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如此说,庞荻顿生无名怒火,怒视她道:“你为什么要睡在这里?谁让你来照顾他的?你出去,我要留下来照顾他!”

璇玑也不生气,答道:“是夫人让我来的,因为我自小就服侍公子,知道他需要什么。少夫人让我出去恐怕不妥。”

“你知道他需要什么?”庞荻觉得这话异常刺耳,冷笑道:“那你倒说说看他需要什么?”

璇玑闻言低头不语。

庞荻很愤怒。这个丫鬟竟然在她被迫与丈夫分开期间迫不及待地搬进他们的房间,还对她说出这些莫名其妙充满暗示性的话。她想暗示什么?说她与公子自小亲密么?比她还要了解他么?从她刚嫁过来开始,这女人就以一种冷漠的姿态对她,她们之间由此产生了一层隐约的敌意。但是随后王雱对她的深厚爱情使她很快忽略了璇玑的存在,璇玑也似乎终于意识到她的身份和状况,悄然隐于一隅,远离了他们夫妻的视线。然而如今,她居然趁机又插了进来,扮演着庞荻本来的角色,守护在王雱的身边日夜照顾。她想干什么?想要什么?真是卑鄙。

于是庞荻盯着璇玑徐徐说道:“你不要忘了,我是公子的夫人,你想做他的妾需要我同意!”

“住口!”房间里响起一声怒斥。

庞荻茫然回首,发现那声音来自她的丈夫——缓缓坐了起来的王雱。

他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对她来说很陌生,因为他从来不曾用过这样的目光来看她。

他冷冷地看着她,然后挥手指着门外,说:“你出去!”

她难以置信地询问着再唤了一声:“雱?”

他的眼神并没有暖过来,仍然冰冷着,他清楚地重复对她说:“你出去。我不想见你。”

她夺门而出。心神俱伤。

只那么一晚,他竟变成了一个陌生人。那是他么,她温言款款的丈夫?那是他么,她善解人意的丈夫?那是他么,两天前还温柔地朝她伸手,说:“来,荻,让我亲亲。”的丈夫?

她向问星楼奔去。满面泪痕。

“少夫人!”有人从后面追了过来。

还是璇玑。

庞荻停下,从容地拭去泪痕,再傲然转身,问她:“你还想干什么?”

璇玑站在她面前,凝视着她,许久,才开口说:“少夫人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想面对?”

“什么?”庞荻蹙眉问道。

璇玑淡然道:“少夫人何必如此介意。你应该知道的,公子身有隐疾,根本不能行房中之事。”

我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想面对?以后的几天内庞荻反复自问。

或许早就隐隐约约地猜到了,只是不愿细想。怎么可能呢?他是她完美的夫君啊,那么志大才高、潇洒倜傥、又知情识趣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缺陷呢?

新婚之夜他不来“干犯”令她很觉庆幸,认为他的君子风度非一般莽夫可比。后来的日子同床而不同衾她也不觉得奇怪,既然是君子,当然会君子到底,他肯定是在等她完全倾心于他,决定把身心一并交于他的那天。但是她离京去杭州前一晚她开始觉得奇怪,在那样的情形下,他还可以柳下惠至此?然而她劝自己说,是因为她稍微流露出了一点抗拒的意思,所以令他退却。她安于这个理由,拒绝捕捉住心底一闪而过的疑惑去深想。终于,到了最后这一晚,她感觉到了他的无力。那么清晰的感觉,令他们都避无可避。

他悲吼着狂奔出门。剩下她不知所措地面对这尴尬的一切。

她不想面对。就算到了这一步,她仍然不愿相信是她的夫君有问题。一定只是偶然,他尚在病中,或许病好了就不会是这样…

然而她终于还是听到了这样的判决:“公子身有隐疾,根本不能行房中之事。”

她取出出嫁时母亲交给她的“压箱底”春宫图,慢慢看着,已不再觉得羞涩,心中仅剩无尽的悲哀。她已经成年,可以体会到身体深处萌生着的欲望,隐隐知道夫妻之事的重要性,由此也不难猜到王雱的体质带给他的毁灭性的打击。王雱如今的痛苦绝对犹甚于她,但每当想到这点时,她又觉得自己更加痛苦,因为知道他现在在痛苦,她的心就如刀割一般。

她漠然看着春宫图。

原来这幅画对她来说根本是多余的。

它就摆在她面前,像是个巨大的讽刺。对她婚姻的讽刺。

她忽然憎恨起这幅画来。或者说,是恨这画所代表的交媾行为和男女间本能的欲望。

它很重要么?比我们的爱情还重要么?难道说,没有它我们就不可以继续生活么?不可以继续相爱么?它残忍地打破了王雱的自信,击碎了他的自尊,令他精神近乎崩溃,难道接下来,它还会毁灭我们的爱情,我们的婚姻么?

她拿起剪刀,把春宫图猛剪了几剪,然后以手一条条地撕。撕成若干细缕,再也不能撕后,又放到蜡烛上点燃,最后扔进火盆,注视着它,直到它完全覆灭在火焰中。

第二天,王安石让人把庞荻请去。踌躇了半晌之后,他才吞吞吐吐地表达出了想让她改嫁的意思。

她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处理。她低首垂目问道:“不知我犯了‘七出’中哪一条?不顺父母么?还是淫、妒、有恶疾、多言、或盗窃?”

她避开了其中“无子”那条,也知道公公绝对不会以此来作理由。

王安石尴尬非常,久久难言。须臾长叹道:“阿荻,是我们愧对你呀!”

她抬头,坚定地说:“我很感谢公公向我爹提亲,让我嫁入王家。成为王雱的妻子,我深感庆幸。我愿意跟他继续生活下去,无论他是健康还是病弱,我都会不离不弃地守着他、照顾他。我永远都是他的妻子,请公公不要再提让我另嫁他人的事了。”

惊魂

庞荻在问星楼上长住了下来。

王雱大病一场,经过家人精心照顾和调养,倒也逐渐痊愈,但是他与父母都像是忘了他与庞荻处于分居状态中似的,闭口不提让庞荻搬回来的事。非但如此,他还处处避着一直深爱的妻子,自己决不踏入问星楼半步,而庞荻特意来看他时他也不甚理睬。晚餐本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的,起初两人如常入席,相邻而坐,但王雱会在这期间一直保持沉默,不与她说一句话。到后来他便每每借故不来,自己在卧室或书房吃饭,庞荻观之心凉,也经常留在楼上不下来了。

有时,她会一连数天都见不到丈夫一面,深感伤感,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在晚上凭窗扶栏望着他卧室或书房的灯光,猜想他如今的状况,回忆以往的快乐时光以获得些许安慰。

再次在家宴上见到他,是在王夫人生日那天。这显然是全家人都要参加的聚会,连嫁到枢密副使吴充家的大小姐王雩都带着夫婿吴安持归宁为母亲贺寿,王雱自然也不能再回避。

庞荻一进厅中就看见了他。一身新衣裁剪入时,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皮肤洁净,气色已好了许多,依然是闲散自若地坐着,唯一缺少的是看见她时的和煦微笑。

她默默走到他身边坐下。他倒无任何异常反应,只是不转头看她,不与她说话。

她心中凄楚,便低头静坐,也不找人闲聊。

忽听有人走过来对她说:“嫂夫人长久不见,似乎清减了许多。”

她抬头一看,发现是王雩的夫君吴安持。他正带着满脸笑容向她施礼。

于是庞荻起身还礼道:“多谢姑爷关心。”看见他仍然十分殷勤地笑着,便礼貌性地略笑了笑。

“嫂夫人为何愁眉不展,可是有烦心之事么?”吴安持又问。

庞荻诧异。心想此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下问嫂子私事,好生无礼。又见他油头粉面,打扮得轻浮,很有纨绔子弟的味道,便很觉厌恶,正想冷冷回他一句,却听王雱在一旁淡然说道:“妹夫,我听人说昨日在蘼香院碰见你…”

蘼香院一听就知是个妓院名字。此言一出全家人质问的目光就落到了吴安持身上,慌得他连连摆手辩解道:“哪里哪里!定是认错了!定是有人诬蔑,挑拨离间…”

他语无伦次地继续解释,明显破绽百出,王雩在他身边脸色青白,煞是难看。王雱也不再说什么,只默然饮了一杯酒。庞荻见他一句话就把吴安持支开不再烦她,心中不免窃喜,不过看见王雩难受的样子又顿生歉意,暗自为她叹息。最后还是王夫人岔开了话题,众人才貌似融洽地吃下了这餐团圆饭。

到了晚上,庞荻不知为何辗转难眠,便披衣起来,像往常那样开门凭栏朝王雱卧室望去。今夜他的卧室已无灯光透出,想是已经睡下了罢。庞荻凝思良久,终于叹了叹气,转身回房。

正欲关门,不想从一侧竟闪出个人来。那人一边硬挤进门一边说:“嫂夫人为何叹气?不妨告诉小生…”

竟是吴安持!庞荻大惊,使劲把他朝外推,无奈纤纤弱质力量有限,最后仍是被他挤了进门。

“你想怎样?”庞荻怒道。

“嫂夫人不必惊慌,我只想跟你聊聊。听说你现在已被王雱冷落,他另宠着一个通房丫头…”他一步步朝庞荻走近。

庞荻后退,正色道:“快出去!否则我要喊了!”她住的四楼只有一间卧室,旁边是一个大露台,服侍她的两个丫鬟都睡在楼下,一时听不见动静。

吴安持笑道:“你可以喊。来人了我就说是你约我来的,到时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他一步步逼来,庞荻一步步后退。

他继续说:“王雱真是瞎了眼,竟然不宠你这样的美人而去爱那个姿色平平的丫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爱煞了你,如果早知你有如此美貌我就懒得让我爹跟宰相家结亲了,一定要把你娶到手…”

庞荻的腰撞到了书桌,她再无后路可退了。而吴安持已经欺了过来,竟然一把搂住了她。她拼命挣扎,想起他刚才的话却也不敢呼救,于是一手抵御他的袭击,一手伸出在身后的桌上乱摸,想找个可以击打他的东西。

吴安持见她不从越发激动起来,张口在她脖颈之间乱吻,含糊不清地喋喋不休:“你嫁给王雱那个病秧子真是暴殄天物,看他那样也消受不了多久,你若从了我等他死后我就把你娶来,王雩若你不喜欢我也可以休,你说好不好?今夜如此良辰美…”

“景”字尚未说出他只觉腹部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然后就有液体滑落。

伸手一摸,就着月光也能看出液体是深色的。

血。他一下松开了庞荻。发现她右手握着一把小刀,刀尖上也有血。他的血。

“你!你!…”他指着庞荻惊恐地叫。

庞荻瞪着他,斥道:“还不快滚,想死在这里么?”

吴安持呻吟一声,紧紧捂着腹部仓惶而逃。须臾便不见了踪影。

若非她刚才在桌上摸到了这把裁纸用的小刀,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庞荻把刀一掷,泪水立即奔涌出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如果她跟王雱还如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哪里还有这样的事?而现在,整天关心她爱护她的丈夫消失了,只把她一人孤伶伶地扔在这幽幽高楼之上,独自抵御狂蜂浪蝶的侵袭。

泪珠不停滴落,心里的伤痛却没有丝毫减轻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冲出门去,扶栏悲呼:“雱!雱!你在哪里?”

无人应答,她虚脱似的滑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上悲泣。

忽然听见一声隐约的叹息。她抬头四顾,却不见人影。

奔到楼梯处往下看,发现有人上来。但是,只是她的丫鬟。

她们看着她,着急地问:“少夫人你怎么了?”

她拭去泪痕,摇摇头,说:“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经此一事,心绪难宁,躺在床上又过了许久,到天快破晓时才依稀睡去。

第二天,她是被吵醒的。听见外面犬吠不止,有惨叫声,然后是一片嘈杂。连忙起来,朝楼下望去,只见丫鬟家奴人来人往,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于是唤她的丫鬟去打听。

过了一会儿丫鬟绿袖跑上来,一脸忍俊不禁的笑容,告诉她:“吴家姑爷被雱公子养的狗咬了!说来也奇怪,那两只狗本来是养在后院中的,也不会乱咬人,但今天吴姑爷经过雱公子房前时,这狗就从里面奔了出来…”

吴安持昨晚回去后仔细检查伤口,发现刺得倒不深,刺破了皮但未伤及内脏,伤势不算重,才舒了口气,找人包扎好。王雩看见自然大惊失色,追问他原因,他掩饰说在花园摔了一跤,被地上的碎瓷片划伤的。

次日起身洗漱后准备回家,先去岳父岳母那里告辞,不想路过王雱房前时,竟有两只大黑犬从内冲出朝他扑了过来。

吴安持惊慌之下抱头鼠窜,在院落内拼命奔跑。跑至一墙边再也无处可去,而黑犬狂吠着来势汹汹,吴安持紧急之下窥见墙角有一狗洞,便顾不得是否肮脏,也不要什么枢密副使公子的颜面了,头一低身一跪就直往里钻。

但毕竟还是晚了一步,那两只狗已经一前一后杀到,见他双腿还露在外面,就不客气地张嘴各咬一口。

吴安持连声惨叫,其声振天。

王雱一直负手立于窗前看着。表情漠然,仿佛事并不关己。

在吴安持被狗咬中的那一瞬,他唇边掠过一丝隐约的冰冷的笑意。

他的妹妹王雩闻声奔过来,见状大急,忙唤旁边的家奴,让他们去救姑爷。那些家奴一面答应着,一面却不敢动,只望着王雱,以目光征求他的意见。

于是王雩冲进房来拉着王雱哭求:“哥哥!你快让他们救救安持,要出人命的!”

王雱看妹妹一眼,这才一挥衣袖,示意家奴可以去救人。然后徐徐坐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庞荻听了绿袖的叙述,先是理所当然感觉大快,随后想此事绝非偶然,王雱无缘无故不会放狗出来咬人,难道他竟知道了昨夜之事所以存心报复?

他毕竟还是在乎她的,知道她受人欺负便立即整治那人。想到这点,庞荻露出了多日来的首次微笑。

但是,转念一想又发现王雱此举大大不妥。吴安持的父亲枢密副使吴充有学问,为官声誉也好,在变法期间既不支持与他有姻亲关系的王安石也不表示反对,保持着中立的态度,皇帝赵顼甚至考虑过任他为参知政事与王安石一起执政,后来顾及他们是亲家,怕有结党之嫌才放弃,只升他做了枢密副使。后来曾布见镇守渭州的武官蔡挺政绩出众,在渭州理财强兵效果显著,遂向王安石大力推荐他。王安石也很欣赏蔡挺的才能,便向皇上举荐他为枢密副使。问题是枢密副使与枢密使一样,一般只设一个,如果蔡挺升任此职,岂不就意味着王安石的亲家吴充要退出枢密院?王安石像是没想到这点,倒是赵顼帮他想到了,最后既升了蔡挺的职也没让吴充退出,等于是多设了个枢密副使。

如此一来,吴充虽没被贬,但心里对王安石却是大为不满。而一向与王安石唱反调的枢密使文彦博与吴充也有姻亲关系,他的儿子娶了吴充的女儿。此时见吴充对王安石颇有怨意便趁即拉拢,吴充的立场也开始渐渐倾向于旧党这边。

在这种情况下,王雱对吴安持做出这种事无疑是火上浇油,如此报复的确痛快,但只怕吴充对王安石父子的反感也会倍增,日后王安石在政治上的对头又会多了一个。

何况,王雱的妹妹王雩还要在吴家生活。以前庞荻就隐约听说过吴安持与王雩的关系不怎么融洽,两人经常因为彼此父亲的政见不同而吵架,如今看来,这位姑爷的人品大有问题,加上王雱这事,想必吴安持定会把气撒在王雩身上,经常给她脸色看了。

于是庞荻立即起身下楼,想去看看事情现在到底如何。

王雱正在厅中听父母训斥。吴安持再也不敢呆下去,已经嚎叫着与王雩匆忙乘轿回家了。

王安石大为恼怒,连声骂王雱任性胡闹,追问他是否是故意放狗出来。王夫人则频频以袖抹泪,说:“昨晚雩儿跟我哭诉了一夜,说姑爷经常骂她。这样一来,雩儿在吴家怎么活呀…”

王雱只冷着脸,说出三个字:“他该死。”

王安石正欲再骂,却见庞荻走了进来,想起她与儿子的事,心中一软便不再说话。扶起夫人双双离去。

庞荻本来也是想跟王雱说此事做得有些过分,然而见他已经被父母训斥,就不忍再说。知道他是爱自己心切才会不计后果地报复,自己始终是很感动的。便走到他身边,轻声说:“谢谢你。”

王雱凝视她,刹那间眼神柔软下来,但只那么一瞬便又消失,以冰冷坚硬的语调斥她道:“昨天晚宴上你对他笑什么笑!”

庞荻愕然。没想到他竟会对这出于礼貌的一笑如此介意。

不知该怎样回答,只双睫一垂,黯淡了眼神。

他不再理她,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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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蝉

日子还是这样灰灰暗暗地过着。庞荻也逐渐习惯了把自己幽禁在问星楼上,若非必要从不下楼。

“嫂嫂还不如这楼中之燕。燕子还会不时飞出去转转呢,你却一心一意地把自己关在这里。”她的小姑雯儿这样说她。雯儿倒是经常上楼来陪她。她对庞荻与哥哥的突然失和很不理解,经常旁敲侧击地问原因,但庞荻怎会告诉她,每次雯儿一提到相关的问题她总是苦笑不答。

雯儿最近经常问她一些与夫妻关系或情爱诗词有关的问题,庞荻有时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觉得雯儿毕竟开始长大了,问这些也可以理解,所以倒也每每认真作答。但有一天,雯儿拿一个上联请她对时,她忍不住问了下去。

雯儿说的上联是“二人土上坐”,庞荻随口对了一两句雯儿都觉不好,反复强调“要有意境”。庞荻便说:“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拆字联,不算难对,要求有的意境也是因人而异,不同的人喜欢的意境也会不一样。所以你要告诉我出联的人的身份我才好对出合适的下联。”她知雯儿一向不喜欢玩这样的文字游戏,此联必是有人请她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