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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力量就是象兵!”罗飞用手指指岳东北,“你的那篇文章中提到过:‘清兵传言,在广西的严关战役中,李定国的军队动用了令人恐怖的神秘力量,这力量来源于云南边境。’现在看来,这力量就是来自于哈摩族的象兵。你想想,严关大战时是雷电交加的天气,气氛原本就恐怖,这时候象兵部队突然从李定国的军中杀出,怎不让清兵胆寒?很多北方人从来没见过大象,之后传来传去,自然会带上一些神秘的色彩。”

“不错,不错……”岳东北煞有介事地晃起了脑袋,“东边的大战──广西严关;象兵──恐怖的力量;哈摩族──云南边境,这些倒确实能解释得通。”

周立玮“呵”地一笑:“怎么?你这么轻易就把那套‘恶魔’的理论放弃了?”

岳东北毫不含糊,立刻瞪起了眼睛:“谁说我放弃了?象兵的说法只能解释关于严关大战的那部分传言,对于后来的‘恶魔’传言根本说不通。首先,哈摩族人怎么会把自己的战士视为恶魔?其次,象兵虽然强悍,但行动笨拙,在平原上进行的大会战可以发挥出优势,到了山林中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所以李定国的溃军能在边境丛林中支撑三年,决不是依靠哈摩的象兵。”

岳东北的这番分析颇有道理,罗飞忍不住点头以示赞同。索图兰更是不满地看了周立玮一眼:“‘恶魔’就是‘恶魔’,怎么能和我们部族的勇士们混为一谈?”

“那你们口中所说的‘恶魔’究竟是什么呢?”周立玮反问道。

“那是充满了邪恶与恐怖的力量。”索图兰的声音变得阴沉起来,“根据我们族的传说来看,那很可能是一种‘蛊’术。”

“蛊术?”岳东北瞪大眼睛叫了一声,似乎颇有所得。周立玮皱起眉头,不置可否。罗飞则显得有些迷惑,问了句:“这是什么东西?”

“从医学上来说,蛊指的是人体内的寄生虫,同时也用来表示神智惑乱的疾病。”周立玮见罗飞对此不太了解,便详细解释道,“在我国传说中,蛊则是一种人工培育的毒虫,蛊的主人可以通过这种毒虫实施一些诸如诅咒之类的邪恶巫术,从而达到控制受害者肉体和精神的目的。”

这又是些封建迷信的说法!罗飞心中暗想,表面却不动声色,他点了点头,又问索图兰:“你们族的传说中,关于这些具体是怎么讲的?”

岳东北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敲着桌子,跟在罗飞后面附和:“对,你的详细讲讲。任何结论都必须有事实作为依据,这一点很重要。”

索图兰眯起眼睛,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然后他深处舌头润了润干瘪的嘴唇,再次开始讲述:“当年李定国的军队一路败退,经过磨盘山那场大战,兵力已经不足万人。那一百名哈摩族的勇士也死了大半,只有十三个最强壮的小伙子存活了下来。由这十三名哈摩勇士带路,李定国带着最后的残军安扎在了恐怖谷中。在进入山谷的时候,前军抓住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李定国开始以为他们是清兵的奸细,于是严刑拷问,结果发现这几个人原来都是来自苗族的蛊师。”

周立玮对罗飞附耳,轻声说道:“蛊师就是专门制作蛊毒的人,据说在云南苗族,这种害人的手法非常盛行。”

罗飞“嗯”了一声,却听对面索图兰继续讲述:“按照惯例,军队作战时如果遇见像蛊师之类的妖人,一律是要杀掉祭旗,以避晦气。可李定国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割掉了那几个蛊师的舌头,却把他们继续留在了军中。哈摩族的勇士们素来对奸邪的人非常痛恨,很不理解李定国的做法。于是他们就推举出一个代表,想要面见李定国,请他处死这些蛊师。

大家都知道李定国的脾气,越是在众人面前,他越要保持自己的威严,说一不二。所以那个代表便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前往李定国的军帐,这样单独觐见,劝说成功的几率会大一些。

勇士来到军帐前,见帐内仍有亮光,知道李定国在里面。因为不想惊动其他人,所以他没有出声,直接走过去轻轻撩起了门口的布帘。结果他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李定国披头散发,跪伏在一排香案前。他的双肩不住地耸动,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竟是在独自哭泣。勇士一下子愣住了,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忽听李定国悲声说了一段话。那段话大致的意思是:我被情势所逼,不得已,将灵魂交给了恶魔,以换得恐怖而强大的力量。从此三军将士都将被恶魔所控制,我罪孽深重,死后情愿遭受万劫不复的惩罚。”

说到这里,索图兰停了下来,似乎是要给众人思考的空间。罗飞沉吟片刻后,率先猜测道:“这么说,是李定国特意把几个蛊师留在了军中,让他们施展蛊术,从而得到一种神秘的‘力量’?”

岳东北拍掌附和:“合理!这个推断非常的合理!”周立玮和白剑恶虽不说话,但看来也没有太大的异议。

索图兰此时又点头说道:“当时我们的勇士也是这么想的。他既惊讶又气氛,呆呆地愣在了军帐门口。李定国悲泣完毕,忽然察觉到不对,回过头来喝问了一声:‘什么人?’勇士连忙退了出去,他不敢停留,一路快跑回到了哈摩族众人的营地中。

诸位兄弟还在等他带回好消息,看到他匆匆忙忙的样子,都有些奇怪。勇士来不及细说,只是招呼大家立刻离开。等李定国带着亲随赶过来的时候,众人已经跑出营地,进入丛林了。由于地形不熟,当时又是深夜。李定国不敢追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十三名勇士越跑越远,向着哈摩族的村寨而去。我们哈摩族和李定国之间的关系,想必就是在那个夜晚过后,开始出现了裂痕。”

“哦。”罗飞似乎被这故事吸引住了,紧跟着追问,“那你们双方的战争,也是因此事而起吗?”

“你是说圣战?”索图兰摇了摇头,“不,那会还没到这个地步。勇士们回到村寨后,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告诉了当时的首领。首领知道李定国使用了邪恶的力量,便中止了与李定国军队的联盟。在此后将近三年的时间内,双方基本上没有什么联系。李定国曾多次请求与哈摩族再度联手,但都被首领拒绝了。对于李定国军与清、缅势力之间的战争,我们哈摩族两不相帮,始终保持中立的姿态。”

“当年李定国孤军奋战,但据说三年内,大大小小的战斗不下百次,他居然从来没有败过?”罗飞想到了岳东北曾经说过的话,把这个疑问抛了出来。

“这听起来有些夸张,但事实的确是这样。”索图兰颇为感慨地说道,“李定国的灵魂虽然陷入了黑暗中,但必须承认,他是一个伟大的战士。当他获得了那邪恶的力量之后,他的军队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邪恶的力量……”罗飞紧蹙起眉头,“那究竟是什么?”

“根据族中老人流传下来的说法,恶魔控制了李定国的军队,使他的士兵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勇气和战斗欲望。在战场上,他们每个人都像是发了疯的老虎,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而且他们毫不畏惧死亡,战死的士兵脸上都会带着愉快的笑容。”

“与魔同行,大喜无虑。心生异志,入恐怖狱!”罗飞突然想到了这十六个字,喃喃地念了出来。

索图兰眼睛一亮:“你们也知道这句话?这就是当时李定国军队的写照。他们已经完全归附了恶魔,少数不顺从的人,最后都被恶魔吓疯了。那十三个哈摩勇士幸亏早早脱身,否则只怕也难逃厄运。”

“不!”安密听到这里,郑重其事地打断了索图兰的话语,“哈摩族的勇士怎么会屈服于恶魔的力量?李定国最后不正是死在我们哈摩人的刀下吗!”

“大人,您说得对,是我疏忽了。”索图兰右手合胸,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以示歉意,“在伟大的哈摩族面前,不管邪恶的力量有多么强大,都必将被摧毁。”

罗飞沉默片刻后,又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既然你们一直保持中立,那最后的那场‘圣战’,又是怎么发生的呢?”

二十四、圣战传说

“这说起来可就话长了。”索图兰沉默片刻后,幽幽地说道。跟随着他接下来的叙述,众人思绪缥缈,进入了另一个遥远的时空之中……

这是一个在哈摩族中世代相传的故事。在聆听这个故事之前,我们有必要先认识几个尚不太熟悉的人物。

阿力亚,当时哈摩族中最强悍的勇士,在李定国的军队中征战多年,也就是刚刚索图兰提到过的那十三名勇士的代表。

赫拉依,哈摩族最美丽的姑娘,部落首领的女儿。

白文选,李定国身边的心腹大将。当年那一百名哈摩象兵就听从他的调度。在广西严关的那场恶战中,阿力亚曾经救过他的性命,他也因此与哈摩族诸勇士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

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更为详细地了解一下“恐怖谷”。

“恐怖谷”与哈摩族人的村寨同处于一片山间盆地之中,但两处的地理形态又有很大的区别。哈摩族人的村寨位于山谷中最为低洼之处,幅员平坦,且临近水源,非常适合居住。“恐怖谷”在一座矮山之外,相比起来,这里的海拔要高了不少,并且丛林密布,地势险峻。

两地之间的那座矮山往东南方向延伸,三四里地开外,山势突然拔起,形成一面悬崖,这悬崖的形状颇为独特,上下都是陡峭的直壁,但这两段直壁却不在同一个平面上,而是下前上后地错落着,中间由一段平滑的圆弧形山壁过渡连接。

这片悬崖之后便是连绵高耸的群山,不过紧贴上方悬崖边的地方,天工又在此处造出一处低凹的洼塘,四周的山流汇聚到这个洼塘中,形成了一汪挂在山腰处的“悬湖”。

随着雨旱季节的不同,悬湖中的蓄水时满时亏。如果遇到连日大雨,悬湖中的水便会从悬崖顶部溢出,一路下流,随山势形成“双叠瀑”,最终汇入哈摩族村寨中的山池。

知道了这些情况后,且随时光倒转,回到三百多年前。让我们看看在哈摩族人的传说中,那个夏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好多年没有过这样的大雨了,山顶悬湖早已溢满,哈摩族村寨中山池的水位也随之上涨了不少。很多原本居住在池边的寨民不得不搬迁到了地势较高的地方,好在他们早已习惯了游猎生活,搬个家倒不是什么难事。

此刻,更让哈摩族人担忧的仍然是不远处的连绵战火。

李定国与清缅军队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三年之久。李定国凭借着险恶的山势和神秘的“恶魔力量”,竟屡战不败。但清军的兵力源源补充,驻扎在恐怖谷外,两军旷日相持,战事不断,始终都是相互间一个进退不得的局势。

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地处要冲的哈摩族无疑便成了双方都极力拉拢的势力。

哈摩族曾与南明军队交好多年,由于李定国在军中使用了邪恶的巫蛊之术,使得十三名勇士离去,双方的关系也出现了裂痕。从此哈摩族在这场战事中一直保持中立。李定国和清廷都曾多次派人来游说,但首领始终不为所动。两股势力或许都对此心存不满,但谁也不敢贸然得罪勇猛善战,同时又占据着天时地利的哈摩族人。

哈摩首领已年过半百,为人正直且充满了智慧。他虽然不参战,但对局势的发展却极为关注。每每有战事发生的时候,他都会带上两个亲随,翻越矮山,观察战况。

这些天,李定国的军队似乎有了些异动。他们的军营在不断地挪往西北方向,这引起了哈摩族人的注意。老首领意识到李定国军将会有较大的行动,每天都会翻到山对面进行打探。他一般是清晨出发,午后时分便会回到村寨中。可有一天,直到天色大黑,首领却仍然没有回来。

族人们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首领的女儿赫拉依更是愁得一夜没有合眼。到了第二天早晨,李定国的使着突然来拜访村寨,这个使者不是别人,正是与哈摩族勇士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白文选。

阿力亚和赫拉依代表哈摩族,与白文选进行了会面。故人相见,阿力亚和白文选之间自然颇有几分感慨。寒暄之后,白文选带来了和老首领有关的消息。

据白文选说:老首领昨天在翻山观察时,被一小队清军的探哨发现。清军想要将首领虏走,双方发生恶斗。由于寡不敌众,两个哈摩随从先后战死,老首领也受了重伤。正在危机的时候,李定国带着手下赶到,驱走了清兵,并且将老首领救回军中。经过抢治,首领的性命已无大碍,但行动不便,需要静养多日。他这次前来,是帮老首领传话,请赫拉依姑娘去军营中探望,并且有重要的事情一同商议。

白文选与阿力亚等人原本私交甚厚,此次又带来了老首领随身携带的弯刀作为信物。哈摩族众人情切之下,对他所说的情况都不加怀疑。得知自己的父亲化险为夷,赫拉依既高兴又感激,当下吩咐准备最好的酒宴,款待来自“恐怖谷”的客人。

中午时分,宾主落座,大家开怀畅饮,气氛十分融洽,双方间冰封了三年的关系竟似要经由此事解冻了一般。那十三名勇士遇见旧主,自然是纷纷上前,轮番敬酒,喝了个不亦乐乎。白文选性格豪爽,来者不拒,不多时已是醉意颇深。

酒过多巡之后,闲杂人渐渐散去,最后只剩赫拉依,白文选以及那十三勇士在席。赫拉依自重身份,仅在主座相陪,并不喝酒,话语也不多。白文选等人却越聊越是畅快,共同追忆着往日共战疆场的豪情,其间谈到阿力亚救白文选性命的事情,众人更是唏嘘不已。

谈到酣畅处,阿力亚忽然纵声唱起了白文选当年率队出征时的军歌,其他哈摩勇士也随即跟着相和。白文选听到这熟悉的歌声,醉眼朦胧,神情恍然,待众人唱到高潮处,他竟失声痛哭起来。

勇士们停下歌声,询问白文选为何痛哭。白文选却并不回答,只是捶胸顿足,显得极为悲伤。众人诧异之下,一再追问。阿力亚更是愤然而立,声称若白大哥有什么难事,弟兄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在这种情势下,白文选似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他突然一翻身,跪倒在哈摩族众人面前,久久不起。诸勇士大惊,连忙跪倒还礼,就连赫拉依此时也站起了身,一脸的惊愕表情。

“白将军,你是哈摩族人的好朋友。如果你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请坦率直言,我们全族人都会尽全力帮助你的。”赫拉依虽然从没出过寨子,但从小受到祭司们的精心教育,一口汉语既动听又流利,她一边说着,一边款款走到了白文选的身边,伸手想要把他扶起来。

白文选抬起头,仰望眼前这个传说中最为美丽的哈摩族女子。只见她身形婀娜,仪态万方,穿着一袭白衣,竟宛若仙子一般。

赫拉依睁大两只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白文选,那目光纯净透明,不含有任何俗世间的风尘。白文选不敢与她对视,很快又拜伏在地,痛苦地说道:“大家待我如亲人一般,可我对不起哈摩族,对不起诸位弟兄,对不起纯洁无暇的赫拉依姑娘。”

赫拉依微微蹙起秀眉,担忧地询问:“白将军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

“哈摩族已经大祸临头,很快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白文选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在心中藏了许久的话语。

“灭顶之灾!?”阿力亚蓦然惊起,逼到白文选面前追问,“你什么意思?”

到了这个地步,白文选再遮遮掩掩已无意义,他心一横,直言道:“老首领并不是被清兵所伤,而是中了李定国的埋伏,那两个随从,正是被李定国亲手斩杀的。现在,李定国正酝酿着一个惊天的阴谋,要灭尽哈摩全族!”

“什么?”赫拉依惊得倒退了一步,喃喃地说:“我们哈摩族从来没冒犯过李定国,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定国对待背叛自己的人素来手腕狠毒。”白文选看着阿力亚等人说道,“你们当初不辞而别,就已经犯了他的忌讳。这三年的时间,我们与清缅军队陷入苦战,而哈摩族迟迟不肯援手,更是让他极为不满。”

“我们哈摩勇士跟随南明军队征战多年,浴血疆场,从来没抱怨过什么。”阿力亚愤然反驳,“是李定国自己信了妖邪之术,我们才会离开,难道这也要怪在我们头上吗?”

“不,绝不只是因为这些。白将军,事关重大,请你坦率尽言!”赫拉依此时冷静下来,正色看着白文选。

白文选长叹一声:“姑娘不仅美貌绝伦,而且天资聪慧。不错,李定国这么做,还有更加重要的原因。”

“什么?”哈摩族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白文选,等待他的下文。

“三年的血战,李定国的军队虽然保持不败,但粮草物资早已耗竭。恐怖谷险山恶水,无法提供大军所需的补给。相较之下,哈摩族的山寨则要富饶了很多……”

白文选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十分明显:李定国是看中了这块肥硕的土地,想要据为已用。哈摩众人心中都是一沉,这关系到双方生死存亡的大计,已毫无调解退让的可能!

片刻的沉寂之后,却听阿力亚咬牙说道:“哈摩族世代在此居住,李定国想要抢夺我们的土地,先得问问勇士们手中的弯刀答不答应!”

“我知道你们的勇士个个都能以一当十,但没有用的。”白文选黯然苦笑了一下,“李定国已经在悬湖前的山壁上填放了硝石火药,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要炸山引洪,水淹哈摩村寨!”

听到这话,阿力亚等人全都变了脸色。他们都是在群山中长大的人,自然知道山洪的厉害。哈摩村寨地处低洼,又紧邻着山池,如果悬湖真的被炸开,满湖的洪水瞬间倾泄下来,立刻就能把整个村寨冲个干干净净!

半晌之后,赫拉依才稍微回过神来,惨笑着说:“好毒辣的手段……既然这样,李定国为何还要差白将军前来呢?”

“这个……”白文选含糊其辞,似乎颇不好开口。

“白将军,你是个心怀坦荡的好人。”赫拉依闪动着黑亮的大眼睛,“请直说无妨。”

白文选又犹豫片刻,这才低声说道:“军中传言,赫拉依姑娘不仅是哈摩族,也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李定国舍不得淹死姑娘,所以派我来诱骗姑娘到‘恐怖谷’,好把姑娘……留在……留在军中……”

未等白文选把话说完,阿力亚早已气得呲眉瞪眼,须发倒立。他暴喝一声,拔刀在手:“李定国!你这个无耻的恶魔!我和你拼了!”

其他勇士也纷纷跳起,跟着阿力亚就要往外冲去。赫拉依焦急万分,连忙发出一声清脆的呼喝:“站住,你们不能去!”

那声音似乎带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十多个小伙子全都齐刷刷停下了脚步。赫拉依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李定国不仅恶毒,而且有着万人难敌的勇猛,更何况他手下还有那么多的战士,你们这么前去,不是白白送死吗?”

“那怎么办?”阿力亚圆睁着怒眼,通红的双目似乎要流出血来,“难道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着大水把全族的人淹没吗?”

赫拉依没有回答阿力亚的话语,她转过身,用手扶着白文选的双臂,诚恳地说道:“白将军,你请起来。”

白文选浑浑噩噩地站起身,赫拉依又引着他来到华贵的主座边,欠身微微施了个礼:“白将军,请坐在这里。”

白文选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任凭摆布,坐在了主座当中。赫拉依后退两步,面向着他说道:“白将军,哈摩族老老少少数千条生命,现在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你心地仁厚,一定会帮助我们逃过这个劫难。”

阿力亚此刻冷静下来,心中一动:“不错。白文选是李定国最贴身的心腹,如果他能站到哈摩族一边来,那还能有挽回狂澜的可能。”

白文选神色尴尬,沉默半晌,才喃喃开口:“我今天喝多了酒,念及个人私情,泄漏了军机,对李将军,对大明朝,已属不忠不义之人。赫拉依姑娘刚才说的话,却是要把我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李定国早已不是以前的李将军!”阿力亚忍耐不住,抢上一步说道,“他已经把灵魂卖给了恶魔。现在,他的心中充满了邪恶,魔鬼控制着他的军队。白将军如果再执迷不悟,跟着他一起作恶,那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白文选身体微微一荡,神情惘然,似乎被说中了心底的隐痛。赫拉依此时也凄然动容:“我哈摩族常年居于山林,与世无争。李定国如此狠毒,要灭我全族,已经和魔鬼毫无区别,他必将受到上天的惩罚。将军背他而去,是替天行道,怎么会是不忠不义呢?我现在代表着哈摩族数千老少,将军,请受我一拜!”

说道这里,赫拉依竟真的双膝跪地,深深地拜了下去。阿力亚也不含糊,翻身跪在赫拉依身边,同时朗声道:“请将军顺天而行!”

“请将军顺天而行!”其余十二名勇士齐声复述,“哗啦啦”跪倒了一片。

白文选闭目仰面,良久之后,他终于沉痛地点了点头,两行浑浊的泪水也随之潸然而下。

随后,赫拉依将时任的哈摩族大祭司请来,众人商议了整整一下午。临近晚间时分,白文选才离开村寨,返回恐怖谷中的军营向李定国复命。哈摩族则挑选出两个脚力捷健的勇士,连夜出发,与清缅军队取得联系。

第二天清晨,哈摩族所有的青壮年男子都被招集了起来。赫拉依向大家讲述了李定国的阴谋,众人群情激愤,抱定了死战之志。

赫拉依带着十三勇士先行出发。他们准备了四口藤木箱子,到达恐怖谷附近时,阿力亚和另外三个最勇猛的人钻进了箱子中,其余勇士则作为扛起箱子,跟在赫拉依身后进入了李定国的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