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微微颔首,送走长孙无忌,心中突然感到十分疲倦。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歇。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被太宗保护,她才能在这皇宫里无忧无虑地生活这么多年。如果她不想只做养在他鸟笼里的金丝雀等待他的宠爱,而是想要真真正正地被他放在平等的地位尊重的话,她就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不仅仅是内心的强大,行动力也要跟得上来。过去徐慧并不喜欢在宫里培植自己的亲信,但以她在后宫的地位,想要集结一群为她办事的人并不算难。

不说武才人今后会不会有什么天大的能耐,如今她一个不得宠的妃嫔,地位实在是不可与徐慧相提并论。徐慧想要查她,很快就查出些端倪。

原来不久之前,武才人曾求见陛下。被太宗一连拒绝了多次之后,不知武才人让人说了什么,陛下突然就肯见她了。

武才人具体说了什么,徐慧无从得知。她只能猜测。

以陛下对武才人的厌恶程度来看,他不可能乖乖听她的话。很有可能是武才人说了什么,激怒了太宗,让他故意逆而行之。

事实上的情况也和徐慧所猜想的八-九不离十。

武才人让人禀报给陛下,她有有关于徐充容的要事,要说与陛下听。太宗一听有关于徐慧,就传她进了殿。

可武才人进殿之后,并未提及徐慧,反倒说起炼丹养生的好处来,说了好些长生不老的传言说给陛下听。

太宗起先并不特别感兴趣,正要赶她走,却听武才人突然掷地有声地问道:“陛下不觉得自己太过自私了吗?”

除了故去的魏征,如今的活人里头,没有人敢这样直接地指着鼻子骂他。太宗当即大怒,让人将她拖出去。

武才人却趁着金吾卫还未上前之时,临危不惧地高声喊道:“陛下,您有没有想过您百年之后,徐充容该怎么办?”

“住口。”他沉下脸色,风雨欲来,“你一个小小的才人,竟敢如此大逆不道!你当朕不敢杀了你吗?”

武媚娘毫不畏惧地道:“陛下当然可以杀我,可媚娘所言句句乃是肺腑之言,还望陛下明鉴。”

太宗沉默下来。其实武媚娘所说的情形他如何没有想过?只是每想一次便心如刀割。

他曾那样真真切切地接触过死亡,他知道那种即将失去的感觉有多么可怕。

如果可以,他当然想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长伴徐慧身侧。

武媚娘的话虽不中听,但却给了他一丝希望。大唐能人异士极多,说不定当真有人有那个本事练出仙药?

他冷眼望向武才人,语气缓和了几分,却仍旧是冷冰冰地道:“你想得到什么?”

要说武媚娘没有所图,太宗不信。她这样的女人,他一开始就看得明明白白,否则也不会冷落了她这么多年。

说起来武媚娘聪明漂亮,工于心计。若是他年轻时,或许还会被她的美艳刚毅所打动。可太宗在诡谲多变的宫廷中生活了数十年,并不想回到后廷后继续勾心斗角。所以,他喜欢的是徐慧那样温和仁厚的女子。武才人就是再美再聪明,在他眼里也没有丝毫吸引力了。

但武才人这样的女人不适合做宠妃,倒是适合做盟友。如果各取所需,太宗倒不介意和她谈谈条件。反正在他眼里,武媚娘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蚂蚁,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武媚娘知道,太宗对她充满了戒心。若是她装出一片深情的样子,说自己什么都不想要的话,反倒会遭到太宗的怀疑,从而什么都得不到。

她勾唇一笑,大大方方地说:“请陛下赐媚娘一间宫室。”

太宗移驾翠微宫后,后廷里的后妃也跟过来了不少。可武媚娘并不在此列。刚开始她还有些失落,不过想到太宗不在宫中,太子却仍在东宫,武媚娘反倒生出几分轻松之感。

不过后来武才人靠着燕贤妃的关系,也跟着住进了翠微宫。只是和以前一样,她仍旧是寄居宫廷一隅,备受冷落。

如今她这么说,就是希望住得离陛下近一些,重回众人的视线。

如果只是这样简单的要求,太宗完全可以满足她,可他担心武媚娘还别有所图。

太宗沉吟道:“朕可以答应你,但你要记住,朕可不会宠幸你。”

武媚娘心头一刺,脸上却带着谦卑的笑意,“多谢陛下。”

交易达成之后,太宗便开始了寻医问药的日子。这件事情,他一直都瞒着徐慧。虽然两人也曾拿过玄奘的长生不老肉开过玩笑,但太宗知道,徐慧是绝不会答应他这么做的。

他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可他就是本能地觉得,徐慧不会答应。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徐慧眼中,服用丹药无异于自取灭亡。

她父亲也信道,但却信得非常理智。原因之一,即是他年轻时曾亲眼见证过许多师叔师伯是如何用满是□□的“仙丹”害死了自己。

徐慧从小就知道,这种服食“仙丹”的做法是非常愚蠢的。她真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向英明的陛下怎么会这样糊涂,竟然肯相信小人的传言。

还不等徐慧去质问他,太宗却已气势汹汹地找了过来,质问她为何换掉自己的丹药。

从她十一岁进宫起,徐慧在太宗面前向来是温柔娇俏,甚少露出凶煞模样。可这一回,她当真是大动肝火,小脸完全沉了下来,好像结着一层细细密密的寒冰。

“陛下近来时常咳嗽,想来就是服用那些毒物所致。徐慧也是为了陛下的龙体考虑。”

“慧儿,你不要仗着朕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他一心求道,想要长生不老,这种强烈的渴望一时间吞噬了他的心智,让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混话。“你可知晓,你已犯了欺君之罪?”

“陛下要治我的罪吗?”徐慧迎视着他,坦然道:“若徐慧一死,能换得陛下龙体康健,徐慧愿…”

“你在说什么!”她话未说完,太宗已是大怒,一把抓住徐慧瘦弱的双肩。他能拉得巨弩天弓,自是力气极大,好像要将她的骨骼捏碎似的。“你…你竟然敢用死来要挟朕!你难道不知道朕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吗?”

徐慧摇摇头,低声道:“如若可以,我如何不想同陛下讲道理,可陛下现在听得进去吗?如果陛下当真是为了徐慧,就请您赶走那些江湖术士,停止炼丹。”

“不行。”他咬牙坚持道:“朕还不能放弃。”

“陛下…”徐慧温润的声线里,突然多了一丝哭腔,“你是真的想要了我的命吗?”

她第一次没有对他使用尊称,却是在这般万分无奈的情景下。

太宗心中巨痛,几不能制。他深深地看向面前一脸坚持的女孩儿,眼底满是痛苦和挣扎。

“慧儿,你不要逼朕…”

“是陛下在逼我。”

到底是爱的深的那一个率先缴械投降。太宗松了手,低眸道:“慧儿,朕不想离开你…”

徐慧见他态度软化,稍稍松了口气,也放柔了声音,握住他的手道:“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的。”

“可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一天迟早都会来。”太宗掏心掏肺地同她说:“自打那场大病之后,朕就觉得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徐慧嗔怪地望他一眼,“那还不是因为陛下沉溺于声色,酗酒熬夜所致?您要是好好儿地注重养生,规律作息,才不会有这些事情呢。”

李二被她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吭吭哧哧地辩解道:“朕是害怕…再不纵情享乐,只怕就要来不及了。慧儿,你还年轻,你不明白…”

徐慧不赞同地摇头道:“陛下,您这一生辛苦操劳,难道想要晚节不保吗?若您不在乎声名…总要想一想…想一想我。”

“朕自然是想着你的。”他将徐慧的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朕想你想得心都要碎了。”

尽管二人每日朝夕相处,可他这腻歪的情话说起来,仍旧是真心实意,没有丝毫掺假。

“陛下,您的心里就是装了太多的事情,才会这样难受。”徐慧劝解道:“您怕不能和我长相厮守,徐慧又何尝没有担忧过?可道家也有句话说的好——‘乐天知命,故不忧’。生死有命,我们掌控不了,但我们可以选择过好每一天。只要咱们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很美好,那未来如何,又何须考虑太多呢?”

第一百零二话

第一百零二话

经过徐慧一番苦劝,甚至以命相逼,太宗终于暂且答应下来,不再服用丹药。

似乎是为了表明自己改头换面的决心,太宗还把刚刚迁到含风殿附近的武媚娘赶回了宫,仍旧让她蜗居于冷宫一般的静闲殿中。

等他不再服用丹药后,太宗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好了不少。他起了疑心,命太医细细查了一番药渣,发现那些所谓的灵丹妙药中,竟然有许多种致命的毒-药。好在太宗服食时间不长,几个月后毒素便完全从体内驱除。

但他这回,等于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太宗十分后怕,自责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给太子做了一个坏榜样。

为了亡羊补牢,他连忙作《帝范》十二篇,颁赐给太子李治。

“吾居位以来,不善多矣。锦绣珠玉不绝于前,宫室台榭屡有兴作,犬马鹰隼无远不致,行游四方,供顿烦劳,此皆吾之深过也,勿以为是而法之。”

太宗外出狩猎时,徐慧念着不久前他才刚刚完成的《帝范》,有几分无奈地笑了笑。

她苦苦劝说了多次之后,太宗终于有所收敛。可他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道理他都懂,可就是做不到。在行宫轻松自在惯了,压根本不想回宫去。好笑的是,他却劝太子李治不要效仿他,做个节制的圣明君主。

难道他忘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吗?

让她没办法的是太宗现在也学奸了,他不再在徐慧面前黑脸,可每回徐慧劝说他什么,太宗就是秉着“虚心接受,坚决不改”的态度来应付她。

好在认清了那“仙丹”的真面目后,那要命的“天竺长生药”他已不再服用。只是贪玩了一点,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徐慧还是相信他骨子里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等回了长安就不会这样了。

结果一直到了次年四月,太宗不仅没有回宫的意思,还驾幸新建成的玉华宫。

徐慧一点都不想去,可耐不住太宗软磨硬泡。他说既然修都修了,为何不去看看呢?

最后两人约定好,等在玉华宫小住上一段时间之后,一定回长安去。徐慧这才勉强答应伴驾。

谁知到了华美壮阔的玉华宫后,太宗简直是乐不思蜀,完全将回长安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徐慧苦劝无果,激愤之下,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篇流传于后世的《谏太宗息兵罢役疏》。

太宗向来喜欢徐慧的诗作,听说徐慧又出新作,连忙叫人呈了上来。可他看着看着,脸色越来越不好,最后只是盯着那熟悉的字迹,完全不说话了。

开头她还是歌功颂德,夸赞太宗所取得的成就:“自贞观以来,二十有二载,风雨调顺,年登岁稔,人无水旱之弊,国无饥馑之灾。昔汉武守文之常主,犹登刻玉之符;齐桓小国之庸君,尚图泥金之事。陛下推功损己,让德不居。…此之功德,足以咀嚼百王,纲罗千代者矣。”

太宗看得正是得意之时,徐慧却是给了他一记当头棒喝,“然古人有言:‘虽休勿休’,良有以也。守初保末,圣哲罕兼。是知业大者易骄,愿陛下难之;善始者难终,愿陛下易之。”

接着她列举他近年来玩兵黩武的行为,指出由于太宗的过失导致兵疲马顿,农耕不继等恶果。言辞虽不及当年的魏征犀利,却是例证充分,把事实完完全全地摆了出来,把太宗的脸打的啪啪响。

说完他穷兵黩武的劣行,徐慧又说起最让她头疼的大兴土木,“妾又闻为政之本,贵在无为。窃见土木之功,不可兼遂。北阙初建,南营翠微,曾未逾时,玉华创制。…是以卑宫菲食,圣王之所安;金屋瑶台,骄主之为丽。故有道之君,以逸逸人;无道之君,以乐乐身。愿陛下使之以时,则力无竭矣;用而息之,则人斯悦矣。”

她用平和的语气,把太宗说成了“无道之君”。作为一个自负于打造出盛世的皇帝,太宗如何会想要听到这样的评价?

“夫珍玩伎巧,乃丧国之斧斤;珠玉锦绣,实迷心之酖毒。…是知漆器非延叛之方,桀造之而人叛;玉杯岂招亡之术,纣用之而国亡。方验侈丽之源,不可不遏。作法於俭,犹恐其奢,作法於奢,何以制後?…伏惟抑意裁心,慎终如始,削轻过以滋重德,择後是以替前非,则鸿名与日月无穷,盛德与乾坤永大。”

最后,她又把他与桀纣相比,简直是…绝了。

太宗被徐慧这一篇长赋气得七窍生烟,当天晚上就没回含凤殿。

结果徐慧更绝,见太宗没有回长安的意思,干脆收拾行李,请旨回宫。

太宗也是在气头上,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慧便带着身边之人,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玉华宫。

王德劝道:“大家,不如咱们这就回长安吧?”他知道太宗是一刻都离不了徐慧的,以往两人怎么闹别扭,都没有隔夜的时候。若是就由着徐慧这么回去了,只怕二人以后就要生分,能不能和好都不好说了。

可太宗正在盛怒之下,如何肯先服这个软。他冷哼一声,故作轻松地说:“她想回去就让她回去吧!朕一个人,也可以在玉华宫过得很好。”

王德默默地看了李二一眼,心想着陛下您就嘴硬吧。谁不知道您离了徐充容,一天都活不了的?

没成想太宗这回还真是当了一把硬骨头,一连坚持了好些日子,都没有回宫的意思。

只是他的情绪明显地消沉下来,每天回含凤殿的时辰越来越晚,就算看歌舞表演的时候也是郁郁寡欢。

王德看不下去,还要再劝。可这一回不等他说,太宗已主动道:“朕想她了。”

他没有说明是谁,可很明显的,太宗指的是徐慧。

王德欢喜道:“那大家打算什么时候回宫?”

太宗看他一眼,神色里颇有几分幽怨,“王德,你不喜欢玉华宫吗?”

“老奴当然喜欢了。”玉华宫奢华壮丽,恍若人间仙境,凡是见过玉华宫的人,没有一个不被玉华宫所惊艳。

可作为一个忠心的奴才,他更希望太宗开心。别看太宗现在天天快活好似活神仙,可王德知道,没有徐充容在,其实他心里一点儿都不快乐。

“只是…徐充容还在长安呢。”

太宗闻言长叹一声,默默地定下了返程的日子。

其实他和徐慧分别,不过一个月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过了一辈子一样漫长。

回宫的路上,太宗的内心其实是抗拒的。不过想到徐慧就在宫里等他,太宗又生出几分兴奋来。

结果銮驾刚刚回到长安,太宗便惊闻噩耗。他非常信赖的重臣,同时也是他至交好友的房玄龄病卒了。

太宗非常难过,一个人躲在甘露殿里大哭失声。再加上刚从玉华宫回来,怎么看甘露殿怎么看不顺眼,他几乎是食不下咽,没过几天就瘦了一圈,把王德等人急得不行。

一遇到这种麻烦事儿,王德就想搬徐慧来救火。可这一次,却有人将他给拦住了。

对方是留守在甘露殿的宦官刘逢,当初因为年老体衰,没有跟去行宫。

刘逢这人平时不声不响的,任由资历还不如他深的王德独大。唯独这回站了出来,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刘逢如今年纪大了,就想着拿着攒了一辈子的赏赐回宫养老。他在太宗面前不太能说得上话,只能指望着同是宦官的王德帮忙。

刘逢劝道:“如今徐充容可是不同往日了,王公公还是三思而后行,不要触了大家的逆鳞才好。”

王德一头雾水,“这话怎么说?”

“大家先是赶了不得宠的武才人回宫,又是让徐充容一个人回来…宫里人都在传,说徐充容这是触怒了大家,已经失宠了呢!”

王德皱眉道:“这是什么混账话?!”

他跟在太宗身边时间最久,自然知道太宗在想些什么。陛下的心里根本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徐慧。生气归生气,可要说他们两个从今以后都老死不相往来了,打死王德他都不信。

就太宗之前那寝食难安的样子,简直像个热恋中的小伙子一样。就凭太宗的表现王德就敢肯定,徐慧怎么会失宠?她根本不可能失宠!

眼见王德亲自去往清宁宫,刘逢摸摸鼻子,自讨了个没趣。

王德一路赶到清宁宫去,本想着以徐充容的性子,定会出面帮忙。

谁知这一回却碰了壁。

人他是见到了,可徐慧不肯去。

“陛下正是伤心的时候,我若去了,只怕陛下更加难受,会适得其反吧。”

王德忙道:“怎么会呢?大家心里从来就没有怪过您!”

可奈何王德如何巧舌如簧,徐慧也不肯迈出这一步。他被她伤了心,她又何尝不是呢。

第一百零三话

第一百零三话正文结局

夏日里的长安城燥热不堪,直到夜幕降临,清宁宫内轩窗半敞,凉风习习伴着阵阵蝉鸣传进屋内。

没有那人相陪,徐慧发现自己写起字来,仍旧可以凝神静气,甚至比以前在他身边时写得更好。

不是她薄情寡义,当真对他再无半分眷恋,而是她的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成长。她徐慧再也不是十一年前那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

想起那时候的自己,被人说几句闲话都会握不稳毛笔,徐慧想想都想笑,像是自嘲,又像是怀念。

一转眼呀,她已经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

徐慧练完了字,刚刚搁下笔,正准备洗漱上塌继续看下午没有读完的书,清宁宫门口突然人头攒动,宫灯闪烁,久违的有了几分人气儿。

倒也说不上是有多热闹,只是自打她一个人先行回了长安之后,这后廷之中便没有一个外人来过清宁宫。

“玉蓉,去看看怎么回事。”徐慧话音刚落,却见门口处有一人已在众人的拥簇下走了进来。来者身材高大,眉眼熟悉,不是一月未见的陛下是谁?

徐慧见他神情,就知太宗又是喝了酒的,轻叹一声,起身出去迎他。

还不及徐慧行礼,他便一头栽倒在她怀里。强壮如太宗,差点没把娇小的徐慧直接压倒在地上。

好在他虽有几分醉意,但还算节制,没有伤到徐慧。他搂着她进了屋,才刚刚迈进门槛,便迫不及待地吻她。许是小别胜新婚,柔软的唇瓣相贴,竟有种久违的心动。

太宗克制不住,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徐慧本能地勾住他的脖颈,心中隐约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一时间慌乱如麻。

她轻轻地挣了一下,不像是抗拒,倒像是在撒娇。他笑了笑,温柔地吻她的脸,好像他们从来都没吵过架闹过脾气一样。

当汹涌的情潮逐渐褪去,他埋头在她怀中轻喘,低低地道:“朕好难过。”

徐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手,慢慢地摸了摸他的头,就像他无数次安慰她那样。

人到了他这个年纪,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想必除了悲伤之外,难免有几分物伤其类的感慨。谁知道下一个命赴黄泉的人,会是谁呢?

不过…徐慧在心里算了算,魏征和房玄龄可都比陛下大了十几二十岁吧?怎么这样他都能想到自己头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