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伟回答,“回禀大人,六王还在红都,潜心研究佛学,临行前,下官去拜访过。但是六王的人马有没有插手这件事情,下官就不知道了。”

炎上微微一笑,石康推着他,两人的身影很快没入夜色里。

简伟看他们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后背已经全部被汗湿。早就听闻石康的功夫独步天下,连那号称朝廷第一高手的九门提督冠一泓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想不到仅仅十招,自己就被他制伏,还看不出来他是怎么出的招,真是可怕。这九殿下身边的人,一个霹雳霸王石安,一个笑面罗刹石康,哪一个都惹不起,更不要说,那深藏不露的九殿下了…。

炎上刚到书房不久,就有派去探查顾月池的人回来禀报。“爷,查到顾月池被带到了雾柳镇的金香楼中,带走他的人是九门提督冠一泓。属下还查到,那个顾小九也在金香楼中。金香楼似乎是秋水宫的一个据点。”

炎上沉声看着手中的书,禀报的人抬头,不解地叫了一声,“爷?”

他好像没有听见,完全被手中的书吸引,嘴角犹如铺开的日光,渐渐地弯成了一泓清流。

禀报的人不敢再看。这位主子虽然性子温和,从来不怎么发脾气,但那心思百转千回,不是他身边的人,永远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小小的一桩江湖公案,竟然牵连这么广…”炎上似在自言自语,目光仍盯着手中的书,而后慢慢地翻过一页,漫不经心地问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回爷,明日十五。”

“十五…好了,你下去吧。”

“是!”来禀报的人抹了抹额头的汗,俯身退了出去。

六月十五日,是一个注定要载入红国史册的日子。这一日,九王与容相三女容初云大婚,举国同庆。

红都,是花跟红的海洋。这一日大早,各商家纷纷开铺做生意,一来是招揽顾客,二来,是趁早占个高处,好看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有地段比较好的酒楼食肆,早在前几日,座位就被抢购一空,看官们早早地到预定的地方聊天,没有订到位置的就索性站在街道的两边。

婚礼虽没开始,场面却已是热火朝天。

“你们说,新娘子的花轿会是多漂亮啊?九王也会经过么?”

一听有人说九王,立刻有年轻的姑娘们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说,“九王也会出现吗?真的?!”

“我今天来就是特意来看他的,希望老天爷不要让我失望!”有人对着天拜了拜。

“上次千里迢迢去法华山,就是想见他一面,结果守卫得那么严实,连个影子都没见着,真是气死我了!”有人愤愤。

听几个姑娘说得热烈,一个白面书生也插了进来,“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这个容初云小姐想嫁的是五王,不是九王呢。”

“真的吗?”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他吸引过去,纷纷打探起来,“快说说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话长了。初云小姐,本来是养在深闺人不知的,结果呢,那五王风流成性,夜探相府与她一见钟情,二人私定终身,然而后来圣旨一下,活活地拆散了一对鸳鸯啊…”书生说得声情并茂,把听的人唬得一愣一愣,只有站在人堆外的一个黄衫男子大声地笑了起来,“那相府又不是街市,岂容人说进就进,再说了,以容相的为人,断不会容忍自己的女儿作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情来,书生休得胡言。”

那书生被他说得脸青一阵红一阵,却也没有反驳,围在他身边的人悻悻地各自散去。

第十四回 九重宫阙

吉时未到,皇宫的南正门打开,先是装备精良的近卫军骑着清一色的高头大马鱼贯而出,清理街道,而后一位宦官装扮的人捧着圣旨,骑着挂红绸的良驹,缓缓出来。待到指定的位置站好,那宦官高举圣旨,喊一声,“跪!”城楼上下所有人连忙跪到地上,三呼万岁。

只听那宦官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内容大概是冗长的溢美之词,肚里没有墨水的平头百姓怎么都听不明白,好在最后一句,“普天同庆三日,钦此。”众人是都听明白了,接着又是三声万岁,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

此时,城楼上响起了苍劲有力的“咚咚咚”声,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盔甲的士兵,抡着膀子敲一面大鼓,鼓面震动,男儿健硕的身姿勃发出自然的力量感。十下鼓声之后,南宫门的三处大门都打开,先是左右两边手持如意和吉祥宫灯的盛装宫女俨如瑶台仙娥,婀娜蜿蜒而出,再然后是正门走出两列吹拉的乐官,各个皆气度不凡,恰似琼宴众仙。最后,一骑青骢跃出,马上挂着大红绸,马上的锦衣青年抱拳向两边致意,最先出来的那宦官和近卫军都跟在了他的身后。

众人仔细一看,马上青年的衣装虽然华丽,却不郑重,不像是新郎的礼服,待浩浩荡荡的队伍过去之后,街边的百姓开始议论纷纷,“那好像不是九王爷吧?”

“可是他是从宫里出来的,不是九王爷又是谁啊?他去的方向是容相的府邸呀。”

一人插嘴道,“哎呀,你们还不知道?这是三王爷,是容相的外甥。九王行动不便,这迎亲的事就交给三王办,刚刚的圣旨上都写明了的。”

有一人小声嗟叹,“九王…听说双腿不能行走呢…。”

众人一片唏嘘,有的人早有耳闻却并为放在心上,有的人刚听说为此扼腕叹息。谁都记得十年前,那华丽的软脚抬过正南门前的红毯子,轿上的白纱被风扬起时,轿中的少年明媚的眸,惊艳了整个红都。

送容初云的轿子,据说花费了三十个匠人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耗资足以买下一处江南的庭院。为了增加喜闹的气氛,与皇宫庄重的迎娶对应,容相特别请来了舞狮子和踩高跷的班子,一路跟着容初云的轿子往九王府去。漫天都是飘飞的红纸,像是被天神信手洒落,而后化成了一场气势恢宏的喜雨。

九王娶亲必经的路都被铺了红毯子。这是红国喜事的风俗,却亦是天子的形制。按红国祖制,只有皇帝大婚,祭天时才用这样的仪式,以示尊荣。九王炎上十年前回都认祖归宗,在他进都的路上,皇帝就派人铺了红毯,那时候已经引得整个红都对这个皇帝最小的儿子刮目相看。如今,九王大婚,虽说娶得是相爷的女儿,不得不庄重些,但皇帝布置得这样郑重其事,越发让众人认识到了九王至高无上的地位。

炎萧骑在马上,一肚子都是感慨。自己当初大婚,哪有这么隆重?老头子这分明是在讨好老九,是要全天下都知道老九有多么得宠。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起前几天老五来找自己时的冷嘲热讽,就一肚子怨气。

到了九王府门口,王府的管家早在等候。鞭炮响过之后,炎萧下马先是踢了几下轿子,才俯身掀帘,把新娘子请了出来。围观的人太多,看到穿着华贵的新娘下轿子,纷纷起哄。喜娘连忙吆喝了起来,与炎萧一起把新娘送进了门。

新娘等一行人进到府中以后,管家就命人关了大门,再不许任何人围在门口看热闹。

炎萧领着新娘进正堂之后直接傻眼了,因为这里连布置都没有布置,依旧是平日的摆设,也没有任何要摆宴席的迹象。他目瞪口呆地看向管家,管家只领着几个下人,恭敬地说,“三王爷请回吧,剩下的事情交给小的就可以了。”

容初云察觉到不对,一掀盖头,看到周围冷冷清清的,气得浑身发抖,“欺人太甚!表哥,我要回去告诉我爹!”说着,扔了盖头就要往外冲。

“初云,你给我站住!”炎萧喝住她,“你是当着整个红都和天下百姓的面嫁到九王府来的,你现在出去,是在打你爹和我父皇的巴掌!”

容初云气得红了眼眶,“表哥,你就这样让云儿受欺负吗?你让云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忍气吞声吗?他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个残废,是个残废而已!”她毫无顾忌地大喊,炎萧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狠狠地瞪着她。

九王府的几个下人脸色都不好看,管家更是开口直言,“王妃,虽然您已贵为主子,但是王府有王府的规矩,请不要说出大不敬的话来,否则,传到内宫之中,太后该怪罪于您了。”

容初云看他一眼,见他虽只是管家,但不卑不亢,说话铿锵有力。她记得爹曾经说过,九王府跟在九王身边的人,各个都不是等闲,连驯养下人也是极有章法的。她知道名义上自己虽然是主子,但这里毕竟是九王府,不是容府。

炎萧见她不再嚷着要出去,便道,“你先回房休息,我还要去舅舅那里参加宴席,改天再来看你。”说完,领着喜娘,匆匆离去。

金香楼的门口,新近挂了一副对联,上联为,“沾衣欲湿杏花雨”,下联为,“吹面不寒杨柳风”。五郎看过以后,笑道,“怎一个‘春’字了得。”香姨便因此高兴得合不拢嘴。

轻尘那一夜见到顾月池之后,第二日他就被那军官押走了。她本来想尾随他离开,但是顾及春芳的叮嘱,又恰被五郎强行拦了下来,“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非但帮不了他什么,反而还会拖累他。看样子,你师父是有些用途,才会被严加看管,虽然免不了吃些苦头,但总归丢不了性命。你要是白白把自己搭进去,他才真的活不成了。”

轻尘心中焦虑,又不能擅自离开金香楼,之后竟然病倒不起。

春芳来看她,以为她是相思症结,“要不,我偷偷把你相好的弄来,看看你?”

轻尘摇头,思及师父所受的苦,便泪如雨下。春芳一看,更急,“你怎么光哭不做声啊?是不是香姨让你干太多的活,你受委屈了?好丫头,你还得派用场,千万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轻尘有气无力地说,“春芳姐,你知道那夜住在这里的军官是什么人吗?”

“是朝廷的人,官位极高,而且武功盖世,你千万别有什么歪念头。还有那个五郎。”春芳靠在轻尘的耳边,低声说,“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谁知,春芳的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开,五郎风姿绰约地倚在门口,讪笑道,“这位姑娘,何以如此诋毁在下的声名?”

春芳根本不知他何时来的,有些惊愣。

“姑娘如果不愿看见在下,走就是了。”五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春芳也不迟疑,拍了拍轻尘就出去了。

轻尘看向五郎,“你来这里做什么?”

五郎在屋中寻了一处椅子坐下,叹道,“小九啊,你实在太单纯,谁想要靠近你都易如反掌,你就不知道危险?不如跟着五郎我…”

“我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不会跟着你,你死心吧!”

“明日我就得走了。”五郎直勾勾地看着轻尘,一双眼睛含花带雨,“你真不愿跟我一起么?荣华富贵,衣食无忧,还不让你担惊受怕,免你四下流离。”

轻尘想他必然是在花丛中呆久了,说起这种话来竟然毫无顾忌。她捂住耳朵,转身背对着他,不打算再说话。

五郎又悠悠地叹了口气,“人人都对我投怀送抱,偏你这丫头拒我于千里,真真叫人伤透了心。”他起身往外走,又回头看她一眼,“你答应我的事,可千万别忘了。”

轻尘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这才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心下稍稍宽慰,忽然想起那夜,落在炎上周围的星光,还有他眼中的月亮。她,竟然有点想念他给的那一点点温暖。或者连那一点点都是她的错觉,但那是此刻她唯一能够寄望的。

第二日,五郎真的悄无声息地走了,五郎的离去,让金香楼的姑娘们黯然神伤。但没等姑娘们沮丧完,一队官兵就冲进了金香楼,为首的县太爷叫嚷着,“让当家的出来,不然就封楼!”

正在楼上的香姨听到喊声,连忙“噔噔”地下楼,看到县太爷就谄媚地笑,“哎哟,官家的,您说您这是…”

县太爷板着脸说,“我来查一个人,叫顾小九,有没有这个人?”

香姨正在犹豫,县太爷将她拉到一边,低声说,“阿香,有的话赶紧把人交出来,这是上头要的人,交不出来你这生意就完了!别跟我打马虎眼说不知道,别的事情都能依你,唯独这件事情不行!”他看了看身后的官兵,小心地从袖子里弄出一封信,塞到香姨手里,“甭管你上头是什么人,把这信交过去,管保你不用担责任。现在快说,人在哪儿?!”

香姨被他一本正经的态度吓住,下意识地看了眼手中的信封,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手一抖,差点没拿稳。她连忙指了指楼上说,“右拐第二间。”县太爷便领着人上去了。

不一会儿,轻尘被领了下来。

第十五回 共此灯烛

轻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她以为离开金香楼的时候,香姨会阻止,可香姨只是低着头站在一旁,似乎紧张得浑身发抖。

出了金香楼,县太爷走到轻尘身边,讨好地笑道,“小兄弟,你这几日可有受什么委屈?本县是这雾柳镇的县太爷,还望你回去之后,在上家那儿替我美言几句。”

原来是雾柳镇的县太爷。轻尘要下跪行礼,县太爷一把扶住她,“使不得使不得,小兄弟,你是大富大贵之人,本县受不了你的礼,还望看在今日的缘分上,今后能够提携本县一把才好。”

轻尘不知他在说什么,但看他兴致极高,也没有拂逆了他的意思。

行至一处巷子,将要拐弯的时候,几个黑衣人忽然从天而降,拦住了去路。

县太爷心下一惊,连忙喊道,“快,掩护本县撤退!”官兵们上前,把他和轻尘挡在后面。

县太爷趁着他们打斗的时候,扯着轻尘狂奔了起来。

那些黑衣人招式极快,没有几下,就杀光了那些不中用的官兵,快步向县太爷和轻尘追去。县太爷上了年纪,跑得极慢,还没有几下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轻尘觉察到身后急速跟进的气息,拉着县太爷,准备使用轻功逃命。

“抓好了!”轻尘喊了一声,拉着县太爷跃上了房顶。县太爷哪经历过这阵仗,吓得大叫。轻尘也不管他,拉着他就跳了起来。

轻尘对雾柳镇的街巷很是熟悉,若没有拉着县太爷,肯定能够逃脱。但黑衣人的速度实在太快,她的功夫又没有练到家,终于在一处屋顶,被黑衣人从后面包抄上来。

县太爷躲到轻尘的后面,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轻尘强自冷静了问,“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我们是什么人你不要管,你只要把传国玉玺交出来。”一个黑衣人说。

“什么传国玉玺?”轻尘疑惑不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装蒜!”

轻尘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传国玉玺,更不可能知道它在哪儿。她心想,看来这场莫名其妙的架是非打不可了。遂摆开阵势,县太爷却紧紧地抓着她的衣服,她不由得地低喊一声,“县老爷,松手!”县太爷一听,这才察觉,连忙放开了她的衣服。可当一个黑衣人喊着冲上来的时候,他还是怕死地抓紧了轻尘。

轻尘因为有县太爷的牵绊,打起架来极为碍事。本来就不高的功夫,处处落了下风,手臂上多处受伤。

幸而那些黑衣人似乎不是要取她的性命,只是要拿下她,所以出手都留有余地。就在轻尘被几把刀同时架住脖子,准备束手就擒的时候,一个人影跃上屋顶来,几个连环踢,就迅速地把她身边的所有黑衣人踢开几丈远。

“石安!”轻尘大喜,知道这下自己有救了。

“大人,您来了就好了!”县太爷几乎是喜极而泣。

石安皱着眉头,嫌恶地看了县太爷一眼,对重新围上来的黑衣人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传国玉玺?识相的,最好乖乖给爷说出来!”

“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石安扬起一个笑容,头发在阳光下跳跃着意气风发的光芒,“凭爷是霹雳霸王石安,就得撬开你的嘴!”

乍一听到“霹雳霸王”这几个字,黑衣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县太爷更是目瞪口呆。石安趁那几个黑衣人惊愣的当儿,飞身上前,一眨眼,就把他们手上的刀全部踢落。黑衣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又全被踢下了屋顶,准确地落在一个人的脚边。石安说,“爷,看身手不像是朝廷中的人。”

轻尘猛地向下看去,看到炎上正坐在巷子中,也正抬头看着她。他穿了身青衣,打扮朴素,乍一看,就像个寻常的书生。

炎上对她微微一笑,便低头问,“谁派你们来找传国玉玺的?”

黑衣人抬头,看到眼前的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炎上看黑衣人的神情,知道他们认识自己。但立刻,黑衣人全部咬舌自尽。

石安蹲在屋顶上察看痕迹,县太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炎上,似在探究他的身份。

轻尘要下屋顶,猛然看见炎上的背后出现了一个黑影,举着剑要刺下去。她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俯冲了下去,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却也只来得及用身体挡住了那把剑。

剑没入她的右肩,带来锥心刺骨般的疼痛,黑衣人似是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冒出来,停下了动作。

此刻,还在屋顶上的石安猛然回过神来,冲下屋顶,与黑衣人交起手来。黑衣人的武功不弱,石安并没有很快制伏他。

而轻尘已经渐渐不支,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小九?小九!”炎上想要俯身去抱她,可是相当吃力,只能拉住她的手,却又怕牵扯她的伤口,情急之下,他吹起口哨,那哨声极为尖锐,像是刺鸟般的悲鸣,传了很远。

所有人听到哨声都是一惊。

县太爷起先还不确定,直到听见那震天动地的马蹄声,这才确信无疑。

黑衣人听到哨声,本是要退了,石安却不肯罢休,追了上去。

疾驰而来的马全部都装备着盔甲,马上的人所穿的,就是盛传的黄金战甲。只如衣裳般轻薄,却有黄金般耀眼的色泽,也有刀枪不入的威力。马上人人带着同样材质的面具,配着修长的弯刀,步伐和动作全部一致。为首一人迅速地下了马来,跪在炎上的面前。

县太爷现下已经大体猜到了炎上的身份,也跪在了一旁。来的,是传说中战无不胜的神策军啊!

“把他抱起来给我,马上找附近的郎中来!”炎上伸出手,领头人一愣,却也听命把轻尘抱了起来,放进炎上怀中。此刻,她因为失血,脸色逐渐苍白,已经陷入昏迷。剑插入的地方,血不住地溢出来。

领头人吩咐一人去找郎中,另几人帮着石安制伏黑衣人。

“九殿下。”领头人看着炎上的脸色,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炎上沉着脸说,“传令下去,搜查整个雾柳镇,把不明身份的人全部抓起来,有来历不明者,一律杀掉。我不想再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

领头人愣了一下,这是他带队执行任务以来,他下得最为残酷的一次命令。但,命令就是命令,他必须服从。

雾柳镇县衙门外,石康在马车中等得心急如焚。他刚要下马透透气,就看到炎上抱着顾小九回来,石安跟在后面。

看到他浑身的血,石康冲过来,叫道,“爷,你有没有受伤?”

炎上不说话,还是石安说,“哥,爷没事,就是小九受了伤,神策军已经派人去找郎中了。”

石康厉声苛责,“石安,你是怎么保护爷的?动用了神策军,爷的身份不就暴露了?那该有多危险!”

炎上仰头道,“石康,不关小安的事。小安,你去看郎中来了没有。”

“是,爷。”石安转身离去。

几个郎中被请进了县衙,皆是一头雾水,直到看到床上的病人奄奄一息,治病救人的天性才盖过了被强行请来的不悦。炎上本来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看到郎中来,就退开了一点,几个郎中把脉的把脉,查探伤势的查探伤势,然后不知道谁叫了声,“呀。”

炎上马上说,“怎么了?”

一位郎中转过来,“这位爷,您最好找个姑娘来帮忙。这是位姑娘,我们必须扯开她身上的衣服,才能为她治疗。但还必须要有人换洗,保持伤口周围的干净,所以请个姑娘来帮忙,会方便些。”

炎上一愣,双手握得更紧,但随即让人去尘香山庄找萍儿。

“让她含住参片,你们二位按住她,我来拔剑。”

“我看还需要施针护住心脉,几位助我一下。”

“这剑刺得方位,幸而离心脉不近,但剑锋极利,□的时候,恐将伤口拉大。”

几位郎中颇为尽责,再三研究之后才决定动手拔剑。炎上也不回避,一直在旁边看着,一身血污也不去换。石康进来询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他摇头,双手只紧紧地攥着自己双腿上的衣料,内心像在剧烈地挣扎着。

石康蹲了下来,担心地看着他,“爷…”

“啊!”轻尘痛叫了一声,剑总算是顺利地拔了出来。

又忙碌了一阵后,一位郎中满头大汗地转过来,说道,“这位姑娘应该没什么大事了,请两位爷都放宽心。”他看了看炎上的脸色,又说,“这位爷似乎脸色不太好,应该多多休息才是。”

有了郎中的话,石康坚持让炎上去休息。炎上看到轻尘没事,也不再坚持,独自回房去了。

萍儿听说有人遇刺,急冲冲地赶来,见到受伤的不是炎上,才放宽了点心。她仔细地为轻尘换好衣服,又擦了擦她身上弄脏的地方,才从屋子里面退了出来。一见石康就问,“狐狸,到底怎么回事?小九好端端的,怎么弄成这样?我听说连神策军都惊动了,爷不像干这种事情的人啊?!”

石康看了看四周,低声说,“我们到了雾柳镇,爷不放心,就和石安一起去接顾小九。半途遇到了一个武功极高的黑衣人要刺杀爷,顾小九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的,替爷挡了这一剑。总之,这下她在爷的心里,地位肯定不一样了。”

“那黑衣人抓到没有?”

“没有,后来又来了几个同党,让他跑了。我听石安说,那黑衣人武功很高,他和神策军联手,也没有擒住他。而且他的武功路数很奇怪,看不出来历。黑衣人的事暂且不说,我只希望这顾小九是真的善良,而不是藏有什么心计,否则…”

萍儿拧着眉,“我看顾小九不像那样的人。”

石康冷哼了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要多提防着这个丫头点,不要让爷受到什么伤害才好。”

萍儿知道石康一向保护爷保护得过了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她心中明白小九只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无父无母,与师父相依为命,无端端地师父又不见了,因为爷给了她温暖,所以她涌泉相报。她的心思,其实她能够理解,因为跟在爷身边的人,基本上都怀抱着这样的心情。

轻尘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喊“师父”,然后疼得醒过来,猛地发现床边坐着一个人。她吓了一跳,看清那人是炎上。

“你怎么在这里?”她要坐起来,炎上按住她,“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