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离开桃花村了,天下那么大,我也想走出去看看,更何况,我还有了一个好姑娘。

下午时分,霍安带着苏换七绕八绕,绕出了这座大山。达达和小二是满山乱跑的猎犬,这番也并不累,跑出山间灌木林,跳上寥无人烟的大路,汪汪叫了两声。

歪在霍安手臂上睡觉的苏换醒过来,迷迷糊糊看四周一眼,“霍安,这是哪里呐?”

霍安下马来,四处看看,又将苏换扶下马,拿出一个水囊给她喝水,然后捡了石头在地上写:“出了东阳城。”

卯时城门宵禁虽已除,但他也不敢带苏换走城门,照苏珏对徐承毓的分析,出事后封锁城门是必定的,徐正风掌刑法狱讼,随便找个借口,都可以调动城守封城门,甚至搜城。

至于出城路线,他早就谋划好了,庆余东阳附近的大山他都熟,因为都去打过猎,他知道怎么翻山出城,毫不担心迷路。

寻找替身,引开打手,备好夜香车,选好时机放火生乱,出门该走哪条线路,出现纰漏怎么补救,这一切,他三日来想过无数遍。还有,他觉得苏换姑娘闹妖蛾子的禀性,和她大哥苏珏有不可开脱的关系。

苏家大少爷在妓楼里与他会面,一起密谋死遁方案时,简直就是兴高采烈,“嗯不错,霍安,我还低看你了,你扶得住我小妹。”

这时苏换揉揉脚,又坚毅地说,“还是快走吧,越远越好。”

霍安写:“等个人。”

苏换说,“谁?”

霍安写:“赵敢。”

苏换吃惊道,“赵大哥怎么知道?”

霍安写:“不然你以为我从哪里弄来尸首。”

苏换捂着嘴,“啊?”

对啊,赵敢是捕头,总是要经手一些命案的,听说义庄里时常停有一些横死或无人认领的尸首。

赵敢赶着一辆黑篷马车过来时,苏换坐在路边一颗石头上,正在揪达达和小二的毛。她看见赵敢,两眼一亮,站起来挥挥手,“赵大哥。”

赵敢笑着停了马车,跳下来,上下打量她一眼,“妹子,你真闹腾呐。”

苏换局促地笑了一下。

赵敢说,“废话不多说,你们快换了这马车走,越远越好。听说徐家守了城门,这时还没撤禁,在城里盘查呢,难保不会追出来。”

苏换脸色一变,“那苏家…”

赵敢说,“你放心,苏家在办你的后事。听说徐承毓要验尸,但被他爹制止了。徐正风现在正无比头痛,官方消息称苏府夜半失火,苏四小姐不幸身亡。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今日东阳城很沸腾,徐家逼死苏四小姐的八卦消息,街头巷尾传得厉害。还有,你们不知道,这两日整好是京里巡按微服来察的时候,所以你们放心,天时地利人和,想来徐家不得不收敛一点。”

苏换拍拍胸口,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霍安将达达和小二赶进马车,又将自己的马交给赵敢,然后蹲下去写:“大哥,多谢。”

赵敢认真道,“霍安,我赵敢很高兴认你这个兄弟。”

苏换豪气道,“赵大哥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赵敢叹口气,“霍安为了你背井离乡,为了你打虎被人暗算,你…”

他倏然住口,糟糕,说漏嘴了。

苏换转头去看霍安,“你…”

霍安赶紧扔了手里石头,将她拖上马车去。赵敢也翻身上马,摇摇手,“兄弟,后会有期,照顾好我妹子。”

说完,鞭马而去。

霍安也急忙赶了马车走。

苏换幽幽地撩起车幔,伸手去扭霍安的衣角,“霍安,他说的是真的?”

霍安转过头来,对着她宽厚一笑。

三日后,因为巡按大人的到来,沸沸扬扬的苏四小姐被徐家逼死的八卦,才渐渐消停下来。

三日搜寻无果,徐承毓被他爹控制在家里反思悔过,一时气郁难抒,噼里啪啦将屋子砸个稀烂。

苏家来退聘礼。

徐守跑来通风报信,说搞不好是真的,苏珏看着十分憔悴,人都瘦了一大圈,说来苏家四兄妹里,苏珏和他小妹最是臭味相投,如今小妹横死,自然神伤。

徐承毓冷笑,“苏换骗得过天下人,骗不了老子。”

徐守忧愁道,“可是爷,这次无人伤无人死,真是一点把柄都没留啊。那个收夜香的老头,我也派人去查了,全城二十七个收夜香的,没一个是当晚那老头。”

徐承毓道,“老子要贴榜通缉那哑巴。”

徐守苦着脸,“爷,您上次大闹桃花村,又偷拿了老爷子手令调城守,老爷子要知道了这茬,还不弄死我。再说巡按大人来了,您知道的,闹腾什么都不能闹腾老爷子的官帽啊。”

徐承毓半天不作声,阴着脸将紫檀木椅的把柄捏断,“霍安是吧?老子就该把他弄死!”

他沉默了一会儿,“十日后我要进京考武举,去跟我娘说,把聘礼又给苏家送回去,老子要纳他家三小姐为妾,待老子回来,给爷暖床,从偏门抬进来就是,诸礼皆免。有本事他苏家再弄死一个。”

徐守大惊,“还…还娶呐?”

徐承毓冷笑,“苏珏自己说的,苏二苏三随便我要。至于苏四,老子说过,这辈子掘地三尺,天涯海角,也要把她翻出来。不要被老子找到,老子找到就要折磨她一辈子。”

徐守打了个冷噤。

好可怜的苏家。

------题外话------

第一卷到此完结,第二卷登场了。

在此感谢支持订阅的姑娘,日更对于懒惰的咬姐来说真心是种摧残,虽然只是点毛毛钱,但起码告诉我有人在看啊,不然姐会觉得姐就是一个杯具啊~

话说明天有荤素结合的菜,网站是端不出来的,喜欢的赏订阅的姑娘请入群看。

江湖远 第五十四章 其实你是不是不会?

夜以继日地赶路,苏换睡在车篷里,都被抖散了骨头,她想霍安一定很疲惫,他还有伤在身。话说私奔原来是这个样子,各种提心吊胆不浪漫,话本子都是骗人的。

想起这一切都源起自己,她十分愧疚,在第五日傍晚时,坚决要求去投店,好好休息一晚上。

这是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子。

进镇子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已出了知州边境,进了芜州的地盘。

镇子不大,找了一家挺干净的客栈,霍安把马车赶进后院,才放了坐马车坐得晕晕乎乎的达达和小二出来,客栈伙计瞪了那两条大黑狗半晌,哦,他还很少见到带着狗赶路的客人,狗还这么巨无霸。

苏换用灰布包好头,将自己裹得灰扑扑不起眼的模样,去写房间。她纠结挣扎了一会儿,想该写两间房呢还是一间房,没想到客栈伙计已笑眯眯地帮她写好一间房,又殷勤问道,“二位可要些吃食?”

苏换于是想,也是,都私奔了还挣扎什么,不就是少了成亲的形式嘛,过日子什么的,实在才是最好的。

霍安一进客房,便合衣倒在床上,他的确太累了。

达达和小二无精打采趴在一旁,继续晕马车。

苏换去关上窗户,转头说,“霍安…”

但一转头,她就发现霍安倒在床上,抬手蒙着额头,已沉沉睡去。

她于是走过去,蹲在床前,伸手去抚了抚他额上垂下的散发,又扯开他胸前衣襟看了看,他这伤就一直没好彻底过。

苏换有些难过,抖开被子给他盖上,又摸摸他的脸,“我是不是连累你了啊?”

身后小二呜呜一声,苏换转头说,“达达,小二,你们要对你们的主人好,这么远他都带着你们。”

但不管怎么说,新生活开始了。

苏换姑娘很快振作起来,啃了两个馒头喝了一碗粥,又喂了达达和小二,才坐下来细细点银子。

霍安走得有准备,把所有的银子都带上了,换成了银票,再加上她偷偷找苏珏支援的,也有个二百两,总之盘缠还是不愁的。

只是,他们还要安定下来呐。待霍安睡醒了问问他,他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这么想着便收好银票,又留了些碎银在身边,霍安不会说话,今后买东西住店这些琐碎事,还是她来。

歪头一看,天都黑了,但霍安仍然睡得香沉。

苏换想了想,决定洗个澡,她觉得自己实在太臭了,臭得达达和小二都快嫌弃她了。

叫客栈伙计送了热水和干净木桶来,又另付了十文钱,小伙计高高兴兴地走了。

关上门关上窗,苏换严肃地对达达和小二说,“你们埋着头,不许看。”

达达和小二呜一声,了无兴趣地蜷在门后,睡觉。

苏换又把灯芯捻小,踮起脚尖,轻轻走过去看霍安。嗯,霍安还在睡,看模样一时半刻都醒不了。

好吧,反正他们是要做夫妻的,再说,霍安大爷早已经看过她了,就别扭捏了。大方点,苏换。

一边开导自己,苏换姑娘一边轻手轻脚地脱了衣服,小心翼翼地滑进木桶里。哦哦哦,热水好舒服。

洗啊洗,泡啊泡,苏换姑娘好欢快,蓦然一回头,却发现霍安斜倚在床上,眨着黑葡萄眼,欣赏她洗澡。

她瞬间结巴了,“你你…醒了怎么不说一声?”

霍安摸摸额头。苏换,我不会说话好不好?

于是苏换姑娘又窘了。

虽然二人很亲密了,但也实在还没亲密到,她光着身子大剌剌从木桶里爬出来,然后在他热辣辣的目光里,淡定地穿上衣服。

她赶紧说,“那你转过身去,我穿衣服。”

霍安看她窘得一张脸艳若桃花,想起那晶莹美丽,忍不住下腹一热。哦好吧,他伤还没好,他们还没安定下来,还不是思淫欲的时候,把持。

于是他听话地倒下,扯过被子,蒙头又睡。

安静了半晌,却听苏换可怜巴巴说,“霍安,你帮我从包袱里拿身干净衣服来。”

哦,姑娘,你洗澡不备好换洗衣物的吗。

鉴于要把持,霍安递了衣服后,便拿只馒头,背过身去啃,等苏换姑娘穿好衣服,才转过身来。

填饱了肚子,霍安就着苏换洗过的水,拧了帕子,抹了抹自己身上,再换了一身干净衣物。

苏换跳到床上去,蒙在被子里发窘,话说以后都要这样,她是不是太不淡定了?太不大方了?

还没等她自省清楚,霍安躺上了床。

苏换稳定稳定再稳定后,从被子里抬起脸来问他,“你伤口换药没有?”

霍安点点头。

苏换道,“那我看看。”

说着便撑起身来,去扯他胸前衣襟,霍安抓住她的手,轻轻一拖,便仰脸吻上了她。

苏换就晓得他想啃,又不敢压他身上,只含糊道,“换个姿势…换个姿势…”

霍安大爷从善如流,一翻身将她压在下面,欢快地啃起来…

唉呀这是为什么,每到这个时候,霍安大爷都十分不淡定十分不克制。

苏换只觉得霍安的喘气声越来越粗,忽然从她怀里挪开手,抱着她不啃了,只埋在她颈后低低地喘气,稳定自己。

苏换怔了怔,叹口气,伸手去抱他,“霍安,我们做夫妻吧,我不介意的,你小心伤呐。”

霍安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她,黑眼睛发着幽光。

苏换姑娘善良地开导他,“你看,我们总是要睡一张床的,这一路上,你老这样,我都替你难受啊。我大哥说,人生苦短,男人何必难为自己。”

霍安眼睛更亮了,但还是把持不动。

苏换继续开导他,“你也别挣扎了,都私奔了,还有什么好挣扎。我知道你怕我委屈,可我不委屈,反正这辈子,我是要和你在一起的。”

霍安一听,瞬间热血沸腾,坐起身来就脱衣服。

他不把持了,他不挣扎了,这么一个漂亮姑娘在被窝里,把持是对自己的残忍。

苏换趁着他神智还清醒,赶紧道,“吹灯吹灯。”

但霍安大爷的举动是,脱衣脱衣。

苏换抖了一下,抬手蒙住了眼睛,羞得一张脸血红,声如蚊吟,“吹灯呐…达达和小二在呢…”

其实,她想多了,彼时达达和小二正呼呼大睡。

苏换觉得自己像陷在一团云里,软绵绵的使不上力,也不知该做什么,干脆大义凛然地闭上了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姑娘蓦然僵住,睁开眼目瞪口呆道,“你…你别乱戳好不好…”她想了想又好心问,“霍安,其实你是不是不会?”

这句话终于惹毛了霍安大爷,气得他咬牙切齿全身都在燃烧,狠狠心…

“啊——”

苏姑娘发出一声惨叫,顿时各种凌乱…

在凌乱中,苏换姑娘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这鸡飞狗跳的一夜,终究是过去了。

苏换醒过来时,天已老亮。她迷迷糊糊地翻个身,才觉身边已空,那个昨晚很畅意很驰骋的坏蛋,他不见了。

她发会儿呆,揭开被子,小心翼翼地查看自己,一看吓一跳,啊,身下还有一团干涸的血渍。

嗷呜,她蒙头盖住自己。

霍安你记住,我会报仇的,我流血了你都不停下。

正咬牙,头上被子被人一揭,霍安的脸出现在眼前,他低头看她,一脸餍足和温存。

苏换姑娘,吃起来和看起来一样味道好。

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

霍安走过去关上窗,在木盆里拧了一个热帕子,又走到床边。

苏换姑娘背过身猫在被窝里闹别扭,达达和小二已出去溜达过一圈,拉完屎尿,神清气爽地坐在那里,观摩它们的主人哄姑娘。

霍安不会说话,只好伸手去抚她的头发,苏换翘起嘴哼了一声,这让霍安不知所措,昨晚是她鼓励他们做夫妻的,他就照做,现在她又不高兴了,闹哪样?

他挠挠头,想来是昨晚太粗鲁,着实弄痛她了。可这事他生平第一次,本能引路,经验不足,实在不好把控,于是畅畅快快打完了他人生中第一仗。

于是他站起来,到桌边去拿了纸笔,写:“别生气了。你还痛不痛?”

苏换看了这几个字,脸刷的红了,转过身来看他,小声说,“霍安,我想吃梨子。”

霍安赶紧点点头。

苏换说,“你出去买,我自己来收拾。”

霍安看她脸颊绯红,想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便将帕子递给她,转身出去,关上门,下楼去买梨子了。

苏换姑娘振作精神将自己拾掇干净了,穿好衣服,倚在窗边啃馒头,悠闲看临窗那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片刻后,霍安买了几个梨子上来,擦干净一个,递给苏换。苏换坐在桌边,捧着梨啃,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霍安,我们要去哪里?”

霍安原本看得心旌摇曳,她这么一问,瞬间把持住了,在纸上写:“越州。”

苏换问,“为什么去越州?越州在哪里?”

霍安写:“越州在北边,赵大哥有个结拜兄弟在那里。”

写完,他把那封信拿出来,给苏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