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腹中胎儿不过才一个月大,莫瑾言也不曾去细想生下来会是儿子还是女儿。所以乍听到南华倾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面对着南华倾坚定的目光和坚决神情,瑾言一个字也没说,只含着泪对他点了点头。

因为莫瑾言知道,这个决定对于南华倾和南家来说。有多艰难。

放弃让南家的女儿继续为后,就等于放弃南家这百年来的富贵荣华,瑾言身为媳妇,其实是做不得主的。所以她下意识地没有去想,只希望自己生出来的是儿子,那样就可以避免重蹈南家女儿的覆辙了。

却没想,南华倾竟会主动提出来。不会强求两人将来的女儿入宫为后…这怎能不叫莫瑾言感动呢?

除了感动,还有浓浓的心动,瑾言只记得,那时她抹了泪,便闭上眼主动献上了一个羞怯却热烈的吻,惹得南华倾意犹未尽。抱着自己腻歪了许久,害得自己整张脸都红成了一片…

时间很快来到了七月二十,也就是事发后的第五天。

一大早,沈画便来了。

以为莫瑾言诊脉的名义,沈画每天都来。

当然。除了为莫瑾言诊脉、开方、熬药、送药,他还有一件要紧之事,就是将沈蕴凌的情况转告给南华倾。

本来不想莫瑾言为沈蕴凌的麻烦事情操心,但沈画却告诉南华倾,与其隐瞒莫瑾言,不如让她知道的清清楚楚,反而更能让她沉下心,不会胡思乱想。南华倾也知道莫瑾言是个有主意的,并非普通女子,若是瞒着,的确有可能让她更担心,反倒不好。

只是沈画并未告诉南华倾,三天前自己曾经劝过莫瑾言要想开,看开,如今的她和以前已经有了变化,知道了轻重,沈家的事儿,沈家和南家的关系虽然重要,却也抵不过她腹中的孩儿。

沈画亲自提了为莫瑾言煎好的汤药而来,神色不似从前的温和平易,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焦急,步子也急匆匆,若非因为每天早晨都有细雨纷飞,山道湿滑,这才不敢走得太快。

看到沈画来得比前两日早,正端了早膳准备送入寝屋的倚栏和荣儿都愣了愣,却看到他只微微点头颔首,便径直而去,“笃笃笃”敲响了屋门。

荣儿和倚栏相互对望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沈太医总是不疾不徐的温和模样,从未如此着急,莫非,是浣花庄那边出了什么事儿?

两人身为奴仆,不敢妄言,更不敢猜测,一时间赶紧双双退回到了厨房,暂时没敢去打扰侯爷和夫人,只等沈太医出来再看情况。

.※※※

南华倾坐在床沿为莫瑾言梳头,这几日帮她绾发,别簪,手艺见好,待倚栏伺候了梳洗,他便主动取了首饰匣子为其梳妆。

瑾言后背朝外,斜靠在床头的锦缎绣墩上,任由南华倾“折腾”,自己则半闭着眼,有些没睡醒,想再休息休息。

“笃笃笃——”

听见门响,南华倾正好别了一枚碧玉雕成的金鱼簪子在莫瑾言脑后,觉得太素净,正准备再取了荣儿折的花枝,别一朵鲜花点缀,只得作罢,站起身来:“进来吧。”

本以为是下人送早饭,却没想门开了,却是沈画。

“你…怎么这样早?”

南华倾迎上前去,示意沈画进屋。

瑾言听见南华倾语气不对,也转过身来,一眼看到沈画,见他脸上熟悉的温和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的一丝难掩的焦虑,心下一沉,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转身反手将门紧闭,沈画走到屋中,先是放下了装有汤药的食盒,也没有拖延,看向南华倾和莫瑾言,一字一句的道:“沈贵妃恐怕要不行了!”

“拖不下去了?”南华倾开口便问。

摇头,沈画未曾开口,表情却已经给了他答案。

南华倾沉眉:“最多还能捱多久?”

伸出一根手指,沈画低声道:“最多一个时辰,在下用了十三枚银针封住沈贵妃的大穴,却也最多再坚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油尽灯枯,必死无疑。”

瑾言听到这儿,也忍不住开了口:“可是李良并未返回,也不知道一个时辰之内是否可以返回,万一咱们努力这么久,岂不是最后功亏一篑…”

沈画看了看莫瑾言,摇摇头:“皇后那儿,在下已经禀明,她也无可奈何,因为皇上并不知道沈贵妃的情况,若是突然告诉他沈贵妃死了,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那很可能会引起皇上的怀疑。到时候,恐怕会更麻烦!”

“昨日拂云已从京城让鹰哨报信,说李良搜宫已经结束,当晚已经启程返回,除开路上耽误的时间,今天上午应该就会抵达浣花山向皇上禀告结果。”说着,南华倾已经扯过一件玄色的外袍系在身上,又取了一件围帽戴在头上:“沈画,你陪着瑾言,我立刻招来暗卫,前去打探。”

“侯爷,您小心!”

瑾言看得心头一揪,奈何事情紧急,除了南华倾亲自出马,的确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沈画也皱了皱眉,眼看南华倾从屏风绕到后面的侧门,悄然而去,也总觉得有些不太踏实的感觉。

“你不用陪着我,先回去浣花庄守着沈贵妃要紧。”

说话间,瑾言直起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向沈画:“我好端端的,不会有什么事儿。反倒是皇后那边,一旦沈贵妃突然暴毙,皇后如何向皇上交代?你又如何向皇上交代?”

“我…”沈画没料到这个时候,莫瑾言还能想到他,心下微微有些感动。

“沈贵妃好端端的受你照料,每日医药不断,虽然皇上在气头上,但毕竟那个女人是他曾经的爱妃。”莫瑾言见沈画没有动作,有些急了:“男人都是这样的,人死了,哪怕她活着的时候再怎么罪大恶极,死了也一了百了了。你必须在沈贵妃不行之前,及时让皇后通禀皇上,让他能够见到她最后一面。”

“好吧。”

沈画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莫瑾言担忧的神色,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沈贵妃那边,必须让皇上见她最后一面,不然,就算李良带着证据回到浣花庄,皇上也会怀疑这其中的真伪,怀疑沈贵妃的死因。到时候换一个大夫,一查便知!”

“你去吧,记住,若是到了最后一刻,不要管其他,你必须保住你自己和皇后,不能让皇上迁怒于你和皇后,不然,煜王抓住机会,煽风点火,到时候黑白不分,真相不明,会把你我和南家都统统拉下水的!”瑾言向前倾了倾身子,显出心中的焦急,语气更是带着催促和急切,只想让沈画快些赶回浣花庄。

第二百三十六章 紧锣密鼓

细雨霏霏,虽然飘落在屋顶并无一丝的声响,但汇集流淌,由屋檐滴下,偶尔“啪哒”撞击青石地板,更显得突兀而惊异。

看着莫瑾言脸色不好,沈画即便要回去浣花庄,却也没有立刻就走,反而来到床沿边,伸手按住莫瑾言的手,低声道:“侯爷一旦回来,你一定要阻拦住他,不能让他来浣花庄。”

“为什么?”

感觉到沈画的手心有着淡淡的温度,瑾言心下总算安稳了些,却不太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难道不需要他去陪着皇后娘娘,也好给你报个信么?”

“你想想,到时候沈贵妃一死,皇上滋味复杂,唯一能陪在皇上身边的人,只有皇后。若是侯爷在,气氛就不一样了!”沈画说着,顿了顿,又道:“而且到时候消息一走漏,煜王肯定会来浣花庄,然后看情况行事,若是看到侯爷在,他一定会怀疑。”

“我总觉得,煜王并非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就算事发,他也不会乖乖就范才对。”瑾言却想到了另外一层,不由得担心起来:“他会武功,而且武功不弱,到时候万一侍卫拿不住他…”

“所以才需要侯爷伺机而动,让暗卫注意浣花庄的情况就行了,但提前千万别露面。”沈画也点点头:“皇上不是傻子,如果在沈贵妃死之前侯爷来求见皇后,肯定会被皇上怀疑别有用心。再说,南家和沈家本来就明争暗斗,皇上虽然不偏颇哪一家,但沈贵妃一死,就算她死有余辜,却也会令得沈家多了一份同情。南家最好撇清干系,别让侯爷也陷入到这件事情的漩涡中来。”

听得不住点头,瑾言知道,有时候事实如何并不重要。皇权为贵,就算沈贵妃罪大恶极,她一死,皇上念及旧情。总会多少有些愧对于沈家。那时候如果侯爷和皇后言行举止有任何的不妥,都会惹来皇帝反感,不如撇清些干系,不让人联想到沈贵妃的死有什么深意才是最好的。

想到此,莫瑾言也替沈画担心起来,张口,唤着他的别号:“青璃,你也一定小心。皇上宠爱沈贵妃多年,你负责照料她的病情,万一皇上降罪…”

对着瑾言温和一笑。沈画直视着她一双水眸,领悟到了她对自己的关心,心下也莫名的感到了一丝安稳,低声道:“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承罪是免不了的。但最严重不过是责怪或者罚俸而已,并无性命之忧,也不会有其他的麻烦。”

说完,沈画站起身来,主动为莫瑾言掖了掖被角,对她又慎重地点了头,这才转而离去。

.※※※

沈画走出木槿庄之前。还不忘交代了一声荣儿和倚栏,让倚栏将早饭送进去,只字未提南华倾离开的事儿,他知道以莫瑾言的聪慧,应付下人的询问应该是游刃有余的。

而之前,他在莫瑾言面前表现的毫无所谓。但实际上,对于皇帝是否会因为沈蕴凌的突然暴毙而为难自己,沈画没有任何的把握。

从七月十五那一夜落水,到现在,不过才五天的时间。沈蕴凌就已经瘦得没有了人形,整个人不但枯瘦如柴,一张脸也变得蜡黄而沧桑,只剩下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还睁着,就连自己看了,也会心生不忍,更何况是皇上?

而且沈蕴凌这一次不似以往的又哭又闹令人厌烦,反而一言不发,更没有辩解的机会,皇上看在眼里,就算有再大的恨,再大的气,也会消掉一大半,只留愧意在心头。

若是沈蕴凌在李良搜宫赶回来之后才死,那还好些,至少给了皇帝一个放她离去的机会,也算是死有余辜。

但如果沈蕴凌熬不住,在李良没有送回证据之前就死了,皇帝的怒意无处发泄,唯一承受的,也只有自己这个御医了。

这样想着,但沈画却没有半分的惧意,手里撑着油纸伞,步子略急地行进在山道间,很快,便回到了浣花庄。

.※※※

南婉容知道沈蕴凌有可能熬不过今天,不敢大意,在沈画离开的这小段时间里,嘱咐小陈子守着关押沈蕴凌的院落,一旦有消息,就立刻通知自己。

其他的,南婉容并不怕,就怕沈蕴凌突然这么死了,会让皇上接受不了,毕竟他宠爱了沈蕴凌这么多年,并非没有一丁点儿感情,可以说放下就放下的。

知道沈画回来了,南婉容想了想,决定主动去后院偏房看一眼沈蕴凌的情况。

可是刚走到院门口,闻着那浓郁腥臭的药味儿,南婉容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直发吐。

没办法,南婉容只能叫小陈子让沈画来一趟寝屋后院说话。

.※※※

沈画安排好了药童守着沈蕴凌,便赶紧过去见南婉容。

南婉容知道沈画已经和南华倾“通了气”,有些担心地赶忙问道:“怎么样了?”

压低声音,沈画拱手行礼后才小声道:“娘娘放心,侯爷亲自招来值守浣花山的暗卫,去查李良的行踪了。只是能否及时赶回来,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谁也强求不来。”

“沈贵妃那边,你准备等会儿怎么向皇上交代?”

南婉容虽然没有看到沈蕴凌的样子,但想想也能猜出来,她的死状不会有多好看。而沈画负责照料她的病情,也负责向自己禀报情况,而自己却只字半语不曾透露给皇帝知道,到时候皇上震怒,这一把气恐怕会系数都洒在沈画的身上。

“沈贵妃不吃不喝,毫无求生之念,微臣已经尽力了。”沈画神色有些凝重,直接就这样回答了南婉容。

“哎,沈画,真是为难你了。你放心,这件事情过了之后,本宫会把沈蕴玉头颅的埋葬之地告诉你的。沈家,也可以将她全尸安葬了!”南婉容看着沈画,到了这最后一刻。似乎还有些不信任。

“娘娘随意。”

沈画不温不火的表情透着一抹淡漠,看着南婉容,却也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只是现在微臣必须先赶过去,至少。你能拖一刻是一刻,不能让沈贵妃就这么死了。”

“你去吧,皇上那边,本宫会小心看着,若是到了必要的时候,你让药童带个信过来就是。”

南婉容只觉得有些疲惫,以手扶额,只觉得撑了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逆天之为。最终,还是逆不过命运的安排吗?

“娘娘请保重,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沈画眉头一皱,见南婉容一脸的颓像。反过来劝道:“待李良回宫,娘娘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就算沈贵妃没了,煜王还在,到时候,唯有您才能说得动皇上下令治其之罪。”

“李良一刻没回来,我们就都不知道他到底会搜到怎样的证据。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南婉容点点头,黯然的眼神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的神采,看向沈画:“只希望,老天爷会站在我们这边吧!”

.※※※

于此同时,南华倾已经带领一队暗卫自浣花山上飞奔而下,一队人施展轻功。如惊鸿从山林之中钻出来,往官道而去。

亏得皇帝让侍卫长加强浣花庄的守卫,所以大部分侍卫都集中在浣花山的避暑行宫一侧,对于其他山道无暇顾及,更方便了南华倾的行事。

来到山下。看着官道蜿蜒而去,别说车马声了,连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仅有细细的秋雨纷纷而落,静谧中,透着一股令人焦灼的不安!

南华倾不敢走得太远,只吩咐暗卫中两个轻功最好的继续往前,务必要打探到李良一行人所在的位置,然后立刻回来禀报。其余暗卫,南华倾则安排他们做好接应,恐怕东方煜会向李良下手,以湮灭证据。

安排好暗卫之后,南华倾便转身往木槿庄赶回去。

虽然担心李良可能无法及时抵达,但对于南华倾来说,怀有身孕的妻子才是最重要的。此刻浣花山上的气氛一触即发,自己不在莫瑾言的身边,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两人也能一同面对,而非是让瑾言再一次独自去承担。

想着,南华倾很快就回到了寝屋,一样从后门悄然而入,并未惊动荣儿和倚栏。

感觉到屏风后有动静,瑾言放下喝了一半的粥,赶紧张口问:“可是侯爷?”

一阵风似得,南华倾已经来到了莫瑾言的床前,将围帽和披风取下丢在一边,左右看了看:“瑾言,沈画呢?”

“妾身让沈太医回去了,我这边不打紧,浣花庄那儿更需要他。”瑾言说着,忙反问:“侯爷,可打探到了李良的位置?”

摇着头,南华倾语气低沉:“暂时没有。我派了两个轻功了得的暗卫迎着官道去探查,一有消息就让哨鹰报信,我们,只能等了。”

伸手一把将南华倾保住,瑾言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答应我,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不要以身犯险。东方煜虽然可恶,但却不能以牺牲自我为代价让他服罪。就算这一次他逃过一劫,将来也未尝不会有机会扳倒他。所以,答应我,一定要平安…”

“我答应你。”

南华倾也反手将瑾言抱得紧紧的,似乎在这一刻,其他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了,什么南家、沈家、复仇、阴谋…都是虚幻的,只有怀中人儿的温热才是最真实,最值得自己在乎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声东击西

连绵的秋雨断断续续下个不停,浣花山虽不是深山密林,却也更显得阴冷潮湿,四处弥漫的雾气中带着淡淡的腥气,仿佛在昭示什么。

浣花庄中,气氛凝滞,无论是前殿还是后院都一片寂静,皇帝一手猛地拍向扶椅的扶手,厉声道:“沈画,你说什么!”

“禀皇上,微臣已经尽力了。”

沈画又将刚刚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只是语气要低沉许多,颔首,默默承受着来自于皇帝的震怒:“沈贵妃,怕是熬不过今日了。”

或许是觉得自己有些太过苛责沈画了,皇帝好歹自行将愠气给压了下去,又转而看向了一直一言不发的南婉容:“婉容,你说,怎么一点儿征兆都没有,沈画就这样给贵妃下了最后通牒呢?”

南婉容身着一身柳绿薄衫,虽无平时那种荣华尊贵之感,却显出几分清丽之姿,别有一种娇弱婵娟之美:“沈太医每日为沈贵妃诊脉、开方、熬药,外加施针…从不间断,毫无懈怠,只是人力难以回天,沈贵妃生无可念,死灰难复,皇上也不要再强求什么了。”

并未侧面回答皇帝的询问,南婉容只劝着,然后略微垂目,睫羽沾泪,有些嘤嘤而泣的意味:“沈太医每日都将沈贵妃的情况禀报给本宫,说她不吃不喝,也不闭眼睡觉,本宫也曾想去探望一下,可是…”

“娘娘,您小心凤体!”

听见南婉容竟当着皇帝的面,还有浣花庄下人们的面哭了起来,沈画立刻会意,像是接收到了某种信号似得,面色一凛,赶紧拱手向皇帝跪拜,然后才道:“皇上,这件事。只怪微臣医术不精,不能怪皇后监管不力。因为皇后娘娘的身体,本来怀有身孕就已经十分勉强了,更别说她乃是怀的双胎!就更要小心谨慎。行差踏错一步也会出大事儿的!”

没有感觉出沈画和南婉容是在“一唱一和”,皇帝一听,先是愣了半晌,然后才突然从扶椅上站起来,面向身侧的南婉容,伸出手指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婉容,沈画说你是…你是…”

恰到好处的路出光洁的额头,不敢抬眼,只抿着粉唇点点头,然后南婉容才斜斜一勾媚眼。神情带俏,更带着几分令人不忍的堪怜状:“本宫腹中孩儿,的确是一对双胞胎!”

“天哪!这样的好事儿,婉容,你怎么不早说?”

皇帝已经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了。先前听了沈画说沈蕴凌就要不行了,心中愧疚的同时,更有种莫名的愤怒涌起。而此刻,听得南婉容承认腹中所怀的乃是双胎,一股欣喜之感也同时涌上了心头,脸色也一阵白一阵红,看起来颇有些古怪。

.※※※

就在这个时候。沈画听得寝宫门外有动静,悄然侧头一看,果然是小陈子蹑手蹑脚地出现在了院中。

看到沈画注意到了自己,小陈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用手掌横在下巴的位置,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就悄然退下了。

见状,沈画眉头一沉。

在把消息告诉皇帝之前,自己和南婉容曾经商量过,让小陈子守在沈蕴凌的屋中,如果沈蕴凌在皇帝赶不及去见她最后一面时就一命呜呼了。那就来用这个暗号报信。

此刻,李良那边也好,南华倾那边也是,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沈画知道,不能让皇帝知道沈蕴凌已经死了,必须转移他的注意力。因为一旦皇帝知道沈蕴凌死了,东方煜很快就会收到消息,那一切就真的功亏一篑,算是白费了。

看到皇帝半蹲在南婉容的身边,似乎有些犹豫,正颤颤地伸出手,然后才轻轻放在了她高隆的腹部:“真的是一双孩儿…天哪,朕曾听闻,太皇太后诞下过一对双胞胎公主,生的是一摸一样,难辨左右,一腹双胎,这是何其神奇的造化啊!”

“不仅如此!”

沈画见缝插针,适时地上前一步,开口道:“皇上,娘娘之前不敢透露,怕您失望,此刻,微臣却不得不向您禀明。”

侧过头,看向沈画,皇帝的眼神有些不解:“沈画,你什么意思?”

“微臣的意思是,娘娘不仅怀的是双胎,而且一双皇子!”

沈画说着,已经双膝跪地,伏拜不起,口中紧接着又大声道:“天佑我大邑,赐予皇上一双皇子,微臣恭贺皇上皇后,恭贺大邑国昌民顺!”

随着沈画伏地,寝殿内,本不算多的内侍和宫女也“哗啦啦”地跟着跪了一地,口中齐声高颂:“恭贺皇上皇后,天佑大邑,国昌民顺!”

而此刻,内外驻守的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仿佛受到了感染似得,纷纷将手中兵器卸下,然后跪地抱拳,宏声如钟地跟着高喊:“恭贺皇上皇后,天佑大邑,国昌民顺!”

很快,这一百多个驻守在浣花庄内外的侍卫就都喊了起来,整个浣花山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当然,这突如其来的恭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很快一层层经由浣花庄内传出来,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几乎所有的随行妃嫔和伴架宾客就都知道了,原来皇后腹中乃是怀的一对双胞胎!不仅如此,经太医沈画亲口证实,这对双胞胎还都是皇子!

皇子啊!

皇上即位十多年,膝下只有五个公主,一个皇子也没有啊!如今却一来就来两个,还是皇后所生,尊贵非凡!

的的确确是一件值得万民恭贺的天大的喜事儿!

.※※※

与此同时,身在木槿庄,心情焦急,忐忑不安的南华倾和莫瑾言也都听到了“消息”。

两人脸色都有些沉重,并不似其他人知道了之后的欣喜。

因为南婉容和沈画会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唯一的原因,只会是沈蕴凌此刻已经死了!

沈蕴凌在李良带着证据赶回浣花山之前就死了,南婉容和沈画只能拖一刻算一刻,但即便是这样震撼人心的好消息,又能将皇帝拖住多久呢?

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呢?

若是李良还是久久不曾赶回来,皇上又知道了沈蕴凌的死讯,那就意味着,东方煜也知道了他自己可以逃过一劫。

那样,暴露了自己身怀一双皇儿的南婉容,反而会将被推到风口浪尖,成为所有心怀不轨之人的目标,成为危险之极的众矢之地!

“怎么办,暗卫还未曾送信回来,而沈贵妃又已经死了…”

脸色略显地有些煞白,虽然夫妻二人携手并肩,但面对这样的事实,也实在是令得莫瑾言有些难以接受。

“瑾言,姐姐和沈画都在争取时间,都没有放弃,我们也不能放弃。”

南华倾紧紧地握着莫瑾言的手,哪怕此刻心里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也表现地十分淡然,因为他不能让妻子跟着担心。

.※※※

时间在悄然的流失当中,但沈画却巧妙地拖延着,正事无巨细地向皇上回禀,他是如何确定皇后腹中坏得乃是双胎,又是如何肯定这一对双胞胎都是皇子的。

虽然不是第一次为人父了,可这次,有沈画保证皇后腹中孩儿乃是一双皇子,所以皇帝反反复复又追问了许多,显得很是兴奋。

当然,沈画和南婉容也继续的“一唱一和”,尽量地拖延着时间,不让沈蕴凌的事情重新浮现在皇帝的脑海中,能拖一刻是一刻!

“皇兄!”

却是在这个时候,东方煜大跨步地走了进入寝殿,脸上笑意盈盈,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恭喜皇兄皇嫂,贺喜皇兄皇嫂,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皇帝见东方煜贸然闯进来,也没有半句责怪,反而仰头一笑,连连点头:“你也知道了?这么快?”

“不仅仅是臣弟,整个浣花山避暑行宫的人都知道了这天大的好消息啊!皇嫂这可是为皇兄解了燃眉之急啊!”东方煜一边说,一边拱手屈身,行礼道贺,根本看不出来半点不自在:“皇兄,不如这就上山顶的宗庙,向各位先祖报告这个好消息,让他们也好同乐同乐,放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