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接了钥匙,走进苏氏房里,把箱子打开,从里面秤了七两银子走出来。把钥匙还给苏氏,苏氏已经摇头:“给了你,你就收着罢。就那么几口人,又不是家里成千上万的银子,还要事事我操心,这话说的不对,就算真有成千上万的银子,你嫁过来了,也该是你管家。”

小文的眉微微一皱,笑着把钥匙放进苏氏手心:“婆婆,这钥匙,还是您收着,这手里有银子,吃喝花销,自己自在。”

苏氏摇头:“有什么好收着的,不多几两银子罢了,你和阿宁,难道还是那样克扣我吃穿的人?让你拿着就拿着,不许再推辞,等阿宁回来,再把箱子也搬到你们房内。以后,这些柴米油盐的心,我再也不操。”

既然苏氏这样说,小文也就把那钥匙拿了挂在腰上,对苏氏笑着道:“既然婆婆非要这样,那我也不推辞了,以后,我啊,就按了原来的例,一月交给婆婆二两银子盘缠,婆婆想吃什么,就去买。”

苏氏带笑瞧着小文:“一月二两银子,哪要偌多?一个月四五百钱我也花不了呢。快些去罢,那边还等着呢。”

小文应了一声就笑着道:“婆婆,话可不是这样说,不多花一点银子,你儿子他,怎么会去努力赚银子?”

这下苏氏真的笑出声,小文也拿了银子,往包家来。

包嫂和毛嫂正坐在堂屋内喝茶嗑瓜子,那小姑娘已经洗好澡,穿了件她表姐的旧衣,在那学着她表姐的样子垂手而立。

瞧见小文进来,毛嫂已经笑着道:“怎么去了这么一会儿,我们还想着,是不是陈婶婶不想买丫头?”

“和我婆婆说话呢,这丫头,原本就是我婆婆要买的。”小文说着把银子放下,包嫂已经拿过戥子,招手让那妇人上前,把银子秤给那妇人。

那妇人拿了银子,又要磕头,包嫂让自家丫鬟带了她们下去,这才对小文道:“问过了,说是村里人,也没什么名字,就是大丫头二丫头这样混叫。”

小文往那小姑娘面上瞧去,笑了笑就道:“那就叫个夏云罢。今儿的云彩还不错。”毛嫂探头往外瞧瞧,见果真天上的云瞧着很好,对小文笑着道:“果真陈嫂嫂是个斯文人,瞧见云不错就能起个名字。”

“不但如此,还识文断字的,你说说,我们这些人,哪个能跟上?”包嫂也在那和毛嫂凑趣。

小文抿唇一笑:“不过是略识的几个字,算个什么?”包嫂和毛嫂又笑着说了些闲话,小文也就带上夏云回家。

夏云进了家门,小文让她给苏氏见过礼,夏云也就在下面垂手侍立。

小文瞧了瞧夏云,笑着道:“原本后面有间屋子,是给你们住的,只是原先那个丫头,嫌那个婆子睡觉打鼾,真这样的话,只能在厨房打个铺,你是想在那屋子里睡呢,还是在厨房里打个铺?”

夏云连连摇头,苏氏不由笑了:“这孩子,有什么好怕的,把话都说出来,怕个什么呢?”

夏云这才道:“我,我的意思是,不怕那婶婶打鼾的。”小文和苏氏相视一笑,也就叫来那婆子,让她带上夏云去那屋子里面铺床,用的,就是原先立夏在这的铺盖。

夏云进了那屋子,见了那铺盖,眼里露出羡慕神色。

婆子往铺上放了草席,又把铺盖放上:“这以后你就睡这,梳头这些家伙,想来你也不会使我的,也就使原先那个的。”

夏云摸了摸那铺盖:“这些都是给我的?”

婆子把一个小减妆抱出来:“自然是给你的。”夏云眼眨一眨:“这么好的棉布。”

婆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拿着罢,这些都是你的,以后你可要记得,要好好地服侍太太奶奶,可别不安好心。”夏云抱着减妆连连点头:“不安什么好心?”

婆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捏一下夏云的脸:“果然纯然还是个孩子呢,等以后长大了,就晓得了。赶紧收拾了,明儿只怕奶奶还会给你几身旧衣衫穿呢。”

夏云又连连点头,把铺盖铺好,又打开减妆,拿出里面的梳子抿子篦子,还有一面磨的透亮的小镜子,爱惜不已。

婆子冷眼瞧着,晓得这夏云,果然是那样庄户人家出来的,全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的。这边收拾停当,也就该做晚饭。

婆子在灶下烧火,夏云虽没做过服侍人的活,还是在那帮忙打下手。小文瞧着夏云的表现,在心内暗暗点头。潘大爷当人人都是没见识,分不清好坏的?

陈宁回来之后,苏氏果然让儿子把那装银子的箱子搬到小文屋里,陈宁问过小文,晓得苏氏的意思,也没有反对。

日子渐渐过去,夏云也会服侍人了,也会见人说话了。渐渐夏尽秋末,冬日又到,一进了冬,应酬就多起来。苏氏和小文也有些应酬。

这日从楚家出来,苏氏紧一紧身上的斗篷,瞧着那在风中打着旋的黄叶,对小文道:“转眼就到冬天了,又该过年了。”

小文抬头瞧瞧就笑了:“可不是,又该过年了。往年…”

小文把话咽下去,苏氏已经晓得小文咽下去的是什么话,浅浅一笑,就听到有人迟疑地问:“这,可是大嫂子?”

、第59章 真相

苏氏听着问的人有些耳熟,抬眼望去,见是一个三十多的中年男子。苏氏在那想到底是谁?那人已经又哎呀了声:“这不是婶子身边的小文丫头,怎么和大嫂子在一块?”

方 才那一声还让苏氏有些迟疑,这一声却让苏氏的心都提起来,能这样问的人,定是陈家的族人。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有陈家的族人来通州?这也罢了,来了通州 不是该去先寻陈宁?苏氏和陈宁都商量好了,到时就往这边来个信,来人要请见陈宁的媳妇的话,就说去娘家了,一时也见不着。

怎么大街上偏偏遇到了,还一口叫破小文的身份?苏氏还在那里斟酌,小文往那男子脸上瞧了瞧,认出他是陈鸣的爹,小文在陈大奶奶身边服侍时候,也见过他和他媳妇几回。此刻,既然已经认出,小文深吸一口气,就对陈五爷笑着道:“您从京里来,府上的人可好?”

小文做了妇人打扮这是陈五爷一眼就能瞧出的,只是小文怎么和苏氏这么亲热,陈五爷就想不通了,此刻听到小文这样问候,陈五爷顺口也就道:“府里自然什么都好…”

说完,陈五爷的眉又皱起,小文已经笑着道:“虽说是族人,总有个男女之别,五爷想来还有事,若有什么旁的,就去寻,寻…”

“寻阿宁,五兄弟,我这做嫂子的,也要先回去。”苏氏也回过神来,对陈五爷笑着说。陈五爷啊了一声,苏氏对陈五爷匆匆一福,带了小文就离开。

陈五爷瞧着她们离去,那眉皱的更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说男女有别,可也算一家子。见她们转过拐角,陈五爷自然不好追上,对身后的小厮道:“你可晓得四房的宁哥儿,铺子开在哪里?”

小厮笑嘻嘻地道:“自然晓得,爷要去寻他?”陈五爷点头,小厮又道:“爷可是觉得,这小文丫头,和四奶奶出现在这,好像有些怪。”

陈五爷又点头,小厮笑着道:“五爷只怕还不晓得,这小文丫头,也是嫁在通州,嫁的人,也姓陈!”陈五爷哦了一声:“难道你说,这小文丫头,嫁了宁哥儿?”

“这我们可不敢胡猜,可是无缘无故的,也没有和四奶奶这样亲热的理,再说了,四奶奶就算真要小文丫头做了家人娘子,也不是这样对待。”小厮避重就轻的回答,让陈五爷又笑了,对小厮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寻宁哥儿去。”

楚家隔了陈家,还有两条街,苏氏带了小文脚步飞快地回到家中,苏氏坐进堂屋,夏云倒了茶来,苏氏握着茶,对小文忐忑不安地道:“小文,你说,他们会不会?”

小文这回来路上倒什么都想好了,听到苏氏这样问就笑着道:“婆婆可是嫌弃媳妇了?”

苏氏摇头:“胡扯,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只是这件事,他们真要回去乱说,还…”小文拍拍苏氏的手:“婆婆,这件事,我也从头就想过了,他们难免会说几句闲话的,可是木已成舟,我又是个女人,女子从夫。”

苏氏点头,但神色还是有些不安,小文深吸一口气,看向外面,也不晓得陈宁回来时候,是什么情形?

陈宁铺子里又多添了一个伙计,陈五爷走进铺子里面时,陈宁正在和伙计们算账,瞧见陈五爷走进来,伙计还要迎上前。陈宁已经认出陈五爷,忙上前拱手:“五叔怎么来了?”

陈五爷坐下,瞧着这铺子道:“你鸣弟,也定了亲了,我想着,这婚事要办的风光些,难免我要劳累些,多赚些银子才是。”

陈宁把伙计倒来的茶献上,笑着道:“五叔一片疼儿子的心,足让侄儿羡慕。”陈五爷接了茶,环顾四周,瞧了瞧这铺子就笑了:“你这铺子也不错,宁侄儿,鸣儿要有你的一半能干,我也就放心了。”

“鸣弟也是能干人。”陈宁顺着说下去,陈五爷喝了一口茶就道:“说来,你和鸣儿也交好,他成亲,你这个做哥哥的,可要赶回去?再说你娶了媳妇,族内也没一个人见过,这哪成个礼?”

陈宁的心提了一下,这才对陈五爷道:“按说是该回去的,可是不瞒五叔说,这合家老小,都靠了我这铺子过日子,实在没空赶回去,只能奉上贺礼?”

陈五爷瞧着陈宁,又呵呵一笑:“罢了,你也别和我打马虎眼,你的媳妇,到底是什么样人家?让你这抛家别业的,连族人都不管了?”

陈宁听出这话里有些不好,急忙道:“五叔,不就是个一般人,哪有什么别的?”

“方才我在外面街上,遇到嫂嫂了,还有原来你大婶婶身边的贴身丫鬟,叫什么小文的。那小文,做了妇人打扮,和嫂嫂十分亲热。宁哥儿,你也叫我一声叔,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陈宁一张脸红起来,接着就笑了:“叔叔这样说,让侄儿没话可说,都是明媒正娶,周围人都晓得的。”

这话虽含糊,也是承认了,陈五爷的眉头就皱起来:“宁哥儿,你大婶婶口口声声赞你,可你,竟然做了这等事,怎的嫂嫂也糊涂了,不拦着你?”

“既非暗通款曲,又没庵堂私会,更没有桑间月下,敢问五叔,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况且陈家出来的丫鬟,也多有和我们家事差不得,娶回去!”

陈 宁的话让陈五爷微微讶然,接着陈五爷就摇头:“你也晓得,那是别人家,不是陈家族内的人,你把陈家家生子,娶回去做大房,别人知道了,顶多只会说你不懂 事,抬举丫头忒过,可是这妯娌们来往起来,到底要怎么办?况且这丫头,当初在大婶婶身边服侍时候,见了大婶婶,是要磕头的,现在,是大婶婶要和她分庭抗礼 呢,还是要她去给大婶婶磕头,都是不妥。”

“叔叔这话,我听起来有些不懂,有什么不妥的?陈家明媒正娶的媳妇,进了陈家,自然是和妯娌们照常往来?再说了,不说别的,老太太身边的老姨太太,生的儿子成器,前些年给老姨太太请了诰封,合族上下也去给她磕头道喜。老姨太太也是丫头出身。”

陈宁的话让陈五爷一时说不出话,半日才道:“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女子从夫,她嫁了我,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自然也就和族内的人一样往来。她又不是什么妾室,必要矮了一头。”陈宁的话让陈五爷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接着陈五爷就摇头:“你啊,果然是不懂事,倒忘了,她哥哥,可还在陈家呢。”

“就因如此,还请五叔去帮我说个情,让我舅兄出了陈家。”

陈五爷的头摇的更厉害了:“你啊,果然是小孩子,想什么呢?要晓得…”

“我当然晓得,我是宁远公府的族人,可是五叔,这个族人的身份,到底给了我些什么?”陈宁一字一句地对陈五爷说。陈五爷迟疑一下才道:“虽如此,你也不能丢了陈家的脸!”

“若我今日衣食不周,过的还没有宁远公府有脸面的管事过的好,陈家是不是也有脸呢?”陈宁的话已经带上一点质问,陈五爷的眉皱紧:“你既这样说,我也就…”

“五 叔,晓得您是善心人,还请您多帮我去说个情!”说着陈宁又给陈五爷作揖,陈五爷叹气,陈宁瞧瞧天色:“五叔,都这会儿了,就和我回去用晚饭罢。五叔,我不 瞒你,为了能明媒正娶,我也费了许多精神,难道要为了这一点点小事,就要我休妻不成?再者说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

陈宁说着把陈五爷拉了起身,陈五爷摇头:“小事,你这孩子,怎么能把这当小事?”

“这种事,在意了就是大事,不在意就是小事。五叔,我晓得的。”陈宁一字一句,让陈五爷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叹气。

听到门响,忐忑不安的苏氏往门口瞧去,见到陈五爷跟着陈宁一起进来,苏氏的眉不由一皱,小文从厨房里出来,瞧见陈五爷,忙上前道:“五叔安,五叔还请往里面坐。夏云,拿了酒瓶,去打一瓶好酒,再去熟食店里,切上一包猪肘子猪肝,我再炸个花生,好下酒。”

夏云答应着,拿了酒瓶就往外走,陈五爷瞧着这院子,对陈宁道:“你这小日子,过的可比在京城时候好多了。”

陈宁请陈五爷坐进屋里,笑着道:“多亏众人帮衬。”说着陈宁倒上茶,苏氏已经站起身:“叔叔请坐,方才在街上,实在有些不大好招呼。”

陈五爷又是一笑:“方才在街上,那是嫂嫂的儿媳吧?这事,怎么说好?”

、第60章 过年

“有什么不好说的?”小文嫁进来七八个月,苏氏也想明白了,最要紧的是自己一家人过的好,至于别人的口,就算娶了别人家的人,还不是一样会被说。既然如此,那也就不用太在意。

因此苏氏只一笑就对陈五爷这样回答,陈五爷的眉不由皱起:“嫂嫂,你也糊涂了吗?”

苏氏还没回答,小文已经端着菜走进来。陈宁上前接过小文端着的捧盒,夏云跟在小文后面,拿着抹布把桌子抹干净,小文把碗筷布好,又把酒菜放下,笑着对陈五爷道:“五爷先请过来吃饭吧,和您侄儿喝两盅,别的话,等吃完饭再说。”

小文这样笑意盈盈,陈五爷一时也不好说什么。苏氏已经指着小文对陈五爷道:“我这媳妇,缺了点什么?容貌俏丽,性情又好,里里外外都麻利,凭什么不能娶过门?”

陈五爷的眉又皱紧,小文已经去扶苏氏:“婆婆,这些话,等五叔吃了饭再说,我们去厨下吃罢。夏云,在这帮着烫酒!”

夏云应是,把小火炉搬进来,小文把烫酒的家伙拿过来,夏云坐在一边专心地烫起酒来。

陈宁接过烫好的酒,给陈五爷双手斟了一杯,又给陈五爷端过去:“五叔,先喝一盅暖暖身子。”陈五爷捏着酒杯,对陈宁叹气:“我晓得,你是想让我瞧瞧你媳妇什么都好,好堵了我的嘴,可是…”

“五叔,日子是我过的,怎样过对我好,我最清楚。五叔,我不骗你,从在大婶子身边见到她时,我就喜欢她。不是没动过让她为妾的心思的。”

“既 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去和你大婶子求了她?你大婶子也会应的。”陈五爷的话让陈宁笑了:“五叔,妻妾是有别的。纳她为妾,即便她答应,可等到正房进了门,你 说我多疼了她,正房不欢喜,不疼她,那我成了个什么人了?这样岂不三边耽误?五叔,我岂能为了我的一点私心,这样委屈她呢?即便不娶正房,可妯娌之间来往 起来,那是正经不像。五叔,既然如此,娶了她做正房,别人不过笑话我抬举丫头罢了。可这抬举丫头,也是有的。”

陈五爷哑口无言, 竟不晓得该怎么说话,陈宁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五叔,为了这样,我才来到通州。不过,五叔,我也不是只为了她。都说靠山山倒,靠水水 干。我们陈家,立足京城已有百年,现在瞧着轰轰烈烈,赫赫扬扬,可是族内靠自己过日子的有几个,不都是要靠了公府?”

陈五爷的脸色渐渐变了,接着陈五爷就叹气:“没想到,你竟有这样别的心思。”陈宁又是一笑:“不是别的心思,只是觉着,能多条路总是好的。”

陈五爷沉默地喝干了口中的酒,陈宁给陈五爷夹了一块猪肝放进碟中。陈五爷没有去用筷子捡,只轻声叹道:“既然如此,我要说别的,想来也你也不肯听,只是这事,能瞒得住几时?”

“我不在乎的,五叔!”陈宁的话并没出陈五爷的意外,陈五爷把酒杯端起:“既然这样,还说什么别的,吃酒,吃酒。”

陈宁也把酒杯端起:“五叔什么时候走,我这里,让媳妇备份贺礼,送去就是。”陈五爷笑一笑没说话,两人又说些闲话。

厨房桌前,苏氏眉头紧皱,小文给她夹一筷子菜:“婆婆,这肘子,您上回不是说他们家卤的好吗?还能多吃两口饭。”

“我是想,族内…”苏氏说了这么一句,就闭口不语,小文浅浅一笑:“婆婆,日子总是自己过,担心什么?”

苏氏又笑一笑:“说的也是,哎,你比我有主意多了。”小文又给苏氏夹一块猪肝:“婆婆,吃这个,这个好吃。”

苏氏摇头,把那些思绪都摇走,想这些做什么呢?

陈五爷酒足饭饱,夏云把碗筷收拾下来,小文也端了茶上去,苏氏也到堂屋陪陈五爷坐着说闲话。

小文把茶放下:“五叔,喝茶!”

陈五爷瞧着那碗茶,想了想还是把那茶端起:“侄媳妇,本该给你见面礼,这来的匆忙,也没备,莫见怪。”

小文笑吟吟地道:“怎么会怪五叔,五叔不怪我们,就好了。”陈宁瞧见陈五爷把那茶喝了,对小文道:“五叔方才说,鸣弟正月十八的娶媳妇,你取两个尺头来,给五叔带回去。”

小文应了一声,走进屋里去了。陈五爷见陈宁夫妻这样,对苏氏摇一摇头,什么都没说。苏氏也笑一笑没说话。

小文拿出尺头,陈五爷接了,又和陈宁说上些京里的闲话,陈宁又托陈五爷千万要在陈大爷面前上几句好话,让孙大哥早日出来。

陈五爷眉头皱一皱:“你既这样托,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罢了,这回回去,过年必然要见的,我见机就是。”陈宁忙拉了小文过来,一起给陈五爷行礼。

陈五爷还了一礼,也就算认了小文这个侄媳妇了。

陈五爷过了几日也就回京城去,临走陈宁去送别,又送了一份礼。陈五爷也没多说什么。京城那里也没有别的话传来,转眼就到了过年时候。这是小文嫁过来后第一个年,各样东西都准备好了。

年三十晚上,给祖宗供了饭,一家子吃完年夜饭,也就坐在堂屋里,烧了两个大火盆,在那嗑瓜子说闲话。

夏云年纪小,坐了会儿就开始打瞌睡,老婆子推她一下:“赶紧醒醒,你不想拿压岁钱了?”

夏云被推了醒来,睁眼瞧着陈宁一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外头传来打梆子的声音,苏氏侧耳听了听,笑着道:“都交子时了,快些去放鞭炮。”

陈宁应了一声,拿起鞭炮走出去,外面噼噼啪啪,已经有人家在放鞭炮了。夏云用手捂住耳朵,满是期冀地看向苏氏。

苏氏笑着道:“果真还是小孩子,这么盼着压岁钱。”夏云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婆子已经上前跪倒:“太太新年大喜,奶奶新年大喜,爷新年大喜。”

放完鞭炮走进来的陈宁听到这话就笑了:“果真是要拿压岁钱了。”

说着陈宁作势往怀里一掏,什么都没掏出,小文已经笑着从袖子里取出四个红封,婆子和夏云一人两个:“拿着罢,今儿是大年初一,也没什么客来,我们也不出门,就放你们半日,明儿晚饭时候再回来。”

老婆子和夏云接了红封,夏云眨着眼问小文:“是不是我能去寻表姐玩上半日?”

小文噗嗤一声笑出来:“果真是孩子呢,去罢,只要包嫂嫂不嫌弃你就好。”夏云欢喜一笑。苏氏也从袖子里取出两个红封,分别给了老婆子和夏云,就对他们道:“下去睡罢,谁守一夜呢?”

小文笑吟吟地问:“婆婆,我们的压岁钱呢?”苏氏笑眯眯地瞧小文一眼:“哎,你是当家奶奶,我不和你要压岁钱,你倒好意思和我要起来了。”

小文噗嗤一声笑出来,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极大的红封,拉了陈宁一起跪下:“婆婆新年大喜!”苏氏伸手去接了那红封,笑吟吟地道:“明年啊,我抱上孙子就更好了。”

“娘您放心,儿子一定会让您抱上孙的。”陈宁在旁应道。小文用肘拐一下自己丈夫,陈宁满面是笑地瞧着小文。

小文低头,好像,也该有了。哎呀,还当着婆婆呢,可不能想这样的事。

过年陈宁铺子也关门歇几日,陈宁也带了娘和媳妇,往外头逛逛去。好多铺子都关门歇业,不过赶庙会的却很热闹。陈宁雇了车,带着苏氏和小文,出城十里去赶了个庙会,庙里香火是越到年节越热闹的。

庙外摆摊子卖吃的卖穿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苏氏和小文都没见过这样阵势,好在有陈宁护着,进庙里烧了香,拜了佛,求了签。出门又在摊上吃了油条,炸的烧饼,喝了豆浆,也算欢欢喜喜玩了一日,这才回转家里。

车才刚进了城门,那锁就落下,苏氏不由连声念阿弥陀佛:“亏的这车赶的快,不然我们就要在外面了,这一夜不回去,还不晓得她们怎么折腾呢。”

说着话,已经来到陈家所在巷子,小文在车内隐约瞧见自家门前好像有人等着,天已经擦黑,一时也认不出是谁。

车到陈家门前停下,陈宁跳下来,拿出钱打发车夫。小文扶了苏氏下车,苏氏还在下车时候,家门前等着的人就走上来:“哎呀,姐姐,外甥,你们可算回来了,你们再不回来,今晚,我就没地住了。”

苏氏心里嘀咕一句抬头望去,面前的人不是自己弟弟还是谁?瞧见弟弟,苏氏的眉就皱一皱。

、第61章 旧帐

陈宁已经把车打发走,小文拎着今日在庙会上买的耍货走过来。苏舅舅已经又叫起来:“怎的,姐姐,这才一年不见,你就认不得我了?”

自家弟弟,怎么会认不得?苏氏收起心中的惊讶对苏舅舅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好好的在京里吗?”

“我这不是惦记着姐姐吗?”苏舅舅笑眯眯地对苏氏说。惦记?苏氏现在也不是原先那个苏氏了,听了这话就轻咳一声,老婆子已经把门打开,见苏舅舅和苏氏在说话就道:“太太,这位说是太太的弟弟,可是太太也没嘱咐过,所以,只有请他在外面等着。”

“你这婆子,都和你说过了,我是这家里的舅老爷,怎么你还不懂事,还不肯让我进去?”苏舅舅气鼓鼓地骂老婆子。

“这也是常事,毕竟这年头坏人多,谁晓得有没有坏人冒名。”苏氏不冷不热地说了这么一句,也就走进门内。

夏云已把堂屋的灯点上,小文先把东西放进自己屋里,这才过来堂屋,要拜见舅舅。

陈宁已经把茶倒好,见小文走进就拉着小文走上前:“舅舅,这是你外甥媳妇!”小文刚要和陈宁一起给苏舅舅拜下,苏舅舅就摆手:“别忙着叫舅舅,都没见过陈家的长辈呢,哪算得上我外甥媳妇?”

这话说的极为蹊跷,苏氏的脸已经沉下:“阿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这个做娘的,当不得长辈?”

苏舅舅又是呵呵一笑:“姐姐,这话呢,原本不是我这个当弟弟的来说,只是你们要抬举呢,也是常事,可没有把自己家的家生子,抬举成明媒正娶的大房。这件事,你们陈家已经晓得了,都气得不得了,要主张把孙氏休掉,重新娶门当户对的来。”

苏舅舅以为说了这么几句,苏氏就会大惊失色,谁知苏氏只冷笑一声:“这关他们什么事?我家娶媳妇,想明媒正娶谁,只要她身家清白,就能娶过来,难道还要处处去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