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也只有往另一条路走,嫣然和小桃说了两句,正要往另一条路走就见曾之庆和曾少夫人从花园里走出,嫣然忙给曾之庆夫妇行礼。

曾之庆瞧了一眼才道:“原来是嫣然,你和小容的婚期就在下月,恭喜恭喜!”嫣然急忙行礼下去:“多谢世子。”

“哎呀,若不是那日我有事,还想去喝你喜酒!”曾之庆有些意犹未尽地说,曾少夫人虽面上一直笑着,但已经悄悄地瞥了曾之庆一眼,曾之庆怎不明白妻子这一眼所为何来,堂堂一个侯府世子,跑去喝底下人嫁女儿的喜酒,实在有些不妥。

不过曾之庆的个性从来都是如此,即便感觉到妻子那一瞥有些许不满,曾之庆依旧道:“不过你放心,我虽不去喝喜酒,贺礼是少不了的。等你们婚后,我再去瞧小容罢!”

嫣然只觉得曾之庆这几句话说出来,自己身上又多了几根芒刺样的目光,真是,每次遇到这位世子,就没好事。但嫣然还是保持着平静:“多谢世子。既然世子和少夫人不再游园,那我也就从花园出去!”

曾之庆点头,嫣然又给曾之庆夫妇分别行礼,这才和婆子从花园离去。

“世子和嫣然,好似很熟。”女人家偶尔吃醋,是无伤大雅的情趣,曾之庆听出妻子这话里微微含酸,已经笑着道:“你也晓得,我和小容,还是很熟的。”

“世子只为了容三爷吗?”曾之庆有心想回答句自然不是,不过妻子这小醋无所谓,打翻醋坛子可就不好,于是曾之庆依旧笑道:“自然如此,不然,一个丫鬟,这家里,还缺吗?”

曾少夫人往丈夫面上仔细瞧瞧,这才转嗔做喜:“我晓得的,只是…”曾之庆已经笑嘻嘻地把妻子的手握住:“你去想那么多做什么呢?你啊,赶紧好好想想,该怎样给我添个女儿呢。”

曾少夫人已经又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听到丈夫的话就伸手摸一下自己的肚子,对丈夫抬头一笑,也就把这些事丢在脑后。曾之庆却微微叹气,可惜嫣然那么好的针线,答应谢自己的鞋,却一直没有做呢。

嫣然从花园的门走出去,谢过婆子也就往自家行来,走到自家门口时,见门口不远处停了一乘小轿,轿边还站了个丫鬟。嫣然瞧了眼那丫鬟,有几分眼熟,但实在想不出是哪家的丫鬟。

嫣然也不管她,就走到自家门前推门,那丫鬟已经走上前对嫣然道:“郑姑娘,我们家奶奶,想见见您。”这一说话嫣然想起来了,这是宿氏的丫鬟,那么坐在轿中的,自然就是宿氏。

嫣然的手放在门上,郑三婶已经走出来,见女儿被拦住就要伸手拉女儿进门:“嫣然,赶紧进来,别理她们。”看来,方才已经求见过了,嫣然的手放在那里久久不动,丫鬟已经急道:“郑大姑娘,我们奶奶,只是想来送上一份贺礼。毕竟,您嫁的容爷,也曾和我们家大爷,兄弟相称!”

兄弟相称啊,嫣然看向那小轿,宿氏已经掀起轿帘一角,想来她为了弥补程容两人的裂痕,也是用了许多努力,可惜,有些裂痕,是无法弥补的。

嫣然并没走进门,而是来到轿子跟前,丫鬟已经赶上去把宿氏扶了下来。宿氏下轿时候,嫣然才发现她已挺了个肚子,瞧着该有五六个月了。

一个孕妇,总不能让她站在外面和自己说话,嫣然从她的肚子往上移,宿氏脸上的祈求之色更深。那是宿氏的丈夫,是她一生的良人,嫣然叹气,终究开口:“那请进去喝杯茶,至于贺礼,不必了!”

宿氏脸上的祈求之色变成带着羞惭,嫣然也不去管她,带头走进院里,郑三婶见宿氏进门,对嫣然挤眉弄眼,表示不满。嫣然没有去管自己的娘脸上神情,请宿氏在院里坐下,亲自倒了两杯茶过来,放了一杯在她面前才道:“程大奶奶,喝完这杯茶就走吧。”

、89 出嫁

宿氏握住茶杯,嫣然坐在她面前,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一副随便她怎么说,但就是不入耳的模样。宿氏仔细瞧了瞧才道:“我晓得,我本不该来的,但拙夫当日和容叔叔,也曾兄弟相称,我们两家,本该是通家之好的。”

宿氏的话,果真不出嫣然所料,嫣然的唇微微一勾,接着才对宿氏道:“人和人之间,是要讲缘分的,缘分既不见了,再讲原先又如何。况且女子出嫁,本当从夫。我嫁了他,他说谁家是通家之好,要多来往,我自听从。”

这是堵死宿氏的路,宿氏的唇微微抖动了下才道:“我晓得,我晓得,可是…”

“程大奶奶,没有什么可是。女子从夫,今日你是为从夫才来,那我,也只能这样回答你!”嫣然拒绝的不留一点余地,宿氏晓得再说也是无味,也就在丫鬟搀扶下起身告辞。

嫣然送她到门边,见宿氏的样子终究还是不忍心,对宿氏道:“虽说女子从夫,可是程大奶奶,忘掉这件事,你会过的更好!”

“是啊,女子从夫,我的一生喜乐,就在他的身上。郑姑娘,他忘不掉,我怎能忘掉呢?”也许,这样的人,才会固守一纸婚约吧。才会把人生悲喜,全都寄托在一个男子身上。这个男子好,她就好,反之亦然。嫣然瞧着宿氏离去,站在门前久久没动。

“你这丫头,站在这做什么?”郑三婶等不到女儿进来,走出屋子去寻她,见嫣然站在门边,若有所思的样子,上前拍她肩膀一下问。

“娘,我只是觉得,程大奶奶嫁给那个人,亏了!”郑三婶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么一句话,迟疑一下才道:“这也是她求来的。”不过,郑三婶接着就道:“别去想她了,你啊,好好地想以后你该怎么过。我的女儿,是有主见的,一定会过的很好。”

“娘,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好?”嫣然的话让郑三婶笑了:“这是当然,我的女儿,在我心里,那是谁家千金都比不上的。瞧瞧,我的女儿,现在嫁的,比她们都好!”

嫣然浅浅一笑,没有戳破郑三婶的喜悦,这日子,总要过下去才晓得过的怎样呢。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喜期将近,这回嫣然就在侯府后巷出嫁。九月十二那一日,郑三婶的娘家嫂子过来给嫣然上头,这位舅母公婆爹娘都在,生了三儿两女,小儿子已经应了童生试,全家都指望能出一个秀才,也不枉费这几辈子的努力。故此这位舅母是熟识的人家里,最想请来上头的人。外甥女成亲,这舅母自然更要帮忙。

边给嫣然上头,舅母边和郑三婶说一些闲话,说到自己那个出色的小儿子,嫣然的表弟时,舅母已经眉飞色舞起来:“他姑妈,我和你说,这孩子,已经有许多人家想来结亲了,就我们前头两家的王举人家,原先不是嫌,”

舅母这句话没有说完,已经飞快地转了话题:“不过自从你侄儿读书成器,也想把小女儿嫁过来呢,这会儿他就不嫌弃当初说我们家,只开了个杂货铺子了?”

郑三婶的娘家祖辈都是泥水匠人,到郑三婶这一辈,和郑家结了亲,郑家虽是侯府下人手里银子不少。郑三叔见岳父年纪大了,再爬不得高,拿出银子帮岳父开了个杂货铺子,卖各地的耍货,平日里,那些吃不完穿不掉的,也往那边送了不少,不然小手艺人家,哪能拿出银子供儿子读书?

郑三婶怎不明白舅母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笑着道:“要能和举人结亲,这敢情好,我们侄儿,以后说不定也能中个举人。”

“他姑妈,你这话我就不敢接了,就这么个孩子,往他身上已经花了有百来两银子,到现在十三了,才刚应过童子试,能中个秀才,开个馆,我已经念阿弥陀佛了,真要去考举人,这银子难道要往上千处花?我一来没这么多的银子,二来觉着,我没那么大福!”

郑三婶又笑着和自己嫂嫂说了几句,嫣然听着舅母和自己娘说话,脸上笑容渐渐由羞涩变的甜蜜,明日就嫁了,这一回,再不生波折了。

容畦成亲自然不能在会馆之中,郑三叔和容老爷商量着,找了所小小的两进宅子,粉刷一新,家具陈设都是容老爷那边出的。郑家这边把嫁妆发去,已经铺好了床,嫣然陪嫁的两个人也跟了过去,万事俱备,只等明日花轿一来,嫣然上了轿,就过去拜堂成亲。

上好头,郑三婶又招待舅母吃了顿酒饭,舅母也就告辞,等到明儿再来送外甥女出嫁。嫣然坐在自己房里,原先塞的满满当当的那些东西全都被搬走了,只有一袭大红嫁衣挂在那里,等着明儿一早,嫣然穿上嫁衣出嫁。

这嫁衣并不是原先那一件,那一件郑三婶嫌不吉利,正好郑二伯母有个丫鬟要出嫁,郑三婶就把那嫁衣赏给丫鬟了。这一件,是从头到尾都新做的,嫣然伸手摸上嫁衣,明日,就该穿了它,上轿出嫁。

“你别去想那些事,这一回,一定稳妥的很,你爹一天跑三四趟呢。”郑三婶送走了客人,回身往女儿房里来,一进屋就瞧见女儿在那手摸嫁衣,急忙出言安慰。

“娘,我不是怕,只是…”嫣然欲言又止,郑三婶走到女儿身边坐在她旁边,笑了又笑才轻声问:“你可是怕明日洞房?我和你说,这件事,初时总是难免会疼的,可是一两次后,就美了!”

“娘!”嫣然捂住红彤彤的脸,低头不去看自己的娘,郑三婶又笑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人人都得经过这么一遭,才会成妇人。这么点事就害羞,那到洞房里面,比这更害羞的事还有呢。”

“娘!”嫣然的声音都有些颤了,郑三婶把女儿搂在怀里:“我晓得,闺女家提起这件事,难免害羞的,不过嫣然,娘和你说过的话,你可要牢牢记住,还有,这男人啊,总要调|教好了。千万别学那个程大奶奶,事事以男人为先,要是个好的,倒也罢了,可若是个坏的,难道这一辈子,就坏在他身上?”

“娘,我晓得,不过你女婿,是个好的!”嫣然的话让郑三婶叹了口气,还是没说出后面的话,嫣然晓得自己的娘要说的是什么,不过以后,自己的路,就真的要自己一个人走,而不是再有娘的陪伴了。

郑三婶和嫣然足足说了一夜,天将明时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这都是来帮忙的邻居。郑三婶忙披衣坐起,想唤女儿却见女儿宁静面容,今儿嫁出去,就不再是孩子了,不再是自己揣在怀里疼爱的孩子,而是别人家的主母了。

郑三婶舍不得唤女儿起身,只定定地看着她,但愿她这一辈子,都无半分纷扰,好好地过一辈子。

嫣然并不晓得自己的娘一直瞧着自己,窗外的说话声越来越大,但嫣然只轻轻蠕动了下,并没睁眼,娘还没叫自己起来呢。

“侄女,起来了,哪家的新娘子这样贪睡的?”郑三婶舍不得叫醒女儿,邻居中自然有舍得叫醒的,嫣然睁开眼,看着床前站着的婶子大娘们,羞涩地一笑,忙起身穿鞋。

喜娘已经笑了:“果真是个美人,我也走过不少人家了,这样的美人见的还真不多。这家姑爷,可真有福!”这一句话说出来,众人自然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夸赞起嫣然来,夸她生的好,命也好,这样明媒正娶地,嫁进富家做主母的,还是头一个。

在众人的夸赞声中,嫣然已经上好妆,换上嫁衣,更是引来众人赞扬。郑三婶笑眯眯地举着镜子过来:“这句话,到今儿我才敢说,我女儿啊,真是个出色的美人!”

今日这样场合,自然没人拆台,众人都应是,嫣然觉得自己的脸又红了,也不知道吉时到了没有,再被这样夸下去,自己的脸,都红的不像话了。

“姐姐,姐姐!”郑小弟焦急的声音响起,他年纪小,已有人挑起帘子去问:“你今儿做小舅爷,怎么不去前面堵门,跑这来做什么?”

“我想问姐姐呢,都说要打姑爷,可这姑爷是容哥哥,我要不要打?”郑小弟的话让房里的人全笑出声,嫣然也抿唇一笑。有人故意高声道:“自然要打,只是不晓得新娘子舍不舍得打?”

“新娘子,要不要打,你弟弟,可是在外面等着呢?”嫣然哪会不晓得她们是故意,别过脸去不理她们。众人又是一阵起哄嘲笑,郑小弟还要再问,就听到远处吹来吹打声,听这声音,只怕是花轿到了。

郑小弟只有飞奔去堵门,还在那里喊:“姐姐,我啊,轻点打好了!”这一句惹的房中更是笑声连连,嫣然没有去瞧镜子,但是晓得此刻自己脸上,定是满面笑容,这笑有喜欢也有羞涩,他来了,他如他所说的,带着大红花轿,让自己穿上大红嫁衣出嫁了。

、90 洞房

鞭炮声声入耳,房里的大娘婶子们又开始叽叽喳喳议论,这么嘈杂的声音中,嫣然侧耳细听,想听听那个人的声音,不,以后他就是自己的丈夫,不是那个人了。

郑三婶笑嘻嘻地走进来,喜娘见她走进,晓得新郎要进来接人,急忙给嫣然把盖头盖上。看着女儿娇美的容颜被一点点覆上,郑三婶本想笑一笑,眼角却有泪渗出,这也是常事,众人簇拥着嫣然走出去。

容畦已经等在堂上,他今日打扮的也和平常不一样,帽上簪花,披了红,肩上还有方才孩子们打的时候,一些微微的皱褶。看见嫣然被众人簇拥着出来,容畦露出笑容,从此,这个在自己心上的女子,就成为自己的妻子。从此,可以坐也想她,走也想她,而不怕别人讥笑。

嫣然瞧不见容畦的笑,她一直低着头,一步步走到前面,只能看到盖头下面的那一点点路,当看到那双熟悉的鞋子时,嫣然知道,这个被称做丈夫的人,已经站在自己身边。

不是揭开盖头才能认得这个人,这个人,和自己何等熟悉,这个人,自己还算了解。女子能嫁这样的人,何其有幸?拜别爹娘,上了花轿,嫣然的心却还提的很紧,这会儿是在家里,就算有点什么不妥,别人也不会笑话,可等到了那边,行礼时候,万一有什么不妥,会不会被笑话?会不会直到自己白发苍苍,都会被人拿出来说?

想着,嫣然的脸越发红了,白发苍苍,发落齿摇时候,你还会陪在我身边吧?我准备好了,你呢,你可曾准备好?嫣然面上的笑越来越甜。花轿已经落地,喜娘掀起轿帘,从花轿落下的地方一直到堂前,铺着一条红色地毯,新娘子,是要落地不沾灰的。

容家的鞭炮也炸响,容畦的手上牵了大红绸带,要牵着嫣然往堂前拜去。猛地容畦觉得有人在瞧着自己,今日瞧着容畦的人本来很多,可这道光却和平常人有些不一样,容畦顺着那道眼神,看见的是程瑞如的眼。

程瑞如那边,并没下帖,但容畦成亲,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他能出现,容畦并不意外。容畦对程瑞如点一点头,就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进堂里。

众人一涌而入,等着观礼。程瑞如并没走进去,手却已经握成拳。那个自己喜欢的人终于嫁了,可是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穿着大红衣衫嫁给自己,而是,嫁给曾经和自己兄弟相称的人。容畦面上的笑已经瞧见了,她面上呢?可还是那样笑的甜蜜?嫣然,从此以后,我不能再唤你的名字,见了你,只能叫你一声容奶奶,你可晓得,我这心里,有多么难过?

程瑞如按一下心口,觉得心疼的都快要裂掉,有同来观礼的见程瑞如站在那里不动,笑嘻嘻招呼:“程大爷,这会儿礼都已经行完了,走,瞧瞧新娘子去。听说新娘子是个十分出色的美人,不然的话,这容三爷也不会执意要娶。”

她自然是十分出色的美人,可是她,最难得的,不是容貌出色啊。程瑞如觉得自己眼角有泪要下来,强忍住泪对说话的人道:“内人这一胎怀的有些不大妥,我来过了,就要走了!”

说话的人也不在意,笑着说了几句也就往里面去。程瑞如站在那里,身边的人来来往往,阳光洒在身上,本是十分暖和。可程瑞如却觉得自己如站在冰窖之中,只觉全身寒冷,又一次回头望去,再瞧不到什么,程瑞如这才一步步往外走出去。

容畦行礼之后,被人簇拥进洞房,在众人起哄之中揭掉盖头,喝了交杯酒,又撒帐坐床,被人捉弄了一番,这才出来坐席。坐下时候,又团团行过一圈礼,被灌了几杯酒,才抬头去寻程瑞如。

见容畦抬头,已有人笑着道:“新郎官,今日是你喜日子,怎的,想早早逃席,前去陪你媳妇?”容畦不由脸上一红,有人已经接口道:“这也是常情,不过今日不同往日,我们啊,还是把新郎官好好地灌一番再说!”

这几句话引来众人哄笑,容畦也跟着笑了,还有人嚷道:“春宵一刻,现在,太阳还没下山,你啊,别着急别着急。”容畦却不过众人的话,又喝了几杯,这才去问旁边的人:“我瞧见程大爷来了,怎的不见他来坐席?”

“程大爷来送了贺礼就走了,说家里有事。”有人已经代答,容畦嗯了一声,走了,走了也好,不然两人面对,竟不知要怎么说话。见又有人端酒过来,容畦只有又接过喝了,说说笑笑,再没人记得程瑞如来了又去。

“三奶奶,您要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做来!”容家在这边没有女眷,几位来陪新娘子的都是来往的那些商家的太太奶奶。嫣然和她们也没多少话说,她们略坐了一会,也就各自告辞。

等人一走,丫鬟这才来问嫣然。丫鬟不提,嫣然都没觉出自己有些饿了,这上了花轿,一直到新郎重新进房,都要坐着。自然不能吃喝,不光饿了,还渴了。

嫣然瞧向房里桌上摆着的那一桌子点心,晓得这些不过摆着好看,垫不得饥的,用手捏下脖子:“让厨房做来,会不会?”

“三奶奶您放心,这些服侍的人,都得了嘱咐,哪敢笑话?”见嫣然用手去捏脖子,那丫鬟已经上前给嫣然捏着肩。这被人服侍的感觉还真有些好,嫣然被她捏了几下,觉得脖子舒服许多,这才道:“那让她们给我做碗羹来,再给我倒杯茶来,我渴了。”

丫鬟应是,上前给嫣然倒茶,嫣然接过茶,这丫鬟又走出去对外头的人说了。嫣然端着茶,这才开始细细打量这间新房。

新房的铺设都差不多,都是一色大红,上头喜烛高烧。只是这间新房,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的,看来,就是不大一样。嫣然还在那打量,厨房的人已经送来一碗羹,除了一碗羹,还有一碟卤肉。

那卤肉切的很薄,看起来晶莹透亮,十分诱|人。想来这厨房里的不但手艺不错,还擅长是能察言观色。

嫣然喝了两口羹,又夹了片肉尝尝,对丫鬟道:“这手艺不错,还不晓得这人是什么样的?”

“是老爷买的一个全灶,说手艺是没得说的,就是年纪稍微大了些,今年二十四了,还没配人。老爷说了,等使唤上几年,若还老实,就配给家里管事的。”这边的丫鬟除嫣然陪嫁的两个之外,另外两个是容老爷买的,说话这个,就是容老爷那边送来的。

想到这个,嫣然不由用手按了按额头,从今儿起,自己也要管着这个家了,小小一份收入,少少几个人,这日子,还是要过的红红火火才成。

想着嫣然就悄悄笑了。这笑落在刚走到门边的容畦眼里,只觉得十分美丽,嫣然,真是个很美丽的姑娘。容畦的脚步很轻,生怕脚步重一些,就打扰了她。

“你,是不是有些头疼?”成夫妻后,第一句话竟是这样一句,嫣然抬头看着自己的丈夫,容畦被她的眼迷住,这双眼真美,那样的清澈,那样的全心信赖,那样的让人沉迷。

不,不光是她的眼很美,她的人也很美,而且是非分明,很有主见。容畦觉得,这世上所有最好的词用来形容自己的妻子,都不过分,这是自己的妻子,是想了很久的人。

丫鬟想上前来给嫣然卸妆,容畦挥退她们,瞧着桌上放着的那碗羹和那碟肉,啊了一声道:“是我疏忽,该让他们给你送些吃的进来。”

这样的没话找话,好像能冲淡一些尴尬,毕竟这是他们的洞房,想着等会儿要做的事,嫣然只觉得脸又开始红到耳根,急忙摇头:“你今儿事多,再说你是男子,不是主中馈的那个,想不起来也是应当的!”

容畦嗯了一声,眼又转到嫣然身上,那眼如此深情,深情的嫣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绯红,又开始渐渐升起。

“这会儿,都什么时候了?”嫣然低头,也跟着没话找话。洞房里的那对红烛,把房里照的如同白日一样,容畦顺着妻子的话道:“外头的酒席都散了好一会儿了,你听,他们都不在收拾了,已经不早了!”

不早了,该歇着了!嫣然想到的竟是这么一句,觉得呼吸开始有些热了,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伸手把那些首饰取掉:“这一头的首饰,可真沉。”

手却碰到容畦的手,嫣然抬头,容畦已经伸手把嫣然发边的一根玉钗取下来,接着笨拙地把嫣然发上别的首饰都取下.他取一样,嫣然的眼就瞪大一些,等到那梳妆桌上多了不少首饰时候,嫣然的眼已经瞪的快瞪出眼眶了。

、91 邻舍

等容畦把首饰取完,看着嫣然睁着一双大眼看着自己,那头乌溜溜的发披在脑后,容畦伸手就把嫣然抱在自己怀里:“嫣然,我很欢喜,很欢喜今日能娶到你。可我害怕,害怕我以后会对你不好,害怕你会后悔嫁给我。”

容畦伸手把嫣然抱入怀中时,嫣然瞬间有想挣脱的冲动,但很快嫣然就释然,这是自己的丈夫,是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人。以后,还会有比这更亲密的动作。想在,嫣然就让那颗狂跳的心慢慢恢复平静,声音也很轻:“不会的,你很好。”

是吗?容畦低头看着妻子的脸,嫣然的眼中全是信赖,自己何德何能,能娶到这样的妻子?容畦再次把嫣然抱在怀里,声音还是那样轻,只声声叫着嫣然的名字。

嫣然任由容畦抱着自己,渐渐感到他的怀抱越来越热,那种热能让人全身都热起来,甚至,能让人有燃烧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很好,有让人忘了自己,只想融化在他怀里。

嫣然模模糊糊地想,看着帐外的红烛,这对烛,是要烧一整夜的,要看着他们甜蜜地过了这一夜,才会熄灭。

当嫣然再次想起自己身在何方时,已经是第二日大早,窗外的鸟在那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嫣然却没有这鸟扰人清梦的愤怒,只是看着枕边的丈夫。

容畦的下巴有些新生的青色胡茬,嫣然不由伸手轻轻地去摸那些青色胡茬。容畦已经把她的手抓住,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弄疼你了吗?”

虽然只有两个人,嫣然的脸还是羞红了,把手从容畦手里抽出来,用被子盖住脸。

这样的羞涩让容畦笑了,他掀起被子一角,瞧着嫣然声音还是那么低:“我听说,如果弄疼了,就要吃盏定心汤。”

“胡说!”嫣然见他竟然掀起被子来,声音很小地回了一句。这让容畦笑的更开心了,手指已经抚上嫣然的脸,声音变的很轻:“真的没弄疼,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嫣然的眼瞪的更大,这个人,可还是自己记得的容畦?容畦已经钻进被子里来,抱住嫣然,声音有些腻:“嫣然,不是说,头一次疼,再试几次就不疼了?”

嫣然觉得又开始热起来,想推开容畦,可那手上却没有力气,此时门外已经传来丫鬟的声音:“三爷、三奶奶,那边说,老爷要到了,请三爷三奶奶起来梳洗后去迎接老爷。”

嫣然急忙推开还腻在自己身边的容畦,对外头应了一声。容畦有些泄气地也从被子里伸出头来,娇美的妻子在眼前,真是想一直和她在一起,说悄悄话,做回避人的事。

嫣然已经掀起帐子去拿放在旁边的衣衫,回身见容畦呆呆瞧着自己,脸不由一红,咬住下唇啐他一口。这动作极其平常,却让容畦心里荡漾,虽然外面还有人等着。容畦还是趁嫣然啐他一口的当儿,把嫣然的手拉过来,在嫣然脸上香了香,这才放开。

嫣然面上越发火辣辣的,想再打容畦一下,容畦已经把嫣然放开,掀开被子跳下床。见他光着身子到处去寻衣衫穿,嫣然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站在那里,竟一时不晓得该去做什么。

容畦已经寻到里衣把里衣穿上,回头见嫣然站在那,那羞怯的小模样越发惹人爱。这是自己的妻子,再也不会变的,自己的妻子啊。容畦想着这才走到嫣然面前悄声道:“还不赶紧梳洗,叔叔要来了!”都是他,此刻竟还怪自己,嫣然又白他一眼,这才上前把门打开。

丫鬟们已经等了许久,只是不敢上前开门罢了,见嫣然把门打开,也就各自端着东西进来。进来后放下东西,这才给嫣然夫妇行礼,口称恭喜。

这是讨赏的意思,容畦已经拿出几个荷包各自赏了,这才对她们道:“这家里也就这么几个人,也没那么大的规矩,以后,都听你们奶奶的就是。”

丫鬟们接了荷包,齐声应是,也就上前伺候嫣然梳洗,听到容畦说话,嫣然不由往容畦面上瞧去,容畦对嫣然又是一笑。这一笑让嫣然的心暖暖的,虽什么都没说,两人面上笑容却已泄露一切。

梳洗完用了早饭,已有人报容老爷早等在厅上,容畦没了父母,容家又在扬州,今日只需拜见容老爷就是。虽嫣然已见过容老爷,出门时候容畦依旧道:“叔叔虽然长相威严,但说过的话就不会变。等以后你去了扬州,哥哥嫂嫂们都还和气,还有玉致妹妹,也是很好的人。”

玉致?嫣然瞧向容畦,容畦已经解释:“就是叔叔的亲女,她今年十六,是叔叔的掌上明珠,叔叔为了她,真是操碎了心。”

容畦没提婶婶,嫣然隐约记得容老爷的太太已经过世,现在容家内宅的内务,是由一个姓朱的姨娘掌管,这也是商户人家的常事。既然容畦不提,嫣然也就当没这回事,横竖以后,在京里日子多,在扬州日子短。

容老爷受了侄儿侄媳的礼,喝过嫣然奉上的茶,接了嫣然做的鞋袜,也就把一块玉佩放在托盘上:“这玉佩,你两个嫂嫂都有,我们容家,起于微贱,能有今日之规模,也费了不少工夫。你嫁入容家,愿你和你的嫂嫂们一样,辅佐丈夫。”

嫣然恭敬应是,这宅子的下人们也就重新来给嫣然夫妇磕头。除了四个丫鬟和那全灶外,容老爷又拨了一个小厮过来陪着容畦出入,别的人也就没有。各人的职责,还要嫣然重新去安排。

下人们行过礼,又陪着容老爷坐了一会儿,嫣然也就告退,留容老爷叔侄说话。等嫣然离开,容老爷才道:“你这媳妇,虽说出身差了些,可教养还不错。”

提起妻子,容畦就笑容满溢,甜蜜的不晓得要说什么好。这神情落在容老爷眼里,容老爷只微微皱眉就道:“毕竟是新婚,这两日你就陪陪你媳妇,铺子里也就不用去了,我再等几日就回转扬州。京里的事就交给你。”

容老爷虽没明说,但容畦晓得他这一回回去扬州,处理的事不少,那个小厮虽被囚禁起来,却口口声声说是陈管家听错瞧错,他并没有做这样的事。还说要回扬州去和容二爷对质。

他这样撒赖,容老爷一时也就难以处置,毕竟不能为小厮一句话,就把容二爷给处置了。容二爷在容老爷身边差不多十年,虽不是容老爷亲生子,但容老爷在他身上也费了不少工夫。从小教导,长大娶妻,哪一样不费了些精神?

见容老爷沉默,容畦自然不会开口,毕竟这是要容老爷决断,过了会儿容老爷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会儿你倒不说话了,要是你二哥在此,已为我想出许多法子。”

“二哥为人机敏,口齿伶俐,和我是不一样的。”容畦的话让容老爷看向容畦,再次陷入沉默,这世间,难得的是样样都好的人啊。容畦忠诚,缺少了些阅历,有时难免不大会转弯。而容二爷口齿伶俐,遇事灵活。容老爷原先的打算是让容畦和容二爷能相辅相成,互相辅佐,可是现在瞧来,自己这个打算还是难以做到。

这人心,最难掌握了。想着容老爷才道:“你既知道,那也该学学你二哥。”

容畦听出容老爷话里的恨铁不成钢,只应了一声是,容老爷摇头,罢了,还得多瞧瞧。叔侄正在说话,陈管家已经进来禀报:“老爷,左邻右舍相约来贺。”

若在家乡,今日本是会亲日,这京城里外来的人本就多,少了人会亲,左邻右舍今日来贺更为常见。

容畦忙迎出去,和人互相拱手走进,刚一分宾主坐好,丫鬟就送上茶来。容畦晓得这定是嫣然吩咐的,不由勾唇一笑,自己的妻子,在这些上面,并不输给别人。

嫣然回到房里,把这几个人各自该做些什么分派好,全灶带了个小丫鬟,除做灶上的事外,还把浆洗衣衫的事也给负责了。一个丫鬟负责洒扫,一个丫鬟在房里服侍,另一个就往外面端茶倒水。

就这么几个人,自然也不分等,大家都一样的月例,每个月一吊钱,四时衣衫赏赐在外。众人听的月例差不多,也就齐声应是。就听到外面传进来,说左右住着的几位太太奶奶来贺喜,嫣然忙带了人迎到二门。

来者共有三个,左边住着的周娘子,右边住的朱奶奶,对门住的杨奶奶,周娘子年纪最大,已过三十,剩下的不过都二十刚出头,就由周娘子出面做了介绍,嫣然团团拜了一礼,也就清到里面坐下。

宾主坐下,各自寒暄几句,嫣然要留她们吃饭,周娘子已经笑着道:“新婚大喜的日子,都晓得是蜜里调油的,若不是想着远亲不如近邻,总要过来这么一遭,我们本不该来打扰的,怎还好厚脸皮在这吃饭。”

 

、92 福气

嫣然浅浅一笑,面上自带娇容。杨奶奶已经道:“果然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和我们不一样,容三奶奶这容貌,真是把我们个个都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