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已经愤怒的说不下去,容二爷也在那皱眉,自从容畦回来之后,容老爷对容畦的倚重越来越多,先是把这家里最赚钱的当铺交给容畦管理,接着就是让容畦学着做香料生意。这老头,都偏心的没办法了,全瞧不见自己昔日的努力,而是这样把自己架空。

“好了,你也别发脾气了,现在可比不得往日,难道你不知道,大妹妹身边的下人,都被换了好些,还有太平寺的那个和尚,还有那个清洁,都吓的离开了扬州。”别看清洁一张花嘴说的人动,可要真动起真格来,她没法和容家抗衡,当然只有连夜收拾东西,离开扬州,免得到时被追究出来,查自己一个冒名的罪。

提起这个,周氏就在咬牙切齿:“还有那裘氏,平日装的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可是那日,我冷眼瞧见,她让人把装符的那个荷包给扔了。现在,待郑家亲热的很,一口一个亲家太太,凭她也配?”

要扔东西,一般人自然瞧不见,可周氏竟然瞧见了,那就证明这是裘氏故意给周氏瞧的。容二爷摇头:“罢了,这等小事你也别恼火,横竖露马脚的是清洁,不是你。眼瞅着还有几日,四弟就成亲了,等四弟妹进来,那是你表妹,再想辙吧。”

能想什么?周氏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只怕等秦五小姐嫁进来不久,容老爷就要宣布家业怎么分配,那时自家不过是被赶出去的份。自己嫁进容家,不是为了那点小小产业,而是要做容家主母的。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容老爷那边的人,早已不肯被收买,三房院子里的人,现在想收买已经迟了,况且人家未必肯被收买。

容玉致闹出这么大一件事后,容老爷已经不肯再像原先一样,对她言听计从,而是在加紧给她觅婿,容玉致又不能出门,那才叫没有法子。

除了一个人,朱姨娘,只有她,能做联盟,可是朱姨娘这个人,还真是摸不清。周氏叹气,用手扶住额头,到底要怎么办,难道真要去说服自己那个表妹,怂恿她出来和嫣然争一争,可她未必肯,毕竟容四爷读书成器,到时真要出去外头做官,表妹肯定也要跟了去,哪会觉得容家的权利有这么要紧?

难办,真是难办。周氏在那苦思冥想之际。嫣然裘氏和郑三婶,正在朱姨娘的陪同下,瞧着容四爷的新房,瞧一样,郑三婶就啧啧赞叹:“果然不愧是扬州工,这扬州的工啊,比京城里的工细,照我瞧来,有那么几样,比御造之物,也不差了!”

“亲家太太见过御造之物?”裘氏忍不住问。郑三婶点头:“其实御造的东西,在京城各家府邸,也算不得有多稀罕。当初我婆婆还活着时候,给过我一个小金坠子,说别看这小金坠子小,还是当年服侍老夫人进宫问安时候,在外面等待,正好宫里一位老嬷嬷经过,顺口问了我婆婆几句话,赞她答的好,就把这小金坠子赏她了。后来才晓得,那位老嬷嬷,可是太后身边最得意的人呢。”

+++++++++++++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文下的骂声我也看到了。这么说吧,常追我文的人就知道了,我的爱情观,是男在前冲锋陷阵,女在后做好后勤,是要并肩而立共同经受风雨而不是男在那炫酷狂霸拽,拍胸脯说,我罩着你,你啥事都不要管。女在那坐享其成。

同时,我认为,人都是有缺点的,不管是主角配角,不能因为是主角就会特别倒霉或者特别聪明,我会写出他们成长的过程。

所以,很多读者想要看的,男的炫酷狂霸拽,女的明察秋毫,手都没挥,坏人统统自爆死掉的爽文,抱歉我写不出。

看完这段,默默地说,活该我自己扑街。最后,感谢愿意继续追下去的人,谢谢。

、134 宣布

这拉大旗做虎皮的事,京城中人是最擅长的,郑三婶从小生活在京中,后面又嫁给侯府的下人,自然比起别人更擅长一些。说着郑三婶就从衣衫里拉出那个小金坠子:“被我系在荷包上,做荷包坠角呢。”

裘氏接过,见这金坠子虽小,却雕成狮子滚绣球的样子,那狮子的须发,一根根都能数清。还有那绣球,不过比米珠大了一圈,可轻轻一摇,竟能摇动不说,里面还有东西滚动。

“这里面啊,后来我婆婆仔细瞧过,是一颗小琉璃珠。”郑三婶笑吟吟地解释。裘氏恍然:“原来如此,果然这御造的,和外面的工匠不一样。”

周氏正好在外头听见郑三婶这番话,听的不由唇一撇,真是没脸没皮,自家做过服侍人的人,还好意思把这话说出来,还得意洋洋地把进宫被赏的事当做奇遇夸耀。裘氏这个没见识的,还在那吹捧,真是不晓得脸皮二字怎么写。

周氏心里骂着,已经掀起帘子走进来,对众人笑道:“都来了啊,三婶婶,你的胎,虽经过了这一番惊吓,可也这么稳稳当当,可见真是个有福气的。”

嫣然对周氏已经不愿再虚与委蛇,对她点头一笑就对郑三婶道:“娘,这是我二嫂,那日您也见过的,她说话最是心直口快的,还不晓得,在这家里得罪了多少人。”

周氏没料到一向和和气气的嫣然,会说这样一句话,脸色不由微微一变。朱姨娘在这种时候向来不开口,裘氏是本着看戏的心态,瞧周氏怎么接,若接不好,裘氏也会帮嫣然说上几句。郑三婶已经点头:“果真心直口快,不知道礼节呢,幸好是在这里,要是在京城,家里来了客人,不打招呼的话,还不晓得会被怎么说呢。”

明嘲暗讽的,周氏听不出来她就不信周,裘氏已经点头:“听说京城里的礼节极重,亲家太太要有空的话,也说给我们听听,让我们晓得一些京城礼节。”郑三婶还是那样笑吟吟:“这不敢当,不过我想着,天下的礼节应该有想通的地方。”

裘氏又是一笑,周氏吸气呼气后,这才走到嫣然旁边:“三婶婶既然知道这么些礼节,怎的我进来了,也不见三婶婶站起来?”

嫣然眨眨眼睛:“二嫂原来说这个啊?我阿婆生前,教过我一个道理,那就是,对有礼之人,自然礼貌相待,若是无礼之人,那也就无礼相待。”

周氏晓得,这是嫣然母女逼自己去给郑三婶行礼,按说周氏做为晚辈,郑三婶又是亲戚,这个礼郑三婶当的,可周氏瞧着郑三婶那双手,也不肯上前行礼。

况且,既然要翻脸,也就翻的实在些,于是周氏也笑着道:“果真三婶婶的阿婆是礼仪娴熟的,记得当年我祖父还活着的时候,也曾去过京城,还去过几家公门侯府赴宴,三婶婶的阿婆那时,定也磕头不断。”

“二嫂果真是心直口快,不晓得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要二嫂晓得这个道理,怎会说出这番话?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康王生母,被宠幸时,不过是太后身边的侍婢,一朝得幸,生下康王,先帝登基,册她为贵妃。先帝去世,今上尊为贵太妃,宫中凡有节庆,贵太妃都受得众诰命一个礼。不过二嫂生长在扬州,这些事,大概就不晓得了。”

嫣然笑吟吟地说,仿佛真是在给周氏讲京中轶事,周氏不由一笑:“我果真是生长在扬州,不晓得京城中的事,等到异日,三婶婶得了诰命,我来给三婶婶道喜时候,定会让我女儿,从上到下都拜见。绝不漏了一个礼。”

嫣然轻轻拊掌:“二嫂可要记得今日的话!”周氏眼中已经闪出怒火:“自然记得。”朱姨娘看了一场好戏,已经笑着道:“二奶奶还请先坐,喝杯茶吧。说起来,二奶奶和我们将要过门的四奶奶,是表姐妹,想必晓得四奶奶喜欢些什么?”

周氏坐下接过朱姨娘递来的茶,淡淡地道:“我表妹啊,别的不喜欢,可是这上下尊卑,可是记得很清楚的。”嫣然瞧着周氏又是一笑,这笑让周氏的眉微微一皱,接着就松开。

郑三婶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是这种事,女儿既然选了,自己又有什么法子?

十月十九,大好吉日,这日容秦两家结亲。喜日子头一天,秦家就把嫁妆发来,秦五小姐的嫁妆,从家具什物到绫罗绸缎,再到金银首饰,一色都是全的,样样都是好的。光秦五小姐的压箱银子,就有足足一万两,打成每个五十两的银元宝。两百个元宝分做十抬,由人抬进来,被人感叹不止,虽然扬州富商有钱,可这样的嫁妆,也许多日子没见到了。

更兼容老爷命人在院里内外都植满名花佳卉,有一棵从远处移来的丹桂,那日开满一树,浓香扑鼻,更为新婚添上许多喜气。

嫣然身怀有孕,扬州习俗,这一日嫣然是不能去新房,和新娘子见面的。因此这一日,众人都在忙碌,只有嫣然悠闲得很,早起用过早膳,和郑三婶说了会儿话,歇了午觉,午觉醒来,已快黄昏,听着外头的锣鼓声,倚在榻上,有一答没一答的和秋兰说话。

郑三婶掀起帘子走进来,瞧见嫣然这样就点下她的额头:“瞧瞧,越发懒了。”

嫣然打个哈欠瞧着自己的娘,嘻嘻一笑:“才不是懒呢,娘,您方才去前面,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我遇到你五婶子,和她说了会儿话,她又是哭又是笑,还怕被人瞧见不好,又说,媳妇来头这么大,到时会不会欺负自己?”容四爷的生父排行第五,于是众人都唤容四爷的娘为容五太太,这位五太太虽然因为儿子成器,自己享了儿子的福,可还是有些缩手缩脚不敢说话。

今儿容四爷成亲,容五太太被请出来受礼,早前几日就在那战战兢兢的,生怕出丑。此刻嫣然听到郑三婶这么说就笑了:“五婶子是个好人,也不见她作威作福的。”

要遇到那样不知好歹的,儿子成器,得族内人的青眼,只怕早就在那各种折磨服侍的人,挤兑这家里别的人了。容五太太还是每日做些针线,也不出门应酬,只是盼着儿子每五日和自己团聚一回。

“这家里,像她这样的人少了。可是嫣然啊,你就真不后悔?”郑三婶接了秋兰端来的茶,却没入口,只是瞧着嫣然。

嫣然的身子还是靠在榻上:“后悔不后悔的,已经由不得我了。再说这世上的事,哪有只有利没有弊,既要大富大贵又要不受磨难的,除了那天生命好的,就没这样的。”

“我闺女命也好呢。”郑三婶话里还是带着叹息,嫣然嘻嘻一笑:“娘,您就别担心了,真的,我一定会好好的。”郑三婶拍拍女儿的手,但愿吧。

容老爷对容四爷恩重,于是容四爷成亲这日,容五太太出来在堂上受了新人的礼,等到次日新人出来拜见,就是容老爷喝秦氏这杯媳妇茶了。

秦氏今年十九,比容四爷还大一岁,身量也颇高,站在那里,倒有一些英气勃勃。容老爷接了侄媳妇的茶,笑着道:“你们都成家了,很好,以后,老四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休要辜负你岳父的期望。”

容四爷恭敬应是,容老爷又抬头对容畦道:“以后,这家,就要看你们了。”容畦起身应是,这话里虽说着你们,但意思却只指容畦。容二爷如堕冰窖,看着容老爷不说话。

容老爷就像没看见容二爷一样,只是叹了口气:“这转眼,你们都各自长大,各自娶了媳妇,都说成家立业。等转过年,四奶奶也不是新媳妇了,有些事,就该办了。”

秦氏还是新媳妇,自然恭敬听着,并不发一言,况且她嫁进来,也不望着容家的家产,而是想要容四爷努力读书,以后中举成进士,秦氏好做官太太。

周氏却有些急了,她和容二爷费尽心机,不就为的容家产业吗?周氏想说话,但被容二爷用眼神止住。容玉致已经开口:“爹爹果真是…”

“玉致,这些事,我不愿你知道,但你要明白一点,你是爹爹的血脉,爹爹一直都很疼你。”是吗?容玉致扯一下唇角,这些日子形同软禁,丫鬟婆子就像狱卒一样,除了偶尔能让自己去花园里走走,就再不让自己去别的地方。

朱姨娘也不好传信,还不晓得,心上人到底是怎样?爹爹心中,只有容家,哪有自己?他要的,是容家越来越好,而不是自己这个女儿的终身幸福。想着,容玉致就站起身:“爹爹既然这样说,女儿我就明白了。我有些乏,先回去了。”

、135

说完容玉致也不等容老爷回答,就往外走。容老爷看着女儿那坚决的背影,双手在那颤抖。容玉致走出一段,并没听到自己爹爹叫自己,眼里的泪登时落下,爹爹他,是真的不疼自己了。想着,容玉致的心就开始酸疼起来。

丫鬟见容玉致走出,急忙上前扶住她:“大小姐,今儿天色好,要不,您去花园走走?”容玉致正想说不去,就见这丫鬟给自己挤了下眼。这种使眼色已经很久没看到,容玉致心里腾地升起希望,往花园那边走去。

“老爷,大小姐她,去花园散心去了!”见容玉致往花园那边去,在门边伺候的丫鬟进去回道。容老爷再次长叹,就对容四爷道:“带上你媳妇,去见见你娘,在那吃了午饭再回来。”

容四爷虽以读书为主,但这家里发生的事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这些事,既不是容四爷能插手的,更不是容四爷想插手的。读书上进,一举得中,才是容四爷现在最想做的事。因此容四爷和秦氏双双起身,行礼退下。

容老爷看着剩下的三对夫妻,又是一声长叹才道:“除老三外,你们都退下吧。”众人应是起身退下。容二爷起身时候,看向容畦的眼已经含有怨毒。这一日,迟早是会来的,容畦等众人离去,才对容老爷道:“玉致她,虽说年纪已经不小了,可是从小被娇宠,未免还有些孩子脾气。”

“转过年就十八了,不小了。”容老爷提起女儿,已经心乱如麻,当初那个玉雪可爱、聪明活泼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任性无比的呢?

“等玉致成了亲,就不一样了。”容畦的话并没让容老爷欢喜,他依旧摇头:“这样的话你别骗我,玉致现在品性如何,你应当知道。老三,我晓得,她想出这样的法子,对不起你,可是,她是我唯一的女儿。等我百年之后,还望你能多照拂她。毕竟她也是为人蒙蔽。”

容畦没想到容老爷会再次提起那件事,面上神色开始变的黯然。容老爷看着容畦面上神色的黯然,已经明白容畦在想什么,继续道:“所以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家业两半分开,你和玉致一人一半。这宅子也从中分开,你和玉致,各自居住一半。”

容畦晓得容老爷还会再说,果真容老爷继续道:“只是还要从一个大门进出,花园也用一个。这宅子里的总管,也得是你们的人。”容老爷为容玉致,几乎考虑的事无巨细。不过一点爱女之心。

见容畦低头不语,容老爷又道:“我晓得,玉致她不喜欢你媳妇,可是这件事,就算我这个做爹的,也只能和她讲道理,扭不过来。”

“玉致喜不喜欢我媳妇,媳妇她并没多少在意。”容畦的话让容老爷轻声一叹才道:“我晓得,你媳妇是不在意的,况且出了这么件事,她也会有所防范,对玉致,也只会是面子情,可是我只有这一点血脉。老三,我这辈子所有的心血,都在这里,我求你,求你为我护好它。”这些心血,不光是产业,还有女儿,容老爷已有托孤之意。

容畦看着容老爷,容老爷已经又道:“我这些年精力开始衰竭,做事也开始瞻前顾后,老三,我老了。可是我的女儿还什么都不懂,我若撒手而去,她不过是落在群狼环伺之中。”

容老爷这话虽稍有夸张,可容畦也明白的,若这世间人,个个可以托付,那自己也不会落到要来依附叔叔居住的地步。当年爹娘也曾留下少许产业,可人一咽气,丧事一办完,留给自己这个孤儿的,不过是张张莫名其妙的借条。

“叔叔,我只能做到您要我做的,可是若玉致还是觉得不满,甚至要彻底离开,叔叔,我也只能说抱歉。”容畦的话并没出容老爷的意料,只是对他点头:“你的人品,我明白的。只要你答应,就会做到。”

这些话不过是再次保证,容畦对容老爷行礼后,也就退下。看着他的身影,容老爷的眉头并没有松动,接掌容家,成为家主,只是第一步,以后,所要面对的事还有很多。但愿这回,我是真的没有看错。容老爷喃喃念叨,轻轻咳了一声,自从天气转凉,自己的身体,越发差了。看来,该把自己平日冷眼挑出的那几个人中,选出合适的给自己女儿做女婿。

“相思若渴,无奈墙高,无法见君,唯念唯念。”看着纸上那熟悉的十二个字,容玉致把这张纸紧紧地捂在胸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送来的是朱姨娘的丫鬟,她见容玉致这样就忙道:“大小姐,姨奶奶说,让你把信给烧了。”之前从没如此,但现在就要添上这么一道工序,容玉致依依不舍地把信重新看了又看,这才慢慢地一条条地撕成条,又撕成一点点纸片,最后扔进荷池里面,看着那些小纸片在水面上沉沉浮浮,很快落了下去,消失不见。容玉致才叹气:“这日子,怎么才能结束?”

“大小姐,姨奶奶也一直在想办法,让您再耐心等待一段时候。”丫鬟的安慰并没让容玉致开心一些:“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总要等到过了年。”过了年?容玉致眼神已经变了,等那时候,只怕自己的爹就会宣布分家,那时还有什么戏唱,真是让人焦急无比。

“大小姐,姨奶奶还说,要您多和三奶奶亲近。”亲近?这两个字让容玉致勾唇冷笑,怎么亲近,眼瞅着就撕破了脸,只怕等自己的爹一没了,她当了家,那时还不晓得怎么拿捏自己,到时自己这个大小姐,就变成寄人篱下的可怜虫,别说吃好穿好,只怕多用了一点点东西,就要被人给眼色。

爹爹他,还不如想着把自己嫁出去呢,而不是打什么赘婿的主意。容玉致咬住下唇,想到自己的教养嬷嬷曾说过的,那些姑嫂之间的仇气,更是心烦意乱。嫁出去自己当家,就算银钱少些,可日子也会过的轻松快意,而不是在这里,做一个大小姐,却是要仰人鼻息,不得自由的。

“她果真这么说?”朱姨娘听了丫鬟的回报,微微笑道。丫鬟应是:“大小姐自然这么说,可是姨奶奶,这些事,为何?”

以朱姨娘现在执掌家务的身份,要对付嫣然,完完全全可以自己动手还能做的没有一丝马脚,而不是像容玉致一样,随便就露出马脚。

“我要的,不过是他们父女离心,至于你三奶奶肚子里的孩子,生不生得下来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丫鬟也算是朱姨娘身边第一心腹,朱姨娘自然也会解释一二。

“可是,这样的话…”丫鬟还是一脸不解,朱姨娘淡淡一笑:“我要的,是整个容家。”只有整个容家都在自己手里,都能掌握,才能让自己这些年齿的苦,受的罪,都得到补偿。

“可大小姐要跟人私奔的话?”朱姨娘没有理丫鬟的话,只是浅浅一笑,这丫头不明白一个道理,大小姐私奔一千次,也是大小姐。等容老爷一死,局面一乱,他们争的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之后,再出来收拾残局,把容玉致请回来。

容玉致那时已经生下孩子的话就更好了,等局面稳定下来,容玉致,就可以去死了。而自己,会成为抚养孙儿长大的祖母,会坐拥整个容家,得万人赞扬。前半世吃的苦,要用后半世的荣华富贵来偿还。

秦氏进门并没让整个容家有多少改变,听说周氏也去寻过几次秦氏,不过秦氏每次都是客客气气的,并不多说什么。

“你这位二嫂嫂,还真是主意不断呢。”郑三婶看着躺在床上的嫣然,和她说着闲话,嫣然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产,此时正是发懒的时候,浅浅一笑就道:“娘您不是惦记着爹吗?怎么这会儿又说我?”

郑三叔他们大概会在这两日内到扬州,容畦已经在左近找了一座二进小院,又往那边拨了一房家人两个丫鬟服侍。一应什物,都已摆设齐全,只等郑三叔到了,连郑三婶都搬进去。

“我更惦记着你啊。你爹呢,行路也是平常的,可是你现在可是怀着身孕,这家里想出鬼主意的人还不少。我也曾听你阿婆说过,妇人家生产,那道鬼门关,有不少,就是勾结了稳婆做的。”郑三婶晓得女儿脾气,因此也不担心说出这番话嫣然会难受。

“娘,我不都和你说了,大小姐晓得这事,特地派了个婆子过来照顾我不说,还把当日给她接生的稳婆也寻到了。还说,真有个什么万一,她为我撑腰。”

、136 团 圆

“大小姐说为你撑腰,可是姑爷的任期,明年就满了,到时你?”嫣然半直起身,把郑三婶的手握在手心里:“阿婆生前不是常说,靠山山倒,靠水水崩,最要紧的是自己拿稳了定盘星,有自己的主意,不然的话,别说我们这样的,就算是那公主王妃,受那下人姬妾气的,还不是有?”

“你说的是,可我是做娘的人。”嫣然靠在郑三婶肩上,嘻嘻一笑:“所以啊,我生产那一日,娘您就守在旁边盯着。”这孩子,郑三婶捏一下女儿的脸,接着就笑了,女儿已经不再是孩子了,有自己的主意,主意也正,那自己,就在旁边帮些小忙吧。

“奶奶,方才爷差人来说,亲家老爷到了。”秋兰掀起帘子,笑嘻嘻地说。这是个好消息,嫣然忙要起身穿鞋,秋兰过来替她穿上鞋,还笑着道:“爷说,让奶奶您,别那么担心,毕竟您怀着孩子呢。”

嫣然嗯了一声,郑三婶已经站起来扶着女儿的胳膊:“刚才还说你稳重,这会儿又变样了,走慢些,这大肚子,摔了可不是玩的。”嫣然往郑三婶这边腻去:“晓得了,娘,您放心,我啊,一定会把这个福气深重的孩子,给生下来。”

郑三婶有些无奈地摇头一笑,扶着女儿往前面来。

容老爷正在和郑三叔说话,听到丫鬟来报嫣然来了,就对郑三叔笑着道:“果然三奶奶耐不住性子,那我也就少说几句,让你们一家子团圆?”郑三叔忙拱一拱手:“失礼失礼。”

一直乖乖坐在下面的郑小弟听的姐姐来了,哎呀了一声:“爹爹,我能见到我小外甥了?”郑三叔满面是笑:“能,不过啊,你小外甥还没生下来呢。”

郑小弟眨眨眼,看着走进来的嫣然和郑三婶,自己的娘还是认识的,可是姐姐怎么变了个模样?嫣然先上前给容老爷和自己的爹分别行礼。回头见郑小弟眼眨都不眨地瞧着自己,上前捏了捏他的小胖脸:“怎的,不认识姐姐了?”

“认识是认识?可是姐姐,你的样子怎么变了?”郑小弟的话让郑三婶笑了:“傻瓜,说什么傻话呢?你姐姐是怀着你小外甥,才会这样,哪是样子变了?”

原来如此,容畦在旁笑嘻嘻地瞧着,郑小弟回头瞧着容畦:“姐夫,那你说,小外甥生下来,会立即叫我舅舅吗?”郑小弟的话让众人都笑了,这样轻快的气氛,在容家已经很久没出现了。容老爷心里不由有几分黯然,但愿这种气氛,一直都在,从不改变。

郑家搬进宅子后不到十天,嫣然就开始发动了,郑三婶守在产房里面,一定要亲眼看着女儿生产才放心。闹出过容玉致这件事,自然也没人说郑三婶这样做是失礼的举动。

丫鬟们进进出出,听着稳婆的指挥。容畦本该守在外头,可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还有丫鬟们不时端出的一盆盆血水,让容畦就趴在窗口,等着听里面的信。

“三叔和三婶婶,可真是恩爱。”按说周氏也该来这边打个旋磨的,可周氏和嫣然之间,越发是剑拔弩张之势。周氏以我还是不来了,免得有什么不好,说是我咒的,直接推掉。

在外等着的,只有朱姨娘和裘氏,听到裘氏这话,朱姨娘浅浅一笑:“确实如此,这么些年,已经少见这样的恩爱夫妻。”说着话朱姨娘就忍不住想,如果真有法子,把这两母子都去了,容畦定会伤心崩溃的。可惜啊可惜,现在三房院子里,已经跟铁桶似的,怎么都安插不了人。

不过想想也是,容老爷的话已经很明显,三房以后会成为家主,跟着三房的前程更好,那些下人,怎会在这时候听别人的蛊惑,下手害他们?断送自己的前程?而自己的心腹,也是用一个少一个,要用在刀刃上,而不是这个时候。

“三婶婶今儿要生有大福气的人,你不去沾点福气?”容二爷掀起帘子,见周氏坐在火炉跟前做针线,忍不住开口笑问。

“呸,连你也来这样说我?怎的,你就这样败下阵来?打算爽爽快快地,把这些生意都交给老三,然后你自己,带上两三间铺子一两千亩田地,出去过你的富家翁日子?”周氏斜眼看着丈夫,声音也是冰冷的。

他们虽是结发夫妻,可容二爷清楚地明白,若自己争不到这份家产,周氏对自己很快就会情淡爱驰。到时自己的岳家,也会对自己不会搭理。怎么算,这份产业都不能落空。

“瞧瞧,不过说这么一句,你就这样挤兑我,我啊,已经布置好了,老三真要那样欢欢喜喜地接生意,定会吃亏的。”说着容二爷坐在周氏身边,递给她一张纸:“收着,这可是传给我们儿子的。”

周氏把这张纸接过来,定睛一看就道:“那间绒线铺子,不是?”这间铺子,本该是容老爷的产业,可是现在上面已经更名换姓。

“叫你收着就收着,要把这间铺子给改到你名下,我不晓得费了多少精神。你这一年,也能多出点私房钱来。”周氏心里欢喜,面上却不显:“这间铺子,一年顶天了能赚两千两,这点银子,我还不稀罕。”

瞧她这嘴硬的,容二爷呵呵一笑:“是,是,晓得你嫁妆丰厚,那些嫁妆就够我们一家子吃一辈子了。这不过是我做夫君的心罢了。”这话才说的周氏笑了,欢欢喜喜地把那张纸收了,接着方道:“可是,叔叔若知道了,我们?”

“放心吧,等他知道的时候,可都过了很久了。再说我已经想出主意了。”容二爷的话这才让周氏放心,接着就道:“既然如此,你怎的不多来几间?”银子可是越多越好的,周氏恨不得把容家所有的家产都归到自己名下,别说其他几个,连容玉致都要扫地出门才好。

“就这么一个,费了我多少精神?再说还是我买住了掌柜,让他不许说出去,拖延个两三年。”说着容二爷就拍拍周氏的手:“所以,委屈你,只能让你头两年,收不到这些银子。”

周氏白他一眼,丫鬟已经在外头道:“二爷、二奶奶,方才三奶奶那边过来人报,说三奶奶,生了个儿子。”

竟然真是个儿子,容玉致可真是够蠢,要说这孩子是有大福气的,冲撞了她。若是当时直接说这孩子是个灾星,那才能让人脱掉一层皮。况且现在又真是个儿子,还不晓得容老爷有多高兴呢。周氏在心里骂了容玉致几声,这才懒懒地站起身:“瞧瞧,我这会儿,还真要去道喜去。”

“儿子,真的是个儿子?”容玉致问了好几回来报信的丫鬟,见丫鬟点头不迭,容玉致才颓然地坐下,没想到真是个儿子,自己在这家里的地位,只怕更是危险,还要被自己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想着前两日容老爷唤自己去,说给自己挑了六个女婿人选,都是在容家铺子里五年以上,家世清白,人品很好,肯出来做赘婿的。问自己想要选哪个?

可是哪个都不愿意选,容玉致咬住下唇,现在爹已经在自顾自给自己选女婿,难道说,自己只剩下私奔一条路了?可是私奔的话,会被人唾弃的,这绝不可以。容玉致觉得一颗心在那七上八下,如被醋泡过,又被大蒜腌过一样,又酸又辣,紧接着又被丢到苦胆里面,实在是,酸辣苦都有,唯独没有甜味。

“孙子,真是我的好孙儿。”容老爷抱着襁褓,瞧着孩子眉开眼笑,这么个有大福气的孩子,以后,容家定会更加兴旺发达。

“亲家,你添孙,我添外孙,也让我抱抱吧。”郑三叔虽早已做祖父,可是那过继出去的儿子给自己生的,只是侄孙,这个才算是能名正言顺自己女儿生的孩子。

容老爷嘴里说好,就小心翼翼地把襁褓递给郑三叔,郑三叔接过襁褓,瞧着这孩子,喜的眉开眼笑,真是个可爱的孩子。瞧这白白的脸,瞧这红红的小嘴,虽然额头上还糊着厚厚一层胎脂,头发也不过是稀稀疏疏的几根黄毛。在郑三叔眼里,这个孩子,胜过世间所有孩子的可爱。

“姨奶奶,老爷让我来告诉您,说根哥儿的洗三满月,都要办的十分热闹。特别是满月酒,更是要请班子来唱戏才是。”朱姨娘听完丫鬟说的,眉微微一皱道:“根哥儿?”

“老爷亲自取的名字,还说,晓得哥儿的满月酒是在正月里,好班子定晚了定不上,一定要您提早去订。还有那些客人,也要早早去请。”听完丫鬟的话,朱姨娘已经了然,这满月酒,只怕不仅是满月酒,还要宣布别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满月酒更热闹些。朱姨娘对丫鬟点头,示意知道了,见厨房里送来桂枝汤,也就瞧着人送进去,还叮嘱一定要服侍好三奶奶。

、137 私奔

见嫣然喝下桂枝汤想要睡下,郑三婶立即给她掖一下被角,对她道:“这家里的朱姨娘,倒是个十分妥帖的,难得的是,行动不拿人去垫人。其实要照我说,为何你叔叔,不索性扶正了她?”

嫣然生产完后虽又歇了一会儿,但还是觉得十分困乏,喝了桂枝汤犹甚,打个哈欠道:“娘,我歇了,这些事,我也不晓得。”郑三婶又给女儿掖好被子,这些事,等女儿坐好月子,养好身体再说。

嫣然在月子里,当然不晓得洗三那日有多热闹,听说连周氏的娘都来添了盆,盆里的东西,从来都是赏给稳婆的。稳婆拿了那么一大笔银子,喜的眼花没缝,出去逢人就说,容家新添的这个孩子,真的是极其有福气的,连自己这个给他接生的,都沾了许多福气。

洗三都办的这么热闹,等满月那日,更是热闹非凡。嫣然那日一大早就起来洗浴换衣,又梳妆完毕,这才和裘氏一起往前面去,等瞧见厅里坐了那么些人,嫣然倒吓了一跳:“怎的这么多人?”

“今儿啊,可不光只是你家根哥儿的满月酒,还有别的事呢。”裘氏的笑容里有几分神秘,但嫣然已经明白,只怕今日,就是容老爷说,要宣布分家的时候了,难怪众人都来了。

嫣然还在想呢,就有人走上前:“三奶奶你来了,可真是恭喜恭喜,生下这么个孩儿,一个扬州城,倒有八成的人羡慕呢。”柳大奶奶正好听见,笑着问道:“怎的,还有另外二成是做什么?”

“另外两成啊,是觉得,”这人刚要说话,就见周氏走过来,也就把剩下的话咽下,笑着道:“总之呢,生孩子像三奶奶这样,还在肚子里就被人断言极其有福气的,少。”

周氏今儿也是打扮的很端庄,听到她们的话,不过勾唇一笑,别以为做了家主,就是顺顺当当的,这世上的事,那有这么轻易。

“恭喜三婶婶了,真是声势浩大,到处热闹,只是我听说,故老相传,说这人的福气是有定数的,如果人压不住的话,太盛的福气,反而会让人早日…”

没了两个字,周氏没有说出口,但面上的笑已经泄露一切。容玉致能闹那么一出,就让人晓得,容家内部并不平静,今日周氏又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更是让来贺喜的觉得,今日这酒,没白来吃。

柳大奶奶听着周氏这咒人的话,立即皱眉,嫣然已经笑道:“果真二嫂从来都是心直口快,这么担心我这辈子。你放心,算命的都说我吃过几年苦,这辈子啊,后面一定顺顺当当的。”

周氏又是一笑,柳大奶奶已经开口道:“瞧瞧,你们家这三妯娌,都只想着怎么亲亲热热说话,没一个想着招待我们,该打,该打。”柳大奶奶这一打岔,裘氏已经道:“说的是,各位还请入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