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让你宠宠我……静渊,不要走,我只是想让你迁就一下我……”

他忍不住回转身来,她却踮起了脚,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将嘴唇贴在他的唇上。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震惊之下想要推开她,她却使劲地吻了上来,倏地把他点燃。

他们终于裸裎相对,他的唇吻遍了她,她也吻遍了他,她的长发在枕畔掀起了艳丽的波浪,让他变得愈加贪婪与凶猛,他忍不住低吼,她却是声声娇唤,**蚀骨,撩拨人心。床第间,震颤之声跌宕不休,热浪滚滚直透胸臆,他们都不给对方一个喘息的机会,紧紧相拥,似要一同迎接那山呼海啸般的快感,又似要一同掉入万丈深渊,无惧粉身碎骨。

偌大的玉澜堂,似乎就只剩下这一对激情中的年轻人,空气中全是饱含着热恋的喘息,因为平时太过安静,这样的声音无休无止地传了出来,让人听了面红耳赤,心跳加快。

下人们都识趣的躲了起来,林夫人在佛堂里一脸铁青,一个仆妇悄然给她在桌上放下一杯茶,正要走,却听林夫人在茶几上重重一拍,珊瑚手串碎裂,珠子滚了一地。

那仆妇慌忙去拾,突然背脊一抽,只听林夫人咬牙切齿地道:“作死的小娼妇好好的林家,总有一天要被她给败了”那仆妇只不敢回头,默默地拣着地上的红色珠子,偏生那珠子细小滑溜,拣起一颗来,手中握着的好几颗又滚了下来。

卧室里,只有小乌龟浑如无事,伸开了腿,悠然地在鱼缸里游着,小狗都似乎不好意思了,悄悄拖着绳子跑到了外屋,外屋的门半掩着,楠竹的身影在门口一晃。

“黄嬢……”楠竹见黄嬢在对过走廊,眼神复杂,便朝静渊和七七的房间轻轻努努嘴。

黄嬢面无表情,只冷冷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楠竹懂了,悄悄把静渊的房门合上,低着头走上前。

黄嬢的声音很轻:“楠竹,这段时间你做得很好。”

楠竹勉强一笑:“那都是黄嬢您老提携照顾。”

黄嬢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照顾有什么用?关键还是看人用不用心,伶俐人都不要人调教的,更不需要谁照顾。”

黄嬢的手扶着走廊镂花朱漆的柱子,上下轻轻摩挲着,淡淡地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伺候主子,把他们服侍得妥妥当当的,你别以为是为了主子,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咱们自个儿?”

楠竹忙笑道:“黄嬢说得是。”

黄嬢看着她的眼睛:“走路不能走错,做事更不能做错,做错了事,不是认个错那么简单的,你以为,跪下来,求个饶就行了?唉,这就是当下人的难处了,做错了事情,用膝盖、用嘴全不管用,只怕有时候,要用自己的命来认错呢。”

楠竹心中只是一阵阵发寒,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黄嬢拍拍她的肩膀,微微笑了笑,转过身慢慢走了。

……

“你怎么了?”静渊为七七轻柔地抚开额头上湿湿的头发,“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

她将手搭在他光滑的胸膛上,轻轻道:“静渊,我只是慢慢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想明白了什么?”

她笑了笑:“想明白了我要什么。”

“你要什么?”他的声音竟然有些发颤。

她的笑意更深了,在他滚烫的肩膀上轻轻一吻:“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自然是要你,要你……和我们俩的家。”

静渊看着七七,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她也看着他,那眼眸波光粼粼。他们都累了,却都清楚这累不是因为适才这一场疯狂的温存,他们依然紧紧缠绕着,可明明已经融为一体,却为什么还是觉得空虚,觉得心里有一处空洞,怎么也填不满。

他轻声道:“七七,等我最近的事情结束,我就带着你出去,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玩多少天,我们就玩多少天,你想让我怎么宠你,我就怎么宠你。”

她嘤地一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颤声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许反悔。”

静渊抚着她的背脊,轻叹道:“我不会反悔的……我也累了,我们一起离开一阵子也好。”

……分割线……

“井口二十一眼,火圈五百口,废井五口,盐灶三百口,长工六百七十五人,各井灶员司五十人,推牛六百头,骡马两百匹。……东家,东家”

戚大年拿着账簿,见静渊发着愣,小声提醒,静渊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戚大年继续念了下去:“田庄佃户一百零五家,年收租谷七千四百余担……东家……”见静渊的眼神又飘走了,他与他共事多年,从未见他如此魂不守舍,便索性停了下来,看着静渊。

静渊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间似乎还留有七七身上的香味,他恍惚了一阵,目光越过戚大年,只看着不远处的一盆春兰,那是欧阳松送的,为表示亲近,他特意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戚掌柜,”静渊似乎想起了一件事。

“东家,什么事?”

“这两天,宝川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据说飞少爷好像又出去了,晴辉堂里只有那个女子和冯师爷在。”

不知道为什么,静渊的心中轻轻松了口气。

“贷款没有下来之前,不要让大*奶走进六福堂,也不要让她接近欧阳家的人。”

戚大年笑道:“大*奶平时也不常到这儿来走动的,倒是听黄管家说,那欧阳小姐,经常去府里找大*奶谈心呢。”

“那你就告诉黄管家,不要让那欧阳小姐进我的家门。”

静渊的目光渐渐透出一丝冷芒来:“还有,盐号伙计们的工钱,先就这么拖着不要放,让人传出话去,最好让工人们闹起来。”

戚大年道:“东家……这样做的话,银行会不会……。”

“不会,”他轻轻一笑,“我有这么一个好岳父给我当靠山,银行怎么会不给我钱呢?我越是现在处境艰难,我越想看看我的岳父会做什么。他不是有钱吗?他不是要帮我吗?我倒要看看,他女婿我现在盐号都发不出钱了,他会怎么帮我?”

戚大年恍然大悟,将手中账簿轻轻举了举,静渊一笑,摆了个手势:“不用再念了,你核实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便给银行送过去。”

民国十七年的清河市面上,流通着银币和铜币,银币有大清版,云南版,还有袁大头,也就是大洋。每一块大洋,兑换铜币十三吊。清河的挑夫,从白沙镇抬滑竿抬到平桥的盐店街,两个大班(挑夫),每个人只得两角钱,买不到半升米。在清河,贫富差距巨大,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找钱好似针挑土”,每个人为了生存,个个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

流民日多,战乱频繁,物价飞涨,盐价由于盐路阻断,被运商强制压低,大量盐铺关闭,运盐的汇水奇涨。

与此同时,清河一家老字号的钱庄谦记,在几家盐号资金抽离之后,诡异地倒闭了。

第二卷孽海第十四章云破月残(2)

第十四章云破月残(2)

谦记钱庄的老板,在正月二十三日那天被管家发现吊死在账房里,当天下午,传言传开,说这个老板得罪了政府要人,谦记的股东早在年初就撤了资,钱庄已经是个空架子。

老板尸骨未寒,大户的债权人成立了债权团,立刻对谦记进行查账清资,一行人涌到库房,命经理打开了柜子,却发现满柜的银元,哪里像要倒闭的样子?可将银元一拆封,却发现只有上面一层是银元,下面的却全是铜币。

在人们心里何尝不清楚,即便是钟鸣鼎食之家,也难保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谦记的倒闭实在是太过诡异,到最后债主们清点账目,发现谦记实际的股本才不到一万元,倒账的债务却高达三十万元。这件事情,震惊了整个清河金融界。谦记曾是清河的金字招牌,清河老百姓多年勤扒苦挣节衣缩食的积蓄,为了稳妥起见,多存于谦记,如此一来,这招牌从此发黑发臭,信誉殆尽,无数中小散户有如突遭灭顶之灾,拖儿带女扶老携幼,面无人色呼天抢地的聚集在钱庄院子里,一些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哭倒在谦记的大门口。

“天哪,我的棺材本哪”

“我卖了一对肥猪的钱都在里面啊”

“我起五更睡半夜洗衣服做针线得来的钱哪”

……

人群堵住了本来就不太宽敞的道路,小蛮腰从驾驶室探出头,挥舞着胖胖的手臂,叫道:“快闪开快闪开,撞到了可不管啊”

静渊坐在车里,感到一阵阵晦暗的死气,车窗虽然关着,可街道上的汗臭、水沟的臭味,路边摊炸东西的香味,混合着穷苦人身上的特有的味道,让他不禁微微皱眉。谦记因为死了人,死得还是老板,倒是老板生前的同僚请了僧人来,驱邪念经。

静渊的车被堵在道上,**穿过绝望的存户的叫喊,像天上吹过的鸽哨,轻轻地飘来:

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等,闻佛所说,欢喜信受……

静渊冷冷地哼了一声,欢喜信受,多大的讽刺他只看到处处是长着癣的癞皮狗,令人恶心的贫穷。

他的腿上,是天海井几十年来汇集的财富,从运丰号的手掌下一点点积攒起来的财富,是这些流民散户、庸商腐儒想都想象不了的财富,只有它才能带来欢喜信受,念佛不管用,这世间什么都没有钱管用。

他从车窗里看了一眼谦记对面的丰记,那是秉忠的钱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今天的谦记,明天的丰记,我倒要看看你们会有什么下场。”

秉忠站在大门口,眼见静渊的车缓缓开过,只面色平和。看到谦记门口的惨状,不胜唏嘘。人群中,一个胖胖的商人挤了出来,朝秉忠一笑,随即摇摇头,叹了口气,正是杜老板。

秉忠向丰记做个请的姿势,杜老板掏出帕子擦了擦胖脸上的汗水,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秉忠待杜老板坐定,喝了口茶,方问道:“杜老板也在谦记存了钱?”

杜老板摇摇头:“毕竟都是多年一起过来的朋友,帮他们请了和尚念念经,好歹拿了点钱给顾老板的孤儿寡母……太可怜了”

秉忠淡淡一笑:“有人恨不得赶紧撇清,年初听到些微风声,就马上撤了钱。还是老兄你仁义啊,落难相帮,雪中送炭。”

杜老板道:“罗兄,谦记的事,你怎么看?”

秉忠长叹一声,道:“总是如今世道太乱,盐铺倒了一批不说,钱庄的生意自然是不好做了,谦记以往过于贪图高利,只看子金高低,根本不过问井灶盐号的经营状况,呆账烂账一大堆收都收不回来。更重要的是,烧饭的人得罪了灶神,烧火烧到自己身上去了,开钱庄的,没点眼力见儿,必败啊。”

杜老板听了,半晌无语。

秉忠看了他一眼,温言道:“杜老板,这商场上你杀我夺的事情,原不合你的性子。可是谦记就是一个例子,傍不了高枝,不老老实实在地上走,还想飞到天上,只有摔死了算。官贵民贱,我们这些做商人的,有人要依附官府,有人要依附袍哥,可谁知道,今朝云明朝雨,随他多大的官多厉害的袍哥,说倒就倒,这世界上,哪有真正的高枝可攀。”

杜老板细细的眼睛里发出一点光芒,接口道:“这些话,是孟老板让你跟我说的吧?”

秉忠不语,只低头喝茶。

杜老板出了会儿神,看着外头熙攘吵闹的存户,轻轻道:“我从来不会趋炎附势,众人认为非者,绝不因人誉而是之,认为是者,绝不因人毁而非之,我也从不结交官府,军警宪一律不予结交,总想着虽不能招誉,亦不能招毁,但是我虽驽钝,也不是任人欺凌之辈。我明白你们的意思。这世上确实没有我们的高枝可攀,但是,总有一些方法,能让我们不会摔死。官府靠不住,袍哥靠不住,真正靠得住的只有我们自己,只有商人联合起来,形成一片我们自己的气候,凭他多厉害的高枝,我们扇起风来,就能把它连根拔起。”

他一向守拙,便是天塌下来,他也能装出无事的样子,如今这一番话甚有意气,秉忠听了,不由得放下茶杯,端正了脸色。

杜老板道:“我知道孟老板已经要入股渝州的建设银行,我的全部身家如今交予你和孟老板,我便跟你们一起干。”

秉忠眼睛里射出精光,欣慰道:“杜兄,你放心,你的钱不会白投进去。”

谦记倒闭,让清河人心惶惶,谣言在乱世中,便如腐败食物上的细菌,只要轻轻一阵风吹来,便可怕地滋生,吹到哪里,就坏到哪里。天海井新年第一个月的工钱就被风传停放,紧接着又是传闻说井灶要暂停开工,连工人的日食都不能维持,再接下来,又说年轻的东家将盐井抵押给银行,大有放弃做场商该做运商之势。戚大年天天被工人和债主们围着,愁眉苦脸,百口莫辩。

有工人甚至找去了玉澜堂,说求老夫人和东家奶奶借点饭钱,老夫人和东家奶奶若不给,他们就狗急跳墙找袍哥来。林夫人吓得差点背过气去,七七叫黄管家去账房拿了点钱给那几个工人,惊魂未定之余,问黄管家:“天海井真的连工人工钱都发不出了吗?”

黄管家想了想,说道:“外面这么传,但以我们盐号的底子,当不至于此。世上以讹传讹的事情太多,主要是有谦记倒闭在先,如今听风就是雨,大*奶还请放宽心。”

七七道:“人都闹到家里来了,这该不是什么谣言了吧?这又如何能让人宽心呢?”

黄管家平静地脸上掠过一丝深意:“东家如此精明细致的人,他尚不担心,您就更不需要担心。”

七七无可奈何,知道多问无益,怅怅地回了房间。

薄薄的纸页,染了抽屉里的香水味,香气淡淡地飘了上来,那香水,是罗飞送的香水,七七一直没有用,藏在了抽屉里。她要藏着的,又岂止是这瓶香水呢?她斜靠在床上,手里拿着至聪给她的那张说明信,一颗心便如铅一样沉重。

静渊如今面临这么大的困境,我不能再捅他一刀,我做不到。她的心跟着就抽痛起来。

“为了你自己,守住这六口盐井。”罗飞那带着痛苦的话声在耳边响了起来。阿飞,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的,她喃喃道。

闭上眼睛,只觉得心里似堵着一块石头,让自己喘不过气来,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心中便应该渐渐平静下来,可是那平静迟迟未来,一股不祥的预感却慢慢袭近。柔肠百转,悲辛无限,那张纸被手渐渐攥成一团,刺得她掌心隐隐作痛。

东东从外头跑了进来,窜到了她身上,跟着楠竹追了进来,七七忙把那页纸藏在身后被褥里,顺手把小狗抱了起来。

楠竹见她脸上似有泪痕,便柔声安慰:“大*奶是被适才那些粗人吓到了吧?黄管家已经叫人守着门了,还通报了警局,不会有人再进来捣乱了。”

七七问:“母亲没事吧?”

楠竹道:“太太被吓得够呛,好在过完了年,说让去镇里找大夫买点压惊药。”

七七点头道:“老人家是不能受惊吓,我们吃过午饭便去吧。”

楠竹答应了,从七七手里接过东东,眼光飞快地朝床上瞟了一眼,随即笑道:“大*奶的病不知好全了没有,正好一路去看看,撑了这么些时日,真是不容易。”

七七淡淡地道:“年纪轻,折腾几天就好了,熬得过去的。”

楠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天海井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七七突然想起罗飞说的话,天海井亏空一事,定有许多人来跟她说,有人是好意,有人却是恶意。不知道为什么,楠竹这么一叹,七七却想也没有想就把她归入了“恶意”那一类,心中狐疑,蹙起了眉头,把忧色尽现脸上,道:“是啊,真是好生让人担忧。”

门外黄嬢的声音响了起来,说太太不舒服,让大*奶赶紧找苏大夫拿药去。

七七忙答应了,正待起身,却突然想起床褥里的说明信,便对楠竹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换件衣服。”

楠竹便抱着东东出去了。

七七把说明信拿出来,悄悄拉开小银橱子的抽屉,把它放了进去,藏在自己小时候玩的布娃娃裙子里,待收拾妥当,便随意找了件衣服换上,这才出门而去。

途中经过晴辉堂,七七的心便是扑通一跳,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只不敢看它的大匾,也不敢想象罗飞是否在里面。

第二卷孽海第十五章云破月残(3)

第十五章云破月残(3)

苏大夫见七七来,忙迎了上来,七七递给他一个红色布袋,里面装了十块大洋,笑道:“苏大夫,这是我婆婆的一点心意,给您拜个晚年。”

苏大夫满脸堆笑,连声称谢,突然啧了一声,仔细打量了下七七,道:“大*奶,恕苏某人唐突,还望请出手来看看。”七七微笑道:“前两日受过风寒,已经好了。”虽这么说,还是伸出手来,苏大夫手指在她脉上轻轻一搭,脸上便露出一丝笑来,双手拱礼,呵呵笑道:“恭喜恭喜,天海井要添一位小东家了。”

七七心中涌过一阵热流,只是狂喜,双腿顿时发软,激动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不由伸手搭在楠竹肩上,楠竹便问道:“苏大夫,不会弄错吧?”

苏大夫哈哈一笑:“错不了错不了确是喜脉我行医大半辈子了,连这么明显的脉相都看不出来,就算是白活了。”

有孕不足盈月,胎相虚弱,要好生将养……

七七耳边回想着苏大夫的话,缓缓走在街道上,手不由自主放在小腹上,眼中涌上泪来:这里,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是她和静渊的。

她的心被喜悦与幸福充满了,只觉放眼四周皆是美好,繁华足媚的街市,如温泉喷溅的阳光,一切是多么的幸福美好干净,偌大的天下,她是如此渺小,但却如此的自得与满足,眼前看到的每一个人她都想去拥抱,而他们也都会为她欢呼为她祝福。

“大*奶一定很高兴吧”楠竹说。

七七重重地点点头,把楠竹的手挽紧了,眼中是像阳光般四射的幸福感。

“大*奶,我听老人们说,有喜不到三个月时,最好不要告诉太多的人,以免惊动了鬼神,他们要嫉妒起来就要把孩子抢走。”楠竹看着七七的脸庞,煞有介事地说。

“是吗?”七七立刻担心起来,感激得恨不得紧紧抱住楠竹,“多谢你告诉我那我就不跟外人说,绝对不说”

楠竹放心道:“那就是了,只跟最亲近的人说说就行了。东家和太太要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高兴呢”

七七想象着静渊得知这个喜讯时的反应,眼睛欢喜得眯了起来。突然之间觉得一切都可以放下,对父亲、哥哥、阿飞的愧疚,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喜事冲走了,她是一个母亲了,她不光是个妻子,她还是个母亲了为了孩子和孩子的父亲,她什么都可以放下,别说六口盐井,便是六十口、六百口,她若有能力抢了来,全都可以交给静渊。

“楠竹,”她的声音因兴奋而变得发颤,“等东家熬过这一关,我们才告诉他这件事,等到时候给他个惊喜太太那边也先不要说。”

楠竹点了点头,接着叹了口气:“大*奶想的倒是很好,可是天海井如今连工钱都发不出来了,盐工们每天饿着肚子干活,东家哪有那么容易挺得过去。”

七七咬着嘴唇,眼中射出光芒:“不会的,他一定能挺过去的,我一定要让他挺过去你先拿药回去给太太,我去想想办法,再怎么盐灶工人的工钱得先发下去。”

六福堂,里里外外都围着一堆人,戚大年正没做手脚处,见七七奋力挤了进来,吓得连连摆手:“大*奶,东家说了,这两天外头乱,您不能到六福堂来,若出点岔子,我便是十个脑袋也不抵的。”

七七道:“戚掌柜,我来没有别的事情,想请你帮个忙,我的嫁妆单子该是在你这里吧?你去拿了来给我瞧瞧,这两天太太在家里清点东西,我心里好有个数。”

戚大年只想快点把她打发走,忙去里屋账房,打开柜子,找了登记七七嫁妆的册子,交了给她:“大*奶拿回家去看吧,东家若看到你在这里,我不好交代。”

七七答应了,拿着册子回了玉澜堂,在卧室里翻了起来,小乌龟西西从鱼缸里探出了头,好奇地看着七七。

七七心里只想:“他若真拿不出现钱来,我便卖了一两样,帮他缓缓也好,工钱是小数目,我就帮他贴补一下,免得他匀不出钱放在重滩那里。”

突然想起一事,便把楠竹叫来:“你去你二叔那里,把盐灶人工的账目给我要了来。”

楠竹踌躇道:“大*奶,您要这个做什么?东家若要知道了会生气的。”

七七道:“放心,我自有计较。你只跟你二叔说,我不给他添麻烦,盐灶工人的工钱,我来给他出,你们东家是要面子的人,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