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蝉又惊又骇,却只能被迫在空中翻身,狼狈地落回原地。这一切变故发生的太快,很多路人一下子来不及散开,顿时撞成了一团。

调虎离山!此时此刻,燕飞羽当然顾不上其他的百姓,而是心中如有亮光划过,一下子明白了这一切,冷汗顿时渗出脊背。

事情太巧合,她绝不相信一切都是凑巧,宁不!你真的是好心计呀!好,既然你要用如此方式见我,那我们就好好见见!我倒要见见你的脸皮有多厚!

燕飞羽闭了一下眼睛,一股强烈的恨意一下子涌了上来,再度睁开眼睛时,已没有方才一瞬间所本能产生的惊慌和害怕。

她是燕家的继承人,却并非是父母老迈之后、被迫马上要担当大任的继承人,觊觎燕家财富的那些人心中一定十分清楚。如果现在就杀了她,那一定什么都得不到,反之如果是绑架她,反而会得到一批赎金,就像之前那场戏一般,所以,眼下情景看似危机,却不一定有生命危险。

只是想起那场绑架案,燕飞羽心中不由一凛。

也不知道他们对那场绑架的真假知道了多少,如果不知道那还罢了,如果知道,一定会联想到燕家的大笔大笔支付出去的赎金有问题,甚至还有可能被人联想推测到“顾家”的真实身份。若是这样,那么之前很多努力就极有可能前功尽弃!

第二波冷汗又突然从窜了上来,让燕飞羽顿时浑身僵硬,对了,戒指

第六卷 暗潮 第二十章 弄假成真的绑架

这一切念头都几乎是在电光石火间所产生的,正当燕飞羽要假装去扳开对方说的手指,然后趁机将毒刺刺入他皮肤内以图脱身之时。那小贩却比她还要机警,早已急速地后退了几步,陷入了几个黑衣人的护卫之中,同时尖细地笑了起来:“燕小姐,久违了!”

燕飞羽的心顿时又一沉,对方人多,就算自己毒死了一个,还有这么多人,即便距离只有短短的几米,玉蝉等人也不可能来得及施救。

“我不认识你!”胸口的心跳猛然加剧,但吐出口的语气却没有让燕飞羽丢脸,显得十分的镇定。

“比起上次的箭雨临身,这一次,燕小姐看来进步了很多了嘛!”诸葛方普故意惊叹,目光很满意地扫了一眼已经完全一面倒的形势,燕家那两个护卫的身手虽好,可惜老天却是将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赐给了他,竟然让对方连一招的反击能力都没有,这一个计划实在是太完美了。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被你们这些人三天两头的刺杀绑架,我就算不进步也难。”燕飞羽冷落冷地讥讽道。

“哈哈哈,燕小姐还真是个风趣的妙人!”诸葛方普口中笑着,身体却一丝都没有颤动,扣在燕飞羽咽喉上的指甲更是随时都可能变成夺魂的利爪。

“小姐!”玉蝉抽出暗藏的宝剑,整个人都紧绷的犹如#把寒光闪闪剑身,早已后悔的想一头撞死了。她万万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赌气和大意,竟然铸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可现在纵然她浑身都沸腾着愤怒的血液,却连一步都不敢动弹,只能像个可耻的懦夫一般怒悔交加,徒劳地呼唤小姐。

橘梗也握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扁担,银牙紧咬地伺在一侧,还有两个已然暴露的暗卫,虽然也很想找机会将燕飞羽救回来,却也因投鼠忌器,除了立时发讯号通知伙伴外,完全束手无策。

“其实燕家护卫,也不过区区如此嘛!”诸葛方普毫不留情地鄙夷嘲笑,“算你们几个运气,今日本大爷心情好,没空陪你们玩了,识相的就赶紧让开,不然”

他后面的话已经不需要再说,燕飞羽喉咙上的一阵疼痛就已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由于极度的后悔和愤怒,玉蝉的下唇早已被她自己咬出了鲜血,可随着诸葛方普正大光明的前进,她却依然只能一步步地后退。

现在她真的很能理解当初箭荷和山丹保护不力的心情,然而那两次纵然险中又险没,小姐却最终安然无恙,而今她第一次跟随小姐出来,却要是这一刻她可以代替小姐,她真的宁可粉身碎骨,然而谁都知道,在对方的心里,她只不过是一只小虾米,又怎能替换得了尊贵的小姐?

“你们都退下不要跟来,我不想再看到有人为我牺牲了。”燕飞羽艰难地喘了两口气,忍着疼痛,目光却坚定地注视着玉蝉,口气也越来越镇定,“玉蝉,我早该在前几天被救出来之时就听你的话立刻回家的,更不该心血来潮地出来逛街,只可惜世上那买后悔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什么前几天被救出来?她这么一说,玉蝉顿时一怔,随即一下子领悟燕飞羽这么说必有深意,不知怎么的,刚才还硬是被逼在眼底的液体一下子涌了出来,语声也忍不住带上了哽咽:“不,小姐,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

“是这些人太卑鄙了,和你们无关!你们不用为我担心,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给人当人质了。”

见玉蝉默契地配合,而身后的诸葛方普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得意笑声,燕飞羽心中略略一松,又进一步暗示并试探诸葛方普。现下,她被宁不的人抓住已是既定事实,但燕家的秘密却必须要尽量地保住,不然朝廷听闻,燕家就将提前引来一场灭顶之灾。

“听说上一次燕家前后出了两千万赎金,眼下燕小姐既然平安无事,想必那两千万的银子已经追回来了吧?”诸葛方普确实不知道上次的绑架是假,但他为人精明,下意识地觉得燕飞羽的失踪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你若是得到了银子,会蠢得把银子和我关在一起吗?”燕飞羽冷笑着故意顿了顿,却未听到诸葛方普马上反唇相讥,更不曾立刻揭露自己的谎言,心里又安定了几分,接道,“不过,你既然看到我站在这里就赶明白,绑架我的人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我劝你还是开个价,银子一到手,立刻放了我,不然就算天涯海角,我爹娘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燕小姐果然不愧是燕小姐,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有这样的威风,看来上次被人绑架你没受什么苦啊!”诸葛方普又笑了起来,只可惜笑声实在难听。

“我是堂堂的燕家大小姐,谁敢随便欺负我?”燕飞羽傲然地道。

“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女,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诸葛方普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一般,笑得更加厉害,实际上却没有心思和她抬杠斗嘴,笑了一阵就突然一收:“行了,这里是夜市,咱咱们也没有耍猴给人看的习惯,至于咱们到底要什么?燕小姐也不用着急,咱们自然会写一份信详详细细地告诉燕大家主。现在,燕小姐,您请吧!”

玉蝉等人闻言,下意识地又上前拦住。

“小姑娘,刀枪无眼,我劝你们还是放下吧,也别打着什么跟屁虫的主意,不然你家这个倾城倾国的小姐喉咙上要是多几个血窟窿儿的,可多不好看呀?”诸葛方普继续笑着,眼中却已出现不耐烦之色。

玉蝉嘴角留着鲜血,啪地扔下了剑,毅然道:“我不拦你,你带我一起走!”

“也带我一起!”橘梗也学着她抛开扁担,大无畏的上前一步。

“神经!愚蠢!”燕飞羽也厉声地瞪了她们一眼,同时也在两个完全黑脸的护卫身上凌厉地一扫,“你们以为跟我来就有用吗?都给我回去!与其跟来白白当傻瓜,还不如回去多想想怎么早点来救我!”

玉蝉死死地握紧拳头,终于硬生生地挪开了步子。

“小姐,你要保重啊!”橘梗资力毕竟浅,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燕飞羽就这样被人劫走还能僵在原地,忍不住跟着小跑了一段,惨兮兮地哭喊着。

燕飞羽却没有回头,只是捏紧了带着戒指的手指。

是,她现在心中其实也沉重,也害怕,也有对未来的恐惧,但是,她不会再软弱!只因前几次的死里逃生早已在无形中真正锤炼了她的筋骨,更何况现在还远远不到最绝望的时候,她不能也坚决不会认输!

第六卷 暗潮 第二十一章 逆境坚持

“下车吧!燕小姐,今天我们会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赶路。”

昏昏沉沉中,先是一声木板掀开的咯吱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尖细声音钻入耳膜,而后一双强有力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让她坐了起来,同时袭来的还有一阵猛烈的冷风,嗖地一下钻进本来就已发寒的近乎麻木的身躯。

燕飞羽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而后才奋力地撑开黏耷的眼皮,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视线茫然扫过,仿佛看见了一堵灰色的矮墙。

“把她扶进去,烧点热水,给她灌姜汤,再解开她的穴道让她泡个热水澡,免得人还未到北盘就先倒下了。”

“是。”

随着两人的对话,燕飞羽感觉丢失了自主权的身体被架了起来,早已冰冷的脚尖因拖到地面而又清晰地传来了痛觉,神智这才更加清醒了一些,视野也鲜明了许多。

眼前果然是一座院子,样式很普通,家境略微殷实的人家都造的起的那种,进门后的庭院满是积雪,只有中间清扫出了一条小道,直通向客堂。她被架着通过陈设一点都不出彩的客堂,来到后院,最后被送入一间厢房,安放在一张椅子上。

看着两个绑匪放下她就自顾自地出去,燕飞羽一边忍着身上直浸骨髓般的寒意,一边尽力地振作起精神打量厢房。

时已黄昏,室内还尚未点灯,昏昏暗暗地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不过依然清晰可见屋内有一张床,床上也叠放着一床被褥。想起方才诸葛方普好像说过要在这里过一夜再走,燕飞羽顿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三天了,自从她被真的绑架之后,这三天来除了解决生理问题,她几乎全部都呆在马车上,只有在解手的时候才会下一会地。而且,为了掩人耳目,白天的一大半的时间,她都只能被迫地、一动不能动地躺在马车地板下那狭窄的夹层里,形同僵硬的活尸,只有夜里才能坐到上面来,解开穴道,享受一点舒展的空间。

这样的苦楚,不曾身临其境的人是绝不可能领会的,不管是对身体,还是对于一个人的意志来说,那是一种极大的折磨和考验好在,她都挺过来了,至少今晚她可以洗个澡,盖一次被褥。

只是,肉体上的受苦还是小事,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又怎能有机会留下蛛丝马迹地让别人来救她呢?

吱呀!房门很快就被推开,一个身材修长,一手执着烛火一手端着一碗姜汤的青衣女子率先走了进来,紧接着是两个拎着木桶的男子。

青衣女子将姜汤往桌上一放,目注着燕飞羽,淡淡地说:“我现在一并解开你的哑穴,让你松松嗓子,但是如果你想趁机耍诈,可别怪我们真把你变成哑巴!

燕飞羽点了点头。

她又不是傻子,这一路没天没夜地奔走,肯定早已离遽京远远的,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这座房子孤立偏僻什么的,他们也不可能在这里落脚,更不可能这么好心地给她解开哑穴。所以,她当然不会傻傻地以为有了呼救的机会,既逃不成又徒让敌人以后更加警戒。

手脚得到自由后,燕飞羽扶着椅子艰难地站了起来,先略略地活动了一下,然后又坐了回去捧起姜汤,一边吹着热气,一边一口口地吞下。这几天来她躺在夹层之中,之所以能熬过来,大部分是以为每日至少三碗的热姜汤的支撑,虽然姜汤浓辣,味道刺鼻,但在这样的时候,却是最简单最有效的驱寒之物。

那两个男子在屏风后放下木桶,又接着出去提热水灌入桶中,等到燕飞羽一碗姜汤下肚,手脚微微暖和起来,他们已将木桶的热水调好。

待他们出去,青衣女子关好房门,就站在一旁:“洗吧!”

燕飞羽看看她,又看看已放在木桶边的衣物,没有试图说什么“你先出去”之类的傻话,只是转过了背,站在木桶边,抬起还有些僵硬的手指就开始解衣带。虽然她很不习惯,也从来没有在除了自己侍女以外的女人面前宽衣解带,然而此时此刻,她真的很需要这一桶温暖的热水,而且,这几天这个青衣女子一直守着她解手什么的,要说私密,恐怕也没多少私密了。

不过,虽然心理上的障碍克服了,但因为穴道被制了太久,手脚又被冻麻,兼之冬日的衣服难免繁杂笨重,燕飞羽哆嗦着解带除袍,竟是好一会都不曾脱完。

那青衣女子皱了皱眉,索性走了过来,三两下就除掉了她的外袍中衣,只给她剩了贴身的小衣,然后握着她那因裸露而瞬间泛起鸡皮疙瘩的玉臂,无视她那落在任何男人眼中都将是一副滔天春色的美好胴体,几乎是半拉扯着她,甚至有些粗鲁地将她扶进了木桶之中。

热水猛然裹身,冰冷已久的皮肤一下子承受不住,神经末梢顿感一阵难言的刺痛,燕飞羽双手抓着木桶,猛地颤抖了好几下,硬是咬着牙才忍下了差点溢出口的呻吟,直到身体逐渐适应了水温,才抬起头对着青衣女子微微一笑。

“多谢!”燕飞羽终于吐出三天来第一句话,虽然声音沙哑的十分难听,但是那语气却仿佛平和地像在家中享受侍女的服侍一般。

听到她道谢,那青衣女子反而将脸一沉,似是很讨厌她的笑容。

“我现在行动还很不便,能不能再麻烦你帮我浇一下热水?”燕飞羽无视她的冷面,反而越发有礼貌地请求道。

青衣女子冷哼一声:“少耍什么花样,洗好了就赶紧出来!”

说着,走到屋中的桌边,选了一只正对准屏风侧边、能看到燕飞羽一半身子的圆凳坐下,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用一块洁白的手仔细地擦拭起来。

面对她的冷面,燕飞羽自然不会失望,实际上她之所以提出那个要求,就是希望青衣女子生气,如今青衣女子虽然还是看得到她,但只要不是就站在一旁像只老鹰般目光锐利地盯着她洗澡就好,毕竟尽管大家都是女子,但这种私密时光,她还是希望能尽量地多拥有一些自己的空间。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要避免手上的戒指入水,以免冲淡了藏在里头的尖刺上的毒性。

借助身体的遮挡,燕飞羽小心地将戒指脱下,以看似随意舒展的动作迅速地放在木桶边的新衣物中,这才放心脱去贴身小衣。

当逐渐灵活起来的手指解下绣着精致兰花的肚兜,###地忽然碰触到挂在胸口的两个事物。

一个是百毒蛛,而另一个燕飞羽抚摸着手中那块圆润,浓密的睫毛不由黯然地低垂了下来。

云霄,你曾两次救我于危难,这一次,我还能指望你么?

念头刚转,燕飞羽便咬住了下唇,复又昂起头来,用毛巾擦拭颈项,逼自己专注地开始洁身。

不是早就告诉过自己,要先自己尽量地寻找机会自救,不到最后的关头绝不允许一味地期待依赖别人吗?只要她一直配合对方,就一定会找到机会的。

第六卷 第22章:窗隔两重天

一场沐浴,虽不是鲜花香汤,无法洗净一身疲劳,却也能疏松四肢筋骨,使人恢复一些活力和生机。

燕飞羽很庆幸,直到沐浴结束,不知名的青衣女子也未曾过来检查,不曾搜去她贴身而挂的那颗百毒珠和云宵所送的琥珀,以及她那枚毒戒。

其实,以眼家大小姐那众人皆知的三脚猫功夫,除了在人前注意不要让她露面,或者是呐喊呼救,其他时候,他们也确实不需要防备她会耍什么花招的。毕竟就是实力而言,她这个温室里养出来的花朵几乎就形同一只小蚂蚁,简直是毫无威胁力。

不过,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她就算弱小的如同一只蚂蚁,也可以是一只毒蚂蚁。

擦干身体,燕飞羽取过叠放在最上面的小衣先穿起来,却发现小衣的质地细软绵暖,竟和她平日在家所用的料子差不多,不由一怔。再看其他的衣物,棉袍松软匀称,外衣花色素雅,全是她在家时惯穿的料子,而且剪裁合身,甚至燕飞羽看着盘子底所放的丝绦环佩,还有旁边的崭新鹿皮棉靴,刚被热水澡泡出的红扑扑的脸色又渐渐地沉了下去。

“洗好了就不要磨蹭,你以为这是在你们燕家,还要等丫鬟来服侍么?”青衣女子早已等得不耐,见她已经系好了外袍的带子还背对着自己站立不动,不由冷冷地提醒,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她,想要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大小姐到底是如何的绝色,竟然令得身负使命潜伏十年的三殿下会因为她而和首领翻脸。

如今都已经身为人质,又受了足足三天的苦楚,还吃喝拉撒地都有人监督,心智磨练的更加成熟的燕飞羽自然不会将这样的小冷言冷语放在心上,只是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手上的戒指给自己增加一丝信心后,便神色自如地转过身,平静地走了出来。

“请问,有梳子么?”

澡盆边没有放洗发用具,也没有多余的干燥毛巾供她擦拭洗完的头发,表明是能给她洗个澡已经很了不得了,她自然不能强求,只能退一步梳梳头,解放一下紧绷地生疼的头发。

看着眼前一张因刚沐浴完而红润润的泛着夺目的光泽、娇嫩艳丽地犹如三月桃花,却又偏偏还给人一种如出水芙蓉般镇定自然的出尘容颜,纵然早有准备,青衣女子冷漠的眼底还是不由掠过一丝惊艳。

如此姿色,难怪三殿下对她有些别样情绪。只是她生的再美,也不过是一介下贱的商贾之女,只有等级不分的南郑国才高看他们这些商贾一等。若是在北盘国哼这样的女子,就算给三殿下当妾都嫌侮辱,可三殿下却因为她而一再错过最佳时机。

想到此处,青衣女子原本一贯冷漠却还不算恶劣的态度一下子有些失衡,只瞟了一眼旁边简易地连面铜镜都没有的旧桌,就冷冷地将擦拭了无数遍的匕首在掌中玩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然后右脚一挑,将其稳稳地插入靴中,站了起来去开门。

“多谢!”燕飞羽不为所动地微笑,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之色地走了过去。

拉开抽屉,果然看到里头有一把梳子,便取出来放在桌上,然后拉了一只凳子坐下,顺手解下男式发髻,将一头乌发披散了下来,微微地侧着头,缓缓地开始梳理。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的神情始终十分平静。

说实话,当她被装入那矮矮的夹层之中,长期忍受着令人窒息的黑暗,以及因为穴道被封及马车的颠簸而致使四肢麻木酸痛地犹如万蚁撕咬时,她的心中确实转过不少软弱害怕的念头,甚至,有好几次,泪水都要压制不住地压眶而出。

每当此时,她就强迫自己去回忆一些开心的事情来分心,然后告诉自己,不论眼下的一切是多么地艰难,只要她一直保持着信心,维持着坚定的信仰,她就一定能再次脱困而出,重见天日。庆幸的是,她的这一生,虽然也有致命的磨难,却从来不缺乏快乐和温暖,不论是父母亲人的疼爱,还是和大头之间毫无阻隔的纯真之情,随便想想哪个,都足以让她的心里泛起美好的感觉。

不过,真正给她一次又一次勇气的,教她用微笑来面对苦难的,却远不止这些,而是记忆深处那一个有着无比明亮眼眸的灿烂笑容。

当年那个才六七岁的孩子,在小小的年纪就已被剧毒折磨的几乎不成人形,明明知道自己很可能活不过十岁,犹自不忘用最乐观的态度来面对生活,而她,咋说也算是经历了几番生死了,又怎能反而不如一个几岁的孩子呢?

燕飞羽没有深究自己为何总要和云宵相比,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她若是表现的懦弱了,就实在对不起这个这一世的重生,对不起燕飞羽这个身份。

所以,她会尽可能地用微笑来面对这次劫难,绝不示弱。

门开了,很快就走进两个汉子,将木桶抬了出去。

接着,有人送了一个托盘过来,一个青菜一个咸肉炒香干,还有一碗笋干汤,以及两碗米饭。菜式十分简单,却透着一股熟食所特有的诱人香气,引得燕飞羽啃了三天干粮的胃部一阵自然的抽搐,无法控制地发出了可疑的咕噜声。

燕飞羽脸色一红,有些无奈。

这心理上的情绪她还可以控制,但生理方面却显然锻炼地还不到家,非要跟她唱对头戏,这一下只怕这个女人要开心了。

果不其然,听见这个声音,方才还紧绷着脸的青衣女子的面上顿时掠过了一丝嘲讽。只是,顿了顿之后,发现燕飞羽并没有如预料之中贪婪地看向食物,反而依然平静地梳理着长发,自知若是坚持恐怕还是自己输,一如这几天她纵使浑身骨头都疼也没有吭一声的倔强,眼神儿又冷漠了下来,哼道:“还不过来吃饭,难道还要端到你燕大小姐的面前不成?”

阿弥陀佛,总算有一口热饭吃了。燕飞羽心里庆幸,神色却更加从容,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坐下,端起米饭,一口一口,动作十分优雅地进食,哪里看得出来像是饿了一整天的人。

青衣女子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差点将青菜夹断,这才僵硬地将其放入口中,相对无言地沉默着吃了起来。燕飞羽吃的不急,用的却不少,盘里的菜还有剩余,碗中的米饭却干净地不剩一粒,然后放下碗筷,又礼貌地道了一声谢。

“你没必要这样虚伪!”青衣女子发现自己自从看见燕飞羽的真面目后,越来越看不惯她脸上的微笑,当下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哦!”身体清爽,腹中温饱,眼下已是三天来最好的状态,燕飞忌更觉心中力量充足,便微收起笑容,淡淡地注视着她,“那么,请问,宁不打算什么时候才来见我?”

她原本以为这是宁不所设的陷阱,被绑架之后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他,没想到直到现在,宁不却连半个影子都没露。

青衣女子眼神更冷:“你以为三他还是你燕家的护卫,想见就见么?”

“他若不敢来见,我当然无法强求。”燕飞羽面无表情地道。

“你不要太放肆!”青衣女子豁然拍案而起,目光锋利地像她那把擦拭的寒光闪闪的匕首。

燕飞羽眉峰斜挑,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讥笑之色:“他曾在燕家呆了十年,又当了我四年多的护卫,怎么说我也曾是他的主子,难道主子想要见下人,也算放肆么?”

她不是个生性刻薄的人,可一想到自己曾经那般深信不疑地宁不竟然是个漠视别人生命的叛徒,更是导致今日的罪魁祸首,她就觉得胸口中凝起一团无法疏解的郁气,忍不住尖酸地一吐为快。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寒光一闪,青衣女子已前倾着将那把匕首贴在她的面颊边,几乎咬牙切齿地道“你要是再敢侮辱三公子半句,信不信我立刻让你的小脸蛋上多几道血痕?”

“三公子?”燕飞羽脸色微微发白,嘴角却反而更加勾起,“真想不到,原来我那个护卫不是你们的同伴,而是你们的主子。”

“青女,你退下!”正当青衣女子正抿着唇恼怒地准备一扬手,真要给燕飞羽一点教训,窗外突然响起一个冷冽的声音。

燕飞羽的心陡然地一跳,一种奇异而复杂的感觉猛地涌了上来。目光立时冷冷地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此时天色已完全沉浸,屋内点着昏黄的烛火,屋外却是一片漆黑,无法从窗户上看见那个人的影子,但她的感觉却清晰地告诉她,他此刻正站在何处。

“是!”青女不甘地迟疑了一下,却终究还是迅速地收起匕首,将剩余的饭菜一收,端着托盘打开门走了出去。

“怎么?难道你是真的不敢进来见我么?”燕飞羽一动不动地对着门口,明眸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讽刺,“还是想要我出来迎接您的大驾!毕竟今日不同往昔,您三公子手中可是握着小女子的小命!”

窗外沉默了片刻,而后才想起了回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燕飞羽立刻反唇相讥,话一出口,突然觉得这样徒呈口舌之快很没有意义,于自己眼下的境地更没有半丝帮助,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改用平和的语气问道:“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吧?”

第六卷 第23章:勒索

“知道我的身份,对你没有好处。”

宁不静静地站在窗外,白衣胜雪,却寂寞如岩,几近僵硬地看着映在窗纸上那个随着烛火的飘摇而微微摇动的婀娜身影。虽然没有亲见她,却仿佛看见她一双明眸里正含着无比的愤怒,那冷漠的目光更像是可以穿透人心的利剑,一旦有机会,就会毫不留余地地刺向他这个叛徒。

叛徒想到这个诩,心,蓦然地一痛,却找不到可以医治的良药,只能任由那份谁也无法理解的痛楚在胸口挣扎。

他原本是一枚本不该有个人感情的棋子,却偏再三地因她而迟疑,致使令母亲一而再地失望;他没想过要伤害她,却偏偏给她最深刻的悲惨记忆;而这一次,他原本只是单纯地想多看她两眼,确定她平安无事就好,就悄然地离开,却不料反而被精明的诸葛方普发现端倪,甚至更是在不觉中成为引她入陷阱的诱饵。

他不想对不起她,却在他踏入燕家的第一天就注定了要背叛。他想要偿还她给与的深深的信任,以及承诺自由的放手,却终究因自己的身份而间接地将她拉入囚笼,而更悲哀的是,锁住这囚笼的钥匙却并不在他的手中。

“我都已经落在你们的手里了,还能有什么更糟糕的坏处?”没有听出宁不声音里的苦涩,还以为他这个时候还卖关子装神秘,不肯说出身份,燕飞羽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又要冷言冷语,提着气紧握了一下拳头,才缓回语气。

宁不沉默,犹如这座处处显示着陈旧和荒凉的院子,早已习惯了无声。

“既然你不肯说出真实身份,总可以告诉我,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吧?”燕飞羽忍耐住性子,继续追问。

半晌后,窗外终于有了回答:“北盘。”

“这么说,你们真的是北盘国的人。”这一次,燕飞羽没有用问句,而是肯定地陈述。

回答她的是从庭院之中呼啸而过的北风。

“十多年前就在我家埋好这步棋,你的主子还真是深谋远虑啊!说起来我也真的很佩服你的毅力,适才那个青女如此忠心于你,你的地位应该也不低吧?难道以你这样堂堂的龙凤之姿,却不得不给人家当下人,你心里不觉得委屈么?”

“你若是要杀我,这些年来,你有无数次的机会,为什么不动手?”燕尽羽站起身,一步步地逼向窗台。

“说起来,四年来我曾对你无数次呼来喝去的,你心中应该早就存了一肚子气了,为何现在可以反过来欺负我,你却反而躲在窗外?”知道宁不是盐油不进的性子是一回事,可是如此三番四次都被无视,燕飞羽心中的郁火一下子又窜了上来,猛然用力地推开了窗户,却未能看见预料中的身影,反而被一阵冷风吹灭了屋内的烛火。

安静败落地像座鬼宅的院子顿时陷入一片昏暗,温度也仿佛一下子急剧地下降了许多。

“你没有亏待过我。”宁不终于回答,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并不解释在他们的计划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杀掉燕飞羽的一环。只是,如果让她知道他们的计划,她可能情愿他杀了她吧!

“多承您宽宏大量,不和小女子计较,小女子实在感激不尽。”屋里头的蜡烛一灭,院落中的雪光反而明朗起来。燕飞羽索性凭着这一点点十分发白的光线踏出了房门,果然看见不远处的廊柱边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忍不住再度讥讽,“只可惜我这个人却是爱记仇的很,怕学不来三公子您的海量,为了以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三公子还是早点料理了我这个心眼狭窄的小女子的好。”