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晓得这是有人要出来,担心是女眷,脸往一边扭过。

小文从家里走出,迎面见一个男子匆匆从自家门前过了,打算转身等人走过了再走,谁知眼一瞧,竟是陈宁,惊讶之下不由啊了一声。

陈宁听的这声惊呼耳熟,转身瞧去,和小文的眼对了个正着。

小文不知怎么,脸又有些红了,暗自骂自己两声,这才对陈宁道:“爷怎么在这呢?这条路,不是往爷家里去的。”

问出来小文又骂自己不害臊,怎能这么问呢?倒像是问陈宁,是不是有心从自己家门口过。

“我 听说,听说…”陈宁只说的那么几个字,脸就微微一红,这心事可怎么都不能说出来。陈宁在那迟疑,小文却已猜着了,牙咬住下唇,有些羞涩地一笑:“我是陪 了雨姑娘回来的,雨姑娘说,横竖离的不远,让我自个回家来瞧瞧。这会子,算着差不多她也该回去了,我这就去寻她呢。”

“哦,是这样,那你,赶紧去吧!”陈宁的话让小文些许有些失望,但小文还是点头,往前面去,这一往前面去,就要经过陈宁。

小文走到陈宁身边时候,抬头望了眼陈宁:“爷还请先走,或者…”陈宁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小文,听到小文这样说话,陈宁这才往后退了一步。

小文还想说话,可不管说什么,都觉得自己不知羞的很,脸又微微一红,往前面走去。

“小文!”陈宁叫了小文一声,小文转头,今日太阳很好,阳光照耀之下,陈宁只觉得眼前女子像会发光一样。

陈宁的心开始扑通扑通乱跳起来,就快要跳出自个腔子了。陈宁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对小文说,但看着小文,陈宁说不出话来。

“爷,您…”小文疑惑地又问了一句,陈宁这才说出一句:“我选了正月十七,要去做行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不知我回来时候,还能不能见到你。”

陈宁的话让小文的神色顿时大变,陈宁并没忽视小文面上神色,不由在心里轻叹一声,自己终究还是孟浪了。

“爷,我,您晓得,很多事情,由不得我!”这样的话,本是很平常的话,但小文今日说起来,心里却全是苦涩。

陈宁怎不明白呢?苏氏的话又在耳边,娶这样的人做妻,我们家丢不起这样的面子。做妾呢,又觉得辱没了她。

小文在陈宁的注视下,觉得眼睛有些酸了,低头,把眼里的泪拭掉。陈宁上前一步,想安慰小文,说出口的却是:“对不住,是我孟浪了。”

“不,爷,不是您孟浪,是我…”小文抬头瞧着陈宁,话已经在舌尖上滚了千遍,却无法说出口。

那是什么?陈宁很想问个究竟,小文轻声道:“爷,很多事情,由不得我,只是我的心,还是由得我自己的。这一辈子,我都记得…”

小文的话还没说完,门又响了,孙婶子站在门口,瞧着陈宁小文一脸不善:“小文,你这丫头,不是说要赶着回去吗?怎的在这跟人说闲话?”

陈 宁顿时尴尬起来,匆匆离去,小文瞧向孙婶子,刚要举步往前面走,孙婶子已经走上前伸手去揪女儿的耳朵:“你疯了不成?这样的话,敢站在大门口说的?不对, 这样的话,你敢说出来?况且你才见过了几个男子,就这样神魂颠倒的?你真以为,这样的哥儿,会对你是真心的?”

孙婶子这一通骂,骂的小文的脸都紫涨,等孙婶子歇一口气,小文才小声道:“娘,我,我晓得,这是不对的!”

“晓 得是不对,你还敢说出来?阿弥陀佛!这话幸亏是我听见,要是别人听见了,去老太太她们跟前搬弄唇舌,你怎么死的都不晓得。他是个爷们,别说他这话说不定是 哄你的?就算是真心的,难道他还能花花轿子把你娶回家去做大房?人是什么人?我们是什么人?这叫门不当户不对!”

说着,孙婶子见小文开始抹眼泪,叹了一口气:“罢了,你还是年轻孩子呢,这样的话,以后就算要被人打死,也不能说出来,等再过上年把,我去求了大奶奶,把你放出来,好好地把给你寻个好人家。”

“娘,我晓得,你们也是为我好!”小文有些哽咽地说,可是自己的心,却是骗不了自己的。陈宁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小文的心是如此地雀跃,恨不得立时答应他,自己会等着他,等着他…。

可是,小文也晓得,这句话说不出来。就算自己能答应,可是很多事,由不得自己。

短暂的雀跃之后,就是彻底的心碎,甚至小文能听到自己的心破掉的声音,就像那一年,失手打碎的玻璃杯子,那样清脆地响声,甚至,连那种害怕都和那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孙 婶子见女儿这样,伸手搂住她的肩:“我晓得,这个哥儿生的好,想来也是个温和性子,你喜欢了也是难免的。可是小文,你要记得,我们只是陈家的下人。往大了 说,这陈家族内的人,都是我们的主人,一个主人,哪会正正经经地娶一个丫头为正房?小文,你若真去做妾,我这半辈子的心,不是白白费了?”

“娘,我晓得。方才你也听到了,我回了他了。”小文的声音非常小,孙婶子把女儿又搂紧了些:“就是晓得这样,若不是这样,方才我就拿着扫把出来了。快去吧,都这会儿了,再晚了,回去晚了,小雨可不会说你,可难保有那种小人,在那嚼舌根呢。”

、第23章 决断

小文应了,孙婶子又用手把女儿脸上的泪痕擦掉,小文用手揉揉脸,孙婶子见女儿和原来差不多,这才放她走了。

见小文的身影消失,孙婶子不由叹气,生儿满百岁,常忧九十九。不成,等过了正月,就寻媒婆来,好好地为女儿寻摸一个。纵不能像林婆子家闺女一样,也要寻个殷实人家的。

陈宁匆匆忙忙离去,这一走,更是没头没脑,竟上了大街,听到身边传来说话声,陈宁才停下脚步摇头,今儿怎么这么糊涂,总是走错了?

陈宁正打算转身离去,就听到前面传来吹打之声,还有人抬着些聘礼之类的东西走来。想是哪家娶媳妇下聘礼呢。

陈宁也没心思细瞧,正要转身时候,就听到有人在那喊自己:“哎,这不是陈家的那位?怎的,都瞧见了吧?也过来,喝杯喜酒。”

陈宁抬头,看见的是吴大爷那张得意洋洋的脸,陈宁哦了一声就装作个不晓得的样子:“原来是吴兄,想不到是你家办喜事,是你纳宠还是令尊纳宠?”

吴 大爷面上得意洋洋的笑顿时消失,对陈宁呸呸呸了几声才道:“胡说八道也有个限,这是我妹妹定亲呢,瞧见没有,这聘礼,足足就下了四十八抬?很多东西,都是 你没见过的。这日子,也定下了,二月初九,我妹妹就嫁过去了。到时,可要记得,千万来吃喜酒,我定会亲自给你下帖子的。”

陈宁此刻不想和他争什么口舌,只淡淡一笑:“二月初九我来不成了,正月十七我就要离京了。预先恭喜吴小姐夫妻白首到老。”

说完陈宁就转身离去,吴大爷这一拳像打到棉花上一样,鼻子里面不由哼了一声,招呼后面的人快些走,还要去商量事呢。

妹妹嫁了老爷爷的侄儿,以后自己家的生意只会做的更好。吴大爷得意洋洋,脚下就像踩了云那样轻飘飘,等以后,要瞧着陈宁怎么死。宁远公府的远支旁亲,得意什么?

小文回到秦家的时候,林婆子已经走了,秦妈妈正在那里使唤跟小雨回来的婆子:“哎,瞧见没有,把这东西给我擦干净了!”

那婆子满面不高兴,对秦妈妈道:“嫂子,是你闺女做了姑娘,可不是你,况且我平常也不服侍你闺女的,我啊,都是跟出门的!”

秦妈妈挽起袖子就要教训教训,小文已经上前笑着道:“张妈妈,算着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请雨姑娘回去吧!”

张婆子把手里的东西丢下,对小文道:“瞧瞧,这才是该说的话,大爷也是怎么想的,偏抬举了…”

秦妈妈气的脸都红了,要上来和张婆子吵,小文忙叫住张婆子:“妈妈还请出去瞧瞧,车备好没有。”

张婆子才不怕秦妈妈这个连二门都进不去的婆子,怎么说张婆子也是能跟了陈老夫人陈夫人出门的人,虽不是贴身服侍,张婆子可自觉自己比秦妈妈体面多了。

见张婆子走出去,秦妈妈气的去拉小文:“小文,你也不帮着我些,怎么说你和我闺女,也是这么些年的交情了。”

小雨已经从屋里走出来,她的衣饰明显比前两日好了许多,听到秦妈妈这话,就淡淡地瞧了她一眼。

秦妈妈已经丢下小文,冲到小雨跟前:“闺女,你可要和大爷说一声,这些人太不像样了,今儿他们…”

“你这半日,笑话闹够了吗?”小雨淡淡说了这么一句,秦妈妈立即愣住,小雨已经道:“笑话闹够了,以后可不许再闹笑话,不然,我说给大爷,打发你们都去守庄子去。”

“你,你怎能这样做?怎么说你也叫了我几年娘,再说了,我们没脸,对你又有什么好处?”秦妈妈在那气急败坏,小雨却瞧也不瞧她,只淡淡地道:“有没有脸,我们做下人的,这都是主人给的。说不定,我还能得个,大义灭亲的称赞呢!”

小雨的话气的秦妈妈一个倒仰,张婆子已经走进来:“雨姑娘,车备好了,您启程吧!”

小雨嗯了一声就对张婆子道:“张妈妈,等会儿进去了,见了大奶奶,还要劳烦你,把今儿我们家闹的笑话讲给大奶奶听,好搏大奶奶一笑。”

张婆子惊讶地道:“姑娘,这…”

小雨面上依旧有冷笑:“什么这啊那的?我是大爷的人,自然也是大奶奶的人,讲笑话搏她一笑,这是应当的。至于我的家人,他们既要闹笑话,又何必给他们脸!”

“你,你…”秦妈妈这才醒过神来,上前指着小雨:“你当你是什么人?不过做了个姑娘,就这样对老娘,你又不是做了娘娘,这样横眉竖目的。”

“我当然晓得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我更晓得,以后我若生了孩子,他的舅舅外祖,都不是你们。”小雨的声音比先前还冷了几分。

秦妈妈被堵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小雨瞧一眼她,搭了小丫头的手,小文和张婆子跟在后面,出门上车而去。

进了车里,小文才轻叹一声,握住小雨的胳膊,小雨已经对小文道:“我没事,你不晓得,这辈子,我都没今儿这么畅快。”

“你这又是何必。”小文拍拍小雨的肩,小雨笑了:“小文,难道你不为我高兴?自从我娘死了,她进了我家门,我就是个眼中钉,从那时起,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要狠狠地给她几下。我吵不过她,打不过她,今儿我总算能在她最高兴,最得意的时候,狠狠地浇她一盆冷水了。”

小文没有再说话,只听着车轮声辘辘,想着陈宁说过的话,小文心中又有些酸涩,生生忍住,看向外面。

小雨也没说话,坐在那一动不动,直到车子停在陈府角门处,小雨被扶下来。瞧着面前的府邸,小雨用手拢一下斗篷,从此以后,就再不同了。

“她真这样说?”陈大奶奶听张婆子禀报完,眉头皱起,有些惊讶地问。张婆子恭敬应是:“的确如此,大奶奶,您是没瞧见,小雨姑娘,我也认得好些年了,面上神色竟是那样儿的,而且…”

见张婆子迟疑,陈大奶奶瞧向她,张婆子迟疑一下才道:“我故意在小文跟前说,为何不抬举小文,好让小雨听见呢。谁晓得她出来时候,面上神色还是一样的。”

这才是正经,陈大奶奶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就对张婆子道:“今儿辛苦了,下去吧。安儿,拿个赏封来!”

正在里屋叠衣衫的心安应了一声,手里拿着赏封走出,张婆子忙谢了赏,行礼退出。

“瞧这小雨,还有点心智手段!”陈大奶奶的话让心安笑了:“纵然再有心智手段,在奶奶跟前,也是不够瞧的。”

“我是在想,该怎么对小雨呢?”陈大奶奶懒懒地说,心安又笑了:“奶奶这话说的,这样人,不过逗猫逗狗似的,觉得有趣了就逗逗,无趣了就丢下,若要伸爪子呢,就把爪子给剪了。”

说着心安往陈大奶奶肚子上瞧了眼:“奶奶这会儿最要紧的,是肚子里的哥儿,不是别的!”

陈大奶奶噗嗤笑了一声出来:“罢,罢,我也不操这心了,既是你妹妹,就你操心罢。”心安应是之后又道:“奶奶,这会儿小雨被收用了,奶奶您瞧,要谁升上来呢?”

“你瞧着谁好就谁。只是这几个小丫头,我瞧着,都和些小冻猫似的,本领还没什么呢,那掐尖要强的,一个比一个强。这大丫头,不能轻易,实在不成,空着也是!”

心安应是,见陈大奶奶有些累了,忙服侍她躺下。刚躺下小雨就走进来,恭恭敬敬地:“安姐姐,我来服侍奶奶。”

“你今儿累了半日了,还是回去歇着。”心安笑吟吟地说。

小雨应是,却没有离开,还是像平日一样随侍在旁边,心安一时倒不好让小雨再出去,想了想就道:“既这样,就进来,和我一起把衣衫理理,这开了春,大毛衣衫穿不住了!”

小雨哎了一声,欢喜地走进去。躺在榻上的陈大奶奶眼睁开一条缝,冷笑一声,又闭目睡去。

日 子过的很快,转眼就是正月十六,陈宁这日来到陈大奶奶这里,说要和陈大奶奶请安,顺便辞行。听到辞行两个字,陈大奶奶惊讶地道:“我都和你叔叔说好了,正 好,前面大街上的几个铺子,少个揽总的,这样事总要交给自己人才好。想着让你去呢。在那边铺子揽总,一年也有四五百银子进项。”

“多谢叔叔婶婶盛情,只是小侄想着,争气也不在这些,况且族内值得信赖的人极多,不缺我这一个。侄儿还年轻,本该好好地出去闯闯。若有了一两分进益,别人提起来,也会说,陈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陈大奶奶瞧了瞧陈宁才道:“没想到你这孩子,倒有这份心,小文,从里面拿两个荷包出来!”

、第24章

小文哎了一声,从里间掀起帘子走出来。陈宁听到陈大奶奶喊小文,就想抬头望一望,但又怕陈大奶奶发现对小文不好,只站起身道:“怎么又劳婶子赏赐?婶子对侄儿,多有照顾,侄儿铭记在心。”

陈大奶奶已经从小文手里接过荷包,要陈宁上前:“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远行,我做长辈的怎能不表示表示?这里面不过是几个金锞子,你放着,不管是赏人也好,做什么也好,都成!”

陈宁接过荷包,又给陈大奶奶行礼,也就起身告辞。陈宁低头往后退,直到跨出门槛,才抬头往屋里瞧了一眼,见小文正站在陈大奶奶身边,陈大奶奶似乎是在吩咐什么。

只一眼,陈宁并不敢多看,就转身离去。

小文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陈宁,若看了一眼,只怕那满心的相思会涌上来,压的人喘不过气。突然听到陈大奶奶说嘴里没味道,小文忙笑着道:“听说这有了喜,爱吃酸的,这些日子,又没什么酸梅这些,不如让厨房想办法,做个酸酸的,香香的东西来。”

心安噗嗤笑了一声:“你这丫头,从哪听来的,还酸酸香香的?那得搁了多少醋?”

陈大奶奶被她们得说笑勾的馋虫有些上来了,摇头道:“全搁醋也不好,小文,你去顺便告诉厨房,让她们炸一点东西,只不许油腻了,再少少搁上一些些醋,这样既香又酸,只怕就有胃口了。”

这还真有点难为人,小文心里想着,面上笑道:“是,我这就去和厨房说。”

小文说着就往厨房去,走到院子时候,忍不住在陈宁走过的那里微微停了一下,接着小文就摇头,快步往厨房走去。忘了吧,全都该忘掉,这些,本就不该是自己想的。

小文匆匆到了厨房,把陈大奶奶的吩咐说了。管厨房的婆子双眉紧皱:“炸点什么,再稍微搁点醋,弄的有点酸,也没什么要紧。只是奶奶要炸什么东西,可要吩咐了,不然的话,呈上去奶奶不喜欢,这又麻烦了。”

旁 边一个婆子已经笑着道:“这不有小文在啊?让她说说,奶奶到底喜欢吃什么?”怀孕的人,口味变化颇大,陈大奶奶昨儿想吃平日爱吃的糖醋排骨,厨房里手忙脚 乱做了送上去,结果被陈大奶奶嫌油腻,全倒了不说,心安还特地来厨房说了,这以后给陈大奶奶的菜,可要少用油。

这会儿又来这么一个吩咐,厨房里的人真有些害怕。

小文也晓得这是自己一句话惹出来的,眉头微皱,眼往厨房里瞧去。鸡鸭鱼肉,这些都不成,陈大奶奶嫌油腻。

萝卜白菜?这全靠一点好汤顶着,只怕陈大奶奶还是嫌油腻。

可这会儿虽说开了春,可许多菜还是芽呢,从哪去寻这新鲜菜?小文皱眉,突然瞧着旁边一把韭黄,小文指着那韭黄:“要不,就用这个,细细切了,用鸡蛋和面裹了,再放一点醋,给奶奶炸了呈上去?”

“那不成,味大。再说这也就是包饺子的时候,往饺子里放一段,等饺子熟了,可要把韭黄给抽出来,既鲜又不会有那股味。大奶奶哪能直接吃这个?”

小文不下厨房,还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又往灶台旁边瞧去,见那里丢了一把叶子,小文指着那叶子:“这是什么?”

“这啊,是花椒叶,我们早起见花椒树发了叶,就想尝个野意新鲜。”另一个婆子急忙解释。

野意、新鲜,那正好。小文笑着道:“既然是这样,你们就把这东西收拾了,平常怎么做椿芽,今儿就怎么做这个。”

给陈大奶奶吃花椒叶,厨房里的人没一个敢搭腔。小文怎不明白她们心里想什么,眉头微微一皱:“我晓得你们不敢做,怕大奶奶恼怒,可是呢,这做上去,大奶奶恼怒也就恼那么一回。大不了以后还是按原来样子备饭就是。”

若有个万一,陈大奶奶喜欢吃了,那还是好事。婆子们互相瞧一眼,也就点头。小文又说了两句,也就离开厨房。

今年春来的早,还没到二月呢,路边小草已经嫩绿,枝头柳树已在发芽,有麻雀在树间跳动玩耍。

这一路走来,万物复苏,春已经迫不及待来到。小文心里却沉甸甸的,原来没意识到,可是这会儿,陈宁走了。

小文才意识到,人和人中的不一样,是有多么大的区别。

等他回来,也许自己已经嫁人,说不定已是几个孩子的娘,沿着这条前面的人走了无数遍的路走下去。小文眼帘里似乎有什么红色闪过,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花园里来,有一棵桃花悄悄地挣开几个花苞。

小文瞧着这桃花,又是一年了,可自己心中,为何全没有喜悦呢。想着小文又觉得眼中酸涩,急忙把眼里的泪给擦掉。

要像娘说的,忘了,全忘了。小文在桃花树下,徘徊良久,担心自己回去时候晚了,别人会说。索性抬手把那早开的桃花折了一枝,拿着匆匆回到陈大奶奶上房。

小文刚走进去屋里,心安就笑着道:“小文你这手里拿的假花是谁做的?这样真?”

“这不是假花,是真花呢,今年桃花不知为了什么,开的特别早。我方才去厨房回来路上,冷不丁一瞧,索性就转进花园里,摘了一枝给奶奶回来,好让奶奶赏花。”

小文笑吟吟地说着,把花往陈大奶奶面前送去。

心安捂住嘴笑:“就这么一小枝,赏什么呢?不过今年这桃花怎么开这么早?咱们院里的那棵,别说开花了,连个苞都没打。”

“要赏,也只有赏小文的孝心诚了!”陈大奶奶笑吟吟地说着,小文已把花枝插到清供瓶里。

粉色桃花配了绿色松枝,颇为好看。陈大奶奶又细细瞧了瞧,想起自己原先的打算,不由微叹了一声。

不过那日陈大爷这样说了,陈大奶奶倒不好再把小文给了陈大爷。想着陈大奶奶就拉了小文的手,啧啧赞叹一声:“这丫头,真是聪明伶俐。”

小文被这样一赞,心吓的往上跳一下。心安的眉不由一扬,难道说陈大奶奶还想把小文给陈大爷?

陈大奶奶已经笑着道:“可惜这么好的姑娘,不能留在我身边。”

小文听了这句,心这才放下,急忙道:“能服侍大奶奶,是我的福气,能多服侍大奶奶几年,才好呢!”

“这话说的口不应心!”陈大奶奶笑吟吟地道:“你今年我没记差的话,十七了。再过两年,十八、九岁的姑娘,怎么说也该嫁了。到时我给你备份好好的嫁妆。定让你嫁的风风光光的。”

小文急忙行礼道谢,陈大奶奶拉起她,口里只道可惜,不过在小文瞧来,这事,一点也不可惜。

厨房已经送来了午饭,今儿是管厨房的婆子亲自送来的。小文带着红儿把饭桌布置好,端出里面的菜来。

陈大奶奶扶了心安的手往桌上一瞧,见中间放着一盘黄澄澄的菜。不由笑着对婆子道:“你管厨房这么些年,手艺越来越回去了,让你炸个什么东西来,要带点酸的,这会儿煎盘鸡蛋就完了。”

婆子亲自来送饭,为的就是这个,急忙恭敬地道:“奶奶还请尝一尝,这并不是煎鸡蛋。”

陈大奶奶往那菜瞧了一眼,心安已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陈大奶奶的碟子里。陈大奶奶用筷子放进嘴里,细细一嚼,面上露出一丝惊讶:“有点麻又带点酸,挺香的,也有味儿,这是什么?”

得了陈大奶奶这句话,婆子这才长舒一口气,面上依旧恭敬:“这是花椒叶,取的是个野意新鲜。奶奶若觉得中吃,等过几日椿芽下来了,也照这样伺候可好?”

“椿芽我不大爱吃呢,听说有那什么榆钱儿,不晓得味怎样,你下回试试。”陈大奶奶顺口吩咐,婆子连声应是,只要能点出个具体的名儿来,就是龙肝凤髓,也有地觅去,最怕就是点不出名儿,只说味道,那可真叫抓瞎。

陈大奶奶虽然赞好,却也只尝个新鲜,那一盘子炸花椒叶,还剩得一半盘。对这两日的陈大奶奶来说,已经算得上极多的。

小文收拾了饭菜,也就带着这些饭菜,下去和小丫鬟们一起吃饭。红儿先往那盘炸花椒叶伸了筷子,接着眉头就皱起,面上现出苦涩。想吐又不敢吐,只得强咽了下去。

玉儿瞧见,捂嘴一笑:“该,谁让你觉得奶奶说好吃,你就觉得好吃的?花椒那么麻,叶子定也有麻味,再用醋那么一拌,又酸又麻的,怎么吃?”

红儿对玉儿皱下小鼻子,见小文还在那吃饭,红儿悄悄地问:“小文姐姐,雨姑娘这几日,都闷在屋里,瞧着,心里有点不得劲。”

、第25章 时光

小雨过了明路被收用,但陈大奶奶不要她在面前伺候,日常身边服侍的还是心安和小文。陈大爷心里对陈大奶奶有些愧疚,除了小雨铺房那日,在小雨那歇了一宿。剩下日子不是歇在正屋,就是让心安服侍。

这样举动,谁瞧不出来陈大爷心里待小雨是怎样的。难免有些闲言碎语,小雨又不能去别的地方,每日也就在屋里待着。

小雨这样的日子,和红儿的想象是完全不同的。小文瞧红儿一眼,心里轻叹一声就对红儿道:“好好吃饭,想那么多做什么?就你话多。瞧,那鸡汤都没得喝。”

红儿啊了一声,见玉儿正端着一碗鸡汤在喝,急忙上前去舀剩下的鸡汤。玉儿推她一下,两人笑的嘻嘻哈哈。小文不由想起昔日小雨还没被收用时,和大家一起挤在这屋里吃饭,也是热热闹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