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被叫的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对婆子道:“婶子好,我这是在想,什么东西忘带了呢。”婆子呵呵一笑,就要上前推门:“孙嫂子,你家小文可有东西没带?”

孙婶子也吓了一跳,小文急忙阻拦:“没什么东西忘带的,婶子不如和我一起走,我和婶子说说,只怕又要挑丫头了呢。”

、第33章 将定

婆子迟疑了一下,小文已经对院子里面喊道:“娘,我没什么东西落下的,我先走了。”孙婶子瞧一眼面前的陈文,对陈宁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才对外头道:“晓得了,赶紧去罢。”

小文应了一声就拉了婆子一起往前面去,婆子想了想,终究是给自己孙女寻个差事的心胜过在这等着瞧孙家到底出了什么事的心。

“你说的是真的?要挑什么样儿的?就算进不了老太太、太太院里,能进大奶奶院里,也是极好的差事。”走不出两步,婆子就开始打算了。

小文往自己家门瞧了一眼,这才对婆子笑着道:“当然真而又真了。这一回,可要放出好些人呢,这放了人,自然也就会补进去。”

婆子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就瞧着小文:“侄女,亏的你和我说,不然我还不晓得这事呢。”小文和婆子说笑着往前走,小文却晓得,自己的一颗心,此刻已经全在陈宁身上了。

外头安静下来,孙婶子才对陈宁道:“起来罢,这事,总要好好的…”陈宁闻言大喜,就要叫岳母,孙婶子白了他一眼:“别叫的这样早,什么岳母不岳母的,你先起来,我可还没答应。”

只要口气软了不像方才那样强硬就好,陈宁又应一声,也就站起身。孙大嫂已经笑着道:“婆婆,还是先请进去说罢,说完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孙婶子瞧着陈宁,鼻子里又哼出一声,陈宁明白,站的越发恭敬一些。

小文的心牵挂着陈宁,却也晓得这会儿,也不是打听消息的时候。和婆子进了陈府,又和婆子说了几句闲话,小文这一路也把那牵挂按捺在心底,况且这事,小文晓得必定要十分保密,若让人晓得了,又要横生枝节。

因此小文走进陈大奶奶屋里时候,神色和平日是一样的。陈大奶奶正在和心安说闲话,心安的肚子已经显怀,脸也圆润了些,见小文走进来心安就笑吟吟地往小文面上瞧去:“瞧这脸上还带了些喜意,只怕再过几日,就定下了。”

小文的脸顿时红了,对心安笑着道:“安姐姐笑话我呢,不能服侍大奶奶了,我这心里,还有些难受呢。”

陈大奶奶噗嗤一声笑出来:“罢,罢,休要说这样的话来哄我。这能不能在我身边服侍,有时也是要瞧缘分不是瞧旁的。只能算我和你没缘分罢了。”

小文笑着应和陈大奶奶一句,这才把早上陈大奶奶让心安给自己的首饰递上:“这是奶奶今早让我戴了去的,这会儿,就该物归原主了。”

陈大奶奶瞧都没瞧那几样首饰就对小文道:“给你你就拿着,你这会儿也要嫁人了,若不嫌弃,就把这当嫁妆罢,还有几样等你回去的时候,我叫你娘进来,再赏了你。”

“大奶奶这是送福气给我,怎么敢嫌弃?”小文急忙磕头谢赏,陈大奶奶又抿唇一笑:“能记得这些好就好。不过呢,你虽还有些日子就要出去了,可也不要松懈。自然你也不是那样松懈的人。还有,这家里又挑进来几个小丫头,你也要好好地调理了。”

小文连声应是,心安也笑了,陈大奶奶笑容里有几分叹息,一茬茬的,这身边的人来了又走,这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也许再等些年,自己也像陈老太太一样,儿孙满眼,只和人斗牌说笑了。

小文面上虽然和平日一样,心里却记挂着陈宁那边,也不晓得自己娘有没有答应?可是小文别说出去问问,就算带个信出去,这样的话也不好带出去,也只好自己一个人纳闷罢了。

心里一搁了事情,这日子就过的特别慢。原先觉得,一睁眼再做点事,一日就过去了。这会儿却觉得做了许多事情,都没过了半个时辰。

小文好容易熬了两日,这日还在廊下教新来的小丫头们怎么倒茶,怎么听音,就见一个婆子带了个人走进来。

小文举目一望,进来的人不是别个,就是陈宁。小文顿时觉得整个人,从脸到脚跟都是红的,低头继续让小丫头们在那学着,可是这眼,却悄悄地往陈宁身上瞧去。

陈宁一眼就瞧见小文,唇边不由露出一丝笑,接着想起身边还有人,陈宁忙把这丝笑收起。从小文身边经过时候,陈宁往小文那边瞧去。

正好小文悄悄地往陈宁这边瞧来,两人的眼碰在一起。

小文见陈宁的眼和原先差不多,想来自己的娘并没多为难他,小文顿时放心了些。陈宁趁旁边人不注意时,给小文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跟了婆子走进里面。

小文悄悄地按下自己的心口,唇边已经有了甜美笑容,见小丫头们都瞧着自己。小文对小丫头们正色道:“除了这府里的主人们,见到主人的族人,也要规矩讲礼,切不可因了远的近的,就对人傲慢而不为礼,如此行事,就不是诗礼人家。”

小丫头们齐声应是,小文又继续往下教,心却渐渐放下,想来,自己的娘并没十分为难他呢。

陈大奶奶见陈宁走进,笑着道:“早两天就听说你回来了。你娘不是说你不回来过年?怎的这会儿又回来了?”

陈宁恭敬地给陈大奶奶行礼后才起身立着道:“好教婶婶得知,侄儿这回是正好有事回来,也不能在家里过年,那边还有事情,总要等到忙过了,才能好好地回来,算来,那边还要忙到来年四五月呢。”

陈 大奶奶不过顺口一问,并没放在心上,听陈宁这样说就笑着点头:“果真你是好孩子。那日你娘进来还和我说,你今年算来也十九,快二十的人了,这会子自己有了 基业,也该寻门亲事才是。那样市井人家的女儿,说句不怕你恼的话,终究是难成大器的。我那日和你叔叔说起,你叔叔还说,威远侯有个远支的侄女,从小失了父 母,在威远侯夫人身边养大的。这样的姑娘,婚事有些高低难配。我留心听着,倒和你是一对儿呢,你现在有了自己的产业,比不得原先了。只是你不在家,这事你 娘虽能做主,一辈子的事,总也要问问你的意思。”

陈宁已经笑了:“多谢叔叔婶婶想着侄儿的事。侄儿的婚事,我娘心里已经想了一个人了,只是那边一时还不答应,我娘想着,等过了年,再请媒婆上门去说说,到那时侄儿也有了些产业,只怕一说就可。”

陈大奶奶哦了一声:“是什么样的人家?竟还不肯许?我横竖也闲着,不如我去帮你说和说和?”陈大奶奶要真去说,这才是坏了事。陈宁笑容依旧:“婶婶待侄儿的恩德,侄儿一辈子都难忘,只是侄儿觉着,成亲成亲,还是两家情愿才好。”

陈大奶奶往陈宁面上瞧了一眼,接着笑了:“我猜着了,只怕不光你娘看中了,你也颇喜欢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怎样的闺女?”

“人家,也就是这样平常人家,不过闺女着实好,侄儿也…”陈宁半吞半吐地说了,陈大奶奶笑了:“瞧瞧,还不肯说呢,得,那我也不问你了。等你娶过门来,横竖我能见着。小雨!”

小雨听到唤,就上前在旁等待,陈大奶奶已经笑着道:“去把我房里那柄玉镶金的如意取来给宁哥儿,做贺喜之礼。”

小雨往里面去,陈宁忙行礼推辞:“本该做侄儿的孝敬婶婶,那能婶婶反赏赐侄儿?”小雨已经捧着匣子出来,陈大奶奶接过匣子就让陈宁上前:“拿着,这是谢你呢。想来你也事忙,我也不多留你了,去罢。”

陈宁再次行礼,也就退出。走出屋子时,见小文还在那和小丫头们说话,陈宁往小文那边瞧去。

这日风和日丽,太阳照的人身上暖烘烘的。小文已经瞧见陈宁走出,见他往自己这边瞧来,小文不知为了什么,双颊就红起来,接着小文把头扭过一边,悄悄笑了。

陈宁已经在婆子的带领下走出去,阳光灿烂,风吹的很暖,此刻陈宁的心中,也同样洒满阳光。

陈宁过了几日就又离开,小文是从别人的议论中晓得这件事的。心中再多的相思,也不能说出来,只等到离了陈府,才能悄悄地露出一点点。

苏氏此后又进来过,不过小文从她的神色中,瞧不出什么。小文只能猜测,什么多没有就证明,苏氏已经默许了这件事。

这样一想,小文心中就变的快活起来,日子也不那么难捱了。腊尽年除,过了正月初十,孙婶子就进府来,要给陈大奶奶磕头,带小文离去,从此小文就不再是陈府的使唤人了。

这是早已说定的事,陈大奶奶对孙婶子说了几句,也就命人唤小文来。

、第34章 回家

小文早等在外面,听到来人叫自己,小文忙用手拢一下发,又整理一下衣衫,就要往里面去。

红儿瞧着小文,突然叹气,小文停下脚步瞧着她:“怎么叹气呢?”

“在大奶奶身边,多么风光,总比,”红儿顿一顿才道:“姐姐你为什么…”小文浅浅一笑,没有回答,只伸手摸一摸红儿的头就往里面去。

“人和人都不一样,红儿,你到了现在还没明白?”玉儿笑着拍拍红儿的肩,红儿摇头:“横竖,我不和小文姐姐一样。”

玉儿伸手点一下红儿的脸:“不知羞的丫头,哪有你这样的?再说以后如何,还要瞧别人呢。”红儿皱下鼻子,没有说话。

旁边的小丫头们倒凑了上来:“小文姐姐这一走,红儿姐姐,玉儿姐姐,你们可要多照顾照顾我们才是。”

红儿听了这话,把头微微一抬,熬了这么多年,也熬到大丫头的位置了,也不枉在这熬了这么久。

玉儿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小文已经给陈大奶奶磕了头,和孙婶子一起站在那里听陈大奶奶还有什么吩咐。陈大奶奶瞧着小文,突地鼻子一酸,用帕子捂住眼睛不肯说话。

小文见状忙贴着膝盖跪在陈大奶奶跟前:“大奶奶待我的好,我心里记得呢。”

心安挺着肚子也上前去劝陈大奶奶,陈大奶奶把帕子从眼前拿下才对小文笑着道:“瞧我,年纪越大,眼窝越浅。这以后出去了,不管嫁到谁家,都好好过日子罢。小雨,把准备的东西都拿出来。”

小雨应是,走进里面把早已准备的几样首饰衣料,还有二十两银子都拿出来。

陈大奶奶叫小文起来:“你服侍了我这么些年,一向尽心,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不多几样,当做添妆罢。”

这样一份东西,拿出去做一般人家闺女的嫁妆都足够了。小文又给陈大奶奶行礼,这才起身接过小雨手里的东西。

小雨瞧着小文,眼里有千言万语,却都说不出来,不过彼此心照罢了。

小文对小雨微一点头,小雨唇边有浅浅笑容出现,接着小雨就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恭敬站好。

孙婶子听到陈大奶奶的话时,往女儿面上瞧去,心里微叹,当了陈大奶奶的面,自然不能说出什么。

陈大奶奶也就命她们母女离开,小文母女刚走出陈大奶奶的屋子,红儿等人就围上来。

玉儿眼里也有泪,小文瞧着她们几个,勾唇一笑:“哭什么呢?又不是出去了就不进来了?再说,我不走,你们怎么上去呢?以后你们两个就是这里头大的了,可要事事小心,万不可像原先一样不谨慎了。”

这话说的红儿眼里也有了泪,玉儿忙用手指把眼泪一抹就对小文道:“小文姐姐说的是,我们也没什么好送的,就把你送到二门处罢。”

说着玉儿已经上前来接小文手里的包袱,小文摇头:“方才还说要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又这样了,都出去了,谁服侍奶奶呢?”

说着话小雨已经从里面走出,瞧着她们对玉儿微一点头,红儿已经伸手推一下小文:“小文姐姐,小雨姐姐都让我们出去了,你就别推辞了。”

小文再回头瞧小雨一眼,见小雨站在廊下,檐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半明半暗之中,看不清小雨的脸色。

小文收回眼,不管未来如何,小文小雨心中都知道,这条路,都是自己选的。选了,就要一步步走下去。

孙婶子面上带着笑,瞧着女儿脸上的神色,孙婶子又在心里叹气,一群人簇拥着孙婶子母女到了二门处,玉儿红儿把小文的包裹换给她。

玉儿红儿就要给小文行礼,小文紧紧挽住她们:“你我相识,不在这些虚礼,快些起来。”

玉儿红儿直起身,眼里又有了泪,小文轻轻拍一下两人的脸,也就挽上孙婶子往外走。走出二门的时候,小文长舒了一口气。

孙婶子却叹气,小文瞧着孙婶子,孙婶子捏一下女儿的脸:“你啊,终究年轻,不晓得,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小文紧紧挽住孙婶子的胳膊,靠在孙婶子肩上,撒娇地说:“娘,我晓得。”

孙婶子点一下女儿的眉头:“这会儿啊,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刀山火海也要去闯。等以后,吃了苦头,才晓得我的话是对是错呢。”

小文瞧着孙婶子,还是那句:“娘,我晓得。”孙婶子又是一声长叹:“你啊,这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子,到底和谁一样?”

“和娘一样!”小文的话让孙婶子又白女儿一眼,两人此时已经走在素日经过的巷子上,有熟人见到她俩,笑着招呼:“孙嫂子,这是进去里面把小文接出来了?可敢情好,这会儿接出来,用不了多久就嫁了,再过些时候,你啊,就外孙内孙都抱上了。”

小文听了这话就惊喜地望向孙婶子:“大嫂有喜了?”

“是啊,有三个月了,原先想告诉你呢,可又想想,你要回来了,也就不用特地去说。”小文听了这话眼睛就亮了:“这么好,这才是喜事呢。”

孙婶子见女儿这样,又忍不住叹气了。小文拉住孙婶子的手:“娘,您想什么,我全明白,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您想这样做,我就会听的。娘,我从离开您到现在,也好些年了。”

孙婶子又白女儿一眼,甩开女儿的手往前面独自行去,小文追在后面,追上了又把孙婶子的手拉住。

孙婶子叹气:“你啊,纯然还是个孩子呢,难道以为,以后嫁过去,婆婆不喜欢,也这样撒娇就完了?婆婆可和我不一样。”

“娘,我晓得的,再说在里面,有时犯了错,并不是笑一笑撒个娇就完了。”小文的话让孙婶子怔住,接着孙婶子没有把小文的手甩开,小文拉住孙婶子的手摇了摇:“娘,我也只敢在您面前撒娇了。”

这一句说的孙婶子的心顿时软起来,心里虽软了,面上还是沉着。母女俩沉默着走进家门,孙大嫂听到脚步声,就从堂屋里迎出来,上前帮着接包裹:“妹妹回来了,这会儿,家里来了好几个人呢,都说好几年没好好和你说说话,要和你说话呢。”

还不等小文说话,堂屋里面果真走出几个人来,小文见都是素日的同伴,忙笑着走上前和众人打招呼,又重新招呼进堂屋里坐下。

堂屋里本已放了茶水瓜子,孙大嫂把小文的包裹放进里屋后,又端了许多东西出来,小文忙上前接过,笑着道:“嫂子有了喜,这些事该让我来做才是。”

孙大嫂已经哈哈笑了:“我比不得府里头的太太奶奶,有了身孕就娇了,这些事,算不得什么,不过是拿点东西罢了。你们继续坐着说话,瞧着这一屋子的娇花,啧啧,要这肚里是个闺女,见多了你们,也生的这么好,我就高兴了。”

“嫂子说笑话了,我们这几个,都做了娘,这娇花,只有小文呢。这会儿小文回家来长住着,嫂子天天瞧着她,那才好呢。”

有人已笑着附和孙大嫂的话,小文不由微微一笑,坐下和众人说笑。众人说的,不外就是些闲话,孙大嫂和孙婶子在厨房里收拾午饭。

一屋子女人在那咕咕唧唧说了半日,有人已经笑着问小文:“你的婚事,我们只恍惚听说要定下来了,却不晓得是哪里的,还听说是外地的。你娘这么疼你,怎么舍得把你嫁那么远?”

提起婚事,小文的脸不由红了红,接着就道:“这婚事,自然是长辈做主,我能说什么?”有人往小文肩上打了一下:“这话,说给外人听罢,谁不晓得你娘最疼你?不问你的意思就把你定出去,我才不信。”

小文被追问的脸更红,想寻词推脱,可这些人都是伶牙俐齿的,哪容得下小文推脱?只在那一步步问出来。

孙大嫂侧耳听了听堂屋里的声音,这才问孙婶子:“婆婆,这婚事,真就这样定下了?”正在洗萝卜的孙婶子叹气:“不这样怎么成呢?她要撞南墙,我就算再舍不得,也只有眼睁睁瞧着。凡事怎能敌过一个她愿意呢?”

“婆婆,瞧着那哥儿,也是个好的。”孙大嫂的话让孙婶子把那萝卜当陈宁一样剁起来:“你还年轻,不懂。这男人好啊是假好,婆婆好才是真好。这还没过门呢,她婆婆就不喜欢了,过了门,还不晓得怎么磋磨?”

说着孙婶子一刀把那萝卜剁的稀烂:“不过,我也不怕,谁敢磋磨我闺女,我啊,就上去寻她的不是。”

孙大嫂笑一笑,见萝卜已经剁好,也就把剁好的肉馅和萝卜和在一起,包萝卜肉馅饺子吃。

、第35章 下定

“今儿外头可热闹呢,好些人从府里放出来了,这说媒的人又有事儿做了。奶奶,您可要不要出去外面瞧瞧?”陈宁家的小丫头在外头瞧了半日热闹,跑进堂屋对苏氏笑嘻嘻地说。

苏氏正在包着什么东西,听到小丫头这样说就抬头一笑:“傻丫头,外面有什么好瞧的?”

小丫头喔了一声就上前瞧着苏氏包的东西,好奇地问:“奶奶这是要给谁送礼?前儿舅爷舅奶奶那,不是送过年礼了?”

苏氏叹气,这事只能藏在心里不能和小丫头说,瞧小丫头一眼就道:“不过是点…”

话没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问话:“嫂子在家吗?”小丫头忙跑去开门,苏氏在这继续包着东西,大门开处,走进两个妇人来,一个是苏氏还在闺中时候的邻居,夫家姓朱,人都唤她一声朱四婶子。

另一个是个媒婆,却不是常走这几家的,而是苏氏托朱四婶特地新请的。

媒婆一走进院子,就开始四处张望,苏氏已经从堂屋里走出,上前迎着朱四婶:“都好些日子不见了,倒要麻烦你。”

“这是成就姻缘的美事,算什么麻烦呢?”朱四婶笑吟吟地说着,媒婆也来见了个礼。三人走进堂屋里,小丫头倒上茶来吃。

三人坐着,说了会儿闲话,苏氏才把包好的礼物交给朱四婶:“这事,里外你都晓得的,我实是不好出面的,也就托了你。”

朱四婶接了礼物就站起身:“方才我从那家门口过,瞧见也是十分热闹的,只要姑娘好,别的也没什么可说的。这会儿我们先过去。”

苏氏点头,抓了几十个钱交给媒婆让媒婆拿去买果子吃,也就送了她们俩出去。朱四婶和媒婆走出一段路,媒婆才问:“这事,透着奇呢,哪有这样的?”

“什么这样那样的?做姨姨的出面帮着侄儿说和亲事,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过就是陈家要聘孙氏为妇,两边庚帖一合,到时把人送到通州去成亲,不是常见的吗?”

媒婆忍了忍又想说,朱四婶已经笑了:“我晓得你心里想什么?不过呢这种事,难得是人家喜欢,非要娶来做大,难道我们外人还能说什么?再说了,虽说有那么个名分在,若论起家境,两边不过是门当户对。算不上谁高攀谁低就。”

“嫂子你说的对,不过这名分,就…”媒婆的话被朱四婶打断:“呸,就想着这个,说是高门大族的人,穷到没饭吃的时候还有呢,像这样,娶个聪明能干的,经过见过的,比娶那样小家女好多了。只要一想通,算得什么。”

朱四婶的话让媒婆连连点头:“说的也是!”

朱四婶瞧一眼媒婆:“这里面,最要紧是你要嘴紧,若在外面胡说八道,坏了亲事,那才叫…”

媒婆急忙用手捂住嘴:“天地良心,我吃这碗饭的,自然是希望别人帮我扬名,哪想着在外乱说?”

说话时候,已经走到孙家门口,媒婆上前敲门,门应声而开。

孙大嫂听到大门打开,从厨房里走出来,瞧着朱四婶和媒婆,迟疑地问:“这是…”孙婶子也从厨房里走出来,之前已经见过朱四婶了,忙上前:“你们来了,快些往里面请。小文,你带着人往里屋坐去。”

朱四婶和媒婆走进院子的时候,堂屋里的人都瞧见了,再听到孙婶子这么吩咐,立即有人对小文挤眉弄眼的。

小文的脸红的更厉害了,众人已经七手八脚把那些东西都给收拾了,地上的瓜子壳都用扫帚扫了一下,这才簇拥着小文进了里屋。

“这是哪家的呢?”一进了里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问小文,小文虽然嘴里大方,心里却更慌,坐在炕上不晓得该怎样回答。

“你们别问了,瞧小文这脸红成什么样?还是好好地,不说话,听着外面问呗。”有姑娘压低了声音说。众人都笑了,却用手把嘴捂住,侧耳细听起来。

孙婶子掀起帘子,要从里屋拿点心出去,走进来见众人这副模样,孙婶子摇头叹气,有姑娘拉着孙婶子的袖子:“婶子,这是哪一家,您啊,就告诉我们呗。”

孙婶子瞪一眼女儿,这才道:“横竖你们以后都晓得,我先出去外面。”说着孙婶子就端了点心出去。

媒婆和朱四婶打量着孙家的摆设,媒婆的头微微一点,从进门来的院子,再到孙家人的穿着,再到这里面的摆设。

这两家的家境,真是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孙婶子端着点心出来,朱四婶忙收起打量的眼,起身对孙婶子笑着道:“嫂子快别忙了,这以后,就成一家人了。”

媒婆也笑:“朱四嫂说的是呢,喜事一定下,这就是一家子,既是一家子,就别当客人待。”

孙婶子可不是那样听了两句好话心里就欢喜无限的人,把点心放下,又提起茶壶往两人茶杯里续了茶,这才笑着说:“说亲说亲,求娶求娶,总要这边肯了,做了亲,才好,也不成,那时候也不能算一家人,还要等生儿育女后,过上十来年,才好说是一家子呢。”

朱四婶的眉微微一挑,接着就笑了:“嫂子这话就生分了,这一定了亲,按了风俗,不就是一家人了?哪还要等到十来年?”

“这成了亲还有一说呢,再说了,这女儿定了人家,过了门,这婆婆总比不得娘。”孙婶子面上带笑,瞧着朱四婶。

朱四婶掩口一笑:“这话说的,我那姐姐也不是我自己说她好话,是个最和气不过的人,和我这侄儿也算得上相依为命。独儿独妇,怎会不疼呢?”

媒婆平常是个极口舌伶俐的,这会儿听着孙朱两人在那打机锋,竟有些插不上话,心里不由啧啧赞叹,这样口齿伶俐的娘,还不晓得生出一个怎样伶俐的闺女来呢。难怪一点也不怵,就敢认了这门亲事。

媒婆心里还在想,朱四婶已经推媒婆一下:“那庚帖都备着呢?拿出来罢。”媒婆忙把庚帖拿出,朱四婶接了庚帖在手:“嫂子您瞧,这是我侄儿的庚帖,都备着呢,这婚呢,也合过了,上好一对夫妻,再无半点口舌是非。”

孙婶子伸手去接庚帖,听到朱四婶的话就浅浅一笑:“算命的瞎子,只要收了二两银子,那是什么话都肯说的。这过日子,总要慢慢瞧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