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点点头,忽然又紧张地问,“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她开心地笑了,“那就好。”

炎上忽然问,“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轻尘想了想,她飞身救他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他受到伤害,不想让别人来伤害他,这么简单而已。

他的表情像是凝结了千年的冰霜,“我的命,不值得用你的命来换,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说完,他转过轮椅,就要离去。

轻尘叫道,“我觉得值得!”

“我只是个残废,只是个需要别人保护,需要别人牺牲的废物!”

“你不是!你不是!”轻尘艰难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蹲到他身边,“所有人保护你,为你牺牲,都是心甘情愿的。他们不许别人伤害你,更不容许你伤害你自己!”

见他不说话,轻尘握住他的手。原来那么美的容貌下藏着那么自卑脆弱的一颗心。他藏得那么好,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去顾虑他内心因为残缺的身体而衍生的那股情绪。她轻轻说,“炎上很好,并值得所有最好的。我师父说,世间万物,无论好坏美丑,自有其存在的价值。而你,更是老天爷恩赐给世间的。”

她的眼睛晶晶亮亮的,犹如他小时候挚爱的一盏水晶灯。他的心情从未像此刻一样宁静,这样的场景,似乎曾被无数次的追忆过。

小时候,母亲曾抱着自己,指着窗外的一枝梅花说,“孩子,那花漂亮吗?”

“漂亮,可是只在冬天开。”

母亲说,“母亲希望,你比那花更漂亮,更有毅力。虽然有些遗憾,可是在母亲的心里,你是完美无瑕的,永远都是。所以不要看不起自己,也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记住,最美的花,只为自己而开。”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挺身而出那里又狗血了~~

第十六回 世事茫茫

香姨拿着县太爷给的信函,向翠微所在的地方走去。刚走了没有几步,就迎面碰上了从楼上下来的春芳。

春芳问,“怎么回事,刚刚楼下怎么那么大的动静?”

香姨把手中的信函交给春芳,战战兢兢地说,“领主,县太爷把那个顾小九带走了,这个是他要我转交给宫主的。”

春芳疑惑地接过,细看了一眼,心下也是大惊,转身就走。

谁知道,春芳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房内传出了东西破碎的声音。她连忙推门而入,发现窗台之下跪着一个人,而翠微站在那个人的面前,正举剑欲刺。

“宫主!”春芳出口叫道,而后飞身上前,一把抱住了翠微。

“春芳,你做什么?我要杀了他,你放开我!放开我!”翠微欲要挣扎,春芳大声说道,“宫主,你别冲动,你先听听他怎么说!”

翠微怒道,“春芳!”

春芳跪了下来,把手上的信函交给翠微。本来激动的翠微看到信函上的标志,先是惊愣了一下,而后缓缓地打开。一股类似兰桂的香气在屋中慢慢的溢满,像是一杯纯酿。

严凤凰跪在地上,看着翠微的脸色,知道她暂时是不会动手了,这才缓缓地说道,“翠微,那日将你打晕的人确实是我,我…我也确实也有过…非分之想。但是我及时醒悟,并没有真的玷污你的清白,只是把你放在船上就离开了…是我一时糊涂,给了歹人可趁之机,我愧对于你!”

翠微放下手中的信函,目光沉沉地盯着严凤凰。

严凤凰接触到她的目光,不敢直视,“如果,如果你愿信我,我一定在盟主换届大会之前找出歹人,还你一个清白。如果你仍然不肯原谅我,那我就只有以死谢罪了!”说完,他举起掌,正要击向自己的天灵盖,翠微迅速地掷出身旁的杯子,打落了他的手,而后才说,“并不是我原谅你,也不是我愿意相信你,只是我需要知道真相。若不是你所为,绝不能冤枉你,但若是你所为,我以武林公义起誓,以你的所作所为,人人得而诛之!你,走吧。”说完,她转过身去。

严凤凰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那柔弱的白色背影,鞠了个躬,而后翻身跳出了窗口。

月光越过窗棂,昙花悠悠的,又白又香。

春芳握住翠微的手,轻轻地喊她。翠微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春芳,那个孩子就让他们带走吧。既然他说会还我一个公道,就一定会还我一个公道,我们静静等待就是了。只是,”一行清泪落下她的眼眶,“很多事情,就算查清,也永远回不到过去了。”

轻尘躺在尘香山庄中静养,萍儿不时会来照看她,偶尔说上一些外面的事情。轻尘最为关心顾月池,总是向萍儿打探。萍儿遵循炎上的吩咐,尽量宽慰她,要她稍安勿躁。而炎上仿佛消失了般,自那夜之后,就再也没在轻尘面前出现过。轻尘虽然心中有疑问,也知道他身份特殊,肯定很繁忙,顾不到自己。

这一日,石康接到红都来的奏报,匆匆走到炎上的书房前,敲门而入。“爷,红都来的奏报,说是容相弹劾了五王。”他颔首把奏报呈给炎上,炎上接过来,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只是削减封邑?五哥应当不在乎这个。”

“爷,容相是不是打算扳倒五王了?”

炎上把奏报按到桌子上,推着轮椅,独自来到窗前,“他想要削弱五哥和六哥的实力,而后拉拢我,一门心思辅佐三哥夺位,这心思,父皇早就料到了。只是五哥和六哥自小在腥风血雨中成长起来,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容若潭心里很明白。论资质,只怕三哥是几个哥哥里面最弱的。”

石康不以为然,“爷,以属下的了解,若说资质,最差的当属六王爷才对吧。”

炎上微笑,仿佛是拈花的佛祖,“六哥的野心,只有五哥知道。我来尘香山庄,就是想暂时避开他们之间的争斗。这是一场兵不血刃的战争,或许到最后,谁都不会是赢家。石康,永远不要低估自己的对手,尤其是当这个对手懂得掩藏自己实力的时候。人,在对人对事之时,总要懂得把自己放得卑微,想得周全,这样,才不会被对手打得措手不及。这个道理,三哥不明白,容若潭不明白,最明白的是五哥。…人,总是有累的时候。”

石康知道,他因为轻尘的事情,想起了很多的过往,触动了心中的许多感伤,已经多日没有出过书房。

“石康,小九的身体怎么样了?”炎上貌似不经意地问。

石康笑了一下,上前一步,“回爷,能下床了,活蹦乱跳的,正跟萍儿在院子里面踢毽子玩儿。”

“她身体底子很好,再调养调养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但还是要注意,不要扯动伤口…石康,雾柳镇的县令那儿都打点好了?”炎上转过头来,表情有些严肃,“神策军的事情,父皇那里肯定已经知道了,要是问起,你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爷不用操心这个,有属下应对着。”

炎上点头,倾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是。”石康大喜,上前推了炎上出去。

时值夏日,正午的日头很毒,但花园里因为早种了几棵大榕树,而有丝丝凉意。阴翳之下,几个妙龄少女正在踢毽子,闹得最欢快的,正是萍儿。

“我跟你们说,呆会谁能踢过我,我就让她多领一个月的工钱!”萍儿点着一个少女的鼻子说。少女们一阵欢呼,蜂拥而上,场面热闹非常。她们年轻,朝气,仿佛盛世的酴醾压架,沉甸甸的,能重到人的心里去。

石康本来要推着炎上近前去,炎上却摆了摆手,只远远看着。

“小九,你呆在那儿干嘛,过来一起玩啊!”萍儿转身去拉站在檐下的轻尘,轻尘被她扯疼,强忍着摆了摆手,“不行不行,萍儿姐,我不会。”

“这有什么不会的?”萍儿双手叉腰,“用脚碰到毽子踢起来就行,你刚好要多多运动。”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轻尘走到人堆中。

轻尘看着眼前的毽子犯了难,踢吧,她是真的不会,不踢吧,又很扫兴。她看向萍儿,萍儿伸手指着地上的毽子,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轻尘无奈,只能把毽子放在脚尖,轻轻一颠,那毽子便飞了起来。

顾月池以前训练轻尘轻功的时候,经常让她抓小鸟,此刻轻尘看着飞起的毽子,就想起了小时候抓鸟的那段时光,一时兴起,便飞身在半空中耍起了毽子。她的动作轻盈而迅速,身影犹如天光一般,划出了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看得人眼花缭乱。站在底下的小姑娘早就喝起彩来,这一边的石康也是忍不住叫好。

炎上本来正在微笑,忽然目光一沉,径自转过轮椅去。

“爷,你怎么了?”石康关心地问。

炎上自己推着轮椅往回走,而那边萍儿已经看见了他们,连忙走过来。石康对她摆手,独自追了上去,“爷,怎么了?”

炎上不答却问,“你们可查出,为什么五哥的人要抓顾月池?”

“不知道。此事五王办得极为隐蔽,连那一向高调的冠一泓,这次也让手下的人不要声张,只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石安这几日都在跟踪调查秋水宫和严凤凰的事情,脱不开身,要不我亲自去跑一趟?”石康想要帮炎上推轮椅,炎上却不肯,固执地说,“我自己来。”

“爷…”石康跟在旁边亦步亦趋,不知道是什么事惹得他如此不高兴。

“石康,你去查清顾月池究竟是什么身份。还有,密切观察五哥那边的动静,随时向我汇报。”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轮子的边缘,微侧头向后看了一眼,又迅速地转回。石康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知道那种犹如深渊般的目光,很沉重。

炎上忽问,“金甲门那儿…?”

石康连忙回答,“金甲门那儿倒是安安分分的,只是在张罗大会的场地。倒是听说这几日各地高手都陆续集结在雾柳镇,镇上愈发热闹了起来,时不时有些打斗,惹得县太爷十分地头疼。”

炎上停下问,“他来了么?”

石康愣一下,不知道炎上问的是谁。忽而想起那年在法华山,炎上彻夜等候一个人,那人却一直没有来,这次问的,也是那个人吧?他低头道,“属下,这就去查一查。”他刚要走,炎上喊住他,“石康,不用查了,这次他应该会来。我需要他,他亦有求于我,不怕他不来。踏雪无痕,不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的人。”

第十七回 踏雪无痕

盟主换届大会,三年举办一次,因此盟主的任期也是三年。每过三年就会选一个地方举行换届大会。届时,几乎整个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汇集在一起,共襄盛举。

尘香山庄,炎上正准备出行。

“爷,让我跟着去吧?你看庄里也没什么事情,那次之后也没什么人来山庄里刺探了。”萍儿走到炎上的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炎上笑着摇头,“萍儿,山庄里的事情还多要你打点,这一去几日,实在不便。”

萍儿伸手指着石康,“为什么闷狐狸不留下来!”

石康回答,“疯丫头,我是爷的贴身护卫,怎么能留下来?何况对于山庄,我没有你跟吴伯熟悉,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

萍儿仍不依不饶地指着石安,“那臭小子为什么也能去?”

石安一挑眉毛,“疯丫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往年也没见着你要巴巴地出去凑热闹。莫不是有了相好的,想趁机出去见见面?”石安说着,用手肘顶了顶萍儿的手臂,她立时跳开,满面羞红,“臭小子,你又乱说!我是爷的人,哪里有什么相好的!”说完,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冲了出去,也顾不上跟炎上行礼。

吴伯笑道,“石安,往后你别取笑她,你忘了前年的教训了?”

石安这才想起前年他似乎也是戳了她的痛脚,而后不管走到山庄的哪个角落,总会有从天而降的花盆,或是绊脚的石块。他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寒战。

他们帮着炎上上了马车,依旧是吴伯驾马。

炎上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本来要开口说话,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帘子,依到榻上休息。石康知道他心中挂念什么,只是不点破。

吴伯驱动马车,几个人向雾柳镇行去。

轻尘正在屋里休息,门忽然被人“砰”地一声推开。她吓得坐起,看到萍儿风风火火地进来,递给她一个包裹。“小九,今天在雾柳镇有盟主换届大会,你要随我去凑凑热闹么?”

轻尘本来就是一个玩兴极重的人,听到她这么说,来了兴致,“我们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他们不带我们去,我们就自己去!”萍儿把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两身男装,“我就知道狐狸不安好心,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才不让我去。可我偏要去凑这个热闹,能看到多少大人物啊,为什么不去?”

萍儿手脚麻利地换衣服,轻尘因为身上有伤,所以动作比较慢,等她们换好衣服,离炎上他们离开已经过了很大一会儿。萍儿思量了一下说,“你跟在我的后面,当我的跟班,凡事一定要听我的指挥,惹出乱子可是会被爷责罚的!”

轻尘笑道,“他一直都很严厉吗?可看起来不像。”

萍儿一本正经地说,“可不!你别看爷平时脾气好,真的要罚起人来,可一点都不手软,不要被他的外表给骗了!爷的长相啊,最容易欺骗小姑娘,哪怕你救了爷也不例外呢。”

轻尘有些被她吓到,小心地说,“那我们这样偷偷溜出去,被他知道了,没有关系么?”

“我们小心点,不要让他们知道不就可以了?你不知道啊,盟主换届大会三年才一次,挑在雾柳镇更是头一遭,往后我可都没机会凑这热闹了!好了,快走,快走!”萍儿说着,就拉起轻尘,轻车熟路地溜出了尘香山庄。

因为盟主换届大会,小小的雾柳镇空前的热闹起来。本来就狭窄的街道,甚至变得有些逼仄不堪。人流仿佛无数根拧在一起的麻绳,艰难地流动着,不时有急性子的大汉破口大骂,“娘的,老子的银子被哪个崽子顺了!”

萍儿拉着轻尘在人流中移动,轻尘小心地护着伤口,紧紧地跟着萍儿,生怕与她失散。对于她来说,现在的尘香山庄就是安身立命的地方,没有了师父,回不了无歌山上的家,她只能渐渐地适应尘香山庄的生活,而后借助炎上的力量,伺机救出师父。

“这个金甲门到底在什么鬼地方!”萍儿低咒了一声,轻尘附和道,“要不我们问问路人?”

“不用问路人,跟着前面那些奇怪的人走就行了。”萍儿指着前面一群拖着大刀的人,“你看他们的样子,肯定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正要往大会去的。”

轻尘看他们的样子,依稀记得在哪本书中读过,那是北方的一个门派,名字记得不太清楚,但是以力大无穷著称。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来到同样人山人海的金甲门前,轻尘一下子就傻眼了。密密麻麻的人拥堵在门前,等着验请帖的队伍排得很长。因为天气炎热,人数众多,所以队伍行进得很缓慢,男人们身上的汗臭味儿呛得她们频频掩鼻。

身后一人大力地拍了轻尘一下,轻尘只觉五脏翻涌。咳嗽两声,回头看去,见是一个和目大汉,“小兄弟,咱大老爷们的,不要老跟娘们一样掩着鼻子,成何体统?在下连城派高升,敢问兄弟是哪个门派的?”

轻尘不知道如何回答,便转头去看萍儿。萍儿撑开手中的扇子,犹自镇定地说,“说出来怕吓死你。”

高升把大刀按到腰间,笑道,“这位兄弟倒是说出来,看看能不能吓到我。”

轻尘以为萍儿会说尘香山庄,谁知道萍儿狡黠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们,是碧玺庄的。”

此话一出,周遭的人纷纷侧目看过来,还有人立刻上前问,“可是陇西碧玺?”

“正是。”萍儿点头,眉梢露出点得色。

碧玺庄,许久以前,轻尘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师父不太讲江湖上的事情,即使讲了,她也记不住,所以并不上心。而今看周遭人的反应,似乎这碧玺庄还大有来头?

高升连忙换了口气,赞道,“没想到两个小兄弟,年纪轻轻,就能入得碧玺庄。”

萍儿故作高深地说,“兄台客气了,只是我兄弟二人自小在碧玺庄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

又有一人凑近了问,“请问踏雪无痕可来了?”

踏雪无痕这个人,轻尘是知道的,因为师父提起他的次数几乎跟另一个人持平。踏雪无痕叫季风纾,是红国世袭罔替的异性王爷,居住在陇西一代,自祖辈开始就不用朝见,不用进都述职,一直领着王爵,过着闲散人的日子。碧玺庄门下豢养着一批武功高强的门徒,又因为朝廷的庇佑,颇有财富,所以在江湖上威望很高。

更重要的是,江湖传言,踏雪无痕性温雅,貌俊逸,武上乘,实乃一翩翩佳公子。

萍儿合上扇子,淡淡摇了摇头,笑而不答。好奇的众人只好悻悻地散去。谁都知道,踏雪无痕来无影去无踪,生性不羁,没有人能轻易得到他的行踪。会问,也只是出于好奇和敬仰。

行将到门口,轻尘忍不住拉住萍儿,低声道,“萍儿…哥,我们没有请帖,能进到里面去吗?”

谁知萍儿竟从衣袖里面掏出了一封请帖,递给了守门的弟子,边转头以扇掩嘴,对轻尘笑道,“这玩意儿爷的书房里面一大叠,随便拿一张便是。”

那守门的弟子把请帖还回来,恭敬地请她们进去,轻尘不可思议地跨过了门槛,看着外面依然浩浩荡荡的人潮,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金甲门虽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但此刻练武场已经被清了出来,容纳下了百来号人马。众人按照事前划分的地域各自站好,围在正中间垒砌的高台四周。此刻场上议论声隆隆,犹如初夏的雷般,震动人的耳膜。

萍儿拉着轻尘走到一个小门派的后面,伸手示意她噤声,自己则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轻尘听到前面站着的几个弟子说起了青山派的事情。

“青山派的人应该不会来了吧?他们的掌门人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们还有何脸面来参加武林大会。”这是所谓武林正道的嘴脸。

“这可不一定,严凤凰在武林素有威望,这件事情的真相还有待勘察。毕竟那个人迟迟没有发出追杀令,所以各个门派都不敢轻易插手此事。”

“也是。听说今天踏雪无痕也会来,呆会有好戏看了。”说话的人颇有些兴奋。

另一人愤懑,“这样一来,那墨渊毫无疑问地会成为下一届盟主,真便宜了他。”

“盟主其实只是个形式,给有心人做的。谁都知道,江湖上真正发号施令的,是那个人,只要那个人一说话,还有谁听盟主的?”

憧憬状,“是啊,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可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他武功高强,耳目遍布天下。不管什么门派有什么动静,他都了如指掌。前几年高家灭门的惨案,不久前怀仁堂秘方被盗,还有童男童女失踪的案子,不都是他出面办的么?”

轻尘听他们说起的那几起案子,每一起都轰动江湖,甚至惊动了朝廷,师父也几次提到过。他们口里的那个人…是在师父嘴里,与踏雪无痕提到的频率相持的…无名氏吧。之所以说是无名氏,是因为真的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是谁,是男是女,哪里人,哪个门派。只知道…

“门主到!”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整个练武场都安静了下来。陆续进场的人也不再发声,齐齐地看向一处。

一行人蜿蜒而来,领头一人着黑色对襟长袍,袖口和两襟有紫色吉祥云纹。他面目刚毅,眼有锐光,无甚表情。轻尘看到他的脸,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自然升了股恐惧。萍儿则嗤一声,摇着扇子,态度轻蔑,“快瞧,黑洞出来了。”

轻尘知道萍儿说的是墨渊,忍不住笑。墨渊领着自己的门人到指定的位置,径自坐下,目光梭巡整个场地。

“那黑洞大概认为盟主之位,自己势在必得了。”萍儿低声说。

轻尘只觉空气中飘来一股熟悉的气味,似曾相识,又想不起来曾在哪儿闻过。

此时,高升匆匆跑过来,“哎哟,你们俩原来在这!快快快,你们庄的管事正四处找你们呢。”

萍儿纳闷,“我们庄的管事?”

高升一拍大腿,“对啊,刚刚我在门口验帖的时候,看到碧玺庄的管事在清点人数,少了两个,定是你二人贪玩,偷偷溜出来。快些跟我走,不要耽误了正事儿!”他说完,不由分说地一手拉起一个,急急向门口走去。

第十八回 一剑横出

轻尘和萍儿被高升拉着往外走,轻尘挣脱不开,求助地看向萍儿,萍儿显然也挣不开,只能任由他拉着她们。高升拉着二人走到门外,看到正在找人的碧玺庄管事,乐呵呵地说,“不劳您老找了,人在这儿呢,我给您带来了!”说着,就把轻尘和萍儿推向那管事。

那管事的回过头来,疑惑地看了轻尘和萍儿一眼,随即说道,“这不是我庄中的人,你错认了。”

高升一愣,指着萍儿说,“可是这个小兄弟刚刚说他们自小生长在碧玺庄…”

管事的男人冷笑了一下,“庄中众人老夫皆心中有数,几时有这般年纪的少年自小长在碧玺庄的?现如今冒着碧玺庄行歹事的宵小真是越来越多…”他话未说完,一个少年跑了过来,“管事,不好了!刚刚有人到县衙里去告状,说是两个自称碧玺庄的少年偷了他们的东西!”

管事的目光一下子就盯住了轻尘和萍儿,怒斥道,“那偷东西的,定是你二人!”

“喂,你这个老头,不要不知道好歹!”萍儿再也听不下去,一下子冲上前,扯住了管事的领子,“你们碧玺庄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敢诬赖我们偷东西,你可知道我们是…”

管事的见她无礼,便双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萍儿整个人竟然腾空跃起,而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放出“砰”的一声巨响。

周围的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震住。

“萍儿姐!”轻尘一时忘了他们男装打扮,冲到萍儿身边,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管事的定睛一看,发现自己伤的竟然是位姑娘,一时有些错愕。

轻尘愤怒地看向管事,“就算她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你,老伯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伤人啊!江湖道义,先礼后兵,老伯难道连这都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