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梦想是什么。
你自己想要什么。
你自己喜欢什么。
撇开弟弟不管，你还剩下些什么。
Chap.08 “偶像”
『继续的呼吸，持续的心跳都该有意义和目的。』
轮到神崎记录迟到旷课的这天，一色很不客气的一觉睡到了十点。当一色拖着书包打着哈欠走进教室，并在路过神崎身边时说了一句懒懒的“早”的时候，她不慎被对方手刀攻击了。
“喂喂。”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一色唬着脸看向神崎，“昨天还逃课的人现在没有资格教训我吧。亏我昨天还满心期待能分一点你的便当呢。”又打了一个哈欠，一色这才磨蹭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迟到那么久，你怎么还是像几天没睡过觉一样？”
因为思考问题思考了很久都没能有答案，终于睡着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凌晨四五点了吧。一色抬眸瞥了一眼被神崎抢走座位却又敢怒不敢言的男生，再把视线转回来的时候，她尝试开口问道，“神崎你有没有梦想？”
此言一出，神崎不负一色之望的打了一个冷颤，嫌弃的目光也随之而来。她害怕与一般女生打交道，就是因为不想参与这种忍不住掉鸡皮疙瘩的话题。梦想这种东西，放在心里就好了，何必嚷嚷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怎么？远山老师又找你了？”接收到一色敷衍了事的一句嗯之后，她干巴巴地冷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那么听老师的话了？居然会为了班主任的问题绕到死胡同里么？”
“啧……”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只是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啊一定要让远山那家伙承认我也是有梦想的人’，类似这样的。”
神崎不由挑了挑眉，“你这是典型叛逆期和老师杠上了而已。”
“闭嘴。”斜眼瞪向神崎，一色制止了她的吐槽。“对了，你昨天逃课去干吗了？下午有体育课你也敢逃课，真不知道昨天又牺牲了多少秒表。”
“不要说得像你昨天乖乖熬到放学了好吗，我中午就回来了，不见了的是你。”顿了顿，神崎看着一色懒懒的神情犹豫了片刻后才直面她的问题。“我去看篮球赛了。”
“……”又是篮球。一色发誓这学期从开始到现在，篮球这个名词在她耳边出现的次数要比过去十五年都多。“你还有这癖好？怎么上学期没见你逃课去看比赛？”
“上学期湘北的阵容太惨不忍睹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神崎无奈地扶额，跟着重复道，“……太……惨不忍睹了。”哪怕是昨天的比赛，在安西教练并未让今年新进的四人上场之前，那个分数也……
“说起来，你长那么高，喜欢篮球的话，加入女子篮球队也很轻松吧。”
一色发誓她只是顺口说了那么一句话而已，却见神崎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眼神游离到窗外很远的地方，安静半晌后才缓慢吐字。“不打了。”
不打了，也就是说以前打过。
一色只是哦了一声便没了声音。接下去如果再提问的话就不再是朋友间的开玩笑，而属于挖掘隐私，八卦的范畴了。神崎不是一个喜欢阐述自己的人，同样一色也不是一个喜欢聆听别人故事的人。
毕竟生活已经那么的不容易。不是所有的事情说出来就会好受，不是所有的事情别人都能感同身受，不是所有的事情……用几句宽慰的话就能释怀的。
这天碰巧是开学以来第一次的大扫除，一色本想理完书包脚底抹油溜走却被神崎逮了个正着。一米七多的海拔拎起一色的后衣领宛若捉小鸡一般轻而易举。
一色尝试挣扎了一会儿，抖抖手甩甩腿，终于在认清自己只是在浪费力气后缴械投降。
“算你狠。”呲牙咧嘴地从神崎手中接过拖把，一色唬着一张脸杀气腾腾地冲去了女厕所。无比绝望的是，二楼洗拖把的地方正挂着大大的维修二字。
神崎优我恨你。
单手握住拖把柄，一路将拖把拖去了一楼，本想右转弯去女厕所的一色被从左边迅速滚来的不明球体给撞飞，砰的一声贴上不远处的墙壁，而那球体还稳当当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今次不管撞她的人是谁，一色都只在心里咒骂一个人。
神崎优我恨你，都是你错的。
“啊类啊类，高宫你还不起来，人家女孩子都快被你压成大饼了啊。”
男声响起的时候，一色感觉到压着自己的不明球体终于有离开的趋势。可是那货并没有道歉或是不好意思的样子，而是摸着脑袋感慨着，“居然压到人了么，刚才翻滚的时候一晃眼明明只看到拖把啊。”
红色井字悄然爬上一色的后脑勺，她站定脚步，一手握着拖把使它与地面保持九十度角，另一手捂着自己被撞疼的肚子。“你……”抬眸本想质问的一色在看到眼前的男生们后不由顿了顿。
“是你。”水户洋平和一色同时反应过来。
“啊，还想着如果是爱哭的女孩子该怎么办呢，既然是认识的就好办多了，算你走运啊高宫。”野间忙不迭为高宫撒花吹喇叭庆祝。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最高的红头发男生忽然难以理解眼前的局面发展，很是疑惑地扫向了自己的同伴，“发生了什么？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女孩子？”
“在你一边用头去撞篮板一边喊着晴子的时候认识的啊，花道。”野间好心提醒。
“不不不，应该是在他被五罚罚退场的时候啊。”大楠修正补充。
砰砰砰砰四下头击，野间和大楠他们同时倒地。樱木花道不知是气的还是尴尬的，脸颊微微泛红。
“不要伤及无辜啊花道。”水户揉着自己的额头万般无奈。
“就是啊，我可什么都没说。”高宫同样表示无辜。
琥珀色的双眸微微眯起，一色看着眼前乱成一锅粥的男生们，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们内部的打斗。“喂，谁说的我们以前见过一面这笔账就可以不算了？”
樱木军团先是一片肃静，而后几个男人除了高宫之外，用眼神交流并达成默契后一人一脚把高宫踹到了最前端。
“啊哈哈哈，算账的话找这家伙就行了。”
“……诶？！”高宫转过圆滚滚的身子看向自己的好兄弟们。“啊你们这群不讲义气的！这种时候作为兄弟难道不应该挺身而出么！”
“是的是的，所以挺身而出的高宫你会是我们一辈子的好兄弟的！”
此刻高宫的脸上深刻写着无力反驳四个大字。
伤人事件最终在一色的肘击中落下帷幕。樱木军团全体对此表示……作为身材矮小，长相可爱的女人而言，一色的性格真是太凶残了。
拖地擦窗一中午比打架还累，在居酒屋打工的时候一色明显觉得端盘的时候手臂负重比平时来的大。川崎大叔看出一色面露疲色后便将她早早打发了回去，并附赠打包了一盒烧烤。
“川崎大叔你是好人！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一定可以成功把自己嫁出去的！”
留下这样的告别语后，一色拎着书包和打包盒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殊不知站在她身后的川崎大叔早已迎风落泪。
他、他可以不嫁么……
报纸铺于地面，堇和一色席地而坐。烧烤已经不如在店里那样滚烫，却还维持着最后的余温，堇满足地啃着手中的鸡翅，一边计算着哪些是要留给姐姐的。
一色跪坐于小堇身后，左手执梳右手拿剪。
让姐姐理发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堇坚信，这世上姐姐剪出的发型最适合他。
“对了，姐姐。”
“嗯？”
“我还没给你说过我们学校的篮球大英雄呢。”
“哦？说吧，我听着。”
原来小堇会突发奇想去加入什么篮球队，完全是受了开学典礼上某位学长慷慨陈词的影响。演讲词的中心是围绕前几届毕业了的篮球队队长展开的。
高超的篮球天赋，不服输的性格，永不言弃的坚毅等等褒奖词汇一应俱全。还有校篮球队在他的带领下一路过关斩将夺取胜利，而他个人还获得MVP之类的事实论据。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很厉害很成功的篮球运动员。
而一色堇，作为一个刚踏入国中的小男生，作为想要快点长大不再被姐姐保护的弟弟，最是招架不住这样的激励。学习前人的精神，培养自给也有那样坚毅永不言弃的性格。
“姐姐，听说那位学长高中是在湘北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
从今天神崎那一连两次重复的“惨不忍睹”来看，湘北似乎应该没有这样的大英雄存在。“不知道呢……大概他进高中后就不打篮球了？他叫什么名字？”耐心地梳着小堇的头发，并慢条斯理地剪去，一色这般提问。
“三井，三井寿。”
咔嚓一声。手一抖的一色没有就着梳子去剪，不慎将小堇左边的头发剪短了些。
“……什么？”
“三井寿啊。姐姐你有听说过他的名字么？教练放了他以前比赛的录像给我们看，真的超级厉害。我已经决定他是我的偶像了！”
中分长发外加缺了门牙的三井寿形象霎时跳入脑海中，一色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小堇啊……”尴尬的神情忽然变得义愤填膺，一色手执剪刀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远方，口吻却是异常的语重心长。“……要慎重挑选偶像啊！”
Chap.09 男儿肩上有颗牙
『从电车望出去，马路像是被樱花围成的小径。
从斜坡望过去，落花在河面上铺成了一条红毯。
阳春三月里，樱花纷飞。
不敢确定，远处望见我的你，是否在微笑呢。』
前些天各大媒体报纸便刊登了有关今年樱花开得极佳的报导。于是众人皆愉唯一色独叹。这前几年的樱花开得还不算旺，在它凋零的时候就有几近淹没神奈川的趋势，如今……她不由想象自己被埋在花瓣堆里的景象，而后一连打了三个冷颤。
“今年踏青的地点已经公布了。”在一色神游的时候，班主任踩着细高跟，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了教室。一句话便镇住了原先闹哄哄的众人。“赏樱的好去处，相模湖公园。”
远山的最后一句话如若千斤石将一色压垮。
“由于樱花花期较短……”而后远山又说了些什么完全没有落入一色的耳中。视线投向窗外，单手绕着自己的马尾辫转圈，她看着那个迟到后正在和门卫交涉的男生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男生走进校园，并快要消失在视野范围内的时候，一色才反应过来，那家伙不是她弟弟的挂牌偶像三井寿么？
已经改邪归正立誓做个好宝宝篮球员了，居然还上学迟到。
一色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所以说小堇啊……快放下你心中的大英雄吧。你这样，姐姐很是担心你以后成长的方向。
或许是叹息声响了点的缘故，远山唤了一色的名字。
“如此叹息，一色同学是对这次踏青的安排有什么意见么？”
……
“没有意见的话那真是太好了。”推了推镜框，她道，“这样的话，后天请一定准时抵达集合地点哦。”
……
老师我对你霸道的言行有意见，并且意见很大。
和熙暖阳，神奈川的三月是难得的不温不火。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地方，可一色就是对这里的气候喜欢不起来。每到夏天，闷热潮湿得仿佛下一秒空气都会滴出水来。若是碰到雨季，那更是要命。
相模湖横跨神奈川县西北处的相模湖町和藤野町，是填堵了相模川中流域建成的人工湖。湖畔成排的樱花树此刻正迎风摇曳，时而纷飞下来，飘于湖水水面。随波逐流，转着圈流向远方。
碧绿的湖水与神奈川那湛蓝色的大海不同，没有辽阔伟岸天地衔接的激动，真要说些感受，或许就是波澜不惊淡泊宁静。
大巴一辆接一辆地停下，就在一色回望来时的路时，才恍然大悟自己昨天漏听了什么惊天消息。——因为花期甚短，而其他高校，本地外来游客也有意赏花，校方无法协调时间只得决定此次踏青三个年级都参加。
望着后边排成长龙和前边已经离开一批的长龙，一色抽了抽嘴角。
太折磨人了。那么多人，必定有一批会被挤进湖里去填湖吧。
“嗨嗨。”远山带着大大的遮阳帽，金边眼镜终于舍得换下，取而代之的是金咖色的墨镜。口红也换成了樱花色的淡粉。她站在队伍的最前端，清点完人数后，拍了几下手以便引起同学注意。“等会儿二年级生会先行在湖畔边欣赏樱花，走完半圈回到这里之后便是自由活动时间。三点半在这里集合，明白了吗？”
“明白。”
“还有，除了三年级被允许划船之外，一二年级都不可以哦。明白了吗？”
底下忽然鸦雀无声，方才纷纷讨论要去比划船的人顿时石化。
碧水蓝天相隔之处，是大片大片粉色的染料。春风中，枝头时而弯腰时而抬头，上上下下的摇摆着，树荫也跟着变化着形状。
跟在队伍后头的一色不断伸手打着哈欠，无奈地看着林荫道上已经零零散散铺陈着的花瓣。
“你昨晚去做贼了？”不知不觉间，神崎也跟着掉到了队伍的最尾端。
“……”又是一个哈欠，一色揉了揉眼睛。“我大概得了一种一赏樱就会打哈欠的病。啊，不如等会儿自由活动的时候就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吧。”
绕湖半圈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反正二年级从湖畔边撤退的时候，三年级生才刚到。
神崎被三五个男女生围住说要去一边的山地车道玩，想拒绝却又无法开口，脑后不由拉下几根杠子。人群之外，视线之内，一色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呲牙一笑，而后手臂一挥转身离开了原地。
虽然是旅游胜地，可这是一色头一次亲临。走了没几圈就晕头转向地迷了路，她可以看到湖对面的集合地，却没办法找到正确的路。
“算了……”长吐一口气，她抬腕看了看手表，“反正时间还早，睡一觉再说吧。”最坏的打算，她还能就着直线游过去不是？
以书包为枕，一色横躺在了长椅上。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就听的远处传来有点熟悉的声音。
“就说不能让花道带路了嘛，找到现在都没找到租船的地方。”
“诶刚才是谁说跟着花道走准没错的？”
“……”
“哎呀不要再说了，花道已经脸红了。”
“哈哈，就要趁晴子在的时候说啊，不然我们早被他踹进湖里了。”
从长椅上坐起身，一色瞥向声音来源处。视野还未来得及确定范围就听的有人喊了一句，“暴力女也在这里！”
……
什么……
定睛一看，一色这才在种于斜坡上的大树后望见他们。站于坡道高处的他们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坐着的地方。是那个不良少年团没错，只不过这次还多了三个少女。
直接踩着泥泞的坡道走下来，那个圆滚滚的家伙费好大力气才免于被夹于两棵树中央的噩运。
“那个……我们迷路了……”不似粗狂的男人，三个少女统一选择了干净的远路绕来了这边。“请问……”
“迷路了？”单手搁于长椅椅背上，一色明知故问，口气却像是在这块地方呆了好几个年头闭眼都能摸透路的人。
“是啊是啊。暴力女你知道哪里可以租船么？”
自动屏蔽了那句称呼，一色勾了勾单边唇角，重复道，“迷路了？”这一回，没等他们一行人做出任何应答，一色自行把话接了下去。“好巧，我也是。”
众人瞬间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
就在九人面面相觑，各自无言的时候，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内。
“樱木花道？”
声音传自一色身后，坐姿关系她懒得费劲回头去看来人是谁。
“哟～小三。”
一色大概知道是谁来了。
“三井前辈，快劝劝樱木君他们吧，老师说了一二年级是禁止划船的……”
“不过……”水户洋平忽然有了好主意，“如果有三年级带着的话，就没有关系了吧。晴子你们也能一起来划船了。”
“诶？”被喊做晴子的少女忽然一愣，这个主意乍听上去好像很有说服力，但是仔细推敲的话……似乎又很勉强。“可是……可是……”她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
“喂喂。”三井似乎挪动了脚步，逐渐往他们这边走进。“我可没说我要去划船，话说回来，你们居然利用前辈做这种事。”走至长椅边站定脚步，三井下意识瞥了一眼横坐在长椅上的女人。
碰巧一色也抬头看向了他。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