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嫂子微微迟疑一下才道:“那些都是不能入奶奶小姐们耳的村话,但就一句,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别的罢了。珍珠那孩子,绝不是老爷的骨血。不然依了珍珠的脾气,怎会不上门来寻老爷?”

秦氏和嫣然对视一眼,接着嫣然才对戚嫂子道:“这件事,多累你了。来人,拿二两银子给戚嫂子!”自有人应是,戚嫂子急忙跪地磕了个头:“不过几句话,哪能受奶奶的重赏?”

嫣然让人扶起她下去,这才对秦氏她们道:“可惜这人证,用不了。”珍珠既受了周氏的唆使前来,那必定周氏也有安排,到时珍珠咬死说戚嫂子在那胡说八道,她离开容家时候,就是有了身孕,竟也奈何不得她。

这样的人啊?秦氏叹一口气就用手按下头,裘氏已经开口:“四婶婶你还怀着身子呢,这件事也就别多想。可惜我笨,倒没什么能说的!”

“其实,可以滴血认亲的!”容玉致徘徊一会儿才道,嫣然原也想了这个法子,此刻听的容玉致提议就摇头:“不妥,虽滴血认亲这法子,书上有记,但也有人说这法子并不妥。况且你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哪能抛头露面?还是等他们从那边回来再说!”

“二婶婶可真是的,都是一家子,难道就她特别尊贵些?”裘氏忍不住再次抱怨,秦氏已经微微皱眉:“既然如此,那就釜底抽薪,只要表姐那边不出面,到时那珍珠母子,也就没什么话说。顶多再给几两银子让他们离去。”

周氏?嫣然勾唇一笑:“肯吗?”

“就算不肯,也要想出法子来。”秦氏轻言细语,这个法子,未尝不可。只是周氏也是为了容二爷,若…。嫣然用手按住头,容二爷离开扬州去广州,也有四个来月,也该送封信回乡了。

送信?嫣然想到一个法子,这件事,还要去和自己哥哥商量。

“连你也会这样想?果真我的妹妹不再是少年时。”郑二哥听的嫣然的话,并不奇怪,只感慨了一句。

“要真是叔叔的骨血,我们夫妻离去也没什么。可这明明不是叔叔的骨血,还想着给我们夫妻栽赃,说一个我们夫妻霸占容家家财的罪。这罪,我可不认!”嫣然的神情让郑二哥又笑了:“果真不一样了。可这送一封假信,然后说,听的容二爷在珠江上流连,这不是离间人家夫妻?”

“所以不能告诉你妹夫,若告诉了,他定不肯答应的,可是二哥…”嫣然还要往下说,容畦已经掀起帘子走进来,面有怒容地瞧着嫣然:“这件事,不能做,别人能坏了心肝,可我不能。不然的话,就辜负了叔叔对我的期望!”

嫣然没料到丈夫就在窗外,已经站起身:“你,你先听我…”解释两字没说出口,郑二哥已经站起身:“得,你们两口子当面锣背面鼓的商量清楚,再来寻我!”

说完郑二哥就走出去。嫣然坐下就搅着帕子:“我晓得你此刻觉得失望了。可我还是气不过!”气不过容二爷和周氏想了那么多的法子,甚至想要了嫣然的命。

一想到这一点,嫣然就会生出女子之心来。容畦坐在妻子对面,把她的手拉过来:“我晓得你气不过,其实,我也气不过的。可是我不能因为别人想要杀人,那我也就跟着去杀人。不能因为别人离间我们夫妻,污蔑我们,我们也就反过来离间他们,污蔑他们。”

“是,是,你要做好人,就显得我是坏人了!”嫣然不知怎么,眼角就有泪。容畦把妻子的手握的更紧:“你怎么会是坏人呢?你也是为了洗白我们。我们是夫妻,是一体,我的名声就是你的名声。嫣然,这件事,我已经有了法子。”

“有了法子,那你为何不和我商量?”嫣然抬眼看着丈夫,容畦把她眼角的泪用手指轻沾下来:“我不是说了吗?后日午时,容家大门口,就要辨个真切。嫣然,那孩子,不是叔叔的骨血,其实我心里,是有些失望的!”

嫣然看着面色平静的丈夫,能感到他平静下面的难受。容老爷这么些年,这样努力打拼,不就为了以后的儿女?偏偏这么些年,只有容玉致一个,还被这样教歪。现在好容易容玉致正过来了,可是容老爷也不在了。

“我晓得,若那孩子真是叔叔的,把这个家让给他又如何?到时是富是穷,全任他的福气。你我夫妻手上的东西也很不少,离了这里,在扬州也好,回京城也罢,有两双手呢,哪里赚不来银子?”嫣然的话让容畦笑了:“叔叔的骨血才是要紧的。可惜啊可惜。二嫂她也真是…”

嫣然低头瞧着夫妻俩交握的双手,低声道:“我不让人去送信就是。不过有句说句,二哥在广州,只怕也不是安分守己的!”

“那是他们夫妻的事,我不会去管。嫣然,我和你说过,我这一生,别无所求,只求无愧于心!”嫣然瞧着丈夫笑了:“那我也和你一样!你是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

如此,方为夫妻。容畦把妻子的肩搂过来,抬头看向外面,天色已经很晚,听得到管家人等在那招呼人把灯都点起来。就算再黑的时候,心里有一盏灯,走路也不会害怕,就如此刻。

“还是不能进去?”周氏听的珍珠母子被送到悦来客栈,包了个小院子住下,就想让人悄悄地去客栈,给珍珠母子递个信。可秋兰和陆婆子受了嫣然的吩咐,绝不让珍珠走出院子一步。吃喝等物,都是客栈伙计送到门口,然后秋兰或陆婆子前去拿。别说想趁机报个信,就算是想见珍珠母子一面也不得。

“奶奶,算了吧,横竖…”丫鬟的话没说完就挨了周氏一巴掌:“什么算了,这可是个好机会,事情一办成,到时你二爷回来还不晓得多高兴!”

周氏这些年的脾气越发坏了,丫鬟挨了一巴掌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低头:“是,这是好机会,可是奶奶…”周氏已经推开被子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亲自去一趟客栈!”

“奶奶,这不可!”丫鬟急忙阻止,周氏已经穿衣:“明儿就是约好的时候,你瞧瞧这都傍晚了,再等一会儿天就黑了,等到明日午时,我们的银子不就白白花了?”

见周氏坚持,丫鬟不敢再劝:“可是奶奶,还不如去和太太商量?”

“商量什么?”周氏瞪着丫鬟:“那是叔叔的骨血,我听的叔叔还有骨血在这世上,想着把人接回来,有什么不可以?”见周氏面色,丫鬟只有服侍她穿衣,等出去时暗自给人打了个手势,让她们赶紧去给周家报信,主仆们这才上了车往悦来客栈来。

听的周氏来了,原本躁动不安的珍珠这才松口气,就晓得二奶奶不会不管自己,想着珍珠就对陆婆子道:“陆婶子,这二奶奶要见我,难道我还能不去不成?虽说儿子是我为老爷生的,可我毕竟没有名分,在二奶奶跟前,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二奶奶肯见我,也是…”

“既然如此,你就不用出去见二奶奶了!”陆婆子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就对珍珠这样说。珍珠的眼不由瞪圆一些:“为何?我可是…”

“你不是说你没有名分,没有资格吗?”陆婆子的话让珍珠冷笑:“陆婶子,就算我没名分,可我给老爷生下了唯一的儿子。等我儿子回到容家,你以为,你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是三奶奶的人,三奶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陆婆子寸步不让。珍珠的眉竖起:“滚开,我要出去见二奶奶!”

陆婆子就是不让,就在这争执时候,屋外已经响起周氏的声音:“陆妈妈,叫你一声妈妈,不过是因你年老,你就真把自己当长辈了?这样不许人出去,还要我进来,这是哪家的规矩?”

说着话,周氏已经走进来,陆婆子忙上前给周氏行礼,珍珠见了周氏,眼里的泪就扑簌簌落下,哽咽一声就去给周氏跪下:“二奶奶,我好苦。为老爷生了儿子,苦心拉拨长大,好容易带他来认爹,可偏偏老爷又没了。三奶奶夫妻那样相待。二奶奶,我别的不求,只求去老爷灵前说个分明,就一死了之!”

、第205章 抢夺

周氏见珍珠这么懂事,心里十分满意,上前一步把她拉起:“你为叔叔生下儿子,是容家的功臣,快些起来。哎,弟弟在哪呢?快些请出来见见!”

珍珠把眼角的泪点一下,就要去叫儿子,秋兰往外头一瞧,见来的都是周氏的人,还有些客栈里的住客在瞧热闹,想着要去给嫣然报信。可秋兰才走出屋子,来到院门,就被周氏的人拦住:“秋兰姑娘这是要去哪?你放心,二奶奶今儿啊,是来瞧瞧,并不带人走!”

这阴阳怪气的声调让秋兰觉得牙有些发酸,可还是恭恭敬敬地道:“嫂子晓得我是得了三奶奶吩咐,来这有差事的,若差事有变,总要去禀告三奶奶一声!”

“这不必了,秋兰姑娘,虽说二奶奶分了出去,但名分上总是你的主人。她要吩咐,难道你就不听?”这话越发让秋兰着急。此时屋里的陆婆子已经嚷起来:“二奶奶,您不能带人走!”

“不能?”周氏瞧着陆婆子,唇边笑容越发嘲讽:“怎的不能,说给我听听?这哪家的道理,把这正经的主人放到客栈里住着?陆妈妈,你难道不认得珍珠了?也是,你的确不认得,你原先不过是在二门外管洒扫的三等婆子,一个月连五百钱的月钱都没有。若不是攀上三奶奶,你哪有今日这样风光。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叭儿狗似的巴着三奶奶。可是我告诉你,陆妈妈,这人做事,是要凭良心的!”

周氏一句句都在指着嫣然夫妻有罪,为了容家家产不认容老爷亲骨血。陆婆子已经双膝跪在周氏跟前,对周氏道:“二奶奶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可是小的更晓得,谁是有良心的人。若真是老爷骨血,自然是要收留。可不管是打官司也好,做什么都好,总要先查证了。此刻去查证的人还没回来,怎能就轻易认下?”

“查证?”周氏唇边讽刺的笑容越来越大:“这世上,哪有真正公正的,不过是见了银子,就顺口胡说的人更多些!”

说着周氏就一把把陆婆子推开,拉了珍珠就要往外走。珍珠心里得意,路过陆婆子身边时就用脚踢了她一脚,让你在这挡着我发财,等做了主人,到时把你活活敲死。

陆婆子见周氏已经带着珍珠走出屋子,忙扑过去把周氏的腿抱住:“二奶奶休嫌小的过分,只是这件事…”周氏没有动,早有周氏带来的人把陆婆子扯开,边扯嘴里还边骂:“和她主人一样不懂道理的货,只晓得做坏事。哪有放着儿子不要,让侄儿占家产的理?”

陆婆子怎能让她们把自己扯开,还是牢牢抱着周氏大腿不放,周氏的眉皱的越发紧了,珍珠见状,抬起脚就打算把陆婆子的手给踩下去。

“住手!”就在珍珠的脚快要踩到陆婆子的手时,外面传来这么一声。珍珠愣了一下以为嫣然来了,就见人群分开,走进两个婆子来。

秋兰见陆婆子被拦阻,也想上前帮忙,可惜被周氏这边的人紧紧拦住,心里急得没有法。见这两个婆子走进来,定睛一认就欢喜叫出来:“苏大娘,陈婶子,你们怎么来了?那边庄上的事,已经完了?”

苏大娘和陈婶子在庄上过了两夜,见搜寻的人并没搜到苏姑姑她们,想着这只怕不是件一时半会能了结的事,也就商量着离开庄子。离开庄子之前,陈婶子还去探望了赵姨娘,让她安心住着,等容老爷的丧事办完,也就有个结果。赵姨娘被苏姑姑挟持,想要喊出声,又想到那日在众人眼前,苏姑姑都能杀了容老爷,自己这么一个娇滴滴的人,哪是她们的对手?因此只敢应着,并不敢喊出声求陈婶子把自己带走。

陈婶子是没料到那两个人会这样大胆到重新潜回庄里,见赵姨娘面色有些苍白,还以为她是担心以后,只安慰了几句,又让庄上的人小心服侍赵姨娘就离去。

苏大娘和陈婶子两人回来路上,正好遇到悦来客栈内人声鼎沸,这两人原本不想打听,可听到容二奶奶这四个字,未免问了个究竟。听到竟有人冒认容老爷的骨血。陈婶子的眉就皱起:“这是哪里来的人?旁的不说,这家里嫁出去的丫鬟,还真没有一个带肚子的。”

“这放了许多真金白银在前面,难免有人花了眼。”苏大娘安慰几句,陈婶子也就让人去禀报嫣然,自己拉了苏大娘进去,可千万不能让周氏把人带走。

进到里面,恰好瞧见珍珠要抬脚去跺陆婆子的手,陈婶子急忙制止。珍珠转头,见不是嫣然来了,心先放下,等认出是陈婶子,不由笑了笑:“陈嫂子,几年不见,你可越来越混得好了,怎的,现在也不只帮人梳头了?”

陈婶子听到珍珠的招呼,用手擦一下眼这才道:“原来是珍珠姑娘。我记得你嫁了人,怎的这会儿在这披麻戴孝的,是不是你嫁的老公死了?”

“死是死了,不过呢,我的孩子,不是我嫁的人的,而是老爷的!”珍珠见陈婶子走进来,这是更晓得自己旧日事的,绝不能在她们面前把底给漏了。毕竟现在,身边有周氏,周氏一定会护住自己的。因此珍珠越发坚定地说。

周氏见是陈婶子,还怕陈婶子说起原来的话,珍珠一被吓,就被吓的说出实话。此刻听了珍珠的这个回答,周氏这才放心。也就对陈婶子笑道:“陈家的,你是容家的老人了,也证明了这人在容家待过。这孩子,就是叔叔的骨血。可惜叔叔已经过世,不然的话,晓得自己还有儿子,怎会不高兴呢?”

说着周氏用帕子点一下眼角,嘴里又继续道:“只可惜,有人黑心肝,非要说这孩子不是叔叔的,为了家财这样做,实在是太不应该!”

“二奶奶先别哭,你进容家的日子短,进到容家时候,珍珠已经离开了。这珍珠,的确被老爷收用过,可是呢,她离开容家时候,并没怀孕!”

陈婶子的话没吓到珍珠,珍珠反而叹气:“陈嫂子,你也是女人,难道不晓得妇人家刚有身孕的时候,是瞧不出来的,我也是嫁过去还没满月才发现自己有两月身孕的。后来八个月就生下孩子,也只能说孩子早产。”

说着珍珠就低头泪涟涟地看着儿子:“可怜我的儿,为了这件事,还受我丈夫的打骂,好好一个富家公子,竟落得这样地步!”周氏得意地看一眼陈婶子:“陈家的,你也听到了,这件事,我若不知道就罢了。既知道,自然也要讨个公道。”

说着周氏就对珍珠:“走,我们一道去容家,说个是非黑白。定要让整个扬州城的人,都晓得老三家的黑心。”珍珠巴不得这句,又要往前走。

陈婶子自然要拦,周氏把她推到一边:“你也是巴结老三家的,给我去一边去!”那孩子见这样阵势,就哭了起来。他这一哭,珍珠越发把他搂紧些:“我的儿,你以后可不能哭了。你以后,可就是大富人家的当家人了。那占了你窝的,迟早要被赶出去!”

周氏见了,就把珍珠紧紧拉住往外走,陈婶子踉跄一下,和陆婆子秋兰一起上前拦阻。周氏带来的人也上前帮忙,顿时扯成一片,你推我搡。中间夹杂着珍珠儿子的哭声,周氏的骂声。那看热闹的见这一片混乱,越发伸长了脖子探头去看。

苏大娘自持身份,自然不能上前去帮忙,叫了几声都别打了,丝毫作用不起。就在苏大娘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见嫣然走进来,苏大娘急忙迎上前:“容三奶奶,您瞧这?”

嫣然听到人来报周氏前来想要带走珍珠母子,没想到周氏反做这破釜沉舟之举,也就带了人匆匆前来。等进了悦来客栈,听的人说里面打起来了,嫣然不由摇头,周氏的性子,越发古怪了。悦来客栈的掌柜见混乱成一片,也不好再瞧热闹,只是周氏也不是他惹的起的人物,正想让人去请容畦,见嫣然走进来。急忙上前一边迎着一边解释。

从进客栈门到现在,嫣然倒对事情了解不少。对掌柜的点头道:“麻烦你了。只是这些看热闹的,还请把人都请出去!”寒冬腊月的,掌柜都一头一脸的汗,听到嫣然话里并无责怪之意,急忙道:“一定一定!”

嫣然对掌柜交代了,这才瞧着苏大娘:“劳烦你们了。庄上的事都处理好了?”

这才是能做大事的人,这样事情都不慌乱。苏大娘在心里赞了一句才道:“是,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赵姨奶奶依旧关着,只是那两个人,依旧没有寻到!”

瞧这样子,这两人只怕躲起来了,嫣然走进院里,院里正混乱成一片,周氏高声嚷骂:“什么样的主人,教出什么样的下人。连上下尊卑都不分了。打起主人来了,实在可恶!”

、第206章 辩白

“上下尊卑是什么?二嫂可能告诉我!”嫣然淡淡说了这么一句,周氏正指挥自己这边带来的人把陈婶子等三人围在中间打,听到嫣然的声音就转头,看着嫣然,周氏眼里的怒火更深,甚至,想把嫣然活活撕碎。

周氏带来的人里面有听到嫣然会说话的,忍不住悄悄停下,陆婆子等三人被按在地上打,这一停下陆婆子等人也就挣脱出来,急忙冲到嫣然跟着跪下:“三奶奶,小的们办事不利。”

嫣然举目一瞧,这三个人都被打的鼻青脸肿,连衣衫都在拉扯中被扯了几片下来。嫣然瞧过了才对陆婆子她们道:“也怪不得你们,你们是下人,哪能对主人还手的道理?”

这是明白刺着周氏,周氏怒极:“果真是上下尊卑不分的。我怎么说都是你嫂子。”

“嫂子?”嫣然冷眼瞧向周氏:“二嫂想来忘了,容家已经分家,容家此刻的当家主母是我。若你说的有道理,自然称你一声二嫂,若没道理,这声嫂子,我叫不出口,更尊重不出来!”

周氏气的脸红脖子粗:“你,你,你…”

嫣然也不瞧她,只对珍珠道:“就等今夜一夜,你们就等不及了?不过也是,你想的是早点把名分定下来。可是我告诉你,假的就是假的,就算到了天边,也是假的。这冒名的罪名,不晓得你们知不知道?”

“休要出言恫吓。告诉你,这个堂弟,我认了。”周氏回神过来,急忙把珍珠拉过来,怒目对着嫣然。嫣然笑了,此刻正是太阳落山时候,半个天都被紫色霞光笼罩。

还在容老爷丧事之中,嫣然穿的也是孝服,被那霞光一照,竟有夺目美丽之感。珍珠的儿子正好抬起头,瞧见这样就尖叫:“仙女,仙女。穿白衣的仙女!”

珍珠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尽胡说,什么仙女,不过是黑心…”

“黑心?珍珠,到底谁黑心,你我心知肚明。还要我告诉你吗?珍珠,你这个儿子到底是谁的,你更清楚。毕竟当日叔叔收用你的时候,你已非处子。我好奇的是,你给的哪个小厮?那小厮为何不娶了你?”

别说容家这样规矩不严的后院,就算是那管理极其严格的后院,也同样挡不住丫鬟和小厮之间的眉目传情。珍珠听到嫣然说出这话,脸登时白了。

“你,你别血口喷人!”周氏见珍珠不语,晓得嫣然说中,急忙喊出来维护珍珠。嫣然也不理她,只是瞧着珍珠:“明日午时,容家门前,辨个是非。”

这十二个字像十二把刀一样砍在珍珠身上,明日午时,等着自己母子的,定不是被接回容家的喜悦,而是被揭穿。珍珠的身子害怕地颤抖起来,伸手去拉周氏的衣衫,喊了声二奶奶。

周氏略一思索就道:“有什么好怕的。郑氏,你们定收买了人,不然…”

“收买?惯于收买别人的是你们两口不是我吧?初兰开始,再到太平寺的和尚,再到那个清洁。周氏,你到底花了多少银子?你觉得,你这些旁门左道,能让你得到容家?恕我直言,就算你们夫妻得到容家,也不过就是很快败光!”

你?周氏怒极,扬手想打在嫣然脸上,嫣然并没避让,只是看着周氏,周氏的手腕有些发软。嫣然这才回头瞧着珍珠:“你记住了,明日午时。否则,若你今日跟了周氏去到容家,把你当场打出,这样的事我不是做不出。谁不会做恶人?不过是看恶人值不值得做!”

从昨日容家门前见到嫣然,再到方才,珍珠心里的嫣然都是和和气气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珍珠不由后退一步,把儿子抱紧一些,嫣然的眉微微一挑:“你养大这个孩子,想来也是吃了不少的苦,何必要为他人做嫁衣裳呢?珍珠,你该知道,就算得了那份家财,你也保不住的!”

为他人做嫁衣裳,珍珠答应做这件事,不过就是为了事后的报酬,毕竟这孩子是谁的,珍珠最明白。而且珍珠也很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就算没人在旁觊觎这份家产,珍珠也保不住。

想着,珍珠不由浑身打个寒颤,抱着儿子哭起来。她儿子被抱的很难受,拼命地想要挣脱。这可不行,周氏瞧出珍珠有些后悔,急忙道:“珍珠,难道你还想过那样的苦日子?”

那样吃不好,穿不好,下地干活之外,回来还要伺候男人的日子,珍珠不想再过了。可是,三奶奶瞧着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到底怎么办才好?

“珍珠,我也不怕告诉你,这家里先前有个叫初兰的丫鬟,被人迷了心窍,一心以为,自己只要能帮着二奶奶把我们家赶出去,她就能做二爷的姨娘,从此吃香喝辣,快活无比。可惜啊可惜。”

周氏会说,难道嫣然不会?珍珠眼神恍惚,周氏还要再说,陆婆子已经叹气:“珍珠,我们好歹也在一起过,我告诉你,初兰被她爹娘卖给一户人家做妾。那户人家家境也就平常,买初兰回去就是生儿子,初兰生产时候难产,那家当然是保小不保大。初兰挣扎生下儿子,也就一命呜呼。珍珠,你且想想,那个初兰,当初和二爷,可是恩爱情浓的很!”

提起初兰,周氏恨的牙直痒,那么笨的女人,白白让自己泼了不少醋出去。陆婆子讲的,珍珠还是相信,如果周氏得了那些家财,但不兑现承诺可怎么办?她要自己的命,那叫一个易如反掌。珍珠吓的把儿子抱的更紧。

“珍珠你别听她们瞎扯,我做人做事,都丁是丁卯是卯的!”周氏急急为自己辩白。嫣然垂下眼:“这是你自己的事。若你等到明日,午时之时大门口辩白,那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保你平安,若不能,你想现在就去容家,那我不介意做个恶人!”

说完嫣然就对周氏的人喝道:“你们也是听命于人,我不追究你们毒打我的人的罪过。不过别让我瞧见有下次?”周氏带来的人听了这话,额头都有汗出。

嫣然这才对陆婆子等道:“你们辛苦了,先回去歇着。这里,我让秋红守着!”秋红听到命令,从嫣然身后转出来,对珍珠做个请的手势:“珍珠嫂,先请进去歇着吧!”

“你要放人,我也要放个人!”周氏已经是黔驴技穷,嫣然只笑一笑:“随便!”

周氏在自己带来的人面上瞧了瞧,示意一个丫鬟进去。那丫鬟被点到,面上有不愿意之色,但还是乖乖进去。嫣然瞧着周氏,突然笑了:“二嫂的病想来已经大好,既然如此,叔叔灵前也该去尽尽心的!”

周氏眼中又有怒火,嫣然说完这句,就带着人离开。等嫣然走后,周氏还想进屋,可此刻带走人也没有任何用处了。一直在旁捏着一把汗的丫鬟这才上前去扶周氏:“二奶奶,先回去吧。横竖也就这一夜。”

“他们这样说,必定是有主意了。不晓得二哥有没有先到那边,拿银子给人。”让那个村子的人出来说,珍珠的孩子确实是八月生的,总比一定要输的好。周氏的指甲已经抠进丫鬟的手心,丫鬟不敢喊疼,只轻声道:“二舅爷办事稳妥,一定会的!”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周氏瞧着屋里的珍珠,几乎是软瘫在丫鬟身上,被丫鬟扶着出去。

“三奶奶,二奶奶已经走了!”瞧见周氏离去,秋兰这才禀告嫣然,嫣然靠在轿子边,疲惫地闭上眼:“你二奶奶,就是不死心。”

“二奶奶那争强好胜的性子,难免的!”秋兰安慰嫣然一句,见嫣然十分疲惫就道:“三奶奶,还是赶紧回去歇息一会儿,想来这两日,您都没睡好。”

家里在办丧,又有这样心烦的事,怎么能睡的好?嫣然勾唇一笑,秋兰放下轿帘,让轿夫抬着轿子离开。

这一夜,注定容家许多人都难眠。珍珠听着外头传来的秋红的鼾声,眉皱的很紧,到底这二奶奶会不会?门被推开,秋红在睡觉,这进来的,就是周氏的丫鬟。珍珠叹气,就听那丫鬟道:“要不要喝水?”

珍珠嗯了一声,那丫鬟掀起帘子递了盏茶进来。珍珠觉得喝下这盏茶,人都舒服些。丫鬟瞧着珍珠才低低地道:“虽说,我也不晓得该信谁,可是瞧着,三奶奶要多能信一些。”

说完丫鬟就急忙掩住口,珍珠哦了一声就问:“你是三奶奶安在二奶奶身边的奸细?”

“我一直跟二奶奶的。可是我们做下人的,不就求跟个好主?主人好了,自然死心塌地,主人不好了,也就要各做打算。”丫鬟说的含糊,珍珠已经笑了:“原来那三奶奶,也不见得多光明正大。”

“三奶奶并没和我说过什么,只是我和初兰姐姐很好,初兰姐姐临走前和我说,二爷二奶奶,信不得!”丫鬟的分辨让珍珠又皱一皱眉。

 

、第207章 证据

“我不信你!”珍珠在短暂的沉默后说了这么一句。黑暗之中,虽然知道珍珠看不见,丫鬟还是笑了笑:“你不信我是该的,毕竟你觉得我这是背主。可是你不也同样是背主?”

都是背主,珍珠刚想发火,就听到身边躺着的儿子嘟哝了一声,珍珠躺下去,什么都没说。丫鬟也再没说话,只是把帘子放下,悄悄退出去。等丫鬟走了,珍珠才睁眼看着外面,这一夜,如此难熬。

这一夜,过的这么快,嫣然觉得刚合上眼,就已听到外面人说话的声音,嫣然睁开眼,有微弱的光透过窗进到屋里。嫣然下床走到窗前推开窗,有些寒冽的风吹进来,东方的鱼肚白已经快要染上绯色。

“奶奶今儿醒的早!”听着里面的动静,秋兰已经推开门走进来,把外衫递给嫣然穿上。在孝中,自然不用那些脂粉首饰,嫣然只随便用梳子梳一下头。虽说孝中要哀毁才表示伤心,但总要出去见人,真蓬头乱服,也不大好看

“三爷他们醒了没?”容畦和容大爷容四爷按班排了,轮流守灵,昨晚就是容畦守灵,嫣然这样一问秋兰就道:“已经醒了,听说三爷昨晚一夜没睡着,眼睛都红了。给送去了盏燕窝,也只喝了一口!”

心里有事,难免睡不着,嫣然了解丈夫,见都收拾好了就对秋兰点头:“走吧,虽说是午时,可这会儿还是早做准备!”秋兰应是扶了嫣然往前面走,见嫣然神色如常,就小声道:“昨儿我们回来的早,我听有几个人议论,说只怕三爷三奶奶…”

“这有什么,这个家里,总有人会生别心。”嫣然依旧淡然,秋兰面上有不好意思的神色:“这话,倒是我不该说出!”

“没什么,晓得他们心里想什么也好!”嫣然淡淡说着,趁这回容老爷的丧事,倒可以借此整顿下家务,已经快一年了,到现在还心里有别的念头的人,不能再留了。

嫣然来到前头,裘氏和容玉致已经坐在里面,昨日周氏在客栈那一通闹,裘氏她们已经知道备细。此刻见嫣然走进来,容玉致就迎上前,小声道:“三嫂,我觉着,还是滴血认亲吧!”

“滴血认亲也不晓得他们会不会想出别的法子。”嫣然安抚地拍拍容玉致的手:“这事,不管好恶,都要我和你三哥处理了。牵连上你,倒不好!”

容玉致这是晓得嫣然打着万一珍珠被指证这孩子并不是容老爷的,还要死缠烂打,去衙门里告,那时衙门胡乱判了。到那时,不管这弟弟是真是假,容玉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和他们共处一宅,现在就把容玉致牵扯进来,到时他们挟私报复,对容玉致不好。

想着容玉致眼圈就红了:“三哥三嫂待我的好,我会一辈子记得!”

“真是天没长眼,二婶婶那样的,若是计谋真成了,到时这家产被拱手让人,这才叫…”裘氏见状就摇头叹息,嫣然浅浅一笑:“这假的,怎么都成不了真的!”

可若有人非要弄假成真呢?裘氏觉得,今日之事,顶天就是五五之功,毕竟周氏既教唆珍珠母子来此,背后只怕也有别的安排。陈婶子已经进来报,有客来吊唁了。

嫣然和裘氏也忙迎出去,今日来吊唁的人很多,里面有不少只怕也是打了主意,要瞧容家这件事,到底做个什么结果。

嫣然等人心知肚明,依常相待。众人坐在厅上说说闲话,很快午时将到,秋兰走进来小声在嫣然耳边说了一句。嫣然起身道:“还请大嫂和大妹妹在这陪着诸位,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来客中有人已经起身:“这好汉也需要人帮,不如我出去瞧瞧?”嫣然没有说话,容玉致已经开口:“这件事,是我容家家事,虽说事无不可背人言的,但…”

“容大小姐说的虽对,但这件事,怎么都需要人做个见证。”自然有人反对,亟不可待想陪着嫣然出去。嫣然已经不管她们说什么,径自走出厅。

虽是冬日,前两日又连续下了两天的雪,但今日天色却已放晴,天很蓝,云很白,阳光温柔地照在人身上,檐间的雪被这阳光一照,慢慢化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打的地上石板已经有小小的洼陷。

嫣然慢慢走下台阶,感觉着这宅子里的一切,当日容老爷说的话又在耳边,这个宅子,是容老爷一生心血所系,怎能轻易拱手?容畦已经等在前面,看着妻子慢慢向自己走近,容畦对嫣然露出笑容。

嫣然走到他面前一步处停下,两人四目相对,无需言语,已经说明一切。嫣然背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容畦看着赶上来的容玉致,眉头已经轻皱:“大妹妹,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