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关系到父亲的骨血!三哥,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小了,很多事还是记得的。我若样样等着三哥三嫂把事情处理好了,坐享其成,那我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爹爹他,其实并不希望我这样!”容玉致看着容畦,语气有些坚定。

容玉致是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娇纵的,需要别人庇护的孩子,也不是庇护所被掀掉后,担心害怕的孩子。而是能经受住风雨的人,容畦笑容十分欣慰:“叔叔若知道,一定很高兴!”

“我是爹爹的女儿,我本不该让爹爹伤心的!”容玉致把嫣然的手握起:“三嫂,走吧!”容畦笑容加深,这才是一家人,共同面对一切,而不是那个做出来的,其乐融融的假象。

周氏已经等在外面厅上,见三人走出来周氏的唇就那么一撇,对容玉致道:“大妹妹,恭喜了,你有了亲弟弟,以后好好地待他,就不怕嫁出去受人欺负了!”

“这件事,不劳你操心!”容玉致连一声二嫂都懒得叫,这就是条毒蛇,随时张着嘴打算咬你一口的毒蛇。周氏用手摸一下鬓边的发:“这件事,的确不劳我操心,可是关系大妹妹关系的更紧。要晓得,那是叔叔的儿子,叔叔的家业就该他来承袭。虽说叔叔已经分了家,把一半的家业给你做嫁妆,可是这世上,没有儿子比女儿得到的还少的道理,到时大妹妹你的嫁妆,只怕也要吐出一些!”

真是不怕别人不晓得她这是幸灾乐祸,容玉致垂眼不想理她。嫣然已经问旁边服侍的人:“客栈那边,已经来了吗?”

“已经去请了,想必很快就到。至于张大爷,今早就赶回来了,转运使大人说,为免被干扰,请张大爷在外头等着。听说张大爷还带了人证来!”服侍的人毕恭毕敬回答。

周氏面上的笑更深了,人证?那个人证只怕就是自己哥哥许了二十两银子那个人。那种乡下人,只要给二十两银子,别说说几句谎话,就是让他卖儿卖女,他也愿意。

现在,就等着瞧好戏了。容畦点一点头,容四爷也已从灵前过来,整整衣衫和容畦他们站在一起。周氏眼带讥讽地瞧着他们,等会儿,你们就该被赶出去了。容四爷还好,毕竟当日容老爷是分清楚了的,至于容畦夫妇,顶多能带着他们的积蓄离开,还想做主人?

“转运使大人到了!”这件事关系甚大,容老爷又顶了个林大人救命恩人的名头,林大人会亲自来此,并不奇怪。容畦等人忙迎出去。

到的外头,林大人正好下轿,轿后还跟了张大爷等人,瞧见容畦,张大爷面上闪过一丝怅然。去到珍珠婆家的村子,打听了一番,说法不一,有说是珍珠嫁过来,一年后才生的儿子,又有说鬼扯,总是八个月就生了,谁晓得这儿子是哪家的?落后寻到当日给珍珠接生的稳婆,稳婆已经去世,她男人倒还记得这件事,说珍珠是四月里生的孩子,她头年八月嫁过来的,还寻出一张纸,说这是当日稳婆记下的生辰八字。

张大爷见了那纸,算了一算,果真是八月生子,不由皱眉,到底听谁的?还是那稳婆男人再三保证,说稳婆就是做这行的,为怕把别人的生辰八字都记混了,每回接生一个孩子,都要央旁边的秀才把生辰八字记下。

既然如此,那稳婆这里的证据就是最准的,至于别人,说不定是记混了。毕竟他们都是没读过书的村人,哪里能记那么清楚。张大爷有七八分信,林夫人派去的那个人心细,还问了问,可否请那当日记下生辰八字的秀才出来作证?

那稳婆的男人摇头,说秀才好几年前就举家离开去寻他岳家了。这个证据就此成为孤证。眼见时候差不多,张大爷也只有带上稳婆的男人赶回扬州。

林大人听的张大爷说了这件事,又把稳婆的男人叫来问了。

 

、第208章 大白

稳婆的男人一个乡下人,见过最大的就是县衙里的衙役,哪曾见过三品官员?吓得跪地不起,林大人问什么,都只说个是字。

见这人问不出所以然,林大人倒有几分相信,只是怎的还有人说珍珠不是四月生的孩子,而是七月生的孩子?林大人又拿着那张纸,反复地瞧,见那纸色泛黄,显见是旧的。这样人家,也不能从别处寻摸纸去。想要采信又不能全信,徘徊一番,决定还是今日容家门前见个真章。毕竟若是真的,容老爷也算有后。至于容畦那边,也不能违了容老爷生前意思,自己就做个和事老,把这家业三分分开,容畦那孩子和容玉致各占一份,三人互相襄助,也是美事一桩。

此刻见容畦迎上前,林大人走出轿就道:“贤契休如此客气,容老爷待我的恩德,我一直没有忘!”容畦听的林大人这话似有点别的意思,不由望张大爷一眼。张大爷已经道:“此事,林大人是有主张的!”

有主张这三个字,听起来怎么总觉得有些怪?容畦尚未开口,林大人已经道:“今日这事,定要办的公公正正,我忝为转运使,索性今日就在这门前设了公堂,把什么事都说开!”

既然林大人这样说,容畦也点头,吩咐人把桌椅都搬来,请林大人上座。围观的人本就极多,听到林大人这是要当街判案,更加挤了外三层里三层。

珍珠母子已经在秋红等人的陪同下来到,瞧见这样阵势,珍珠不由有些发憷。秋红催促她:“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怕什么?”

怕什么?自己的孩子是谁的,珍珠怎不晓得?原本也只是想借着曾在容家几年的旧情,去求周氏让自己进容家服侍,谁知就被周氏许下这样的泼天富贵。可这样的富贵,能被自己握在手上吗?想着昨夜周氏丫鬟的话,珍珠就想转身逃走,不再和她们纠缠。

可已经来不及了,人群已经让开一条路,秋红带着珍珠母子走到林大人跟前。

珍珠看见林大人在那里,吓得腿肚子直打抖,茫然地跪下给林大人磕头。林大人瞧一眼珍珠,不过就是普通妇人,又往她儿子脸上瞧去,努力想从这孩子脸上寻出容老爷的影子来,可是怎么都寻不出来,想必这孩子生的像娘。林大人心里下了结论就开口道:“陈氏,子嗣一事,事关重大,本官虽和容家交好,可也不会徇私。你可听好我等会儿问你的话!”

珍珠吓的话都说不上来,只有答了个是字。

“令郎生于何年何月何时?”珍珠听到林大人的问话,下意识就想说七月,猛可想起自己和周氏商量的,急忙答道:“记得发动时候,田里的秧苗刚插完,那时我婆婆还说,哪有八个月就生孩子的,稳婆还打马虎眼,说这是劳累了发动早也是有的。为这个,他没少打我!”

说着珍珠就掉下泪,伸手把身边的儿子搂过来。四月,这和那纸上记着的,十分对得上。林大人点头,接着又道:“哪一日?”

“十七,正午刚过!”这几日谎话已经说的够了,珍珠也渐渐习惯了,张口就来。四月十七,看来那张纸上写的是对的。林大人点头就把容畦唤过来:“我已经问的很清楚,珍珠离开容家,是八月初二,八月十九就出嫁。现在四月十七生子,这孩子,瞧着也不像是早产的!”

周氏等人是在门里听的,听到林大人这样说,周氏得意地瞥嫣然一眼,没想到林大人会这样吧?这证据,已经做的天衣无缝,哪有他们想怎样的道理?想着周氏唇边得意的笑越发大了。

容玉致手心里已经出了汗,伸手去扯嫣然的袖子:“三嫂,还是我出去滴血认亲吧!”“都让你别紧张!”嫣然瞧一眼周氏,这才温和的对容玉致说。

“可是,可是…”容玉致都快急哭了,嫣然又拍拍她,周氏的下巴不由傲慢地一抬,那个可是铁证,再怎么反对都没有效。

门外很安静,林大人已经对容畦道:“本官为了严谨,特地让人把那日接生的稳婆男人带来,他就在这里,可传来对质!”

珍珠一颗心已经落到肚里,果真是二奶奶有计谋,竟然还想了这个主意。珍珠不由得意的笑起来,那么多的银子,就要落到自己手上了。

“大人,小人这里也有人证,而且,也在此处,若大人要传唤,小人斗胆请她也来,和大人的人证对质!”容畦的话并没让林大人生气,林大人反而道:“这是大事,小心些也是平常。”

说话间,稳婆男人已经被推上前,瞧见跪在那的珍珠母子,稳婆男人心里越发安了,喊了声:“阿也,五嫂子,要晓得你是这样大富大贵人家出来的,我们就该对你多好些!”

珍珠心里越发肯定这人已经被买住了,对那人道:“若不是日子过不下去,我也不走这路。实在是…”说着珍珠低头,把儿子搂的更紧一些。

稳婆男人还想说话,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阿爹,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五婶婶也在啊,这是阿弟吧,瞧着长的个头倒不小!”

这声让珍珠差点魂没被吓掉,瞧着走出来的妇人,眼睛更加睁大:“你,你怎会在这里?”

那妇人是当日为珍珠接生的稳婆的女儿,就嫁在邻村,昨日傍晚有人来寻她,说请她去帮忙认认人,这妇人听的能进扬州城逛逛,喜不自禁地答应,还把女儿也带上。今早进了扬州城,在城里逛了会儿就被请到容家门口,一带了进去,这妇人就十分奇怪,怎的自己的爹和珍珠全在这,又瞧见珍珠的儿子,想着就顺口说出来!

稳婆的男人见女儿突然出现,已经被吓的三魂走了七魄,喝止女儿:“你怎的不好好在婆家待着,来这里做什么?”他闺女被自己爹一喝,眉头就皱紧:“这扬州城,爹爹你来的,难道我来不得?”

容畦已经对林大人道:“大人,小人的证人就是这位,想来大人心里已经有数,这两位是父女无疑!”林大人点头,但还是皱眉问:“这又是何故?”

容畦依旧恭敬:“大人还请恕小人无礼!”说着容畦就对那妇人带来的小姑娘问:“叔叔问问你,你今年多大?”

小姑娘猛地见到这么多人,还有些害怕,抱住自己娘的大腿不敢说话,她娘已经把自己女儿的手一扯:“没见过世面的。大爷莫怪,她三月的生日,这都快过年了,都九岁了!”

“三月的生日,快九岁了。那就是和这位五嫂子的儿子同年生的?”容畦的语气很温和,稳婆的男人已经急起来:“就是一年生的,我外孙女,比这个侄儿,大了一个月!”

“阿爹你怎么糊涂了?连这都会记错?你大孙女比阿弟大了足足四个月。我记得阿弟摆满月酒那日,我带了你孙女回来吃席。你孙女正好就是那日会自己坐了。娘还说,这孩子,才五个月就会坐了。以后,定是个能干的!”妇人之当自己的爹年老糊涂,记错了日子,笑着分辨。

却不知自己说出的是被拼命遮盖的真相,妇人的话音刚落,珍珠的脸色就煞白。妇人的爹更加气恼,二十两银子,就说这么一句无伤大雅的话,可被自己女儿一句话就给说破了。气的上前拿脚去踢女儿:“我怎会记错,就是只大一个月!”

他外孙女见外祖父无缘无故就去打自己的娘,急忙把娘的腿抱的更紧些:“娘没记错,我记得的,阿婆那时候每到三月就给我一个红鸡蛋,小舅舅要吃,阿婆就说,他还要等四个月才能吃红鸡蛋!”孩子清脆的声音在人群里盘旋,小四个月,那就是七月生的,八月出嫁,七月生子,这孩子,怎么算都不是容老爷的。林大人一张脸已经被气白了,公然造假来骗自己,这口气,怎么可以咽的下去?

周氏的脸也变色,看着面前的嫣然:“好,好,你这是从哪里寻来的人,到底许了多少银子,才让她说假话来骗我们!”

“找人做假的是二嫂你,不是我吧?”嫣然的话得到容玉致的肯定:“这事,二嫂你才爱做呢!若真是爹爹的儿子,别说把我嫁妆给出一部分,就算是全部给他,也可以。可这明明不是爹爹的孩子,你还要来让他们来谋夺我们家产。二嫂,你的心,比什么都黑!”

“别说我的心黑,你问问你身边这个温柔贤惠的三嫂,难道她对容家的钱不想?”周氏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指着嫣然就骂。

、第209章 暂歇

嫣然把她的手推到一边:“钱嘛,谁不想?可还有句话,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我们夫妻既受了叔叔的托付,自然也要好好替他经营。二嫂你口口声声骂我们爱财。可是你拿的虽比我们少,放在外头,一万银子,也是很好一户人家。你可记得叔叔的一丝恩情?”

“他对我们那有恩情,只有…”周氏的话被容玉致一个巴掌打断,周氏怒极,反手要还回去。嫣然已经握住周氏的手腕,容玉致又打了周氏一巴掌:“这是你欠我爹的,我爹对你们夫妻,哪有半分不好?你们想的却是什么?为了钱财想让我们容家走上绝路。你给我滚。从此之后,你敢上容家一步,我让人打断你的腿。”

“好,好,好!”周氏连说三个好字,这才对容玉致道:“你当我周家女儿是任由你打骂的,我…”

“滚,我倒要瞧瞧,周家能护得住你多久!”容玉致再次打断周氏的话,周氏站在那里,并无人上前搀扶,想要再撂几句狠话,却觉得没有什么可撂的,只得转身出去,走到门口却差点被门槛绊倒。

容玉致见她这样狼狈,突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哭了,嫣然把容玉致搂住,任由她在自己肩头哭泣。

容家大门外已经一片死寂,林大人瞧着珍珠和那稳婆的男人,真是恨不得把他们两给嚼吃了。稳婆的男人察觉出来不对,猛地跪在地上哭起来:“大人,大人,并非小人骗大人,是有一个管家来寻我,说若有人问起这事,就这样说,还给了我一张纸,说到时把这纸交出去就好。大人,大人,小人一时糊涂油蒙了心,并非有意欺瞒。”

“那人许了你多少银子?”林大人恨恨地问。

稳婆的男人哭的更伤心了:“二十两,还说要给我说门亲事,一个三十出头的寡妇。大人,大人,小的也是…”

“拖下去,给我…”林大人要去抓竹签,容畦急忙跪下:“大人,想来他们乡野村夫,并不晓得这件事的重要,况且这事,也算容家家事,小人恳请大人免打!”

林大人顺势把竹签放下,此刻那稳婆的女儿听的竟有二十两银子,面上就露出惋惜神色,自己爹要和自己商量一下,也不会就这样说破。二十两,这可要攒多少年才能攒到那么些?

她的惋惜神色落在林大人眼里,林大人鼻子里不由哼了一声,接着就道:“既然容三爷求情,那就先免打,记在账上,本官问你,是谁唆使的?”

稳婆的男人哭的越发厉害:“并不晓得,小的只听到银子二字,就忘了!”这也是常事,做坏事的人总是如此,林大人又瞧一眼稳婆的女儿,稳婆的女儿已经跪下:“小人知道,这里是容家请来的!”

林大人也不理她,提笔写起判词来,珍珠的儿子既然不是容家骨血,珍珠母子就赶出扬州城。至于稳婆的男人,受人唆使,那二十两银子就充公,再在衙门跟前枷上一日示众。其余无关人等,各自宁家!

稳婆的男人听到自己虽不被打,但要枷上一日,就在那哭起来:“容三爷,求求你,不要让我上枷!”容畦笑了笑并没理他,只和林大人在那说话。

稳婆的女儿急忙去扯容畦的袍子:“容三爷,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是自然,先头不许银子,怕的是你胡乱说话,现在既已真相大白,少不了你的银子。至于你父亲…”

容畦又对林大人拱手:“小人还愿拿出一百两银子,捐给府学,也好让乡野之人,多受教化。”

这是请林大人免枷的意思,林大人点头:“贤契宅心仁厚,既然如此,那就免枷!”听到自己不被枷,稳婆的男人又跪到容畦旁边连连作揖。

珍珠母子跪在那里,珍珠心里茫然,这会儿就算去周氏那里,只怕周氏也不理自己,想着珍珠就哭起来,一声声儿啊肉啊。围观人群都已被赶走,林大人也和容畦往里面去。

容家的管家媳妇自去安排稳婆的丈夫女儿,谁也不来理珍珠。过了一会人才见陆婆子带了人走过来,见珍珠如此,陆婆子就撇一下唇:“好了,这会儿晓得哭了,你若真活不下去,我们三爷三奶奶都是慈善的,这家里又不是不能安排。偏你去和黑心人商量,想着骗这份家产。真以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陆嫂子,我求你,去和三奶奶说,我晓得…”珍珠伸手去扯陆婆子的衣襟苦苦哀求。

“晓得也没用,你以为三奶奶不晓得背后做事的人谁?”陆婆子的话让珍珠坠入深渊,陆婆子叹一口气,就把珍珠的儿子拉起来:“走吧走吧,趁这会儿,我送你们出城。”

珍珠吓的把儿子又搂在怀里:“三奶奶不会…”

陆婆子口里冷笑:“你的一条命,有什么用?走吧,回去好好过日子,别想着有的没的!”陆婆子连哄带拉,珍珠这才起身,回头瞧着容家宅子,这里永远迈不进去了,那泼天富贵,本就是水月镜花一样。

林大人被容畦请到里面,张大爷已经对容畦道:“这件事,竟是我也受了蒙蔽。惭愧惭愧!”容畦只笑一笑就道:“并非受了蒙蔽,只是都觉得,稳婆一定能记得准。但稳婆接生那么多孩子,哪会一一记得准?记得最准的,反而是那些同一年生下孩子的。”

村妇们怀孩子时会聚在一起,你几个月,她几个月,彼此谈笑,这样的人一来不少,二来记性最好。不过容畦没想到自家运气这么好,那个稳婆的女儿,生产时候和珍珠差不了几个月。

“这念头不像男子想的出来的,听说容三奶奶极有智谋,想来,是她想出来的?”张大爷得了安慰,也就能说几句玩笑话,容畦又是一笑:“拙荆也只有这么一点小聪明罢了!”

“小聪明里有大智谋呢!”一直没说话的林大人接了这么一句,张大爷已经哈哈笑了一声:“有这样一位贤内助,以后容家,定会更加兴旺。”

“银子都给出去了?”嫣然问身边的陈婶子,陈婶子点头才道:“稳婆的女儿那里,送了三十两,至于稳婆的男人,也给了十两!还有珍珠那里,陆嫂子以自己私下的名义,给了五两!”

嫣然点头:“这样很好,毕竟他们是小人。”陈婶子应是后又道:“只是二奶奶那里,奶奶,这事不去,总是睡不安枕。”

“她是周家的女儿呢。”嫣然顺口说了这么一句,陈婶子有些疑惑地道:“可是周大奶奶!”

“周大奶奶只是不愤周太太偏心罢了。真要让她和我们一起对付周家,她又没有疯。”周家垮了,首当其冲受冲击的就是周家的人。

陈婶子了然,嫣然已经打了个哈欠:“罢了,不去想这些,把叔叔的丧事办完,等过了年,那些姨娘通房,就按了叔叔的意思,遣走吧!”

“那赵姨娘呢?”陈婶子的问话让嫣然的眉微微一皱才道:“也一样遣走吧,叔叔临终前也没说要追究她。林夫人那里,也没说什么,既然如此,那就送走吧。何必又生枝节。”

“奶奶真是宅心仁厚!”陈婶子的赞让嫣然浅浅一笑:“不是宅心仁厚,而是有时候,放人一条生路比要了别人的命好。不过这件事,就不能用在朱姨娘她们身上了。”

朱姨娘才是真正让嫣然不得安睡的人物,嫣然眼里闪出一丝厉色。此时的苏姑姑已经和玫庄坐在去往南京的船上,她们已经换了打扮,玫庄扮作一个少年,苏姑姑扮成寡妇,说的是侄儿来扬州接寡居的姑姑。

看着船缓缓驶出码头,玫庄叹一口气:“姑姑,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是一定要回来的,不过不能像这回一样匆忙。苏姑姑用手捏一下包袱,里面只有搜刮赵姨娘的那几样首饰,等到了南京,还要重做打算,容家,已经是势不两立了。

容老爷腊月二十九出了殡,容家的灵堂虽被撤掉,但那些帘幔并没拿下,今年过年,注定不热闹了。赵姨娘在大年三十那日被从庄里接回容家。瞧见嫣然的那一刻,赵姨娘哇地大哭起来。

“哭什么?奶奶又不追究你,还要照了老爷临终前的意思,把你遣走呢。到时你有银子,想嫁谁不成!”秋兰在旁呵斥,赵姨娘抽抽噎噎地说:“奶奶为何不提前几日去把我接回来?那几日,朱姨娘,就躲在我房里!”

这个消息还真是惊人,嫣然长出一口气,盯着赵姨娘:“你说的是真的?”赵姨娘抽抽噎噎开始说,怎么被朱姨娘挟持,怎么被吓唬。

“难怪姨奶奶那几日不但吃的特别多,还…”送赵姨娘来的婆子忍不住插嘴。赵姨娘这下哭的更加大声。嫣然闭眼摇头:“罢了,人都跑了,说什么都不行,你回去歇着吧。”

、第210章 喜事

赵姨娘还想哭诉,早被婆子丫鬟们扯了下去,嫣然等人都走了,这才长叹一声,所谓祸害活千年,大概就是如此!

“三嫂!”容玉致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嫣然抬头瞧着她:“你来了?我还在想,和你商量商量,今晚加个什么菜呢!”容老爷头七还没过,虽说哀毁为孝,但为个人身体着想,总也要稍微吃的好一点,再像前几日一样顿顿咸菜白粥,过不得几日只怕就有人要倒下。

“往常过年,都极热闹!”容玉致眼圈又红了,嫣然拍拍她的手想要出言安慰就感到喉咙有些不舒服,想转头去吐,还来不及就干呕出来。

“三嫂?”容玉致本是听下人们议论,苏姑姑和玫庄那两日躲在赵姨娘屋里,想着和嫣然商量,谁知才说了一句就见嫣然干呕。容玉致虽还在闺中,但已不是去年那个懵懂少女,见状就问:“三嫂可是又有喜了?”

秋兰听到里面动静,急忙进来,给嫣然端一杯水漱口,嫣然又连连呕了几下,这才对容玉致道:“只怕是这几日劳累了!”

“奶奶,您这个月的经期,按了平常,早该来了,可这会儿都已过了半个月了。前两日我就和您说,要您寻个好医生来瞧瞧,可您不肯。这会儿要是真有了,这么劳累,那可怎么得了?”嫣然对容玉致掩饰,秋兰可就有些不满。嫣然不由微微一笑:“就你话多,不过…”

嫣然还在迟疑,容玉致已经命人去请医生,接着就感叹:“若是真的有喜了,也是好消息!”

嫣然这次自己都不大确定,毕竟生了根哥儿之后,经期就和原来不大一样。听到容玉致这话,嫣然不由用手轻抚小腹,但愿不是空欢喜。

请来了常在容家走动的张先生,号脉之后确定嫣然有喜了,不过张先生也说了,一来这怀孕的日子还浅,二来这些日子办丧事操劳了些,这一胎比不得怀根哥儿时候,还是要嫣然小心保养,别太费神。

容玉致一直在外面等着,听到婆子来说张先生说的那些话,容玉致这才进屋对嫣然道:“恭喜三嫂了,这回啊,给根哥儿添个妹妹,是最好的。不过若是侄儿,也很不错呢!”

嫣然抿唇一笑,瞧着容玉致就道:“我能趁这会儿歇歇,倒是要累了你。”

我?容玉致用手指一下鼻子,嫣然点头:“就是你啊,你想,先生都说了,我不能劳神,那这家里的事,我就不能这样大事小情都要管了。你四嫂也快生了。算来算去,这家里的事不就该当你来管?”

按说容玉致这个年龄,换在别家,早已帮着家里管了三四年的家,这样出嫁才不会发憷。但容玉致情况特殊,除了风华雪月花银子的事,别的事就了解不多。这一年虽在嫣然和林夫人的大力矫正下改变了些,但毕竟不如那些有过历练的。此刻一听嫣然的话,容玉致就皱眉:“不行不行,三嫂,你晓得我的!”

“我就是晓得你,才让你管。玉致,以后你不管是嫁给谁,总要当起家。现在有我在旁边,遇到不懂的,你来问我,或者去问你四嫂。总比没历练过好!”容玉致听到这话,脸上的神色又变的有些苦。

嫣然拍拍她的手:“就这么定了,我把陆妈妈给你,还有秋兰,每日也过去帮忙一会儿。若遇到十分决议不下的事,你再来问我,不就成了?”

好像,也只能如此了,想到张先生说的话,容玉致就叹气:“哎,要是四嫂不怀着身子,那我也…”

“去,难道你能一辈子在家做闺女?这些事是迟早要经的!”嫣然笑着说了一句,容玉致的脸不由有些微微的红,低头笑了笑。

“嫣然,我听说你又有喜了,可是真的?”容畦已经掀起帘子径自走进屋,见容玉致在那和嫣然亲亲热热的说话,容畦急忙往后退一步:“大妹妹也在啊,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该…”

容玉致已经站起身:“怎么能算是三哥打扰我们?我和三嫂话也说完了,这就走!”容畦瞧一眼容玉致,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招呼秋兰送容玉致出去,就坐在嫣然身边:“我听婆子说,你这一胎比不得怀根哥儿时那么稳当。还要小心保养才是!”

“那是,我们根哥儿,可是在娘肚子里就被人说,是有大福气的人!”嫣然见了丈夫,觉得极其放松,自然说句笑话,容畦就摇头:“这话,还是别说了!”

嫣然瞧着丈夫又笑了:“我晓得,不过我觉着,我的儿子,怎么都该是有福气的。我会好好教他,让他做个好孩子。”嫣然的情绪也感染了容畦,容畦把嫣然的手握在手心里:“这一胎若是个女儿,我就要好好的赚钱,给我女儿买最好看的料子,你给她做好看衣服,还有…”

嫣然一肘拐在丈夫肚腹之间:“生儿子就不好好的赚钱了?”容畦笑的一点也不像刚被妻子在肚腹之间拐了一肘的,反而像是嫣然刚给他吃了块糖一样的开心:“不一样的,儿子我就带着他一起赚钱,他若喜欢读书,不喜欢做生意,那我也要告诉他,绝不能学那样纨绔视金钱如粪土,也不能学那些清高的人,口不言钱!”

“难怪人都说,商人一股铜臭味!”嫣然故意皱一下鼻子,用手掩住鼻子。

容畦把袖子伸到妻子面前:“什么铜臭,这是香的,不信你闻闻。”嫣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容畦也笑了,屋里屋外对回荡着一股欢快喜悦的气氛,冲淡了这些日子的凝重。

郑三婶走进院子,见丫鬟们都守在门外,不由抿唇一笑。秋兰已经带着人迎上去:“亲家太太来了,要不要?”

“我不过是听下人们议论,说你们奶奶又怀了身子,这一胎有些不稳,想着过来瞧瞧。你们爷既然在里边,就让他们小夫妻说说话,我啊,等晚饭时候再过来!”

做娘的,看着女儿女婿和和美美的,就高兴。郑三婶的话让秋兰也笑了:“亲家太太放心,奶奶这一胎啊,我们包管照顾的好好的!”

“好,都好好的,我就放赏!”秋兰不由抿唇一笑:“亲家太太的赏,好难得啊!”郑三婶啐秋兰一口:“好促狭的小蹄子!”秋兰掩口笑了,郑三婶往上房处瞧了一眼,也就笑眯眯转身回家,今年啊,是个团圆年呢!

过年,本该是团圆开心的,不过周氏屋里,气氛却非一般的凝重。瞧着周家过来送东西的人,周氏冷笑:“大嫂倒是极其贤良的,可我…”

“姑奶奶,晓得您瞧着别人家过年团圆,您心里难免有些不高兴。可是这从古到今,就没有出嫁的闺女回娘家过年的事。太太疼您,特地让我们给您送些过年的东西过来。”

周氏负气地把东西往旁边一推:“这些算什么,我只想见见娘,可大嫂就是不肯让我见!”

“姑奶奶,这新年大节的,家家都…”啪的一声,婆子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周氏指着门口:“滚,都给我滚。这会儿说什么忌讳?好,今儿大年三十,我不得回娘家也就算了,明日呢,我想早早见娘一面都不得,非要初二才让我回去,这都是什么忌讳,我不懂!”

婆子挨了一巴掌也不敢委屈,更不敢再辩白,只得跪下道:“姑奶奶要罚,我也只有认着。等回去,好好地和大奶奶说说委屈就是!”

这话更戳了周氏的心,她跳起来又要发火,丫鬟已经走进来道:“奶奶,有人送信来了,说是二爷从广州捎来的!”听到有丈夫的消息,周氏这才对婆子冷哼:“滚,等以后瞧我怎么收拾你!”那婆子又趴在那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离去。等出了屋就开始摇头,姑奶奶的脾气越来越怪了,难怪大奶奶这边拦着不让姑奶奶见太太呢,真见了,还不晓得姑奶奶要和太太说些什么话,到时才又生枝节。

想到这几日周家的不宁静,婆子不由摇头,哪里想出的这样主意?天下人的口可哪是这样好堵的?现在二爷天天在家里发暴躁,说全是太太惯女太过,才让他去做这件事,又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婆子想的越发叹气摇头,来到外头见有人正离开这里,晓得是来给周氏送信的,忙紧走两步:“这位爷,您是给我们姑奶奶送信的?我们姑爷在广州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