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容畦还在思索,陈管家已经上前:“三爷,老爷吩咐,您一到家,就去见他。”

容畦本想着回到房里,换换衣衫和媳妇说说话,逗逗儿子再去见容老爷,既然容老爷这样吩咐,容畦也就径自往容老爷住处去。

刚一进院子,就听到容玉致的哭声:“爹爹,我不信,我不信。朱姨娘不会这样待我,还有陈郎,他和朱姨娘,并没有什么。”朱姨娘?那个男子还和朱姨娘有私?容畦感到头都大了,瞧来,这件事,还不能经官,可若不经官,又怎样才能把这人给灭了口?保住容大小姐的名声?

“老三,昨儿的事,辛苦你们两夫妻了。想来,我瞧人,这会还没走眼。”容老爷一行是今日一大早就返回扬州的,一下了船进了容家。秦氏的那颗心这才放下,匆匆和容老爷说了容二爷夫妻的所为,并说已经把他们关起来了,怎么处置,还请容老爷拿个主意。

容老爷听了这话,更是气的差点吐血,自己家中,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前有狼后有虎,撺掇着做事,要把家产全吞掉的情形?容老爷气了两个发晕,才吩咐把容二爷夫妻继续关着,等明日说分家的事,再放出来。秦氏也晓得碍着周家,容老爷也不能一刀把容二爷给杀了,自然去执行容老爷的命令,让厨房整备酒席,再写请帖,明日亲朋好友齐聚,把这分家事情说个清楚明白。

容老爷回到屋里,稍微歇息一会儿,听的女儿回来,一块大石落了地,谁知女儿一进了门,不说别的,只求爹爹成全。

、145 分家(上)

虽心里已经有准备,容老爷还是怒气冲天,想着还有许多大事要自己去做,这才把朱姨娘的真实目的说出,以及这人本就是朱姨娘寻来,要骗女儿的。

谁知容玉致竟是不信,在那大哭起来,容老爷见女儿如此,登时心灰意冷,自己一生心血就想让女儿一生顺遂,衣食无忧,谁知女儿竟不晓得自己好意。等容畦进来,容老爷才算又寻到一丝希望,和容畦说完那句,却已长叹一声。

容家昨日的事,容畦虽不十分清楚,但晓得和朱姨娘脱不了干系。此刻见容老爷长叹忙道:“大妹妹说起来,也是受人蛊惑,若非如此,她也不会…”

“是啊,受人蛊惑,就心甘情愿做人手上的刀。我虽不算十分精明能干,在这商场之中,却也打下一片天地,可是,为何我的女儿,竟连我的半分精明都没有?被糊涂油蒙了心也就算了,此刻真相已经大白,她还是不肯相信?”容老爷瞧着容玉致,声音十分惨痛。

容玉致听到就道:“爹爹,女儿就算做错,可是一旦三哥三嫂掌了家,我之前所为,等爹爹一过世,女儿的日子,还怎么过?”

“你以为,你能守得住这份家业?你以为,你嫁出去,你能过的快活?你以为,就你这被宠坏了的性子,你没了我们的庇护,你这一生的日子,就能过好?”容老爷连问容玉致,容玉致面色已经苍白。

容老爷见女儿答不出来,高喊来人,丫鬟走进来,容老爷指着女儿:“把大小姐送回她屋里,好好服侍着,不许她踏出屋子半步。过两日,让人来探病吧。”丫鬟急忙应是,上前扶起已经哭倒在地的容玉致,脚不点地地送回屋去。

容老爷瞧着女儿离去,两行泪从眼里流下:“我这一生,唯有这点血脉,费尽心机,只为保她一生平安。老三,就当我求你,求你瞧在我对你还算不错的份上,答应我,在我死后,保住我的女儿一生平安。”

容老爷再次托孤,容畦急忙跪下:“叔叔的话,侄儿一定记得,只是恕侄儿说出实情,大妹妹她,已经娇纵坏了,就算,以后也很难不自己惹事。”人最怕心有不甘,心有不甘,那就是把最好的放在她面前,也要挑三拣四。

自己女儿的脾气,容老爷怎不明白?可是?容老爷眼中又闪出亮光:“她今年才十八,算不上小,却也不十分大。既被教坏了,想来也能正的回来。你媳妇从小被教导,定能想出法子的。”

这个事情,怎会又转到自己头上?容畦有些愕然,容老爷眼中的亮光并没消失,把容畦的手紧紧握住:“老三,我求你了,你赶紧回去和三奶奶商量。”

容畦目瞪口呆,也只有给容老爷行一礼后退出。容老爷瞧着容畦,嘴里喃喃念叨,一定要想出法子,把女儿给正回来,不然的话,以后家中还是难以安宁。

容畦回到自己屋里,见嫣然还在那睡觉,根哥儿躺在摇篮里挥舞着手脚。容畦握住儿子的小手,根哥儿格格笑出声。这笑声惊醒嫣然,嫣然睁开眼,也不起身,只懒懒地道:“你昨儿想来也一夜没睡?这会儿趁空补一会儿,就怕还有事。”

容畦坐在妻子身边,本想和她说话,可刚一做下去就觉十分困倦,也就顺势躺下。见嫣然闭上眼,容畦也把眼闭上:“方才叔叔和我说,说要想个法子,把大妹妹给正回来,可是怎么才能正回来,还说,要你想个法子呢。”

要正,怎么能正不回来?把容玉致扔到那穷人堆里,过上三五日,没人伺候她吃,没人伺候她穿,又时时寻人去骂她,管保那时她才晓得容老爷待她的苦心。只可惜,这法子,只怕容老爷舍不得。

嫣然打个哈欠,睁开眼瞧着丈夫:“法子不是没有,不过呢,总要狠得下心来。不然的话,什么都是白搭。”容畦嗯了一声:“那不管,叔叔要狠不下心,我们也就随他去,睡会儿吧,我真是又困又乏。”

嫣然应了一声,两人都沉沉睡去。根哥儿在那手舞足蹈自己玩了一会儿,也就睡着,屋子里只听到呼吸声,显得那样安宁平静。

“三婶婶,没瞧出来,你啊,心中可是有大劈着的,竟能忍下这件事。我想啊,等你握了容家,到时大妹妹,不过就是你砧板上的肉,你想怎么切怎么切。”周氏被关了足足两日,中间虽也有人送饭,但不管说什么,都没人理她。此刻见门一开,嫣然带人走进来,周氏当然要讨些嘴皮子上的便宜。

“我怎么待小姑,和你没有半分关系。叔叔决定今日分家,我是特地来请二嫂你的。”分家?周氏晓得自家已经落败,对分家当然也不期待,但还是笑着道:“那我要恭喜三婶婶了,这韬光养晦隐忍了一年多,终于把整个容家都握在手心了。只是不晓得,你这家业,能不能守住。”

“二嫂出自周家,想必很懂得做生意,想来很早之前,就觉得这家业该当你们夫妻承受才是。”周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得,少在我面前装这贤惠样子,你不配。我啊,就睁着这双眼瞧瞧,瞧你得了容家,以后怎样的搬弄是非,怎样的把你爹娘捧的老高,怎样的把容家产业改姓了郑。那时叔叔若地下有知,才会晓得,像我们这样,虽然有点小心思,但对容家,还是一颗心扑在上头的。只有你这样的,说是无愧于心,其实是贪得无厌。”

嫣然又是一笑,人是什么样的人,是要瞧怎么做,而不是瞧怎么说。容玉致身边亲近的,是这么两位,难怪会养成这样性子。周氏骂了几句,见嫣然不说话,自以为说中嫣然的心,鼻子里又哼一声,也就在丫鬟服侍下梳妆:“我不像你,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说。现在既已落败,我也就不再和你争执,只是谁赢谁输,还要看以后呢。”

“你昨儿去我房里,想瞧根哥儿,是想杀了他吧。”嫣然的语气已经很难保持平静了,周氏用帕子点了点唇角:“是又如何,如果昨日你们都没回来,根哥儿一个孤儿,活在世上,哪是这样好过的,倒不如送他去一家团圆。”

“二嫂,赢的,只会是我。就算你背靠周家,让叔叔奈何不了你们夫妻。可我还要告诉你,若你不肯收手,分家之后和周家一起兴风作浪,那我,会让周家家破人亡!”嫣然的话让周氏笑的前仰后合:“果真三婶婶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这口气也大。让周家家破人亡?你可知道,周家在这扬州,足足四代,已近百年,虽不是扬州首富,却也有百万家私。容家,虽然有个四五十万的家业,还要分了给大小姐一半,你家能掌握的,不过是二十来万。就这点家业,能否保住还是个问题。这会儿就放大话,要我周家家破人亡。真是癞蛤蟆打哈欠。”

嫣然并不理会周氏的嘲笑,只是瞧着周氏,眼一眨都不眨。周氏脸上的笑也渐渐消失,依旧把头昂起。

“三奶奶,时候差不多了。还请三奶奶和二奶奶出去。”秋兰进来报,嫣然带了人先走出。周氏瞥嫣然一眼,既然如此,那就要先动手,搞垮容家,不过是件很简单的事。自己爹爹,一定会做的。

厅上此刻已经来了不少人,容家的亲家们,裘家周家秦家郑家都到了。只是壁垒分明,裘郑两家坐在一起,周秦两家在那说话。容二爷也被放出来,看见自己岳父时候,容二爷松了一口气,岳父在这里,叔叔就不会为难自己,不然的话,子孙忤逆,容老爷完全可以用这条把自己送官。

而在官府方面,容老爷抚养自己十来年,又为自己娶妻,已经视同养父,不能再视为从父。那时,周家定会逼自己和妻子离婚,那时,就什么都没有了。

容二爷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径自坐在容大爷下手,一点也没有平常那种欢喜得意的神情。容大爷已经晓得容家的家业,自己所得甚少,可就算是在容老爷眼里瞧起来很少的那点东西,拿到外头,那也是大富之家。只要自己和妻子谨慎过日子,一年千把银子进项,自然还是能使奴唤婢,穿金戴银,吃穿不愁。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平白能得到这么一份产业,容大爷还是感激的。

况且,容大爷瞧容畦一眼,老三的脾气是个宽厚性子,到时若有个什么难处,和他说了,他定会帮忙。既有大树可以靠,又有产业可傍身,这小日子,还不晓得会过的多美。只要再想法生个儿子出来,那就更是好过。

男人在那各怀心思,隔了一道板壁坐着的女人们,也是各自想法不一。巴不得赶紧分家的是秦氏,好带着丈夫去过自己的日子。裘氏担心的却是嫣然,见周氏神色不好,裘氏早已悄悄对嫣然道:“我总觉的,二婶婶不会甘心。

、146 分家(下)

嫣然刚要说话,就听到容老爷开口,也就对裘氏嘘了一声,听容老爷怎么说。

容老爷面色还是有些憔悴,见众人都已到齐就道:“列位,该说的话,那日在席上都说了,不过总要立了文书,众人做了见证,才好各自分开。”

众人应是,也就听容老爷往下说。容老爷举起一根指头:“列位都晓得,我有四个侄儿,最短的,来我身边也已五年,我本无子,视他们都如亲生子一样。只是这家业,总不能均匀分开,免得分薄了力量,以后不好做生意。因此我先把家业中分出三股,三个侄儿各拿了一股出去。剩下的家业,就由另一侄儿和我女儿承受。可众位更晓得,我女儿被我宠坏了,不晓得做生意。因此只要每年安享这些出息就好。”

“容老爷,你我相交也许多年了,这些废话就别再说了。”说话的是素有来往的柳老爷,容老爷呵呵一笑,也就道:“既柳老爷这样说,三位侄儿要分得的家业,都在这里,还请众位为我过目。”

陈管家已经上前拿起那纸文书,众人传看。先传到柳老爷手里,柳老爷瞧了一瞧,眉头微微一皱,不过没有说话,只是把这张纸传给周老爷。

周老爷接过,往上面一扫眉皱的更紧,和秦老爷低声商量一句才道:“亲家,当日你来我周家求亲时候,曾说过,我女婿,也是家业承继人选之一,现在这么些年,我女婿落败,想来也是出于你的考量,我并不在意。可是今日这分家之上,为何大爷四爷,各自都得到店铺两间,良田千亩,现银两千两,唯独我的女婿,只有良田五百亩,现银一千两,店铺半间都无?我并不是为女婿争产,而是要讨个公平说法。”

容老爷当然晓得这一分家,产业之上,周家自然要说话,毕竟这差距也太大了。容老爷只淡淡一笑:“其实原本,我还备了一间绸缎庄,一间绒线铺的,良田和现银,也是一样的。可惜令姑爷和令千金,先是把那绒线铺,想法设法转到他们自己名下,又做了许多的事,每做一件事,这良田就少百亩,到如今,连绸缎庄都垫进去了。剩下的,正是令千金和令姑爷,该当得到的。”

这话一说出,众人都看向容二爷。连原本听到这些超出自己想象的,正在那欢喜的容大爷也瞧向容二爷。容二爷脸色涨红,但既然岳父为自己出声,能多占点多占点,因此容二爷也起身道:“叔叔,前儿确实是侄儿做的不对,还有那绒线铺,可是这绸缎庄的事,侄儿不服。”

不服?容老爷笑声有些冰冷:“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不怕丢家丑。前晚你媳妇,跑去老三院子里,说要瞧孩子,到底是真要瞧孩子呢还是想做别的?”

容二爷是不知道周氏还想对根哥儿下手,面色登时就变了。周老爷没想到自己女儿还做了这么件事,不由在心里怪她怎不做的机密些,也就对容老爷道:“我女儿喜欢孩子,做伯母的去探望孩子,也不算什么大事,为何亲家你纠着不放?”

“周老爷,这件事,你女儿心知肚明。我也不说出来,不过,绸缎庄就这样没了。”周老爷看向容二爷,见容二爷不明白底里,唤过一个小厮,让他去问问周氏。

周氏没料到容老爷把这件事当众说出,一张脸登时通红,嫣然瞧着周氏,一语不发。裘氏却晓得嫣然心中已经大怒,想劝呢,却又觉得没法劝。秦氏只浅浅一笑,这件事,全是周氏自己作孽,那么小小的孩子,她就想要下毒手。不对,若照昨儿听说的,容玉致当时也是因了周氏和朱姨娘的撺掇,才想着要嫣然肚里孩子的命。

这等心肠,还真是算得上狠毒。秦氏想着就离周氏远了些。平日吵吵闹闹,甚至为争什么东西颠倒黑白也是有的,可这要人命的事,就破了秦氏的底线。

小厮走到这边,托丫鬟传达,丫鬟进去一瞧,四个人都没说话,也就出来照实和小厮说了。小厮回去,对周老爷轻声道:“二奶奶一句话都没说。”

不说,就相当于默认,周老爷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得知女儿这么丢脸的一件事,也就不再帮容二爷争东西,只是起身道:“我家里还有事忙,先走了。”

容二爷见周老爷走了,晓得已成定局,自己能拿到的,就是现在手里的这些,急忙起身道:“叔叔,我去送送岳父。”容老爷也不理他,容二爷追着周老爷出去。

周老爷听的女婿连唤自己几声岳父,这才停下脚步,对女婿恶狠狠地道:“这会儿了,还喊什么?怎么你们做事,也不和我商量一下,自作主张也就罢了,还做的不机密。我啊,真是白把女儿嫁给你。”

“岳父对小婿寄予厚望,小婿全都知道,只奈何三弟为人奸猾,他的媳妇,又是那样狡猾的人,我们夫妻,这才败下阵来。还求岳父以后,多提携一二。”周老爷当初答应这门亲,并不是没想过沾容家家业的。此刻听容二爷这么说,眉头一皱道:“罢了,罢了,现在事情既已如此,也就先作罢。可你夫妻,在这数年,总有些别的事,以后,可不能再出错了。”

容二爷听了岳父这话,也就连连拱手,送岳父出门。没有后盾,我瞧你怎么守得住这份家业。容二爷在心里恶狠狠骂了一句,这家业,迟早会重新回到自己手上。

容二爷重新回到厅里,那纸文书已经传看完毕。容大爷在那算着自己家以后的收入,比原先设想的多了好几倍,心里真是乐开了花。瞧见容二爷进来,容大爷也就呵呵一笑:“二弟,以后啊,我们就各自去过各自的日子,你说可好。”

好个屁,容二爷真想一拳打在容大爷脸上,强自忍住。

容老爷已经又道:“老四呢,一来要安心读书,二来他成亲未满一年,就不用像他大哥二哥那样搬出去。他院子里那些开销,就由我出就是。”

“亲家你太客气了,难道我家女儿自己还养不起几个人?不搬家也好,没见过成亲不满一年就搬出去的。他们院子里的开销,就由他们小夫妻自己出。不过一年五六百银子,谁出不起?”众人听了这话,都赞不错。

秦氏听到自己爹也赞成自己不搬出去,微微有些气闷,接着转念一想,如果搬出去,婆婆也要跟着一起住,到时服侍婆婆,还是个麻烦事,倒不如现在这样自在,因此也就对嫣然道:“到时,还望三嫂多多体谅。”

嫣然浅浅一笑,外头声音又响起,这回是重头戏了,家业要怎么分派。

等拿了这家业分派的纸一瞧,容畦就咦了一声:“叔叔,不是说我和大妹妹,一人一半吗?此刻,怎会我多出一成?”那张纸上,容玉致得的,多是良田庄子,店铺虽有几间,却全都是租出去吃租金的,而不是自己做生意的。现银子容玉致倒是得的最多,足足十万两现银。就算这样,一加起来,也是容畦占了六成,容玉致占了四成。

“原本我也想着,一人一半,是公平了,可是却对你有些不公。这一成,就当我是对玉致的惩罚。”容老爷不容置疑地说。

容畦明白这为何来,容二爷真恨不得把这张纸抢过来,六成家业,足足二十五万有余,这么大一笔,几辈子都够吃了。

容二爷一眼瞧见喜不自胜的容大爷,真想骂他几句,但还是没骂出来,走着瞧吧,自己以后,一定会把这份家业得来,包括容玉致这份。

虽说容玉致得的,只是四成,但还是有人无法淡然,二十万有余的家私,谁要娶了容玉致,不说娶,就算容家要招赘,那也是一座银山,谁要放着这银山不拿?商人千里而来,那么辛苦不就为求财,不过舍一个儿子出去罢了,怕个什么?

“容老爷,记得令爱尚未定亲,我家有个儿子,小令爱两岁,你晓得,因他是个庶出,家里难免有些说法。倒不如我们两家做个亲家如何,我儿子入赘出去,也好有份家业承受。”有人早已开口求亲。

容老爷呵呵一笑:“多谢朱老爷的厚爱,只是你们也都晓得我这个女儿,被我宠坏了,哪有一点为人妇的柔顺,因此我才不敢在你们中间择婿,而是另行想法子。免得都是娇生惯养的,到时吵闹起来,反为不美。不美。”

容老爷既如此说,也就没人再想求亲,已有人把两纸分家文书都抄写几份。容老爷容畦等人依次画押,又推柳老爷和朱老爷做了中人,剩下的依次签名做见证,这容家的家业,也就各自分开,大事已定。

 

、147 开销

前头大事已经定了,厨房送上酒席,容老爷请众人入席,也有把容畦再次正式介绍给各人的意思。裘氏对嫣然道过恭喜就道:“我啊,还要去寻房子,说起来,前儿我回娘家的时候,路过一处宅院,虽三进大小,却也清静,今儿再去瞧瞧,等定下了,择个日子就搬出去。”

裘氏欢欢喜喜,周氏的面色却一直暗沉,要说搬家,周氏也有自己的陪嫁宅子,那里也有人守着每日打扫。要搬,并不似裘氏一样要去另行瞧宅子。可周氏心里的这口气却一直下不来,见秦氏也要回自己院子,周氏就斜眼瞧着嫣然:“恭喜三婶婶啊,这会儿啊,我还是去瞧瞧大妹妹去。”

容玉致生病的消息早已经传出去,今日还有人送贴来,说要来探容玉致,这是来一探虚实的意思,毕竟这两日,已有传言说容大小姐并不是生病,而是和人私奔出去,这会儿容家内宅里面,那位病着的并不是容大小姐,而是一个替身。

既如此,嫣然也就答应那位下午时候来探容玉致。此刻听的周氏这样说,嫣然只浅浅一笑:“二嫂还是回去收拾行装,等着搬家的好。大妹妹那里,二嫂还是别去了。”

你?周氏转身看着嫣然,脸色已经沉下:“果真这一朝得了势,就和原来不一样了,我要去探大妹妹,还要你的允许?简直是笑话。”

“别人嘛,去探大妹妹也是应该的,可是就只有二嫂,我不敢让您去探大妹妹。”周氏这些冷言冷语,嫣然全不放在心上,更不会动怒,只对身边的丫鬟道:“送二奶奶回她屋里,直到搬离这里,二奶奶还是别出院子一步。”

“好,好,好你个…”周氏气的心口疼,用手捶着胸口:“郑嫣然,你别以为你是什么娇贵的,不过是别人家的使唤人,这会儿也充起奶奶来了,我呸!”周氏在背后骂,嫣然充耳不闻,只带了人走出去。

此刻已经明明白白是嫣然掌家,除了周氏的陪嫁人等,其他人都要听嫣然的,因此周氏的怒骂并没让她们动容。丫鬟反倒上前道:“二奶奶还请消消气,您也晓得,这才分了家,总要各自把东西都安排定了。三奶奶这样做,也是为了二奶奶好。”

周氏头都不抬,劈掌就往丫鬟脸上打去。丫鬟脸上挨了一巴掌,也不后退,毕竟现在周氏一家已经是分出去的,以后只怕也难得上门,讨她的好做什么?

有个婆子有些见识,见周氏这样就使个眼色,丫鬟们会意,上前把周氏的胳膊一扭,这婆子就道:“好生送着二奶奶回房。”周氏还待再骂,早被人用帕子捂住嘴巴,一路脚不点地地送回房里去了。

嫣然在不远处瞧着周氏被送回房,不由微微一叹,这是非常时刻,自然只能行非常事。嫣然身后的秋兰倒十分欢喜,自己家主人做了这份家业的主人,那这些伺候的人,也是水涨船高。

嫣然能感觉到秋兰的欢喜,只在心里浅浅一笑,这才第一步呢,这些人都是朱姨娘当日使熟过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心听自己的?想着嫣然就对秋兰道:“你去和她们说了吗?”

秋兰点头:“自然说了,那些执事人等,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朱姨娘日常料理家务,都在二门处的一座抱厦。嫣然也不想换地方,那边方宣布,嫣然就让秋兰去和执事人等说了,让她们到抱厦处等着。

此刻听到秋兰这样说,嫣然不由长出一口气,在侯府的时候,虽也曾听曾老夫人唠叨过,该怎么管一个家,可容家的情形和侯府,那是两回事。现在,一切都要看自己的了。

嫣然勾唇一笑,扶了秋兰的手往抱厦走去。人尚未进屋,秋兰就道:“三奶奶来了。”这一声并不大,但很快抱厦内就没有声音,接着陆婆子带了人迎出来。

陆婆子原先只是管着嫣然房里的事,此刻嫣然掌家,内里的婆子们,也就隐然以她为首。嫣然见众管家娘子都出来相迎,点头示意她们起身,一双眼就往众人面上瞧去。

这些人里,在容家少说都是十年以上。朱姨娘当日的打算是要掌握整个容家,因此对内务并没放松,这些管家娘子,都是她亲手挑出,耐心教导,足以托付之人。

只是,就不晓得她们中间,有几个是对容家真正忠心的了?嫣然坐在上方,手里端着一碗茶,依旧往众人面上瞧去。

这等架势,未免让人心里都打嘀咕,有人有心想说几句,可有怕做了这个出头的鸟,到时被赶出去,那就一家都失了衣食。于是众人越发眼观鼻鼻观心的。

“朱姨娘的事,想来你们也都隐约听说了,不管怎么说,从此,容家是没有这么个人了。”嫣然终于开口,可提起的,并不是这些婆子们想要得到的,谁谁该管哪里,谁谁依旧不动。提起的,竟是朱姨娘。

陆婆子的眼一闪,没有说话,已有一个婆子道:“奶奶,朱姨娘的事,虽没明说,小的们心里有数,只是还请奶奶示下,以后这家该怎么管。还有,昨儿可是四奶奶拿出银子,支应的各项开支。”

陆婆子已经送上对牌:“奶奶,这都是方才送来的,还有各处的账本,也在这里。”瞧着那叠成小山样的账本,嫣然浅浅一笑就道:“我素来不擅长看帐的,这么些帐,还不晓得要瞧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一说出,就有人脸上露出欢喜,那欢喜虽很快消失,嫣然却已记得那是哪几个人。接着就道:“方才说了,昨儿各项的开支,是四奶奶拿出的,那这一家子,日常的开支,共总有多少?”

婆子中站出一个人,嫣然记得她丈夫好像姓周,上下都唤她周大娘,嫣然点一点头:“周大娘,你说吧。”

“这家里,一日的开支,若没有别的事情,也就百两挂零。这一天呢,最大的事情就是厨房,这家里的厨房一天的定额是一扇猪、二十只鸡、鲜鱼鸭子各项之外,每日的鲜蔬就是五两银子。光这厨房,支应一日三餐,也就要六十来两。剩下的四十来两,不外就是些打赏的,买小东小西的。”

光一天的日常用银,就要一百来两,容家的日子,过的还真奢侈。或者该说,扬州的富商,都习惯了这样奢侈的日子。

见嫣然不说话,这周娘子又道:“也不怕奶奶笑话,饶这样,还是朱姨娘当日说过,要俭省些,若不俭省些,一日一百五十两,随便就能花出去。”

“除了这些日用开销,每个月各房各下人的月例,也就五百来两,还有做衣衫打首饰的常用,一月也差不多要五百来两。这家里,差不多的开销就是这些,至于各家有婚丧嫁娶去送的礼,有时是外头老爷去的,并不归在里头。”周大娘既开口,有位姓赵的管家娘子也急忙在旁解释。

一年的日常开销,到了现在就差不多是五万来两,嫣然在肚内算了算,这还不算那外头送去的礼,如果要算上,一年七八万两银子,就跟水似的,飞快花去。

这一家子才多少人啊?就算把这四个房头的主人全算上,再把容老爷后院里的莺莺燕燕也都算上,不到二十来个主人,可是这开销,已经直逼侯府。侯府平日还可要接济族内那些穷族人。

难怪朱姨娘舍不得走,一个日常花销一年就能花掉五万银子的地方,只要稍微动点脑筋,就能全盘掌握,怎么舍得走。见嫣然还是不说话,周大娘和赵嫂子脸上不由露出一点察觉不到的鄙夷。终究是丫鬟出身,听到开销这么大,就吓住了。

陆婆子只晓得容家很富有,但不晓得容家一年的开销就这么大,听完也在肚内算了算,一张口差点合不拢,阿弥陀佛,这么多银子,拿出去都能让好多人家过富裕生活了,只不过是容家一年的开销。

陆婆子肚内转着念头,见嫣然不说话,急忙凑在她耳边:“奶奶,周大娘和赵嫂子,都说完了。”嫣然哦了一声才道:“我晓得了,只是这日常开销,是一日一支呢,还是按月支取?”

“厨房等的日常,都是按日支取,一月一支的,不过是各人的月例,还有做衣衫打首饰的钱,都是记账,每到一个数,就去账房里把银子给支了。”这也是常问的,周大娘不打一个疙瘩就说出来。

嫣然哦了一声就道:“各位应该也晓得,这家,现在已经分了。”这不是废话吗?今日不是分家,谁要规规矩矩来听嫣然的训示?但周大娘还是恭敬道:“小的们晓得,这以后,就是奶奶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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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扬州富商花钱就是水一样的,家里四五口子人,每年花个三四万银子就叫节约什么的,很想扑上去说,求包养。

、148 探病

“大爷二爷都分了出去,朱姨娘也不在了,这人,也就少了许多。”嫣然的话让周大娘又生出鄙夷,果然是丫鬟出身,这一开口就要节约,难道不晓得,扬州富商,是以奢华为荣,俭省为耻的?但周大娘还是道:“奶奶的意思,小的们晓得了,只是以后这过日子是个怎么章程,还请奶奶示下。”

“十天!”嫣然这莫名其妙的话让周大娘愣住,接着嫣然就道:“十天之内,还是照这样过日子,十天之后,那时大嫂二嫂都该搬出去了,哪些地方的开销该省出来,你们也该商量好了。到那时,可别告诉我,这里省了,那里又多出开销,这家里的开销,是万万省不得这样的话来。”

嫣然的话让周大娘等人大皱眉头,主人家的开销越多,下人们能从中捞的也就越多,不然的话,谁好好的良民不做,要来投身为奴,不就为的能多捞些好处?

嫣然又是一笑,仿佛没看见周大娘她们的神色,这下人想要捞主人家的好处,本是常见之事,谁也不许他们不捞。可是呢,这是眼瞅着把自己当傻瓜呢。上头的人少了一半,这一家子的开销还这么大,这样的道理,要到哪里说去?

不过嫣然不打算揭穿,这时候还不是揭穿时候,嫣然只是站起身:“就这样吧,你们管家管老的了,自然晓得该怎么做。四奶奶昨儿垫出去的,你们去支了还回去。”

见嫣然要走,周大娘倒有些急了:“奶奶的话,小的们还有些糊涂,您总该示下,要不要换人?”

“原来周大娘不想管家了?”嫣然的话轻描淡写,周大娘刚要说不是这样,嫣然就道:“既然周大娘你不想管家了,赵嫂子,我见你是个伶牙俐齿的,就由你接了周大娘的事。”

周大娘本是要挟之意,原本和赵嫂子也商量好了,若嫣然要换人,两人就阴奉阳违,想出许多主意来,要给嫣然下绊子。故此才有这么一问。谁知嫣然不但不挽留,还顺口就把这个位子,给了赵嫂子。

周大娘瞧着赵嫂子的脸色就不好,赵嫂子倒是喜出望外,没想到得了这么大实惠,急忙趴在地上磕头:“多谢奶奶栽培,不过…”

“有什么不过的?方才我瞧你算账很快,口齿也伶俐,再说你和周大娘这么好,她定会告诉你,这家子哪里到哪里的。”嫣然笑吟吟地对赵嫂子说,眼角都不捎周大娘一眼。想要要挟自己,这点手段,也未免太嫩了。既然如此,那就先让你们窝里斗上一斗,倒要瞧瞧,是银子亲呢,还是你们直接的情分亲。

嫣然说完,赵嫂子就晓得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若不是嫣然还在这里,赵嫂子差不多就要手舞足蹈起来。又恭恭敬敬地给嫣然磕了头,赵嫂子也就站起。

嫣然这才瞧向周大娘:“周大娘管了这么些年的家,也辛苦了,这会儿也好回去好好歇着。你的事,定要事无巨细,都和赵嫂子说。你们慢慢交涉,我先回去。有什么事呢,你们去和陆妈妈说,或者秋兰说都成。”

周大娘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但又不敢反对,只有恭恭敬敬地送嫣然出去,等嫣然一走,周大娘就对赵嫂子变了脸色,伸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这个挨千刀的小蹄子,本该你去问的,为何要我问?”

赵嫂子晓得周大娘心里不舒服,可没想到她竟要打自己,赵嫂子也是不好惹的,虽不敢还她巴掌,却也低头嘴里嘟囔道:“这是三奶奶定的,你不服,你去找三奶奶说去。我不过就是接了你的事罢了。”

见她不服,周大娘心头火气更大,就要去撕赵嫂子,她们的声响传出去,嫣然不由勾唇一笑,瞧瞧,果真还是银子更亲。

回到屋里,郑三婶已经等在那里,瞧见女儿进门面色如常才放心下来:“哎呀,你没被她们难为就好。你不晓得,你爹爹接侯府大管事那一回,那可真是全挂子的功夫,脚下给你使绊子,就巴不得寻出你的错来。你爹爹怎么说也是下人,这难免的。可我们走的时候,夫人把内务交给少夫人掌管,你不晓得,那段日子也有不少人生事。亏的少夫人身边,有几个十分得力的老嬷嬷,才算压下去。”

“娘,您不用担心,这些手段,阿婆活着的时候都和我说过。”虽说那时嫣然的祖母是用讲故事的法子给嫣然讲的,可嫣然从小耳渲目染这些,对下人们之间会用些什么手段,还是有些明白的。

嫣然的话并没让郑三婶高兴,郑三婶反而叹气:“就是因为晓得,我才更不放心,你是我闺女。我啊,就要你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不用使唤那么多人,也不用费那么些心力。就眼前几个下人,一年的开销足够,顺顺当当的,不就成了。”

家里使唤的人越多,当家人就会越累,郑三婶怎不晓得这个道理。嫣然见自己娘为自己担心,撒娇地抱住她的胳膊:“娘,您瞧,阿婆和祖父,都是做了一辈子的管事和管家娘子,他们都活到那么久。我啊,顶多就是管个十来年,等我儿媳妇进了门,就把这些事都交给她,我就做老太太去。那时多好?”

“你啊!”郑三婶把女儿的额头点一下,接着叹气:“其实呢,我想着回京城,就是要你去过那样日子的,可是你不愿意,你爹爹也不愿意,我也拗不过你们,可我这做娘的心,又怎舍得你去那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