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子智谋无双,何需要我?”容畦笑嘻嘻坐在妻子面前,嫣然点他鼻子一下:“得,下一句是不是就是女人智谋不能太过,不能盖过男人?”

“不敢不敢,这样说了,娘子你就该打我了!”容畦的话引得嫣然又是一笑,接着容畦瞧着嫣然的脸突然咦了一声:“不对啊,娘子,你怎么越发容貌美丽了?这一胎,一定给我生一个美貌无比的女儿,再有我的聪明能干,真不知道天下有谁能配得上我闺女?”

嫣然忍不住去推容畦:“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叫人听了笑话。和你说正经的,二哥还有两三日就离开扬州了,你的香料铺子,能不能开?”

容畦很肯定的点头:“能,一定能开起来,我啊,还指着这香料铺子,给我闺女挣嫁妆呢!”嫣然又笑的推丈夫一下,容畦装作跌倒,两人都露出笑容,日子,就该这样过。

过了两日陆婆子就打听回来,周姨娘原先的未婚夫姓楚,也是他们村上的,因着周家退亲,这位楚老大差不多到二十才另娶了亲。不过运气不大好,妻子身体多病,又兼连生四胎孩子除了一个女儿养住了,另外三个都夭折,身体越发不好起来。五年前妻子过世,楚老大带了女儿过日子,中间也有人见他这日子过的可怜,想要说合让他另娶的,他都不肯,甚至还搬进扬州城来,因小时候也上过三四年私塾,在一家六陈铺里做伙计过日子。

嫣然听陆婆子说了来龙去脉,看来这楚老大也不是不可托付之人,也就嘱咐陆婆子悄悄地把这消息透露给周姨娘知道。至于如何决定,这是周姨娘的事,由不得嫣然插手。

赵周二人都各自有打算,剩下的姨娘通房就好办多了,各自领了一百两银子,带上自己房里的东西,到容老爷灵前磕头做别,也就欢欢喜喜离开容家。

那曾十分喧嚣的后院顿时冷落下来,赵姨娘要守节,也不能让她继续在原来院落住着。于是把花园里隔了差不多半亩地,重新修了一座二层小楼,让赵姨娘带上两个丫鬟住进去。一应供给,除脂粉外,都和原来一样。

赵姨娘已经知道,从此之后就是守节过日,也曾想哭诉,但再一想,在容家守节,不过就是没有男人,倒好过回到娘家,被随便嫁了的好。再说姬妾守节,历来都是被赞扬的,不缺吃不少穿,守上个二三十年,挣的一个牌坊,到时容家上下,也没人会看不起自己。因此赵姨娘短暂思考之后,就欢欢喜喜接受了守节的决定。甚至去找周姨娘,要周姨娘不要出家,倒不如和自己一起在容家守节,也是一段佳话。

周姨娘的心事和赵姨娘并不同,她出家并不是为的名声,而是不愿意沾上容这个字,摇头拒绝赵姨娘的提议。赵姨娘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还有这样的人,不愿在容家守节,而要自己出家?但周姨娘拒绝,赵姨娘也只有接受。

、第215章

周姨娘瞧着昔日的同伴一个个离开,这才对丫鬟说,要求见嫣然。嫣然听到周姨娘要求见自己,晓得定是为了那件事而来,让人把周姨娘请来。

“我只是想问一问,离开了容家,是否和容家再无关系?”周姨娘的问话并没出嫣然所料,嫣然点头:“这是自然,离开了容家,姨娘就再不是叔叔的未亡人,而是自己能做自己的主了!”

周姨娘闭上眼,唇角有一抹微笑,不再是未亡人,自己能做自己的主,真好,盼了差不多二十年,终于盼来这一句话了。

“姨娘还有别的什么要问的吗?”嫣然的话让周姨娘从幻梦中醒来,周姨娘睁开眼:“没有别的了,我想,我该告辞了。三奶奶宅心仁厚,愿三奶奶和三爷,从此夫妻恩爱,福寿绵长!”

“多谢!”虽然这样的话是套话,嫣然还是致以谢意。周姨娘起身,对嫣然福下去,接着站起身,从此,离开容家,不再是容家的妾室,不再被人卖来卖去,而是自己能够做主。

“姨娘若出嫁,还请多支一百两银子!”嫣然的话让周姨娘睁大眼:“为何如此?别人也都是一百两!”

“不为什么,不过是私敬!”私敬?周姨娘浅浅一笑,接着就道:“他的事,是你派人去打听,然后传到我耳朵里的?”

嫣然没有回答,但周姨娘晓得肯定如此,眼里的泪掉落:“我本以为,我原以为,这一辈子都听不到他的消息,见不到他的面容!”

“姨娘休要如此,人心难测,虽说你们自幼相识,可也隔了这么十多年了!”嫣然的提醒十分善意,这让周姨娘点头:“我晓得的,多谢三奶奶了。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

说着周姨娘跪下给嫣然磕头,嫣然起身,只当受了个半礼。周姨娘起身之后,再没说一句话,就转身离开。看着她轻快的脚步,嫣然不由想到。男子都想自己所拥有的女子,心里只有他,可是这天下,很多事是十分公平的,你给多少,就还多少。愿周姨娘此一去,得偿所愿,十分平安。

周姨娘离去,赵姨娘在花园里的那栋小楼也已盖好,带了两个丫鬟搬进去。从此,容老爷那曾被人传说的,喧嚣无比美人如云的后院,是真正真正的安静下来。

尽管容老爷临终前叮嘱,但容四爷并没前去赶考,而是留在扬州。容畦晓得学业不精是借口,容四爷担心容二爷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才是真的。因此对容四爷这个举动,容畦没有多加反对。

送走郑二哥之后,容家的香料铺也在平静中开张了,虽然因着在容老爷的孝期,并没大张旗鼓。可还是吸引来不少的客人。楚姑娘也来捧场,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下一块上好的龙涎香。

见了头一日的热闹,容畦那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回来和嫣然讲起生意就感慨:“若非楚姑娘,我啊,还真是担心!”

“哦,那你现在是在后悔,没答应娶楚姑娘的妹妹为妾?”嫣然随着怀孕日深,日渐嗜睡。况且容玉致家事渐渐上手,嫣然只需要吃了睡,睡了吃就好。此刻丈夫说着,她也只懒懒地睁开一只眼。

“你果真还没忘掉这件事呢!”容畦把妻子的手握紧一些就道:“要我发多少次誓,你才会相信?而且楚二姑娘已经寻到夫婿了,是个浙江客人,说了不带回去,就在扬州。”

“那就是做两头大?楚姑娘也舍得?”嫣然听着有点感兴趣,翻个身就趴在丈夫腿上。

“楚家的出身总是如此,况且那客人我见过,也算文雅,楚二姑娘也点头了。不然的话,楚姑娘是真舍不得。”两头大名头好听,若真论起来,不过是个妾,还是见不到原配的妾。不过商人家里,这种事常见,等生了儿女,有儿女傍身。这边的家业自然是楚二姑娘的儿女享用,那边也不会来挣,于楚家来说,倒也算是一门上好的亲事。

“那等到成亲那日,你要告诉我,我让人送一份厚礼过去!”嫣然靠在那里,又开始打哈欠。容畦不由笑着把妻子的脑袋搬回枕头上:“晓得了,三奶奶,您老人家啊,就睡吧!”

说完这话,容畦就想等妻子的反驳,并没等来,低头一看,妻子已经睡沉。容畦不由又是一笑,不如自己也小睡一下,这些日子也着实太劳累了。

满园的鲜花再等不到赏花的人,转眼就落英缤纷,三月十九,秦氏生下一个女儿。这个孩子的到来让秦氏夫妻十分喜悦,容四爷也不再整日待在书房,而是隔上一会儿就要回房瞧瞧女儿。

哥哥嫂嫂们的和睦日子,让容玉致忍不住心生羡慕。不过此时的容玉致已不再是那个满脑子风花雪月的姑娘。她已经知道自家一年要花多少银子,各项开销是在何处。一年又赚多少,节余多少。这些曾经被容玉致嫌弃为无比俗气的东西,此时容玉致简直就是乐在其中。

当听到林小姐来拜访的消息时,容玉致从账本中抬起头来,自从那日林小姐撞破之后,林府那边,就此沉寂。再没有人来过,容玉致晓得这是必然,总以为要等到林大人将要离任才会再有消息,可没想到仅仅只有三个来月就又有消息,而且还是林小姐亲自前来。

“小姐,要请林小姐回去吗?”见容玉致神色阴晴不定,丫鬟在旁轻声问。

容玉致摇头:“请林小姐,不,你和我一起迎出去吧!”转运使的千金,当然是要亲自迎出去才对。

林小姐等在二门处,因容家有孝,她穿的并不鲜艳。这让容玉致心头一暖,但还是照了礼数上前:“林小姐许久没见,还请往里面请!”

林小姐并没说话,只是看着容玉致,仔细咂摸着她和林夫人的相似之处。那双眼睛,怎么能忽视那双眼睛呢?这明明就是和自己,和娘,一模一样的眼睛。

林小姐的举动让容玉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容玉致还是轻声地又重复了一遍。

“表姐何需如此客气,你我…”林小姐很想说上几句客气话,但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索性不说。容玉致只浅浅一笑,就请林小姐往里面去。

昔日的容家,总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此刻因着在孝期,又遣散了不少的人,倒显得有些寂寥。一路行来,竟再没遇到一个下人。林小姐不由道:“父亲已经听说容家遣散了姬妾,还说容老爷果真仁厚,还说…”

说着林小姐又闭口,什么仁厚,爹爹这是明明白白在说谎,可是谁对谁错?难道就如娘所说的,全是命运,无法抵挡?容玉致正在等林小姐往下说,可林小姐又不说话,容玉致的眉不由微微皱起:“那些姬妾,都还青春年少,有那么一两个守节的已经够了,若多了,不过是不积德的事!”

林小姐嗯了一声,两人已经走到厅上,容玉致给林小姐端来茶:“这是我家铺子里新得的茶,你尝尝,比起龙井也不差什么!”林小姐喝了一口就放下:“还请尊仆都离去!”

容玉致示意,屋里所有的下人都退去,只剩的她们两人。容玉致这才坐到林小姐下面:“有什么话,你说吧!”

“为何你能这样平静,明明你晓得…”林小姐急急说出觉得又有些不对,压低声音道:“你明明晓得,你我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那是因为我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想来这些日子,你很难安枕吧?我见你明显瘦了!”容玉致的话让林小姐苦涩一笑:“你从小到大的认知都被人推翻,我曾引以为荣的母亲,遭遇竟是那样的不堪。可是,我还不能恨她,不能怪她。因为她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没错。”

“你为何要恨她怪她呢?”容玉致的反问让林小姐的眼睁大一些:“我为何不能恨她怪她,她的名节…”

“可是,她的名节不是自己心甘情愿毁掉的,是她遇到了那样的事。而且她也说过,有时候,死不能解决一切,甚至反而让人诬陷清白。既然如此,为何要死呢?况且,如果当日她在青楼时就死去,那不会有你!”

“可是,她为何不在容家继续待着,而是想要逃走?”这是林小姐思考很久的问题。

“景家,是不会让一个女儿为人妾室的,若娘真的一直待在容家,然后自陈身份,景家不会认的!”容玉致的话戳破了林小姐的最后一丝幻想。是的,景家,是不会让一个女儿做妾的,到时容家来认,景家只会治冒名之罪,那时所谓的从一而终,就成了笑话。一滴泪从林小姐眼角滑落:“娘也是这样说的,我以为,以为你会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曾经历过类似的事!”如果当日真的私奔成功,容家也不会认吧,只会咬死说,私奔的那个是丫鬟,而非容大小姐!

、第216章 放下

容大小姐,不是到了任何时候都是容大小姐,而是有条件的。容玉致轻叹一声就对满脸疑惑的林小姐道:“你要知道,娘所想的,要多的多。”

“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林小姐很诚实的回答。

“这是因为你长大了,会自己想事情,想这件事事情到底是好还是坏,而不是要别人来告诉你,这件事是好的,那件事是不好的。”

是吗?林小姐也笑了,接着就道:“我明白了,也该告辞了,或者,等某一日,我会,我会…”林小姐连说两个我会,可还是没说出来。

“姐姐妹妹的,不过一个称呼,以后我在扬州,你回京城,你我之间,能做朋友已经很不错了。”

林小姐没想到容玉致这样豁达,看着容玉致轻声道:“那你,不愿意去娘身边吗?”

“我已经不再是孩子了,我有自己的念头,会自己想事情,会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好,什么是真的坏。我该丢掉别人的搀扶走自己的路!”林小姐看着容玉致,这个让林小姐有些别扭的姐姐,在此刻,林小姐才真正瞧出来,自己这个姐姐哪些和娘相同,也许,有这么一个姐姐也不差。

林小姐露出进来之后的第一个笑容,这个笑十分舒心,容玉致也笑了:“你瞧,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是的,林小姐点头,看着容玉致道:“我会好好记得你说过的话,还有娘说过的话。”孩子终归会长大,不管是迟还是早。容玉致送走林小姐,心中满是感慨却寻不到人来说,索性提起笔,对丫鬟道:“磨墨吧,我想写首诗。”

琴棋书画,容玉致虽不能称精通,但也是通的。只是从那件事后,容玉致就再没写过诗作过画弹过琴。丫鬟被这个命令弄的迷惑不已,但还是赶紧拿出墨来,浓浓地磨了一碗。

容玉致饱蘸了墨,就在纸上写起来,原来诗以言情是这样的,是真正从自己心里发出的话,而不是之前的,为赋新词强说愁。

“好!”容玉致刚把笔放下,耳边就传来这么一声,容玉致抬头见嫣然站在一边,急忙上前道:“三嫂什么时候来的?不过随便涂抹罢了,哪能称得上好?”

“我听说林小姐匆匆来去,就想来瞧瞧你,谁知见你在写诗。虽说我不通诗词,可瞧个好坏是能的。玉致,你今日能如此,很好!”容玉致的脸不由微微一红,接着就笑了:“经了这许多事,我若再不通事理,那成个什么人了?”

嫣然点头:“能得这一句,纵然辛苦些,也够了!”

“三嫂,谢谢你!”容玉致在短暂沉默后看着嫣然的眼,十分诚恳地说。

“说什么谢呢?我们是一家子。谢来谢去岂不生分了?再说句你不大爱听的话,你好了,这对我,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一家子,此刻的容玉致才真切感觉到这三个字的分量。一家子就该如此,彼此扶持,彼此依靠,而不是想着什么配不配的,能做一家子,就是缘分。

林小姐来过后不久,林府那边又遣苏大娘来接容玉致过去。见到女儿,林夫人细细地看着容玉致的神色,过了会儿才道:“那日素儿回来,和我说了很多。我很欣慰!”

“人都是该长大的。娘,我不能长陪你身边了!”容玉致的话让林夫人心中悲伤又来,但林夫人强压下去,伸手摸摸女儿的发:“我晓得,你已经不是孩子了,有自己的主见。等你定了亲事,定要告诉我!”

“我会的,娘,我会的!”容玉致偎依在林夫人怀里,眼角有泪滑过,林夫人眼里的泪也滴落,那是欢喜的泪,不再是含有悲苦的泪。

此后的日子就过的平淡悠然。容玉致每隔几日就去林府一趟,陪林夫人说说话,和林小姐讨论一些事情。姐妹之间,虽不能像那从小在一起的姐妹一样亲密,可比起原先那种刻意制造出来的亲切,又自然很多。

在外人瞧来,林大人就是容家最大的依仗,就算是周家心里不服气,也没有再想别的法子。嫣然生下女儿那日,正是容畦第二间香料铺子开张之日。欢喜中的容畦给女儿起名为馨,愿她这个宁馨儿,能快乐成长。

又是一年过年,虽孝服没满,但容老爷已过了小祥,偶尔吃点酒肉也没人会多说。容大爷夫妻也过来容畦这边过年,根哥儿已经是能满地走跑,在那转悠个不停。

容四爷瞧着根哥儿,笑着对身边的秦氏道:“你说,我们第二个,生个这样的小子也好!”

这一句让嫣然惊讶抬头:“四婶婶又有了?”

秦氏的脸不由微微一红:“今早有些不舒服,这大过年的,也不能去请人,他啊,就是个急性子!”正在和容五太太说话的裘氏听到就笑:“这要真有了,连上我们家那个,那就是双喜临门!”

容大爷还是没拗过妻子,七月的时候裘氏挑了一个村里的身材茁壮的十七岁少女,容大爷也就纳了。到了十月,那丫头就喜酸嗜甜,寻来医生一瞧,说是有了。容大爷欢喜是不用说的,裘氏更为高兴,在菩萨面前许下愿,若这一胎生下是个儿子,就为菩萨塑金身。

此刻裘氏欢喜无限说出这句话,虽裘氏没明说,但秦氏是明白容大爷这借瓮造酒的法的。不由微微有些尴尬。嫣然已经笑道:“我啊,也不指望别的,就愿日子都这样平平静静,再不生枝节!”

裘氏在席上短暂沉默后,也明白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因此也忙笑着道:“三婶婶这话说的是,这日子,最难就是平静!”容五太太也点头:“哎,要说起来,这样平静日子,还全托了叔叔的福。只可惜叔叔没福气,没个儿子!”

“叔叔虽没儿子,可说起来,不管是大哥三哥,甚至我也好,待叔叔的心,也和亲生子差不多。这就叫,人不患无子,只患无教!”容四爷的话听的容五太太笑了:“哎,我说不过你!”

容玉致听到容四爷这话,心里的那丝悲伤这才消失,嫣然伸手握一下容玉致的手,容玉致对嫣然浅浅一笑。席上重又和原先一样,欢喜说笑。

过了年,京城来了消息,曾太夫人在正月初七过世,对这位老人,嫣然是敬意大于惧意,换上素服摆了祭桌,对京城方向哭拜祭奠。郑三叔也一样做了祭奠,郑三婶等祭完了才对郑三叔道:“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现在连太夫人都已经过世了,也许,再等下去,就是我们这一辈了!”

郑三叔往地上吐了两口吐沫连连说了两个呸字才对郑三婶道:“胡说什么?现在的快活日子,可是你原来怎么都没想到的?我们儿子都九岁了,学里的老师说,他已经可以开笔写文章了,不愁中个秀才!”

郑三婶白丈夫一眼才道:“你明明晓得,我想说的是什么!”

能让郑三婶这样牵肠挂肚的,除了郑二哥还有谁?自从回了广州,郑二哥虽有信来,但就是不提娶妻的事。虽然郑三婶口里说不管儿子,可这心里还是焦急。

郑三叔沉吟一下才道:“你们这些女人,就是想的太多,等明年,亲家的孝满了,我就和你女婿,亲自往广州走一趟!”郑三婶听的丈夫这话就急切地抓住丈夫的手:“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再说了,我现在也和女婿合伙做生意,总也是东家,难道还要女婿一人去广州,这多辛苦!”见丈夫说的一本正经,郑三婶连连点头:“那好,我去收拾东西,到时你带去!”

“你啊,这总还有一年呢!”郑三叔哭笑不得的摇头,丫鬟已经走过来:“老爷,太太,姑奶奶回来了!”

听到嫣然回来,郑三婶就把去广州的事丢到一边,急忙迎出去,刚走出几步就听到根哥脆生生地喊阿婆。喜得郑三婶急忙几步就把外孙抱在怀里:“想阿婆了?”

根哥儿点头:“想!阿婆,你做的那个煎鱼,可好吃了!”嫣然怀里抱着馨姐儿上前:“这刚睡醒了午觉,就吵着要来见您,我问是不是想阿婆了?他说是。等见了您,他是,又想吃煎鱼了!”

“想阿婆,煎鱼好吃!”根哥儿已经伸出胳膊把郑三婶的脖子紧紧搂住,郑三婶笑的皱纹都舒展了:“好,阿婆给你做煎鱼。想你阿公没有?”

根哥儿连连点头,这更让郑三婶欢喜。母女俩抱着孩子走进去,和郑三叔说了几句话,郑三婶也就去厨房给外孙做煎鱼。嫣然让丫鬟把馨姐儿抱出去才对郑三叔道:“爹,其实我今儿回来,是想和您商量事的!”

、第217章 决定

郑三叔早不把闺女当孩子看了,听到女儿这正正经经的一句话,就坐的严肃起来:“什么事,是不是姑爷那边生意上的事,我和你说…”

“爹!”嫣然嗔怪地叫了一声才道:“不是这件事,是二哥的事。不是收到信说,老夫人没了?我就想着,按了侯府的惯例,每到这时候,该放出些人来。不如我们写信回去,求三老爷把二哥放出来!”

为给侯府已经死去的老主人积福,总是会放一些人出去。郑三叔听了女儿的话,久久没有说话。

嫣然以为自己的爹忘了有这惯例,又叫了一声爹,郑三叔这才回神过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女儿,三老爷那个人,你是明白他性情的。”

曾三老爷爱钱如命,连侄女的产业都要雁过拔毛,哪会这样轻易放人?嫣然嗯了一声就道:“我也想过了,三老爷既喜欢银子,不如,我们就给他送些银子去。一千银子不肯的话,那就三千,一万!”

嫣然的话差点让郑三叔跳起来:“三千,一万,女儿,你的口气也太大了,把银子看的土块相似。我们郑家,在侯府那么多年,前后四代,也不过就是攒下五六万银子,现在为你二哥出府,就要拿出三千一万来,这不成!”

“爹,这银子,不用你出,有你女婿呢!”嫣然还是坐的好端端的,郑三叔摇头:“这也不成,虽说你嫁了姑爷,可这女子从夫,若我们家没有银子,你周济些,也是成的,可这一下拿出这么多。闺女啊,这样大事,不是我做爹的说你,不该做!”

郑三叔虽然说的是反对的话,嫣然心里却渐渐生出感动来:“我晓得爹疼我!”

郑三叔望着女儿:“嫣然,我晓得你心疼我们老两口,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嫣然,我们也习惯了。若你二哥真出不来,也就…”

郑三叔说着喉咙就有些哽咽,接着把眼角的泪用手擦掉:“我和你娘,这辈子没别的愿望,就望着你们几个孩子好好的过。你二哥的事,我会想办法,要银子,我也会去想办法。可是,不能让姑爷拿这么些出来。到时,让你日子不好过,我的心,会疼的!”

“爹爹!”嫣然用手捂一下眼,接着破涕为笑:“实话和你说吧,这主意,就是你女婿出的!”

容畦出的?郑三叔并不意外女婿会这样想,但郑三叔还是摇头:“这也不成,成家了,就各是一家,哪能不要脸地要这么一大笔银子?我们是嫁闺女不是卖闺女!”

嫣然的喉咙再次哽咽,丫鬟已经在门外道:“姑爷来了!”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郑三叔还没起身,容畦已经走进来,瞧见嫣然和郑三叔两人面上神色容畦就笑了:“嫣然你这是怎么了?我让你来和岳父说话,怎的说的眼泪汪汪的?”

“爹爹他不信那拿银子是你出的主意,还说,他是嫁闺女不是卖闺女,哪能这样不要脸地要这么一大笔银子?”嫣然也没起身,只抬头和丈夫说话。

原来是这样?容畦走到郑三叔身边坐下就道:“岳父,小婿晓得您心里怎么想的,不过这主意并非小婿仗了家里银子多,要拿银子砸人的,实是有两个原因!”

既然有原因,郑三叔也就听着,容畦举起两个手指头:“一来,二哥上回来扬州,有个姓武的客商,对二哥十分满意,问过二哥没有婚配,就想把女儿许配给二哥。这是大事,小婿就把二哥现在身份说出。原以为他不愿了,谁知上个月他又来了,觉得转了那么一圈,还是二哥好,这要赎买出来,也是平常事,就想着出银子把二哥赎买出来!”

郑三叔听的眉一皱:“这不成,我们家的儿子,哪能让别家出银子赎买?”

“爹爹,您先听你女婿把话说完!”嫣然见郑三叔打断容畦说话,急忙出言反对。郑三叔立即点头,示意女婿继续说下去。

“小婿也是和武老爷这样说的,说这种事,哪能让别人来赎买。不过这也让小婿想到,曾三老爷想要银子,就多给他些银子,一千不够,就三千,三千不够就一万,若一万再不肯答应,出到两万三万,曾三老爷不会不松口!”

没想到女婿口气比女儿还大,郑三叔已经站起来连连摆手:“这可不成,哪能让你出呢。再说这件事情,总还有可商量的地方!”

“爹,武老爷的女儿,也不能等那么长时候,再说了,就算不娶武老爷的千金,二哥可也不小了。我和你女婿也说过,这银子,就当是二哥借的,有借有还。二哥这样能干,等他出来,你把生意交给他,到时别说三千一万,就是两万三万,二哥一年也就赚回来了!”嫣然的话让容畦也点头:“岳父,不是小婿在您面前夸口,两万三万,小婿半年就能赚来。到时和二哥说明白了,二哥也是个通情达理人。这件事,他会赞成的!”

郑三叔想再反对,可想不出什么反对的话,只得叹道:“这不一样,这是对郑家的大恩啊!”

“岳父,当日小婿流落时,亏的岳母不弃,后来还把爱女许配给我。令千金贤惠能干,得了她,我如虎添翼。岳父,真要说起恩情,郑家对小婿,更是大恩。”容畦这番话让嫣然想起很多很多,那些以为已经遗忘的往事,原来并没忘掉。

“你这孩子,罢了罢了!”郑三叔又是欣慰又是担心的说。容畦明白郑三叔这担心从何而来,看向嫣然的眼十分坚定:“岳父,我娶妻子,是要和她携手一生的,不是娶回来作践的。更不是家里缺人伺候,娶回来做牛做马的。”

类似的话,容畦早已说过,但嫣然到了此刻,还是觉得心生欢喜,一滴泪从嫣然眼角滑落,滴到容畦的肩上。

看着面前的女儿女婿,郑三叔长舒一口气,点头答应这件事。

郑三婶听的他们最终商量的结果,也忍不住落了几滴欢喜的泪。等郑小弟下学回来,听到二哥可能很快就能回来团圆,也十分欢喜,摇头晃脑地道:“甚好甚好,等二哥一回来,我啊,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嫣然一筷子敲在弟弟头上:“少来这套。难道二哥回来,你就不好好用功读书,孝敬爹娘了吗?”郑小弟用手捂一下头:“难道不是吗?”这让众人都笑起来,嫣然把馨姐儿抱过来,用她的小手在脸上划:“羞你舅舅!”

根哥儿见状,也过来用手在脸上划:“羞,羞!”众人更加笑的开心,郑三婶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也许很快就能和儿子团圆,这该多好。

虽然主意已经定下,可要实施还是个困难的事。京城扬州相隔遥远,本该容畦亲自前去,不过扬州这里的事又丢不开,于是容畦就把事托付给陈管家,一旦曾三老爷点头,就让陈管家写信回来。陈管家得了这样重托,自然不敢马虎,拿了容畦写的信就往京城去。

这一来一去,起码要两个月才能得到消息,嫣然也就先把这件心事放下,和平常一样过起日子来。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嫣然吩咐针线房给孩子们再多裁几件夏衣。夏衣尚未裁得,裘氏那边突然来了一个管家媳妇,跪在嫣然跟前战战兢兢地道:“还求三奶奶去瞧瞧春花姑娘,日子不到她就发动了,大爷大奶奶都不在,小的们慌做一团,可又怕擅自请了人,到时大奶奶责罚!”

春花就是那个酒瓮的名字,因着她出了月子就要离开容大爷那边,裘氏并没让春花出来见人。嫣然仔细一算,这春花还有半个月才该发动,不过妇人家早产的情形也多。

嫣然还在那思索,那婆子已经道:“三奶奶,实是不该劳动三奶奶的,不过大爷大奶奶听的城外有家庙求子特别灵验,想着春花姑娘快要生了,再去求一求也好,原本说的晚饭后就回来,这会儿就算去请,也立即赶不回来。这是大事,还求奶奶移驾!”说着这婆子就在那磕头。

嫣然怎不知道婆子害怕的是什么?略一思索也就就收拾往裘氏那边去。见嫣然肯去,这婆子的一颗心放了一半,毕竟春花身份尴尬,换了别家,嫣然把婆子赶出去都有可能,哪肯亲身前去?

此刻越发恭敬:“稳婆已经去请了,这么一会儿,稳婆只怕快要来了!”裘氏宅子和容家相隔不远,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嫣然就到了那里。

进的里面,只觉丫鬟婆子们跑来跑去,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婆子急忙喊了一声:“三奶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