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什么,怕诚王爷来吗?“我讽刺的一笑,无比轻藐的看向他,“这世上怕也只有皇上一人敢亲自闯进不属于自己的女人房里轻薄。”

他转头看着我,突然笑了,收起折扇,用扇柄挑起我下巴,“这么说,你现在承认了自己是朕的女人喽?”

我语咽,无法回答,他脸上笑意更浓,缓身坐在床边,“清尘,今天宫宴上诚王爷喝多了,还搂着身边两个宫女调戏,你说…他是不是因为长年在外打仗,空虚的呢?”

我不以为意的笑,脸上没有平静无波,“或许罢!”

“所以朕今晚把那两个女人赐给了诚王,相信他这会应该软玉温香抱满怀,正在酣然处。”他嘴角邪恶的笑意另我不自觉的后退,冷笑,“是吗?皇上真是体帖下士。”

他轻笑着,慢慢靠近,直到距我一寸的距离,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眼瞳深处的倒影,“但愿他老老实实的沉迷在温柔香中。”

“他会的。”我说,不着痕迹的抽回目光,神情显得十分落漠,他饶有兴趣的盯着我看,然后脱了靴上床,衣服一件件抛出床外。

我摸然看着他,“今晚要睡这儿吗?”

“嗯。”他冷冷的嗯,却不看我。

“皇上为何不去荣妃那里了?”她跟我长得如出一辙,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他爱上了荣妃,可是现在看来,她还是代替不了我的。

他不说话,眸光却变得阴冷。

“皇上,你不喜欢荣妃对吗?”

他还是不语,迟缓的动作像是压抑着某种愤怒,我从身后看着他一切反应,良久良久,直到他快要暴发时,才露出微笑,靠近前去。

“皇上,”我轻轻唤一声,前所未有的温柔,从身后抱住他,这个时机把握得恰恰好,他张口,还没说话便闭了口,有些吃惊的怔在那里。

“你打算怎么处置平西王?”我问,脸颊帖着他温热的背。

昏黄的光影里,我听到他讽刺的笑声,“清尘,你用不着这样。”

我的手指渐渐松开,笑容尴尬,“原来皇上知道我的心思。”

他轻叹,转身看着我,“相处了这么久,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你的心思才对,你用不着这样,平西王的事朕会酌情处理的。”

“会给他留条活路吗?”我急切的问,我希望能为皇后娘娘做最后一件事,她临死之前的嘱托,直到现在还飘荡在我耳边。”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她凄厉的叫声…救他。

“你希望朕给他留条活路吗?”他挑眉看着我,暗沉的光线中,他脸庞轮廓越发分明,英挺而邪恶,微启的唇畔里散发诱人的香。

“嗯,我希望平西王活着。”我肯定的道,表情十分认真。

“只要活着就好吗,你一直在意的,不是他手中的三十万兵权吗?”他一语道破天机,不给彼此留任何余地,我尴尬的低下头,微笑,“皇上错了,臣妾没有在意他的兵权,现在我连自己都保不全,要那兵权有什么用?”

“你现在只是没有机会。”他笑着道,转过身来看着我,“清尘,好好的做你的皇后不好吗?你要的,朕都给你,权利,母仪天下,你还有什么不满?”

“原来你一直都不了解我。”我小声的道,神情有些凄凉。

“皇后娘娘临终前的嘱托,皇上不也听到了吗?我怎么能负她,让她在九泉之下感到不安呢?既然他那么了解我,我也不必再隐瞒什么,也没想过要隐瞒。

“只是这样吗?”他不信的看着我,目光上下打量。

“只是这样。”

“平时看不出你与她的关系好,你这么在意她,这个你又怎么解释?”

他的话让我不由得冷笑出声,原来他跟太后娘娘是相同的,表面是坐视不理,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尽在掌握之后在最关键的时候掐了我的后路,就像皇后娘娘的事。

“原来皇上都知道。”我笑。

“一直知道。”他说,十分平静的看着我。

“那这么说,是不是我一直以来都像是戏台上的小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让皇上发笑而已,易子昭,你好邪恶

我突然发现他的邪恶是这么残忍,突然觉醒时,只需要轻轻一挥就可以打得让你直不起身来,痛彻心扉。

“是啊,你不是一直这样认为吗?”他不以为意的轻笑出声,然后舒适的躺下,将腿翘起在我眼前晃动,十分得意。

我不再说话,冷冷的坐在那里与他僵持,直到他觉得够了,然后随意的翻了个身向里睡去,“天晚了,睡罢!”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我在心里轻轻叹息,一个女人所能做的牺牲我都做了,可是还是帮不了皇后娘娘。

我仰头看向天,一阵无奈。

从前一昧隐瞒的东西,现在全部倒出,他——就是要将我打击得再也抬不起头来,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放弃反抗,安安稳稳的等在他身边,做他的皇后,做他温顺的猫。

诚王爷战胜归来,入宫参加庆功宴,皇上赐封“长胜大将军”,并且特地拨了一处宫殿,允许他住在宫里养生,一切看似荣耀,实则是软禁。

我明明清楚,却也无奈,只能看着易子昭利用自己的阴谋,一步一步把我们推向绝路,再也没有退路。

做了皇后之后,又有皇上赐给的无限特权,再没有人敢来太岁头上动土,我好像一下子变成了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在他处心积虑的“安排”下,什么都不用操心,整天只跟君颜嬉闹,教她说话,走路。

半个月后,舞云的病也渐渐好了,仍来侍候我。

我一边教君颜叫娘,一边用眼角看着她,她情绪不高,默默的站在那里,自从皇后事件之后,她就像失了魂一样。

我转身看着她,心疼的叹气,“舞云,如果你觉得累了,就下去休息罢!”

“不,娘娘,奴婢不累。”她小声的道,显得十分怯懦。

“舞云,这一切不是你的错。”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说出这句话,我实在不愿意看着她这样消极下去。

她低着头不语,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我把孩子交给奶妈,“抱公主下去玩。”

奶妈抱过君颜,在她的抗议声中连哄带骗的带出去,直到她身子走远,我才收回目光,看着她道:“皇后娘娘的事是次意外,现在皇上也没有再追究平西王的罪,这就是最大的恩惠了,你不要多想,怪只怪他们生不逢时。”

“可是…”她抬了头,还没开口眼泪便落了下来,“如呆不是奴婢给平西王放信出去,王爷也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如果王爷不回来,就不会引起皇上的注意,就不会…”

她还是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这点特性,倒是跟我很像,我轻笑,叹声道:“如果你不这样做,也会有别人这样做的。”

“娘娘是指贵妃娘娘吗?”她抬眸看着我,眼泪汪汪。

我笑而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红泪当初因为这件事要我许她皇后之位,现在反而让我坐了,她心中一定有恨,不只恨,是深深的恨。

“玉贵妃最近在忙什么?”我问,侧身靠到扶手上。

“没听说,像是一直在宫里待着,可是却一直不见出来走动。”舞云小声道,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水。

我听了不语,却渐渐笑开来,她不是不想出来走动,只是不愿意见到我而已,红泪,燕淑妃,荣妃最近都鲜少在宫里走动,礼也一样送,只是人却不来,她们对我还是有恐惧的,也同样有着恨。

等了良久,见我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舞云不禁好奇的问道:“娘娘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无聊随口问问。”见我没什么事,她便放下心来,退到一旁。

从前想要权利与地位,现在都有了,登上了最顶端的位置后反而觉得空虚了,跟前朝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这一切都易子昭给的,他眼睁睁看着我在他面前演了一出戏,然后微笑着把我想要的都给我,除了江山。

我轻轻闭上眸,觉得空虚的触感无边无际的蔓延上来。

XXX

得知红泪闭门不出的几天后,她突然来找我,我有些诧异,“怎么贵妃娘娘今天闲了。”

“是呀,臣妾是特地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的。”她笑着道,随即对我福了福身。

“哦,这么有心?”我轻笑着看过去,吩咐宫人赐座。

她回身坐了,四下打量着,“怎么小公主不在吗?”

“睡了。”我笑着道,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她突然提到君颜,不知用意何在?

“哦,娘娘现在母仪天下,不光有皇上宠爱,又能跟女儿独享天伦之乐,真是让人羡慕,只怕后宫里,再没有比娘娘更幸福的女子了。”她一翻恭维,又是感叹。

我轻笑,随手屏退宫人,等人都退出去后才道:“如果你想的话,本宫倒是能让你出宫去,相信在宫外,应该比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些。”

“不用了,谢娘娘一片好意。”她皮笑肉不笑的道,脸上丝毫没有谢意。

我冷笑,看着外面天空轻叹出声,“你怎么还是想不明白,你永远都赢不了。”

“娘娘这话说得太武断,不到最后关头,谁知道是谁赢了呢?”她冷笑着道,平静的脸上眸光却是冰冷的,深深刺过来。

我转头看着她,轻笑出声,“或许罢!”

“你今天来不只是来给本宫请安的罢?”她一惯的风格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也一定不会例外。

“只是来告诉你个好消息。”她笑着道,脸上笑容突然变得越来越浓,无比得意的瞅着我。

这笑,让我心里渐渐生出不安来。

“什么好消息?”我问,已经不由自主的沉下脸色,她口中的好消息,往往都是我这里的噩耗。

她故作神秘,凑近来道:“太后娘娘要回来了。”

闻言,我不觉怔住,浓浓的不安情绪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千算万算,竟算错了一点,十四皇叔终究还是爱着韦太后的,他能忍痛帮我一时,却不能一直坚持,不动摇。

惊诧过后,我眸子里只剩冰峰,牢牢盯着眼前这个笑魔如花的女人,“你做了什么?”

“哦,也没什么,臣妾就是趁着娘娘前两天跟皇上恩爱无边的时侯,去城凰庙里进了次香,求殇未朝国泰民安。”

“红泪,你不该这样做的。”我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而让我惊奇的是,贵妃出宫这么大的事,她居然掩得滴水不透,或者,是易子昭让她去的。想到这里,我的心又是一沉。”

她笑得得意,不以为意的看着我,“可是我已经做了,要怎么办呢?”

“你以为扳倒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我说了那么多,可是她最后还是不明白,我们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好处,因为我恨你,看到你痛苦的样子我就觉得好舒心。”她眸光清清楚楚的映出仇恨的光茫,让我不得不相信她这份恨由来已久,在她心底驻扎得深深的。

“为什么?”我痛苦的看着她,从来没觉得被一个人恨时竟然这么无奈,无奈到我怎么用力都甩不掉她。

“是你做的孽,该由你来偿还才对。”她冷笑着道,起身向外走去。

看着这抹妖冶的背影,我怔怔的愣在那里,有着天塌下来的恐惧与疲惫,遥遥忆起,当日,昏暗的轿子里,借着一点微薄的光,匆匆看清字条上面触目惊心的字迹后,我心里无法言喻的兴奋,让我欣喜让我狂,正是举步维艰的时侯,是十四皇叔出手拉了我一把。

可是现在,我又觉得自己当初欠考虑,她们必竟曾经那样相爱过。

太后娘娘虽然目盲,可心不盲,她人进山修养,可心腹还是会留在朝中的,时时盯着易子昭的一举一动,然而发生了这么多事,太后却迟迟不露面,一切只因,十四皇叔曾经答应我,要让她“远离凡尘世俗,权势欲孽。”

既便那天太后娘娘没有突生变故,他也会用其他办法把她带走,这是计划好了的,她走了,剩下易子昭一人就好对付多了。

当皇上生病,我利用手中的政权私自使计接诚王回宫时,回来的并不是他一人,还有近三十万的大军,可是另我没想到的是,易子昭居然藏得这么深,我中了他的圈套,计划只能临时中止,他只带了几位武士进宫。

一进来,就被软禁了起来。

回头再想,我不知道十四皇叔用了什么办法让她“老老实实”待在身边,可是,他终究还是动摇了,或是他也中了太后娘娘的美人计。

女人无关乎年龄,时间越长感情越深,他们能不顾身家性命生下易子昭,那份爱,又怎么会比我与君曜的少呢?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不知道该说自己笨呢,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玩了一辈子鹰,到最后却被鸡啄了眼。

红泪,是隐藏在我身边的祸,我心软不杀,只能被她杀。

然而,跟我一起受害的,不光我自己,还有十四皇叔。

太后娘娘回宫的那一刻便把城凰庙四下封锁了起来,任何人不准靠近,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置背叛了她的男人,

可是我…一定逃不过此劫。

太后回京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凰宫上下,燕淑妃之辈,自是得意,等待着晚上太后娘娘进宫好为她们主持公道,铲除“妖孽”。

可是这个“妖孽”已经坐上了后位,又有皇上宠爱万分。

宠爱万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想笑,真得是宠爱万分的话,就不会准许红泪出宫去,后妃出行,没有皇上允许是万万不能的。

一切都是他默许了的。

我独自坐在渐渐黑下来的房间里,轻缈兰香徐徐传来,如此馨香,可是我如坐针毡,我不知道红泪跟太后说了什么,才会让她不顾一切的挣开十四皇叔的下挟制,匆匆赶回宫来,而又是为了什么,让十四皇叔突然动摇,放虎归山,放她的同时,也放掉了自己的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像是木头人一样坐在那,不声不响。

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通这其中的“奥妙”,而此刻,易子昭又在干什么呢?他是不是也在等着太后娘娘回来,然后把一切都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她走了那么久,我好不容易扳回局面,就要空亏于溃,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挫败和无助感让我难以承受,突然明白,原来煎熬可以杀死人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在门外守着的宫人突然轻轻推开门,担着一盏宫灯站在门口道:“娘娘,太后娘娘回宫了,即刻要召娘娘见驾呢!”

我像是没听见一样,仍旧坐着不动,可是嘴角却渐渐有了笑容,让苍白平静的脸色显得有些生动,而不是死人。

陈仲小心翼翼的看着我脸上神情,半天不敢再说话。

良久,我才笑出声,短促的笑声响在空寂漆黑的殿里,显得有些骇人,“太后娘娘回来了,真好,皇上呢?”

“皇上此刻也在长生殿。”他回道,小心上前掺扶,随手招进外面宫人进来点灯,即刻,原本黑暗的房间里变得灯火通明,昭见我脸上的失魂落魄。

“娘娘,我们过去罢!太后和皇上还等着呢!”他道。

我叹口气,扶着他站起身,既然无可挽回,还是接受事实罢。

长生殿里空了许久,丝毫不见萧条,每日都有宫人细心打扫,此刻,太后娘娘双眼蒙着白色纱布气势汹汹的坐在驾榻上,易子昭默默坐在她旁边,她眼睛看不见,听觉还是灵敏的,从我进殿的那一刻气氛就就得紧张起来,她也察觉到了,不觉正了正身子。

红泪坐在下侧,我进去时,她正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我。

我无暇理会她,慢慢走上前去,“臣妾给母后请安,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尘,哀家不得不说,你做为女人,有着不输于男人的气魄与胆量,论手段,也丝毫不差,可是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她开门见山的道,没有拐弯抹角。

因为太直接了,我不由得看向易子昭,他漠然坐着,眼睛看向别处,像是刻意回避我的目光。

看到这里,我的心就凉了大半,冷笑着道:“太后娘娘说什么,臣妾听不懂,也不知道错在了哪里?”

她冷哼,丝毫不理会我的狡辩,“你错就错在,对手是哀家而不是别人。”

说到这里她便停住,抬手一伸,立刻就有一个宫人俯身上前,小心的掺扶她起身,慢慢走下台阶,向我走来。

我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看着她一点占靠近。

她走近前,清清楚楚的看到她脸上的纱布,我在心里笑了,像是一种报仇的快感,可是这种感觉很快被随之而来的压迫感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