饭时,那时候陈姑姑过来了一趟,见您睡的正香,也没打扰,只说明儿个再过来看望您。而且啊。明儿个皇后也会亲自来咱们木槿庄呢!”

“皇后娘娘要来?”

瑾言一听,终于有了反应,咽下一口蒸蛋,抬眼看向倚栏:“可有说上午还是下午?”

倚栏想了想,摇摇头:“陈姑姑没提呢,估计,应该是上午吧。”

见莫瑾言若有所思,倚栏反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我这不是卧病在床么,皇后娘娘来,我怕过了病气给她,她怀有身孕,真不该轻易过来的。”瑾言话虽如此,其实心里是担心那时候若南华倾还没回来,沈画也不在的话,自己还真的不好向南婉容撒谎交代啊。

倚栏看得出莫瑾言有些话意未尽,突然想到了她应该是在担心景宁候,忙提议:“对了,侯爷为您下山买药,这都入夜了还没回来,夫人您若担心的话,不然让荣儿去接应吧。”

“侯爷是习武之人,荣儿去接应恐怕根本见不着他的。”

根本不敢让荣儿去接,莫瑾言摆摆手,打消了倚栏的念头。

“好了,我用的差不多了,倚栏,你把餐盘都撤了,去休息吧。”莫瑾言放了筷子,结果倚栏递来的漱口茶,喝了一口,又道:“今夜你不用守着我了,我晚上休息不习惯有守夜的,而且今天一整天你忙进忙出,也累坏了。”

“那怎么行!”

倚栏摇着头:“夫人虽然情况稳定了,却还没有完全好起来,侯爷又没在,您一个人,万一要喝口水,或者冷了热了,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怎么行!”

莫瑾言却有些坚持,摆手,神色稍微严肃了些:“而且入秋之后,山中寒凉,你为我守夜,又没有床铺可睡,又冷又累那怎么行。木槿庄人手少,万一累又病一个,岂不麻烦!”

“奴婢…”

倚栏还想再说什么,莫瑾言却摇头:“你不用再多说了,若实在有需要,我摇响铃铛,你在后院听了过来也是一样的。没有必要死守规矩在这儿守夜的。”

见莫瑾言如此坚持,身为奴婢,倚栏张了张口,却也知道主子的命令是容不得她违抗的,只得缓缓点头:“那夫人您千万小心,可别擅自从床上起来了,万一摔了绞,或是着了凉,那奴婢就只有以死赔罪了。”

“哪有那么严重,我答应你,乖乖在床上躺着就是了,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