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急忙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再说我虽有了媳妇,也不是要媳妇服侍着,我心里才欢喜的那种人。”

“正因如此,媳妇服侍婆婆,心里才欢喜啊!”小文笑吟吟地说着,见苏氏已经把脸洗好,递上手巾给她擦脸,又对苏氏道:“我见老婆子已经起了,让她在厨下烧着火,婆婆早饭想吃什么,我去做来。”

小文从头到尾都是笑着的,苏氏倒迟疑一下:“你,你不觉得委屈吗?”小文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苏氏的眉不由微微一皱,小文已经收起笑容:“婆婆和他,倒还真是母子,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着,总有些新媳妇,觉得自己才嫁过来,就要做这些,未免太委屈了。”

苏氏这话说的也是实情,苏氏刚嫁过来的时候,光景还好,有丫鬟婆子服侍,这些事也不用做的。苏舅母过来探望时候,十分羡慕,一个劲地说,自己刚嫁过去三天,就要操持一家子的柴米油盐。真是拌的头都疼了。

苏舅母不过是小户家的女儿,小文是陈大奶奶身边的大丫头。苏氏是晓得这样的大丫头,也是十指不沾泥的。

“婆 婆这话说的,倒让我不晓得怎么接了。”小文的话让苏氏又抬头瞧着小文,小文又道:“婆婆想来也不是和我打马虎眼。那我就要说一句,我嫁过来了,就是陈家的 媳妇,就要做陈家媳妇该做的事,婆婆呢,真把我当媳妇瞧呢,以后这些话就不用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不过是做人媳妇该做的。我把婆婆当婆婆,自然也是该做 的做,该说的说。”

小文说着浅浅一笑:“而不是把婆婆当服侍的主人,想着怎样曲意讨好呢!”

陈宁醒来,摸一摸身边,小文早已不见。陈宁忙穿了衣衫,要往前面去给苏氏请安,刚走到苏氏门边,就听到小文这样说,陈宁不由震动,手放在门帘上,怎么也掀不起门帘来。

苏氏瞧着小文,面上也十分震惊。小文又浅浅一笑:“说来呢,这家里人也不多,就该心往一处使,日子才能过好。若是婆婆疑心媳妇不过是曲意讨好,事事觉得媳妇做的不好。媳妇觉得服侍婆婆极其委屈,彼此疑惑,这不是生事的念头?”

“你说的对,倒是我着相了!”苏氏听完小文的话,过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小文又是一笑:“婆婆不嫌弃媳妇僭越,说婆婆的不是,才是媳妇的福气呢。”

苏氏忍不住伸手把小文的手握住,仔细往小文面上瞧去,接着就道:“你这孩子,难怪当初在大奶奶身边时候,大奶奶着实看重你,既有这样心胸,何愁日子过不好呢?倒是我之前,着实着相了。”

陈宁听到里面这番对话,这才把门帘掀起,笑着对苏氏和小文道:“一大早起的,你们什么都没做,就在这说话,是不是要商量着,以后,怎么一起对我不好?”

陈宁这话一出来,苏氏和小文都晓得方才的话陈宁都听到了,苏氏不由莞尔一笑:“你都娶了媳妇了,还和我说这样话,有什么意思?今儿呢,是你们新婚头一日,我呢,也没什么别的话好说,只要你们和和气气地,恩恩爱爱,早日给我抱上孙子,我啊,就什么都不想了。”

“这可是娘说的?娘可一定要记住!”陈宁的话让小文的脸又红了红,偏生陈宁又凑到小文跟前:“小文,娘可说了,你啊,可要…”

“你胡说八道什么?”小文伸手在陈宁身上拍了下,见苏氏笑吟吟地瞧着自己。小文的脸更红了,端起苏氏的洗脸水就往外走。

“傻孩子,还不追出去,哄哄你媳妇?”苏氏瞧着儿媳说。陈宁已经对苏氏点头:“娘,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多谢…”

“你我是母子,有什么不能说的?小文这孩子,也是个通情达理的,难道我还要拗着,非要做不通情达理的人?都说家和万事兴,这家里,就我们几个人,若是家都不和了,还兴什么呢?”

“娘!”陈宁又叫了一声,苏氏拍拍儿子:“去吧,去哄哄你媳妇。人也是你岳母怀里的娇宝贝。”陈宁哎了一声,也就走出去,走出之前,又瞧苏氏一眼,苏氏对儿子露出笑,陈宁这才往外走。

苏氏瞧着儿子背影,心中只觉百感交集,想要哭一场,又觉得太过做作。只双手合十对空拜了拜,要真有神佛,就保佑儿子儿媳以后日子都好好地。

陈家的宅子不大,陈宁找前前后后找了圈,都没找到,刚要出去找,就见小文手里托着块豆腐走进来,见了陈宁,小文白他一眼就往厨房去。

陈宁跟进厨房,那老婆子已经把火烧好,案板上堆着揉好的面,小文把豆腐放在一边,洗了手就拿了擀面杖过来,开始做面条。

陈宁让老婆子出去,在小文身边瞧着小文做面条:“今儿就吃面条?”

“昨儿酒饭还剩下了些,做浇头最好。”小文说了一句就要推陈宁,又怕给他拍了一身的面:“你不去铺子里?”

“东家有喜,关门三天!”陈宁还是围着小文转,小文把面条擀好,又拿刀把面条切出来,端到锅边准备下面条,听了这话就咦了一声:“这可不成,你要歇三日,那我们吃什么?你赶紧去开门去。”

“吃面条啊!”陈宁四处张望,见厨房内外都没有人,伸手把小文的腰搂过来:“小文,多谢你。”

小文用肘去拐他:“都说君子远庖厨,你还不赶紧给我出去?再说了,都是一家子,谢来谢去做什么?”

陈宁抱着小文的腰不舍得放开:“是啊,都是一家子,可是许多人不懂这个道理呢。你说,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陈宁离的太近,灶下的火烧的又热了些,小文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红起来,又用手肘拐他一下:“话说多了就不值钱了,还不赶紧放开,这可是在厨房,又大白天的。”

陈宁笑嘻嘻地把小文的腰给放开:“我这不是想知道你的腰是不是只一握,难道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小文白陈宁一眼:无赖!陈宁对小文露齿一笑,并没走出厨房,而是坐在灶下烧起火来。小文把锅盖揭开,用锅铲搅一下锅里的面条,唇边的笑越来越甜。

、第42章 念起

苏氏坐在堂上,听着厨房内传来的说笑声,苏氏想站起来把儿子给叫回来,又觉得这样不好,重新坐下,眼却望着外面。

婆子走进来给苏氏倒茶,见苏氏这样就笑着道:“年轻小夫妻,这样才好呢,还没恭喜太太呢!”

苏氏的思绪被打断,见婆子望着自己,苏氏掩饰地笑笑,拿出一个小红封来:“我们这样人家,也不好说什么赏不赏的,同喜同喜罢了!”

婆子对苏氏拜了两拜,也就接了那小红封。说笑声渐渐近了,小文端了热气腾腾的面条,和陈宁两人走进堂屋。

婆子忙把一张桌子拽出来,好放碗筷这些。小文把面条放到桌上,步好碗筷,这才对苏氏道:“婆婆,请过来用早饭!”

苏氏走到桌前,那面条上的浇头清清楚楚,陈宁又拿起醋往上面倒了,这才端一碗放到苏氏跟前:“娘,这面条,闻着就很香。”

苏氏瞧一眼儿子,拿起筷子挑了一根面条就点头:“味不错,媳妇,难为你了!”陈宁听到苏氏这话,这才眉开眼笑。

苏氏又挑了一根面条放进嘴里,见陈宁和小文都站着,苏氏对小文点头:“坐下吧。我们家里也就这么几口人,用不着那么大规矩。”

“小文,日子久了,你就晓得,我娘是个最慈爱宽和不过的了!”陈宁坐下时候,还不忘把小文也拉了坐下。小文嗯了一声,坐在苏氏的另一边。

一边是儿子,另一边是儿媳,苏氏闻着这面条的香味,想了想才对陈宁道:“前儿我和你说的,等媳妇进了家门,就寻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来,帮着她料理这些事情,不然的话,这么白生生的一双手,若生了茧,才不好呢。”

陈宁不由往小文的手望去,小文一双手真是如春葱一般,昨夜的旖旎又在脑中现出,陈宁觉得脸又微微一红。

小文瞧见丈夫呆呆瞧着自己,当着苏氏的面不好啐他,低头望了望,想着踩他脚一下,他就回神过来了。

小文瞧准陈宁的脚,提脚轻轻一踩,谁知陈宁的脚正好挪了一下,小文踩到的是苏氏的脚尖。小文的脚刚一踏下就觉得不对,急忙收起脚,一张脸已经红布一样。

苏氏不由轻咳一声,陈宁这才从思绪中醒来,对苏氏道:“娘这话说的是,等明儿回了门,就请个媒婆过来,寻个伶俐些的小丫头来。”

小文原本想拒绝,说不用小丫头,一个做粗使的婆子就够了,可方才才误踩了苏氏的脚,这会儿小文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埋头吃着面条。

苏氏听到陈宁提起回门,点了点头:“这样也好,给你岳母舅舅备的礼,我都预备好了,明儿一早,你们去那边就是。”

陈宁哎了一声,见小文一张脸还是红布一样,不由暗自一笑。小文抬头瞧见,见了陈宁面上的笑,趁苏氏不注意,悄悄白他一眼,陈宁笑的更开心了。

吃完早饭,收拾了碗筷,小文夫妇陪着苏氏坐了会儿,就有邻舍上门来瞧新娘子。

小文急忙招呼,又请教过各人的名姓,端了茶水点心请众人各自坐下。对面的毛嫂子瞧着小文的做派,笑着道:“果真这京里来的姑娘比我们这的大方,瞧这说话干脆利落,招呼人也不扭扭捏捏的。陈婶子,你家可是娶了个好媳妇。”

一人赞着,另外的人也跟着凑趣,陈宁见这些妇人前来,也托词走出,只怕也是和别人家的男人在那谈笑。小文的头微微一低,和她们又说了些家常,更引来众人赞美。

各 自坐了一会儿,听说苏氏要寻个丫鬟,左邻的包嫂笑着说:“要做这事,就寻程媒婆,她最晓得这样人的好坏了。再说我们这样人家,比不得那些高门大户的,家里 使唤人多,有人闲着也不碍。我们寻个丫头,自然是要样样来得的,只是那样人牙子家里出来的,还不晓得干净不干净?倒不如寻个那样穷的过不下日子要卖女儿的 人家。”

“说的是呢,最好是家中大女儿,下面有两三个弟妹的,从小照顾弟妹,给她口饱饭,几身衣衫穿,就老老实实帮你做活了。做上五六年,瞧着年纪也差不多了,寻户人家打发出去。倒比那样雇来的人强。”

毛嫂也在一边帮着这样说,小文在陈府这么些年,每年都有丫鬟进来,也有买进来的,这样的路数却没听过,不觉听迷了。

有个年岁和小文差不多的年轻小媳妇轻轻拍一下小文:“陈家嫂嫂,你在这发什么愣呢?”小文浅浅一笑:“我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道理。”

毛 嫂噗嗤一声笑出来,接着手一拍:“说句你们婆媳都不爱听的话,晓得你们家是宁远公府的族人。想来过日子,也不那么精打细算。可是呢,若真有万贯家财,浪费 些也没什么打紧。可是现在也只有那么一点点进项,自然是要精打细算,该花的花,不该花的,那是半个铜板都不能花。”

“毛大嫂这话说的有些不好听,可是正经话。不说旁的,这每年的进项省下一些,万一遇到年成不好,也能帮着些。”包嫂也是个快人快语的。见小文婆媳都不说话,就笑着加了这么一句。

“我不是觉得你们说的不对,只是觉得这样的道理,年轻时候也常听的,日子久了,渐渐就忘了。”苏氏回神过来,急忙对众人道。

毛嫂又笑了:“我晓得,你们在那跟着族内过日子,就算今日没有,明日去求一求,也就能得些银两,继续过了。可是这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干。倒不如靠自己,才是正正经经的事。”

苏氏的眼帘垂下,接着抬起眼:“说的是呢,等明儿,程媒婆要过来了,还要请你们帮着掌掌眼呢。”

包嫂等人急忙说几句客气话,众人说说笑笑,眼见日头偏西,众人也就告辞出去。小文送众人出去。打开门时,正好一个男子带了几个仆从走过,听到开门声,又听到传来妇人的说笑声,这男子也不回避,反而往门口瞧去。

小文把门打开,男子瞧见先露出的那张脸娇艳异常,不由有些酥了。小文已瞧见门边站了几个人,以为是过路的,也不在意,只请众人出来,挨个和人道别。

那男子已瞧了个饱,见小文关了门往里面去,那男子的脚步往陈家门前走了一步。他身边的仆从晓得自己主人性子的,急忙拉住他:“大爷,大爷,这可是正经人家,大爷这样过去,不好。”

原 来这人姓潘,家里也多有资财,娶个媳妇也很贤惠,只当不得潘大爷生性好色。逛够了秦楼楚馆,花街柳巷,觉得那些勾栏女子,都像一个人教出来的。于是不往那 些地方去了。潘老爷听的儿子不往勾栏之地去,还以为儿子转了性。不在外面乱逛了,哪晓得这潘大爷,觉着良家女子别有风味起来。

潘大爷晓得那高门大户的,自然勾搭不上,那等穷人家的,容貌又不甚可观。只有这温饱之家的女子,若下了钩子,还能钩上,就带了仆从,成日只在这附近乱钻。也被他钩上了几个。

这会儿,这潘大爷就是听的自己一个情人的丈夫出外,带了仆从兴冲冲过来相会,谁知竟碰到小文这朵娇花。潘大爷真恨不得一口水把小文给吞下。

听了仆人的话,潘大爷极不满地道:“这有什么,难道你邱嫂子,也是那样不正经人家的?”

那仆人被骂了一句,满脸依旧笑嘻嘻:“大爷,您的心事,我们都明白,只是这家我们也经过了好几回,前面几回却没这样的人,这会儿还不晓得什么路数,若贸然上前敲门,只怕会被人打出来,倒不如…”

仆人的话还没说完,耳边就响起陈宁的声音:“几位是要寻人吗?”

潘大爷虽好色,可也晓得这样爱好是不能拿出来的,听到陈宁问话就吓了一跳,仆人忙对陈宁拱手:“我们不过走累了,在这歇一歇!”

陈宁往潘大爷面上瞧了瞧,那眉不由微微一皱,虽然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瞧怎么不像好人。

“既然如此,列位还请请了!”陈宁对仆人扬一扬手就道。潘大爷还想等陈宁上前敲门,好再瞧瞧小文,谁知陈宁却下逐客令,潘大爷不由皱眉,但又没有什么理由。

“大爷,那边还等着呢,快去罢!”仆人对陈宁挤出一丝笑,和潘大爷匆匆走了。

陈宁等他们转出巷子口,这才上前敲门,这群人,怎么瞧着鬼鬼祟祟的?小文听到敲门声,上前打开门,陈宁看着妻子的笑,方才那点小事全丢在一边,自己家里,现在也就这样,也没什么值得别人担心的。

、第43章 回门

潘大爷转过巷子口,这才对仆人道:“你去好好打听,这家子是什么人家,到底是个什么路数,还有,那个美人,是个什么样人。”

仆人刚要应是,就听到前面传来笑声,潘大爷一抬头,见是程媒婆走过来,眼睛一亮就上前道:“程干娘这是往哪里来?正要去寻您呢。”

有人好色,自然就有马泊六帮忙牵线。程媒婆帮着潘大爷,也牵了好几回线,这回的林嫂子,还是程媒婆帮的忙。

程媒婆的脸一沉:“瞎忙呢!倒是大爷您,用不着老身了,就不和老身说话了。”

“这哪能呢?前儿寻了块上好的衣料,还想孝敬干娘呢。”潘大爷满脸堆笑,接着就对程媒婆道:“那边巷子进去,第三户人家,里面有个着实美貌的小媳妇,是什么人家?”

程媒婆眉一皱,接着笑了:“我说干儿,你也不怕贪多嚼不烂?这林嫂子,你们俩还不到一个月呢,不是正该热闹?这会儿,又想起这个了?我告诉你,这家你别去动。人姓陈,是京城里宁远公府的族人,虽说家里银子没多少,是有大靠山的。”

潘大爷眉头皱起:“说了半日,这小媳妇,到底是什么人?”程媒婆白他一眼:“还能是什么人?他家昨儿才讨媳妇,这啊,定是那昨儿才过门的媳妇。生的好些,不是平常事吗?”潘大爷的眉头皱的更紧,程媒婆推他一下:“我也不和你说多了,这会儿,还有人等着我呢!”

见程媒婆要走,潘大爷还想追上去,偏生另一边巷子口跑出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来,见到潘大爷,欢喜的什么样儿地跑上前:“舅爷来了,奶奶在家已经备好酒等着呢。”

潘大爷出入林家,为免遮人耳目,只说自己和林嫂子是表兄妹。此刻听到这小丫头的话,潘大爷的眉头皱一皱,也只有跟了这小丫头,往林家去。

程媒婆却没有走远,只在另一边瞧着,等潘大爷往林家去了,程媒婆这才鼻子里哼出一声继续前行。这回可要先拿乔,让潘大爷急的不得,才答应帮忙,免得像上回一样,牵上线了就把自己丢到一边,里外里,只落的十两银子的好处,还不够这来来回回的鞋钱呢。

程媒婆心里想着,面上却还是像原先一样,不露出半点痕迹。

陈宁自然不会和小文说在大门外遇到的那奇怪的人,问过小文苏氏,晓得她们婆媳都好,陈宁也十分欢喜。

回门这日,早早地孙舅舅就前来接小文夫妇。陈宁陪着舅舅在堂屋坐着,舅舅见小文出来时候,打扮的好好的,身上衣衫是新的,头上首饰戴的好好的,带的东西也是大包小包的。这才对小文笑道:“你不晓得,你嫁了这才两日,你娘就跟你嫁出去两三年一样煎熬。”

说完舅舅才想起陈宁还在身边,倒迟疑了一下,陈宁已经道:“岳母以爱女托付,担心也是难免的!”

听到陈宁这样说,舅舅不由又瞧陈宁一眼,这会儿更是说不出的顺眼,捻着胡子在边上笑的十分开心。

陈宁夫妻已和苏氏说过,这会儿也就拎了东西,出门上车去客栈见孙婶子。众人走出门时,程媒婆正走过来,一眼就瞧见小文,程媒婆心里不由啧啧赞叹,果然是个美人。

相貌出色也就罢了,勾唇一笑,竟能觉得笑到人心里去。程媒婆心里想着,嘴上就招呼:“小陈哥,今儿是要回门去?”

陈宁给程媒婆行礼:“婶婶那日怎么不见来吃酒?”程媒婆又把小文下死地瞧了两眼,这才笑吟吟地道:“我那日正好要去一户人家下定,这才没来。要早晓得你娶了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我啊,定要来的。”

小文晓得这就是包嫂她们说的程媒婆了,也对程媒婆福了一福,叫声婶婶好。

程媒婆又对小文说了好些不要钱的吉祥话,见小文双颊绯红,这才对陈宁道:“你们是有正经事要去办,我啊,也不打扰你们了,快去吧去吧!”

陈宁把小文扶上车,又对程媒婆拱手,也就上车而去。程媒婆见他们走了,唇边现出一丝冷笑,接着收起冷笑,上前敲陈家的门。

陈宁一行人到了客栈,原本该在屋里等着的孙婶子早在那守着,见了女儿,孙婶子也不管陈宁还在旁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发,又仔细瞧了瞧。

“哎呀,姐姐,这还在大门口呢,赶紧进去吧。再说,你还要受他们夫妻的礼!”舅舅生怕孙婶子会当面哭出来,那时陈宁脸上不好看,急忙笑着道。

孙婶子又瞧了瞧小文,见女儿对她微笑,这身上穿的还是好好的,旁边的陈宁也在笑,孙婶子这才牵了女儿的手进里面去。

进 到里面,陈宁夫妻请孙婶子上座,两口并成一排,恭恭敬敬地给孙婶子行礼。孙婶子等他们夫妻行完礼,这才又把他们俩拉起来,瞧了瞧女儿的神色就对陈宁道: “我晓得,我女儿是安心嫁你的,这会儿你们已经成了夫妻。旁的话说的再多,也不过是徒增烦恼。从今往后,只要你瞧在老人的份上,待我闺女好,我这颗心,也 就放下了。”

“岳母放心,小婿并非那等不知体谅别人辛苦的人。”陈宁说着,又要跪下,孙婶子忙阻止他:“快别这样,女婿还是娇客呢。只要你们日子好,就成了。”

“娘!”小文叫了孙婶子一声,靠在孙婶子肩上:“娘,我答应过您,一定会过的好好的!”

“外甥女说的是,姐姐,我瞧着,外甥女的容色,比在闺中时候还好呢,你啊,就放心吧。”舅母见孙婶子拉着女儿又要哭了,也就笑着上前来分解。

孙婶子又往女儿面上瞧瞧,这才拉了小文坐下,众人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舅舅也就拉着陈宁出去,客栈掌柜已经备了一桌酒席,舅舅陪着陈宁在外喝酒。这里就让给女人们说私房话。

舅母见孙婶子拉着小文,只说不出话来,舅母又笑了:“姐姐,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瞧小文这笑容,还有方才外甥女婿的笑,就晓得,他们小夫妻,一定过的极好,您啊,就别担心了。”

“儿活百岁,常忧九十九。”孙婶子只答了这么一句,小文已经撒娇地一笑:“娘,真的,我好着呢。不光你女婿待我好,婆婆也待我好。”

孙婶子听到提起苏氏,那眉不自觉地一皱,小文已经笑了:“婆婆她也是像您一样,通情达理的人呢。”

“你是新媳妇,她自然不好…”孙婶子的话还没说完,小文已经又嘻嘻一笑:“娘,您就这样信不过我?我啊,当初那些教我们的嬷嬷,我都不怕呢,还学的好好的,更何况我婆婆呢?”

“那不一样!”孙婶子的眉头又皱成一个疙瘩。小文又笑了:“娘,您要晓得,通情达理的婆婆,自然有通情达理的对待,若是不通情达理的婆婆,当然也有不通情达理的对待。”

这一句,让孙婶子说不出话来,只又叹了一声。舅母已经双手一拍:“小文这话说的是,不一样的人,就要不一样的对待。我们外甥女,可不是那样对谁都一样对待的。”孙婶子的疙瘩渐渐松开,小文又和孙婶子说了些昨儿那些邻居家大嫂来说的过日子的话。

孙婶子听完了就沉吟:“这话倒说的是,不说你婆婆,就说我们,不也是月月有月例,谁为这些操心过?”

舅母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啊,也是你们一直在那深宅大院里面,哪晓得外头的行情。”说了这句舅母就摇头:“哎,外甥女,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我就为你感到一丝不平。你这样的相貌人品,本该是在那深宅大院里,继续过那好日子的。”

小文当然晓得舅母的意思是什么,只抿唇一笑:“心里欢喜了,就是好日子了。”

舅母又笑出声,孙婶子见女儿有主意,也叹了一声,不再去想那些。

程媒婆已经从陈家出来,苏氏托她寻个伶俐些的十来岁的丫头。程媒婆当然满口答应,边走边在沉思,耳边就传来潘大爷的声音:“干娘,您总算回来了,我可等了你好些时候了。”程媒婆瞧一眼潘大爷,也不理他,径自就进屋。

潘大爷忙从仆人手里拿过一卷布料,往程媒婆面前送去:“干娘哎,我的好干娘,这是干儿孝敬您的。”

那布料用棉纸衬着,程媒婆眼一溜,已经瞧出这料子不错,面上还是拿帮作势:“我啊,当不起!”潘大爷又给程媒婆连连作揖,把那布料放到桌上,程媒婆自己倒了杯茶喝,全当没瞧见。

、第44章 平常

潘大爷坐在程媒婆身边,满脸堆笑。程媒婆叹了一声,潘大爷又连连作揖,把那布料往程媒婆所在方向推了推,程媒婆这才瞧潘大爷一眼,轻叹道:“罢了,谁让我好心呢?”

潘大爷听了这话,顿时欢喜,瞧着程媒婆:“那,这要多久?”

程媒婆伸出一根手指,潘大爷顿时欢喜:“一天?”程媒婆白他一眼,潘大爷:“一月?”程媒婆冷笑:“就算你去青楼寻个花娘,也要好好地说,更何况这清白人家,我告诉你,这可比不得那柳嫂子,丈夫经常出外,她男人可是天天在家的。还有个婆婆,短则一年,长吗?”

程媒婆但笑不语,潘大爷哎呀了一声:“那我可就要活活急死了。干娘,救苦救难的干娘,求您了,这回,我可不小气银子!”

程媒婆这才伸手把那布料拉过来,仔细摸了摸,心内满意,但那面上还是不满意。潘大爷已经会意,只问程媒婆一些闲话。

小文和陈宁夫妇,在客栈吃过午饭,小文也就要和孙婶子告辞。孙婶子瞧着女儿,轻叹一声拍拍她的手:“你以后的日子,和你原来过的是不一样了。心里有成算就好,只是…”

“岳母您放心,小婿一定照顾好的。”陈宁在外等了会儿,这又屋浅院小,比不得陈府那种深宅大院,也就走进堂屋,听到孙婶子这话,陈宁急忙保证。

孙婶子对女婿露出一个笑,接着摇头:“不是这话,毕竟不一样了。再说这世上坏人多。你们啊,凡事都要留个心眼。”

小文对孙婶子点头,陈宁郑重地给孙婶子作揖:“岳母的意思,小婿明白。小婿虽没经过多少事,可也晓得,这世上的事,总是有个缘故的。”

陈宁的话让孙婶子又笑一笑,瞧着面前的女儿女婿,舅母已经在旁边道:“姐姐,孩子们都成婚了,就不再是孩子了,瞧这时候,也不早了,该让他们走了,难道要等太阳落山才走?”

孙婶子没有再说话,小文和陈宁又拜下:“娘,等您回京那日,我会来送您的。”孙婶子用手抹一下眼睛,努力笑着瞧小文夫妇离去。

小文走出屋时,回头瞧了一眼,孙婶子已经背过身去,陈宁悄悄地握住小文的手,小文感到丈夫的手心很暖,小文抬头对丈夫露出笑。从此,就不再是孩子了,而是经风受雨的人了。

小文夫妇回到陈家,苏氏听陈宁说了去那边的事,也没多说什么,只对陈宁道:“算着你岳母是后日走,明儿你就要开铺子了,后日我和你媳妇去送你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