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町扫了Dan一眼,讥诮的说:“她男朋友不会送她么?用得着你操心?走!”

二话不说,单町拉过阴月月,一手攥紧她的肩膀,一手拨开挡路的人,往外走。

几分钟前才和他热舞的洋妞儿粘了上来,被单町一手推开,洋妞儿比了个“靠”的手势,引得阴月月的回头去看,被单町扳回了脑袋。

穿过大半个停车场,来到单町的车边,趁他四处寻找钥匙的时候,阴月月无聊的靠在车边,轻吹着手腕上的红痕,却听单町咒骂了一声,抬头一看,正见他踢了轮胎一脚,双手锤在车门上生闷气。

“钥匙丢了?”

单町不语,阴月月别开脸,又道:“被刚才的女人摸走了吧,真活该。”

话一落地,单町就骂道:“阴月月,你给我闭嘴!”

阴月月撇着嘴看向天,突然觉得好笑,太爽了。

可实际情况并不像阴月月以为的那样乐观,一时急转直下,单町两步就来到阴月月面前,在月月才发觉被阴影笼罩的同时已将她按在车门上,逼近了脸,威胁道:“别气我,气我我就拿你出气。”

单町说的理所应当,坦然应该,说的阴月月一愣一愣的,差点赞同这番真理。

阴月月意识到,单町喝醉了,单町嗑药了,单町有点神经错乱了,这时候必须有人阻止他,但她怎么都想不到会是齐萌。

齐萌从酒吧一路追了出来,看到单町逼视着阴月月,两人之间流窜着暧昧的气流,看在旁观者眼里,有种说不清的张力。

齐萌心里冒着酸水,心想着凭什么阴月月这种又土又黑的丑丫头这么好运,丰铭,单町,她玩的不亦乐乎。

冷哼一声,齐萌走了过去,摇晃着手里的钥匙串,说道:“你的钥匙。”

单町回身一看,正迎头接住划过抛物线的那串东西,看了一眼,说了声“谢谢”,然后回身对阴月月说:“走吧。”

阴月月一动不动,皱着眉,看着他:“你一身酒味儿怎么开车?”

“我一身酒味儿,可我没喝酒。”

“你没喝酒哪来的酒味儿?”

单町一愣,差点被阴月月的逻辑搞晕,俯身凑过去轻嗅她的脖子,立刻吓得她横跨一步躲开:“你属狗的啊?”

“你不也一身酒味儿?难道你也喝酒了?”单町斜了她一眼,径自坐进车里,发动引擎。

阴月月翻了个白眼,本想有个性的走回酒吧,可一看到始终站在一旁看好戏的齐萌,便没了作秀的心情,于是轻喘了口气,走到另一边,准备拉开车门上车。

与此同时,齐萌话音也传进了耳朵:“你到底是和他在一起,还是和他在一起?”

两个“他”,指向不同的人,阴月月回头瞪了齐萌一眼,心里明白这又是一次挑衅,又是一次无事生非。

“和你有关么?”

“你总不会脚踏两条船吧?他们不是朋友么,彼此知道么?”

齐萌的一句话瞬间挑起阴月月的怒火,她冷笑着回了一句:“你是嫉妒呢,还是嫉妒呢,还是嫉妒呢?”

说罢,阴月月一屁股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轻声道:“走吧,小心那个疯婆子扑上来告你撞人,讹你钱。”

一路上,单町不说话,哼着歌,阴月月也不说话,听着MP3,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坚持。

回想到单町这阵子的反常,阴月月肯定他出了事,可经过方才的争吵,她拉不下脸问,心里甚至抱着一种“不管他出了什么事都是活该”的念头,就这样闷了一路。

直到到了寄宿家庭外,单町熄了火,目不斜视的看着昏暗的路面,对正解开安全带的阴月月说道:“看来那场赌注是我输了。”

阴月月一愣,手里的动作不自觉的停了,侧首看着他,轻声问:“什么?”

“我说……”单町漾着冷笑转过头,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撑着阴月月耳旁的椅背,继续道:“我说,我和丰铭打赌,如果他将你拿下,那这辆车就归他,如果不能,他请我抽一年的烟。”

“咚”的一声,阴月月脑中的神经断了一条,绷得她眼晕耳鸣,不看置信的瞪着讥诮挑衅的单町,右手指尖深深陷进穿着布裙的大腿里,企图用疼痛唤醒自己,告诉自己这是幻觉,是不该发生的。

眼前的单町,不是单町,是外星人,他说的话她也听不懂,都是混话。

然后,如她愿的,并再次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单町突然大笑出声,笑的一塌糊涂,笑的倒在椅背上,在阴月月怒吼“你疯了吧”之后,终于收敛了几分笑意,用更加嘲讽的语气说道:“骗你的,傻丫头!”

阴月月彻底找不到语言了,连一句“傻X”也骂不出来了,因为那些谩骂都不应景,只会显得她像个白痴。

这种不用借酒也能装疯的意境被单町诠释得太好了,一句真,一句假,哪还像是以前的他,那个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百科全书?

阴月月喘了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看向路面,说道:“这种玩笑不好笑,我快被你吓死了。”她咬着唇,顿了半响,突然觉得眼眶很酸、很涩,继续道:“如果这个玩笑是真的,以后我都不会再理你们,也不会再信任何人了,更不会再交朋友了。”

耳边响起单町无奈的轻叹,他伸出食指蹭了一下阴月月的左脸,冰凉的,阴月月抖了一下,立刻别开脸看向窗外,同时抹了一把脸,擦掉泪水。

“对不起。”单町点起一根烟,夹在指尖,并没有吸,问道:“刚才的话,你信了?”

阴月月摇头,不语。

单町一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落,又道:“好吧,算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补偿你,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阴月月透过车窗看向寄宿家庭亮灯的二楼,埋怨道:“你好久没给我讲过故事了,我还以为你灵感枯竭了。”

单町没回答这句话,将烟放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喉结滚动,将尼古丁吸进肺叶,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来。

半开了车窗,单町撑着头,说道:“从前,有个大款,温州人,常年在外忙生意,和老婆也分了居,但他很疼自己的儿子,尽一切可能的满足儿子对物质的欲望,就当做因他常年忙碌而不能管教的补偿。儿子要什么有什么,有钱,有车,有房,虽然母亲不在身边,可还有父亲,很满足。”

“本来,他在温州做打火机、保温瓶、鞋垫的小厂子,后来有点钱,开始和朋友一起合伙买煤矿投机,不想竟赔了多年的积蓄,卖了厂房也还不起。他想起自己几年前曾买过一块儿翡翠原石,老坑的,一直没开,他不敢开,也不懂这个,当时找人鉴定过,据说开了值不了几个钱,所以一直放着。”

“这时候,有个朋友愿意出资买下原石帮他还掉大部分债务,他答应了,但这个朋友请来的专家也说这块儿石头不值钱,买了就是赔本赚吆喝,尽人情罢了。他很感动,卖掉石头以后又四处借钱,希望能把债务还清,并在心里时刻记着朋友的大恩,哪知这时却传来消息,那块儿据说作为‘人情’的石头在被剥掉风华皮以后,竟然价值数亿。”

“他很后悔,很激动,立刻联系朋友希望看在‘数亿’的面子上再资助他一些钱,助他东山再起,可这个朋友却对他说‘什么数亿,那块儿石头里根本空无一物,我帮你可算是帮到头了’,听到这话,他茫然了,一边是做珠宝的朋友得来的小道消息,一边是多年好友的信誓旦旦,一边是侥幸,一边是恩情,他不知道该信谁的。”

故事讲完了,单町手里的烟也燃烧殆尽,他按吸了烟,看向听得入迷的阴月月,问道:“你说,他该信谁?”

——赌石、赌钱、赌运,在原石的风化皮下,包裹的何止翡翠,还有贪念。

作者有话要说:

赌石相关资料(转):赌石或赌货是指翡翠在开采出来时,有一层风化皮包裹着,无法知道其内的好坏,须切割后方能知道质量的翡翠称赌石。老厂产的翡翠都有皮,但产在河床中的水石翡翠也为老厂玉,皮很薄或无皮。新厂产翡翠大多无皮,但产在坡积层内的有皮。皮的厚与薄主要取决于风化程度的高低,风化程度高皮就厚。一块翡翠原料表皮有色,表面很好,在切第一刀时见了绿,但可能切第二刀时绿就没有了,这也是常有的事。离开翡翠矿山的地方,赌涨的只占万分之一(指色料),在翡翠矿山赌涨的机会率要高得多。赌涨一玉,一夜暴富,但绝大多数以失败 而告终。忠告玩玉者赌石要慎重。

……

过去,翡翠原石的买卖是珠宝界最神秘的一种交易,她的神秘就在这“赌”字上,因而买主又有赌玉、赌石的说法。

一般仅从外表,并不能一眼看出其“庐山”真面目。即使到了科学昌明的今天,也没有一种仪器能通过这层外壳很快判出其内是“宝玉”还是“败絮”。因而买卖风险很大,也很“刺激”,故称“赌”。赌赢了利润很大,所以这种买卖从古到今历久不衰。

Chapter 15

该信谁的,阴月月一片茫然,直勾勾的看着前面,说不出话。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个故事和单町有关,但她不知道该怎么问,深刻体会到什么叫“难以启齿”。

然而,单町突然笑了,好像也没准备等她的答案一般,自顾自的继续说话:“你也不知道该信谁,或者说,你不知道该不该再信我,对么?”

阴月月怔住,转首看他,看着他在昏暗中明灭交织的眼。

单町缓缓俯身靠近,一寸寸的,并不急,仿佛更重视在逼近的过程里欣赏到的那份纯真和彷徨,令他欣喜之余亦倍感伤感。

单町笑着,苦涩的笑着,他逼得阴月月退无可退时,紧紧贴住她的耳廓,喘气,叹息,低喃。

他说:“在我告诉你我和丰铭的赌注之前,你还能信我,毫无顾忌的信我,在那之后,你已经开始对我半信半疑。以前,你的信任太过了,让我有种负罪感,令我压力很大,你却不明白在你面前活的如此诚实,是多么的辛苦。其实,这并不是我骗你的唯一一次,可你却总是对我的谎言照单全收,因为在此之前,我是我,你是你,丰铭是丰铭。可现在,一切都变了,他和我一样,既不会欺骗你也不会令你怀疑,但是……”

单町的话没有说完,不知道是故意留了半句,还是无话可说,却也因为这恰到好处的停顿,将阴月月的心尖吊的老高,荡荡悠悠的在半空悬着,不收任何引力的支配。

“单町,你……这是怎么了,出事了?”阴月月涩涩的开了口,喉咙发紧。

单町笑出了声,将头靠在她僵硬的肩膀上,将笑声丝毫不减的送入她的耳道,刺激着她的耳膜,仿佛取笑,仿佛嘲笑,仿佛嗤笑。

“月月,你以为那个故事是假的么?你以为那个父亲经商失败后出售原石又是拖了谁的福?你以为我今天喝酒了、嗑药了、趁机发疯是么?”

单町一连问了几个问题,然后用更轻的语气淡淡道:“你以为,我现在说的话是不是假的呢?”

他的声音若有似无,好似轻描淡写的满不在乎,但听在阴月月耳里,却像是被无数条麻绳紧紧裹住的大石……

阴月月垂下眼,深呼吸,用余光扫向单町,却不敢直视,说道:“你累了,你该回去了。”

说罢,她的右手悄悄摸向门把,并在脑海中勾勒快速开门闪出车外的镜头,却在下一瞬宣告计划失败。

单町伸长的手臂稳稳的攥住阴月月的手腕,擦过她的胸前,隔着布料,暧昧的点燃了一片火种。

阴月月憋着气,小心得窝进椅背,尽管她早无退路,却拼了命的驼起背,躲开那条手臂的骚扰,然而,他的声音依然响在耳边:“我精神得很,从没这么亢奋过。”

阴月月闭了闭眼,不断告诉自己,躲避对这个人没用,只能挑明。

然后,她睁开眼,仿佛下定了决心,终于转头看向单町,一眨不眨,说道:“单町,你是不是喜欢我?”

单町一窒,只一瞬间,立刻恢复正常。

阴月月又道:“是我自作多情了?还是我理解错了你的意思?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打算玩玩就算了?你是觉得我好骗,还是觉得我喜欢丰铭不喜欢你,伤你自尊心了?还有,你和那么多女人在一起过,刚才又和个洋妞儿蹭来蹭去,我说,你不会有病吧!”

此言一出,阴月月立刻悔不当初。

可是,晚了。

下一瞬,单町已经吻住了阴月月,并不热烈,冰冷的唇,冰冷的投入,冰冷的威胁。

他不动,她也不动,他没有更进一步,只是单纯的贴着她的唇,而她,不闪不躲,两眼也不闭上,望进他冰冷的眼里,再有样学样的回以冰冷的回视。

这一刹那,阴月月额外的成熟,额外的冷静,额外的木然。

单町很吃惊,吃惊之余亦张开了唇,用牙齿轻轻咬住她的上唇,缓缓的用力,逐渐咬下去,并不狠毒,但却咬出了血。

然后,他退开,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对她道:“你该怎么向丰铭解释?嗯?”

阴月月一句话也说不出,好像声道被人拿走一样。

脸上再度冰凉一片,她没用手摸,她的手只能攥紧裙角。

单町摸了上去,轻轻一划,然后竖起手指给她看。

那是眼泪,是被吓出来的眼泪。

“月月,赌石的事是真的,赌注的事是假的,你和丰铭也是真的,我和你是假的。”

最后,单町撂下了这句话,打开了门把,将她连人带包的推下车,再没瞧上一眼,利落的发动引擎,将废气留给跌坐在地上的阴月月。

当Kinki坐着Dan的车回来的时候,尚来不及你侬我侬,就被马路当中的阴月月吓了一跳,奔下车来看着她。

阴月月白着脸,一脸委屈,然后指着腿,说道:“脚崴了,我站不起来。”

然后,她大声痛哭,抱着Kinki,泣不成声。

Kinki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问了阴月月也得不到答案,但她直觉和那个单町有关,她的眼扫向月月的腰下,在“月月是否被侵犯过”的念头上徘徊不定,但最终,也没问出这个最想问的问题。

把阴月月扶进屋,Kinki和Dan说了“晚安”,正迎上在家等候两人的Gi太太,连忙用临时编造的故事掩盖一切。

阴月月低着头,流着泪,说不出话,默默进了房,锁上门,靠着门板坐下,一抬头,又看到查尔斯。

查尔斯高傲的立在对面的桌子上,这会儿跳下桌来,优雅且轻蔑的来到阴月月面前,伸出爪子舔着,却不妨忽然阴月月忽然伸出了一只脚,将它吓得跳开两步,然后快速溜出阴月月打开的门缝里。

稀里糊涂的睡了一夜,阴月月第二天起的很晚,Kinki在外面使劲儿的砸门才驱赶她的困意,这才倦怠无神的去了学校,趴在课桌上又昏沉一天,看不到齐萌的瞪视,听不到褚未央的问话,也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办。

放了学,阴月月去了电影院,特意找了一部文艺片,因为情节很无聊,对白又多又酸,她听不懂,可以放心的睡。

一觉无梦,醒来时,电影已经散了场,阴月月眯着眼不想动,等着工作人员过来请她走,但她想,她情愿补票,也不想起身,除非不得不去洗手间。

“眼睛怎么肿了?”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吓得阴月月一激灵,立刻坐起身看去。

丰铭斜靠着椅背,瞅着她笑,递过来一杯可乐,又道:“怎么都睡成这样,又不及格了?”

阴月月下意识问:“你怎么在这儿。”

丰铭说他是开车经过,本想去阴月月的学校接她,等红绿灯的功夫却见她来了电影院,停好车追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她进了这个场子,于是买票跟了进来,等找到人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阴月月点点头,坐回原位靠着丰铭,低声道:“我心情不太好,今天不想说话。”

丰铭没搭腔,从裤兜摸出手机递到她面前,说道:“别再弄丢了。”

阴月月一惊,不知什么时候丢了手机,更不不知道手机怎么会被丰铭捡到。

丰铭及时回答了这个疑问:“早上单町送来的,昨天,你落在他车上了。”

——赌石失败,倾家荡产,那赌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谁是男主的问题——咳咳,两个都是,都在文案的“主角”后跟着呢,不分彼此,不分先后,但最后,女主只能跟一个,不会NP,至于跟谁,瓦不说,就素不说~

另外,前半段是说阴月月未成年前的无知岁月,成年后,逐渐变化升华,在处理感情上也会有所差距╮(╯▽╰)╭

Chapter 16

阴月月一愣,接过手机,低着头,抿着唇,小声道:“单町……和你说什么了么?”

“嗯?什么?”丰铭微微挑眉,附耳倾听:“你说什么?”

阴月月有点窘迫,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却被丰铭反问道:“他该和我说什么?”

说完,丰铭嘲讽的勾起唇角,顺手摸了摸裤兜,没有烟,于是站起身,拿起阴月月的包,又将颇有心事的她拉起,往外走。

回到车里拿了烟,丰铭又带阴月月到电影院旁边的港式自助餐店搓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他抽着烟,隔过烟雾看着那个无措的小女孩儿,心里憋闷,但无从发泄,这才是最让人心烦的。

全然不知的阴月月低着头玩着衣角,在心里计较着,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做出两种假设。

第一,如果单町的故事是真的,那么丰铭在这个故事里又扮演什么角色?

第二,如果假设第一个如果是真的,那单町会不会将昨晚的事告诉丰铭,而丰铭却装作不知?

最后,她想,该怎么问?

“月月。”丰铭唤道:“心情不好?”

阴月月猛地抬起头,顿了顿,一时间竟有了勇气,说道:“你和单町之间……还好么?”

丰铭好笑的反问:“怎么?”但那抹笑意只停留在表面,眼底木然。

阴月月有点无措:“昨天他给我讲了个故事。”

“嗯,单町的故事一向动人。”丰铭掐灭了烟,靠着椅背,等下文。

阴月月有些沉不住气,一瞬间想着是干脆和盘托出还是慢慢套话,可对象是丰铭,以她的本事根本套不出来。

“其实,昨天他说……我的意思是,他家里出事了?”

丰铭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别开脸,又转回来,笑道:“出了点意外,他父亲在生意上遇到了点困难,正在解决。”

“解决?怎么解决?”阴月月立刻追问。

丰铭一顿,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半响,看的她脸红心跳,然后说:“单町把预备的几年学费寄回国,正准备马车卖了换机票,这边多呆一天多一天花销,国内的情况紧急,已经不容许他再留学了。”

丰铭语气平淡,神情冷淡,平铺直叙时,毫无半点个人情绪,好似新闻播报员在陈述一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社会新闻,不掺杂旁物,端看观众如何评判。

凉意缓缓滑入阴月月的心底,指尖不由自主的蜷缩、攥紧、抠进手心,她张着嘴,呆愣了好一瞬,才找到声音:“这么严重?那他有没有找你想办法?”

这么严重?阴月月找不到头绪了,突然之间也能明白单町的反常了。

丰铭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有些事,我帮不了。”

“你……你家里不是很有钱么?”

丰铭拨了拨头发,很烦:“有钱和帮忙是两回事,这件事我没法介入。”

“为什么不能?”阴月月联想到赌石,心里一沉:“单町说他父亲赌石并不算失败,是被做珠宝的朋友蒙蔽了……这事儿是真的么?”

丰铭不说话,抬眸淡淡的看着她。

阴月月僵直了背,吞咽着口水,好半响才鼓足勇气道:“骗他的人……是谁?你父亲?”

“父亲是北方人,做珠宝起家的……”

“父亲是北方人,做珠宝起家的……”

“父亲是北方人,做珠宝起家的……”

丰铭说过的这句话历历在耳,回响不断。

丰铭、单町,是朋友,是哥们儿,有十几年的交情,两家更是世交,除了丰铭的父亲丰行,阴月月实在想不出别人。

丰铭自嘲的笑着,从兜里缓缓掏出烟盒,拇指轻轻按在开关上,“啪”的一声,烟盒应声开启,里面的十根烟里有九根是对着一个方向摆放,唯独中间的那根是反着的。

阴月月记得丰铭说过,那是他的幸运烟,轻易不能动。

丰铭捡出九根中的一根,左手把玩着的金属打火机轻巧的打开盖,打着火苗,点燃,动作一气呵成,他是那种已经习惯拿吸烟当享受和消遣的男人。

与此同时,他冷冷的陈述:“当一个人遇到困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家人和朋友。单町的父亲出了意外,最先想到的应该是单町和我父亲。单町放弃了学位,准备回国和他父亲站在一起,而我父亲……正是因为朋友有难不得不出售原石,才会有机可乘发了一笔横财,但这笔横财不能张扬,因为里面掺杂了同行的觊觎,和朋友的情谊,更牵扯着他的名声。所以,我父亲占了便宜,不能外传。”

然后,丰铭猛吸了一口,在嘴里一过,缓缓吐出,冷笑着:“我说的对么?你是不是这么以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