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斓,你爹爹很宠你,是不是?”七七看着文斓,他正用白白的小胖手拨弄着盒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文斓点点头:“我要什么爹爹都给我买,爹爹走到哪里都把我带着。爹爹说,我以后要替他管生意,所以我要好好读书,练好字,还要学算账”

“你的字写得很好吗?”

“还可以。”他笑嘻嘻地说。

“妈妈,小dd刚才给我写了字的。”宝宝擦擦手,从兜里掏出叠好的一张纸,细细展开,七七看得清楚,是端正清秀的小楷,写着“宝宝”两个字。

“好多笔画啊,”宝宝长睫毛一闪一闪,用手指在那两个字上勾画着,“小dd好厉害,一下子就写对了。我总是会写错。”

七七微笑着给宝宝把纸叠好,重又放回她的衣兜里,对文斓道:“文斓,以后你多来陪小姐姐玩好不好?教小姐姐练字。”

“好啊好啊”文斓眼睛都亮了,“我要跟小姐姐一起养兔子”

她看着这个男孩,多么俊秀的一张小脸,眼睛黝黑,像一潭明澈的深水,可这双眼睛如此干净,里面没有算计,没有仇恨,他笑起来是藏着掖着的,因为他的门牙掉了一颗,还没长全,他怕不好看,老抿嘴笑,那斯文的样子和静渊多像。这么完美的一个孩子,却不是她生的。

不知怎的,以为自己不会再心疼,心里还是一阵抽搐。

回到堂屋,锦蓉抢先一步把文斓拉着,文斓本跟宝宝牵着手,锦蓉这么一拽,宝宝就差一点跌一跤。七七忙伸手扶着,抬眼一看,见锦蓉眼睛都恨不得出火了,七七如何不知她心中想些什么,心里微觉快意,可随即又是凄然无味。

好歹两个人都曾经是朋友,如今,真是什么情分都没有了。

吃过饭,七七说要带着宝宝去学校看看,便要告辞。林夫人没说什么,只懒懒点了点头。静渊随七七走到走廊上,轻声道:“母亲原说让你和宝宝回这边住,被我给挡了回去。”

七七嗯了一声,并无他预想的喜慰。

静渊见她神色平静,心中倒有些讶异。七七看着他,说:“你今天是要留在这里,是不是?”

静渊被她说中心事,脸上不由得有些犹豫:“你也听到了,她毕竟有了身孕,我今天不好走。”

七七轻轻一笑,忽道:“我现在才知道,你们之前原是那般恩爱的夫妻。”

他被她这句话噎住,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沉默半晌,方道:“七七,凡事你看我名下,多担待些。”

七七看着天井里经霜后变成淡紫色的菊花,眼光清冷,叹了口气:“静渊,你这样好累,所有的人都好累,这样有什么意思?”

静渊轻轻叹口气,“七七,我现在没有办法跟她离婚。”

她点点头,说:“你可以跟我离,这样便省事许多。”

他觉得满心的好意全被她淡然处之,现今又说出这般伤心的话,不由得极是生气,沉下了脸来,呼吸变得粗重。

文斓和宝宝走在前头,不时回过头看,见静渊突然顿住了脚步,脸色严峻之极,七七眼中隐隐含泪,知道两个人发生了争执,都悬起了心。

静渊道:“清河三妻四妾的人家很多,你不是没有见过。再说我的心一直在你这一边,你即便不为我想,也得为宝宝想。我们两个分开了对她有什么好处?你刚才没有看到,我几乎算是跟欧阳松撕破了脸,能为你们母女做的我都做了,七七,我问心无愧。以后不要动不动说离,这太伤人。”

七七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他见她冷淡,越发灰了心,索性就不跟着她走了。

七七只觉得一双腿像灌了铅似的难挪动一步,却不得不继续往前走,仿佛每走一步就赢得几分自尊似的。走到孩子们面前,文斓仰起头问:“爹爹也要跟着走吗?”

七七尚未回答,静渊在后头接了话:“我不走了,这两天我都在这儿住。”

几乎是负气一般的语气。

(月末了,求分红票……要不投就浪费了,有多的就给我吧,嘿嘿)

第二卷孽海第三十二章叶落秋江(1)

第三十二章叶落秋江(1)

自己像一个战士一般为她作战,她却堂而皇之在他面前做出要丢盔卸甲的样子,他是真被气到了。可话一出口,他依然后悔了,心想,原本自己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可这话说出来,却连自己也听得刺耳,甚至刺心。他只能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是在玉澜堂,有多少人在看着,他尤其不能在锦蓉和母亲面前表现出来,她们巴不得他和她闹。

七七怔了半晌,本来还想往前走两步,浑身的力气都似乎被抽没了,一动也动不了,只是没有回头。

宝宝轻轻拉着她的衣角,小声问:“妈妈,爹爹今天不跟我们回家了吗?”说着眼泪汪汪看向静渊,他远远看到这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肩膀微微一颤,忍不住往前迈上一步。

文斓忍不住小声说:“这里才是爹爹的家。”

宝宝愣了愣,便仰头看着母亲。七七强装笑颜,摸摸她的脸蛋:“乖宝,妈妈带你去学校,我们走。”牵着她的小手。

宝宝小嘴一扁,忍不住要哭,文斓见她难过,忙说:“小姐姐别走,你就留在这里,我陪你玩。”

“我不要”宝宝想起五舅妈说的话,她的父亲原本是不要她的,心里难受之极,紧紧拉住母亲的手,小手掌心里全是汗。

七七吸口气,一把将女儿抱了起来,快步就走,静渊终抢上几步追上,看到七七脸色苍白,嘴唇发抖,便把她一挡,颤声道:“你这是何苦?”要从她手里把女儿接过,“来,我先送你们。”

“我不要你可怜我们。”七七冷冷地一别身子,站向一边。

静渊沉着声音:“在这里你就不要跟我犟了,别人看着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更何况还当着孩子的面。”

又伸过手去。

七七看了他一眼,索性抱着宝宝又走了两步。

静渊只觉得一片情义全被她视若无睹,怒气往上直冲,上前用力要从她手里把宝宝抢过,七七本来把女儿抱得紧紧的,见他气势汹汹地过来,生怕他伤到孩子,只好松手,静渊却是怕她不放,反而稍微用了点力,把女儿抢过来的瞬间收势不及,七七的后背砰地一声便撞在廊柱上,文斓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就叫了出来,本来要追上他们,生生把脚步顿住。宝宝见静渊脸上肌肉都扭曲了,在他怀里吓得一声不吭。

静渊心下大悔,忙伸手相扶:“七七,我没想要推你。”七七痛得眉头都蹙了起来,见宝宝一脸惊吓地看着自己,忙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却不扶着静渊的手,自己站直了身子,缓缓吐了口气,背脊上的痛一阵阵涌上。

“妈妈……。”宝宝的声音是颤的,一滴眼泪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她把小手伸向七七,七七朝她挤出个微笑:“妈妈没有站好,不要怕。”

那笑容他看着眼里,心如刀绞。

走廊尽头有佣人听见响动,在那儿东张西望。七七也担心落人话柄,不再跟静渊争,只好任由他抱着女儿走到大门外,小蛮腰的车已经停在外头,静渊打开车门,把宝宝放了进去。

七七站在车旁,低着头。

车门开着,他看到宝宝缩在里面,正偷偷看他,与他目光一接慌忙就躲开,就这一瞬,他已经发现女儿眼睛里充满怯意,不由得大为沮丧。

“我送你们去学校吧?”他说,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语气机械无比。

七七摇摇头:“不用了,我五哥在那里。”

来之前他曾和她商量好,她带着女儿去学校,他去盐场,然后接她们去买上学要用的文具,宝宝没有看过电影,他要带母女俩去看新上映的《渔光曲》。这个电影红了大半年了,拷贝新近才运到清河的戏院。

横生枝节,所有的计划全被打乱。

他一阵阵酸楚,见她侧颜清清冷冷,瘦削的肩膀微微颤动,心一狠,咬牙道:“我跟你们走”

她终于抬头看他,漆黑的眼珠子闪闪发光,忽然盈满了泪,使劲摇摇头。

“我是真的,七七,我受不了你们这个样子,我受不了一次次伤你,今天我什么都不管了。”他眼角余光看到宝宝又在偷偷瞧他,终于更加下了决心。

“静渊,”她伸手搭在他的手上,一时又低下头,他听到她呼吸急促,在强迫她自己镇静,她吸口气抬起头:“我刚才不冷静,做事欠周全。你不用跟我们走,你把你的事情顾好了,我……和宝宝在晗园等你回来。”

他眼眶一热:“我不求你体谅我,我只希望你看在孩子份上,不要轻易说出伤人的话,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不仅伤我,也伤你自己。你说我累,我根本不怕累,我真心真意想对你们母女好,七七,即便有一片天压下来,我也不怕累。”

紧紧握住她的手,又道:“你知道的,七七,对不对?你知道我的心的。”

“我知道。”她一滴滚烫的泪掉在他手背上,“我们都没有办法,我知道。”她别过头,不让宝宝看到她哭,轻声说:“我以为我自己想得通,可我还是嫉妒,嫉妒得要命。我以为我自己不会在乎,我从这宅子里逃出来那天我就以为自己不在乎,可我办不到,我一直办不到。”

“都是我不好。”他痛心的说。

“不,我从来都不怪你。”栗子树的树叶中渗出阳光,在她雪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那上面兀自有一泓清泪,她悄悄抹掉泪水,“我想冷静地想一想,我要想我今后怎么办,我们先分开一下也好。”

她咬了咬嘴唇,上了车去。

“我明天就回来。”他弯下身对她说。

他看到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对小蛮腰说:“走吧。”

当车子渐渐远离,他只觉得双脚发软,却突然打了个颤,想起他刚才把她推得撞在廊柱上,那么重,他竟然忘了问她痛不痛,好些了没有。

生活变成了一团乱麻,他顾此失彼,焦躁万分。

我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呀,他喃喃道。

……

学校就快开学了,已经有一些高年级学生在打扫校园。七七和宝宝一进校门,就闻到水浇在地上的湿漉漉尘灰味儿。

宝宝一路上闷闷不乐,到了这里,好歹把眉头舒展开,连七七都觉得心里敞亮了些,她从来没有上过学,从未到学校里去过,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一片天地。

空地上有秋千架子,有两三个短头发小女孩子在那里荡秋千,黑色的短裙子飞起,露出穿着长白棉袜的小腿。

七七想起小时候缠着善存要他送自己去学堂,善存却总是不肯,说要把她像小鸟儿一样养在家里,规规矩矩地学闺秀们该学的东西:绣花,织布,做家务。能认识几个字也好,就给她上了两三年私塾,想学洋文?没问题,请了个英国女人当老师。也知七七必然是一时心头热,学不出个气候。果然,那英国女人倒是没教会她什么,反而给她当了玩伴。

善存说,七七这样最好,像金丝小鸟,像兰花,好好保护起来,拿出来见人的时候定会晃花人的眼睛。

那时候她不明白,只问:为什么要晃花人的眼睛?

善存只是呵呵地笑:“你今后是要嫁给林家的哥哥的,把他眼睛晃花了,他才能对你好。”

七七在回想的时候心里一阵阵发寒。

原来如此,她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送她去扬州,一去就是几年,回到清河后,基本上让她闭门不出,直到林家发来请帖,让她在那年春天去盐店街。

以前她只隐隐觉得父亲对自己是寄予着极大的希望的,可如今才明白,她真正是一个工具,一个他要晃花别人眼睛的工具。

“七七”至襄远远叫她。

她回过神,把正在看女孩子荡秋千的宝宝招呼过来,朝至襄走去。

“怎么样,你哥这个学校?”至襄得意洋洋。

七七忍不住一笑:“你这个表情怎么跟三哥哥一样?好歹是个校长,矜持点会要你的命吗?”

“我这个校长当得可不容易啊。”至襄长叹。

她知道他意指静渊的百般阻拦,便把话题岔开,要他带着她参观校舍。

走到女生部,迎面见到一个长身玉立的女子,二十六七岁,极齐整的模样,直直的齐肩短发乌黑油亮,笑容温柔。

宝宝看到她就叫道:“宋老师”

“林小姐你好”宋老师笑盈盈地回应,又微笑着看向七七。

至襄介绍:“这是一年级的年级长宋女士,上一次大嫂带着宝宝过来,已经见过了的。”

“叫我文君吧,”宋老师笑道,主动伸出手来,“我早就知道林太太了。”

七七倒是一惊,也伸手去,两个人轻轻握了握,七七笑道:“怎么会?”

至襄瞧瞧她们俩,笑道:“她是芷兰的同学,在南京大学毕业的。”又道,“你可不要说我委屈人才啊,人家宋老师的薪水在全清河教员里头算是最高的了,在我们学校是初中部的教导主任,她自己不怕累,还兼了低年级的年级长。”

七七又惊又喜,轻轻按在宝宝肩头,笑道:“我女儿真是幸运能有这么优秀的老师教她。”

文君笑道:“我不教小学的课,不过一定会好好关照林小姐的。”

宝宝听她叫自己林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七七笑道:“别叫什么林小姐,就叫她小名儿就行了,你既然是芷兰的好朋友,那也是我的好朋友。”

便问文君家住哪里,家里人是否随着一起。

文君给宝宝理着小辫子,淡然地说:“我跟我女儿就住在学校的宿舍里。”见七七脸上微微露出惊讶,补上了一句:“我丈夫过世的早。”

(多谢Mildsea、最爱一一树的粉红票票。多谢各位读者一直以来的支持。五月结束了,真没想到自己会坚持到现在,这几天的文几乎都是在旅途中完成的。但因为有你们,会加把劲继续努力。最近写文写得有些纠结,怕不好看,怕冲突不够,想破了脑袋。但接下来肯定会越来越紧张,节奏会变快,大虐在后头。有时候半夜想想都觉得难受。我的主角们跟别人的角色不太一样,他们没有什么异能,也不寄希望于穿越,他们只是在自己的苦难里实现着蜕变和完善。希望大家多提提意见,让我在创作上有所改进。期待下一个月的精彩)

第二卷孽海第三十三章叶落秋江(2)

第三十三章叶落秋江(2)

七七怕触及文君的伤心事,不敢多说,便随口问了下芷兰的情况,文君说芷兰和她丈夫从美国回来后又一直在四处游历,这两日会回到清河来。

“她丈夫是做监察的,林太太应该知道。”文君道,“现在内地又是剿匪又是平乱,政府腐败,让人怨声载道,上头为平息民愤,说是要清掉一些官场的渣滓,现在各个地方都有派人来调查。话虽这么说,不过也是做做假样子而已。”

“我好长时间没有看到芷兰了,”七七不由得感叹,见文君神清气爽的样子,轻声说:“真羡慕你们,能有机会上大学念书。”

文君道:“林太太不是跟芷兰也是同学吗?”

七七扑哧一笑:“那是她抬举我了,我五岁的时候跟她一起上的私塾,算什么同学。”

文君哦了一声,微微一笑:“我们这里平日有些补习班,林太太若有时间,也可以过来听听。倒是什么科目的都有。”

“我现在是学什么都来不及了,还是把本分的事情做好比较实际。”

文君撩了撩鬓边的头发,微笑着问:“什么才叫本分的事情?”

七七想了想:“我擅长的事情,”笑了笑,“读书反正不算,以前想过去学校,很想很想,可身边没有一个人支持,后来连自己也觉得读来没有什么用。”

文君思忖了一下,竟然点头:“也是。”

“你是读书人,你这么说我倒觉得奇怪。”

文君说:“我其实有时候也弄不清楚念书的目的,有一次买东西和人争执起来,虽然识得字多,还是像个结巴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来慢慢想清楚,若是只为了多看点书、多见识,也不一定非去学校不可。而若是为了比别人更有心眼,争抢什么东西的时候能想出更多的花招来,那读书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读书要把人读的好了,那自然好,要是一个人越读越坏、越读越呆,那还是不要读的好。”

七七失笑,又道:“你看,这么长的道理,我就说不出来,这还是你读书的好处。”

两个人都笑了。

至襄和宝宝走在前面,比赛谁走得快。宝宝迈开腿跑着,也还是追不上至襄,至襄哈哈笑着,停下来等她,她跑上前去抱住至襄的腿,喘了喘气,叫道:“我不放了,舅舅抱我。”

至襄道:“以后在这里就叫我校长。”

“抱了就叫”

她们在后面微笑着看,文君想起什么,看看七七,欲言又止。

七七心中感触,想起身边这个年轻女子,也和自己过去一样,曾是孤苦的母亲,轻轻叹了口气。

文君又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我女儿和宝宝差不多大,她父亲死的那年她才不到两岁,倒还好,还不懂得伤心。”

“难熬的是大人。”七七说。

“我丈夫跟我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感情,”文君说,“我们的亲事是两家人安排的,成亲后各自去读各自的书,后来我读到半途上休了学,生孩子,他也有了份职业,两个人倒好好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对我也还不错。他走后我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觉得活不下去。吃饭的时候想他,睡觉的时候想他,奶孩子的时候也想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想,我们俩连爱情都算不上的。”

她沉浸在回忆里,默然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丝笑:“你知道我后来是怎么想通的?”

七七摇摇头。

文君说:“我们原本住在雅安,那里山多,我丈夫在的时候,每次家里的芝麻油没有了,都是他去油铺打,拎着个黄玻璃瓶,要走几十分钟,中途过一条小河沟,没有桥,夏天还好,淌着水凉快,到冬天,水枯,踩着石头走,可难免会有失脚的时候,女人家就得在河边雇一个滑竿。丈夫死了,只能我自己去打油了,正好那年冬天,家里孩子要吃热汤面,没有芝麻油又不好吃,偏生一滴都没有了。那天天气太冷,连挑滑竿的都不做生意了,河里落满了雪,我硬着头皮踩石头过河去,就掉到冰水里。我在河边哇哇大哭,哭归哭,却不敢哭得太久,孩子还等着吃东西呢。擦了眼泪,把脚跺了跺,还是去把油打了。回家的路上却再也不难过了,到现在都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